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痴情戏子怨母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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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突然,一片镜片里闪过个小小的身影。林婉卿猛地扑过去,看见镜中是别墅的后院,囡囡正蹲在井边,手里拿着块麦芽糖,对着井口说话。“弟弟你快出来呀,娘给我们带了新玩意儿……”

    “囡囡!” 林婉卿冲出阁楼,飘向后院。月光下,井边果然有个小小的身影,红头绳在风里飘动。她刚要伸手,那身影却突然掉进水井,发出 “扑通” 一声闷响。

    “囡囡!” 林婉卿尖叫着扑到井边,看见井水泛着涟漪,水面上漂浮着半块麦芽糖。她毫不犹豫地跳进井里,冰冷的水瞬间包裹了她,却没带来丝毫寒意,反而有种久违的温暖。

    在井底,她看见囡囡和阿元并排躺在水里,眼睛闭着,嘴角却带着笑。林婉卿伸出手,这一次,她终于触到了他们温热的脸颊。

    “娘来了……” 她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泪水滴在他们脸上,“我们回家了……”

    水面上,月光碎成一片银辉,像是谁撒下的一把珍珠。别墅里,那首《丢手绢》的歌谣还在断断续续地回荡,却不再带着寒意,只剩下无尽的温柔,随着水波,慢慢扩散开来,直到融入那片皎洁的月色里。

    井底的水温渐渐升高,林婉卿怀里的孩子却越来越冷。她低头去看,怀里的囡囡和阿元正在慢慢变得透明,像是要融进水里。“别走!” 她死死搂住他们,指甲几乎要掐进虚幻的皮肉里,“娘还没好好看看你们,娘还有好多话要跟你们说……”

    囡囡的红头绳突然散开,飘在水面上,像一条挣扎的血蛇。林婉卿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那抹鲜红。恍惚间,她看见红头绳缠上了张老太的手腕,那老太婆正用剪刀剪断囡囡的头发,嘴里念叨着 “断了这孽缘,老爷才能安宁”。那年囡囡刚满五岁,头发刚及腰,是她亲手为女儿梳的双丫髻,每天早上都要缠上新买的红头绳。

    “我的囡囡最爱漂亮了……” 林婉卿的声音碎成一片,怀里的孩子彻底消散了。井水突然变得滚烫,像是煮沸的油锅,她的旗袍下摆开始冒烟,却感觉不到丝毫灼痛。三十年前那场大火的记忆猛地窜出来,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那天她在戏园唱压轴戏,后台突然有人来报 “家里走水了”。她披头散发地跑回别墅,看见柴房的方向火光冲天,张老太站在院门口,手里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地看着火焰吞噬一切。“阿元还在里面!” 她想冲进去,却被管家死死按住,“太太说了,那是天意,烧干净了才好。”

    火舌舔舐着窗棂的声音,混杂着阿元微弱的哭喊声,成了她这辈子最恐怖的梦魇。此刻井底的水仿佛变成了当年的火焰,灼烧着她的魂魄,那些被烈火吞噬的记忆碎片,突然变得清晰无比 —— 阿元那件月白小褂上的梅花刺绣,在火里蜷成了焦黑的蝴蝶;囡囡跑来找她时掉落的虎头鞋,鞋底的 “长命百岁” 被烧得只剩个 “死” 字。

    “啊 ——!” 林婉卿猛地从水里窜出来,冲破井口时带起漫天水花。月光下,她的旗袍已经变得焦黑,发梢冒着青烟,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别墅二楼的方向。那里有扇窗户亮着灯,昏黄的光晕里,映出个佝偻的身影,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死老太婆!” 她飘过去的速度快得像道闪电,穿过窗户时撞碎了玻璃,碎片在她身上割出无数道透明的伤口。梳妆台前的铜镜里,张老太的脸正一点点变得清晰 —— 皱纹里嵌着黑泥,嘴唇瘪成个黑洞,手里攥着的桃木簪,簪头的并蒂莲沾着暗红的污渍。

    “你把我的孩子藏哪了?” 林婉卿的声音像是用砂纸磨过的铁片,刺耳又沙哑。张老太却像没听见似的,慢悠悠地用簪子挽住灰白的发髻,镜中的人影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

    铜镜突然炸裂,碎片溅到墙上,拼出幅诡异的画面:张老太正把个小小的布偶扔进火盆,布偶穿着红袄,扎着双丫髻,正是囡囡的模样。“烧了这替身,就能断了她跟你的孽缘。” 老太的声音从碎片里钻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得意。

    林婉卿突然想起囡囡失踪前那天,曾缠着她要做个布偶。“娘,王裁缝家的小女儿有个布偶,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女儿拽着她的衣角撒娇,小脸上满是期待,“我也要个跟我一样的,这样娘唱戏的时候,布偶就能陪着我了。”

