第十九章影视城里演戏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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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凌晨三点,京田影视城的民国街突然响起不合时宜的留声机音乐。我握着生锈的铁制场记板,指腹蹭过 “三号摄影棚” 的刻字,冷不防被身后的电流声惊得一哆嗦。

    “小周,愣着干嘛?” 副导演举着对讲机骂骂咧咧地走来,他军绿色外套上还沾着昨天拍爆炸戏的火药味,“陈老师的走位再对一遍,不然天亮都拍不完这场雨戏。”

    我慌忙点头,转身时却撞进一片潮湿的阴影里。陈小晶就站在民国邮局的廊柱下,月白色旗袍下摆还在滴水。她明明昨天就该出组了,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客串完《雾都谍影》的三场戏就走。

    “陈老师,您怎么还在这儿?” 我递过去一条毛巾,指尖触到她皮肤时像插进冰水里。

    她没接毛巾,反而抓住我的手腕往邮局里拽。老式打字机上摊着几页稿纸,墨迹被雨水洇得发蓝。“你看,这里漏了一句台词。” 她的指甲刮过纸面,“第三场审讯戏,我饰演的苏曼丽应该说‘枪响的时候,我在数檐角的风铃’,不是剧本上写的‘我在等一个人’。”

    我盯着稿纸上的字迹发愣。这剧本上周就定稿了,昨晚拍夜戏时还没这些改动。更奇怪的是,打字机旁的铜制台历显示着 7 月 13 日 —— 三天前,陈小晶在拍摄跳楼戏时,威亚突然断裂,从布景楼的三楼摔了下来。

    救护车来的时候,她口袋里还揣着这版剧本,血浸透了最后一页的台词。

    “陈老师,您该休息了。” 我试图抽回手,却被她越攥越紧,旗袍上的水珠滴在我手背上,凉得刺骨。

    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像是藏着碎冰:“你知道吗?我等这场戏等了十年。十年前在话剧团排《上海屋檐下》,也是演苏曼丽,最后一场戏没演完就被开除了。”

    我想起场务老王说过的话。陈小晶年轻时是话剧团的台柱子,后来因为太入戏,在谢幕时把饰演汉奸的演员打伤了,从此被行业封杀。这些年她在各个影视城跑龙套,永远只接民国戏,永远只演女特工。

    留声机的音乐突然卡顿,发出刺耳的杂音。陈小晶的身影在月光下变得透明,她指着打字机旁的笔记本:“帮我把剩下的写完,三万五千字,就差最后三页了。”

    笔记本封面是褪色的红绸,翻开第一页,是用钢笔描的演员表,苏曼丽的名字被圈了又圈。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有些页边还沾着暗红的斑点,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是什么?” 我翻到中间,发现不是剧本,而是日记。

    “1938 年 5 月 7 日,今天拍到苏曼丽第一次杀人,导演说我眼神不够狠。可我想起小时候看见日本兵把阿爸拖走时,眼睛里就是这样的。”

    “1940 年 3 月 12 日,威亚绳磨断了三根,他们说我太拼命。可苏曼丽从不会怕疼,她怕的是任务失败。”

    “1941 年 11 月 25 日,他来看我拍戏了。穿的还是那件灰布长衫,就站在摄影棚门口。我不敢看他,怕眼泪掉下来穿帮。”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这些日期根本不对,1938 年的时候,陈小晶还没出生。

    雨突然下大了,打在邮局的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陈小晶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带着哭腔:“最后那场戏,苏曼丽应该死在教堂里。她不是被枪杀的,是吞了***。你看这里 ——”

    她的手指穿过纸页,指向日记本最后一页的血字:“三万五千字,刚好是她从潜伏到牺牲的天数。”

    这时副导演的吼声从街那头传来:“小周!陈老师人呢?化妆师都等疯了!”

    我回头的瞬间,邮局里的打字机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keys 敲击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像是有人在急促地书写。等我再转回去,陈小晶已经不见了,只有那条月白色旗袍搭在椅背上,旗袍口袋里露出半张泛黄的话剧票 ——1998 年的《上海屋檐下》,主演栏写着陈小晶的名字。

    打字机上的纸缓缓吐出,最后一行墨迹未干:“当教堂的钟敲响第三下,就把我的骨灰撒在摄影棚的聚光灯下。”

    雨停的时候,东方泛起鱼肚白。我抱着那本三万五千字的日记站在布景楼前,看着工作人员拆除跳楼戏的威压设备。晨光里,三楼的窗口似乎还站着个穿旗袍的身影,正对着镜头扬起下巴,像极了谢幕的姿势。

    场务老王走过来拍我的肩:“听说了吗?陈老师的家人来取遗物,说她年轻时真有个未婚夫,是地下党,1941 年牺牲在教堂里。”

    我翻开日记本最后一页,那行血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娟秀的小字:“这次,我演完了。”

    远处的留声机再次响起,是周璇的《天涯歌女》。阳光穿过摄影棚的玻璃穹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舞台上的聚光灯。

    新剧组进驻三号摄影棚那天,我正在整理陈小晶的遗物。牛皮纸箱里翻出半盒褪色的胭脂,脂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

    “这些是……” 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人正蹲在纸箱前,指尖捏着张泛黄的稿纸。他胸前的工作证写着 “编剧 林墨”,字迹被咖啡渍晕开了一角。

    我猛地把稿纸抽回来 —— 那是陈小晶未完成的剧本残页,第 37 场戏的结尾处有个烧焦的黑洞。三天前整理时明明夹在日记本里,此刻却像长了脚似的跑出来。

    “陈老师的东西不能碰。” 我的声音发紧,想起昨夜摄影棚的怪事。道具枪里的空包弹不知被谁换成了真子弹,幸好道具师检查时发现弹头反光,不然今早拍枪决戏就要出大事。

    林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知道她。《雾都谍影》的编剧提起过,说陈老师总在片场改台词。” 他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录音笔,“你听这个。”

    电流杂音里浮出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是陈小晶的声音,比我记忆中要清亮些:“苏曼丽不该死在教堂,她得活着看到胜利……” 录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断。

    “昨天在档案室找到的。” 林墨的手指在录音笔上摩挲,“1998 年话剧团的排练记录,陈老师当年因为改剧本被辞退,就是这段录音里的戏。”

    我盯着他手里的剧本残页,忽然注意到页边空白处有行极淡的铅笔字:“7 月 13 日补拍,钟楼第三层。” 那是陈小晶出事的日子,也是她反复修改的场次。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摄影棚,照亮漂浮的尘埃。林墨突然指着布景墙:“那里好像有字。” 我们搬开沉重的道具柜,青砖墙上果然有凿刻的痕迹 ——“35000”,数字被雨水泡得发乌,像是用鲜血写就。

    “三万五千字,刚好是剧本的总字数。” 林墨忽然笑了,“我查过民国档案,1941 年真有个叫苏曼丽的女特工,潜伏在汪伪政府,1945 年抗战胜利那天失踪了。” 他从包里翻出张泛黄的老照片,穿旗袍的女人站在钟楼前,眉眼竟和陈小晶有七分像。

    当晚拍夜戏时,怪事接踵而至。饰演汉奸的演员突然说不出台词,对着空气磕头;化妆镜里总多出个穿旗袍的影子;最吓人的是场记单,每场戏的拍摄时间都被改成了 “1941 年某月某日”。

    我在道具间找到林墨时,他正用放大镜看那页残稿。黑洞边缘的焦痕里,隐约能辨认出 “***” 三个字。“她不是摔死的。” 他声音发颤,“剧本里写着苏曼丽吞毒自尽,可威亚断裂是意外……”

    话没说完,整栋楼突然停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看见林墨身后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身影,正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稿纸。陈小晶的脸在绿光里半明半暗,嘴角似乎噙着笑。

    “补完它。” 一个极轻的声音擦过耳畔,像风吹动书页。

    林墨猛地回头,却只撞见晃动的应急灯。他抓起笔在残稿上疾书,笔尖划破纸面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我凑过去看,他写的不是台词,而是一行日期:1941 年 11 月 25 日,教堂,***。

    窗外突然传来钟鸣,凌晨三点整。三号摄影棚的老座钟早就停了,此刻却在黑暗里发出悠长的颤音。林墨的笔掉在地上,他指着稿纸黑洞处 —— 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个血色指纹,正慢慢晕染开来,像滴落在纸上的眼泪。

    “她在等。” 我捡起笔塞进他手里,“等我们写完结局。”

    应急灯闪烁的间隙,我仿佛看见陈小晶坐在导演椅上,手里捧着那本三万五千字的日记,旗袍下摆沾着的血迹正慢慢变成朱砂色,像极了舞台上的胭脂。

    雨丝斜斜地织着,把民国街的青石板洗得发亮。陈小晶攥着湿透的旗袍下摆,站在雕花楼的廊下看场务们扯塑料布。她鞋跟断了一只,是刚才抢戏时被道具箱绊倒的,现在只能踮着脚,像只受伤的丹顶鹤。

    “小晶,补妆!” 副导演的吼声穿透雨幕。她踉跄着跑过去,化妆师往她苍白的脸上拍胭脂,粉饼碎屑混着雨水滑进衣领,凉得像冰。

    这场夜戏拍的是姨太太跳楼。威亚师傅检查着钢丝,金属扣在雨里泛着冷光。“别怕,我给你调慢速度。” 他低声说。陈小晶点点头,目光却黏在三楼露台 —— 那里站着女主角林曼,正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惊恐的表情,助理在一旁给她披貂皮披肩。

    开拍铃响时,雨突然大了。陈小晶爬上楼梯,木楼板在脚下咯吱作响。导演喊 “开始” 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脏撞肋骨的声音,比雨声还响。按照剧本,她该在林曼推来的瞬间跌出栏杆,威亚会在半空中接住她。

    但林曼的手比预定时间早了半秒。

    失重感扑来的刹那,陈小晶看见林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没有尖叫,反而顺势蜷起身体,在钢丝绷紧的瞬间调整了姿势。落地时膝盖磕在垫着的纸箱上,钝痛顺着骨头爬上来,她却对着镜头绽开一个诡异的笑。

    “卡!” 导演的声音带着兴奋,“陈小晶,这条过了!”

    林曼走过来,居高临下地递过纸巾:“刚才真是抱歉,脚滑了。”

    陈小晶接过纸巾,慢慢站起来。湿透的旗袍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没关系,” 她轻声说,目光扫过对方锃亮的红底鞋,“林老师的爆发力真好,我差点接不住。”

    雨还在下,场灯把雨线照成金色的帘幕。陈小晶望着远处亮着灯的化妆车,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来影视城,她也是这样站在雨里,看别人穿着华丽的戏服,像活在另一个时代。

    “明天有场淋雨的戏,缺个替身上半身。” 场务路过时丢下一句话。

    陈小晶低头看了看自己淤青的膝盖,笑了:“我去。”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花瓣。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条路上走多久,但此刻,潮湿的空气里仿佛飘着无数个故事的影子,而她,终于成了其中一个。

    古装片场的炊烟是假的,从铁皮桶里冒出来的白烟带着股煤油味。陈小晶缩在宫墙根啃馒头,眼尾瞟着不远处的主演们围坐在一起吃盒饭,青瓷碗里的油焖大虾泛着诱人的红光。

    “喂,那个宫女,过来。” 副导演扬着剧本喊。

    她嘴里的馒头渣还没咽下去,慌忙拍掉戏服上的灰尘跑过去。月白色的宫装是租来的旧衣,袖口磨出了毛边,腰间的玉带扣是用硬纸板做的。

    “明天加场戏,你演被杖责的宫女,有两句词。” 导演用笔在剧本上圈出一行字,“记住,要表现出又怕又不服气的劲儿。”

    陈小晶的指尖在粗糙的纸页上捏出褶皱。这是她来影视城半年,第一次拿到有台词的角色。

    夜里躺在群演宿舍的通铺,她借着手机电筒的光背台词。“奴婢没有偷东西”、“娘娘明察”,短短两句被她念得高低起伏。下铺的女孩翻了个身:“小晶,别念了,宫女的词再顺溜,导演也未必给近景。”

    她没应声,悄悄掀开窗帘一角。对面楼的灯还亮着,是主演们的专属公寓。窗玻璃上映出模糊的人影,大概还在对戏。

    开拍那天风很大,刮得宫灯摇摇欲坠。陈小晶跪在冰凉的青砖上,看着饰演贵妃的女演员用涂着蔻丹的指甲点她的额头。“就是你偷了本宫的东珠?” 对方的台词带着股不耐烦,显然没把这场戏放在心上。

    按照剧本,陈小晶该在这时抬头辩解。可当她迎上贵妃轻蔑的眼神,忽然想起自己藏在枕头下的五十块钱 —— 那是这个月当群演攒下的伙食费,昨天发现少了十块。

    “奴婢没有偷东西!”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娘娘若是不信,可搜奴婢的身,若搜出赃物,任凭处置!”

    贵妃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临场加词。导演在监视器后喊:“好!保持住这个状态!”

    竹杖落在身上时,陈小晶咬着牙没出声。道具杖裹着棉垫,打在身上并不疼,但她还是蜷缩起身子,额发被 “冷汗” 浸湿,贴在苍白的脸上。直到导演喊卡,她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你叫什么名字?” 导演走过来问。

    “陈小晶。”

    “明天跟组,给你加场对手戏。” 导演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不错。”

    夕阳把宫墙的影子拉得很长,陈小晶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往回走。路过道具间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是那个贵妃在发脾气,说群演抢戏。她脚步顿了顿,然后加快速度离开。

    晚风里飘来饭香,这次她的盒饭里多了一个卤蛋。是场务塞给她的,说导演特批的。陈小晶剥开蛋壳,蛋白上还留着温热的温度。

    远处的摄影棚亮起了灯,像落在地上的星星。她知道自己离那些亮处还有很远,但至少此刻,有一粒微光,正落在她的手心里。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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