    她连夜用自己的戏服边角料做了个布偶,红袄绿裙,还缝上了小小的红头绳。囡囡抱着布偶笑了整整一晚,睡觉时都要放在枕边。可现在,那布偶却成了替死鬼,在火盆里蜷成了焦黑的一团。

    “我杀了你!” 林婉卿扑向镜中的人影,却穿过了碎片,撞在墙上。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簌簌落下的石灰里,混着几根灰白的头发 —— 那是张老太的头发,当年她被按在地上殴打时,曾死死揪住这头发不放。

    梳妆台上的胭脂盒突然自己打开,里面的胭脂膏已经干成了硬块,却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林婉卿的目光落在胭脂盒旁的银簪上,那是她当年的嫁妆,被张老太抢走后,就一直放在这里。簪头的珍珠缺了个角,那是囡囡小时候不小心摔的,女儿当时吓得哭了好久,她抱着女儿说 “没关系,珍珠不疼”。

    “囡囡不怕,娘在呢……” 她拿起银簪,指尖抚过缺角的地方,突然发现簪身上刻着个极小的 “婉” 字。这是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亲手为她刻的,他说 “婉卿,等我回来,就用这簪子娶你过门”。可他走后,只留下一封被张老太撕碎的信,和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你毁了我的一切……” 林婉卿捏着银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座别墅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地板裂开无数道缝隙,从里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在流血。二楼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像是有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她飘到楼梯口时,看见个小小的身影正从楼梯上滚下来,红袄绿裙,正是囡囡。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额头上渗着血珠,染红了半边小脸。“囡囡!” 林婉卿冲过去想接住她,可女儿却穿过她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哭声戛然而止。

    楼梯上,张老太正拄着拐杖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在囡囡滚过的血迹上。“小贱种,敢跟我顶嘴,摔死你才好!” 老太啐了一口,拐杖在地上戳出个小坑,“跟你那个戏子娘一样,都是丧门星!”

    林婉卿的眼前阵阵发黑。她想起来了,那天囡囡听见张老太说她娘 “是没人要的破鞋”,就鼓起勇气反驳 “我娘是最好的人”。结果被张老太从楼梯上推了下来,额头上缝了五针,留下个月牙形的疤痕。囡囡总说那疤痕丑,她就用胭脂给女儿遮住,说 “我们囡囡永远是最美的”。

    “我的月牙儿……” 她伸手去摸地上的血迹,指尖却沾起片干枯的花瓣。那是囡囡最喜欢的海棠花,她总爱在发间插一朵,说 “娘唱戏时戴凤冠,我戴海棠花,我们一样好看”。可现在这花瓣上,却沾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皮肉,带着淡淡的粉色。

    别墅里突然飘起海棠花香,浓郁得让人窒息。林婉卿看见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月光涌进来,在地板上积成银色的水潭。水潭里浮出无数个小小的脚印,有大有小,像是囡囡和阿元在跳舞。他们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清脆得像风铃,却带着种说不出的诡异。

    “丢啊丢啊丢手绢……” 林婉卿跟着哼唱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快点快点抓住他……” 她跟着脚印飘到客厅,看见八仙桌上摆着个破碗,碗里盛着半碗浑浊的液体,上面漂浮着几粒米饭。这是阿元最后一顿饭 —— 那天他发着高烧,张老太只给了他半碗馊掉的米汤,说 “喝不死就活着,死了就埋了”。

    碗旁边放着个生锈的长命锁,锁身上刻着的 “元” 字已经模糊不清。这是她用三个月的戏份钱给阿元求的,算命的说阿元命里带煞,需要长命锁压着。可那天她从戏园回来,却看见长命锁被扔在泥地里,上面还沾着狗屎。阿元抱着她的腿哭,说 “奶奶说我是扫把星,不配戴这个”。

    “我的阿元不是扫把星……” 林婉卿捡起长命锁,锁芯里掉出半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阿元歪歪扭扭的字迹:“娘,我会好好吃药,等我好了,就保护你和姐姐。” 这是阿元烧得最厉害的时候,用烧得通红的小手写下的,当时他连笔都握不稳。

    泪水从林婉卿的眼眶里滚落,滴在长命锁上,发出 “叮” 的轻响。这声音像是个开关,整座别墅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笑声和脚印都消失了,只剩下墙上挂着的那面破锣,在风里发出呜呜的哀鸣。

    那是戏班的锣,每次开戏前都要敲三下。阿元总爱偷偷去敲,说 “等我长大了,就当娘的敲锣人,娘唱到哪,我就敲到哪”。可现在这锣面上,却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像是谁的脑浆溅在了上面。

    记忆的闸门再次被撞开。那天她在戏园唱到一半,突然看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来,说阿元出事了。她赶回别墅时,看见阿元躺在柴房的地上,头破血流,长命锁碎成了两半。张老太站在旁边,手里的拐杖还在滴着血,说 “这孽种偷了我的银镯子,打死也是活该”。

    后来她才知道,阿元只是想拿镯子去当了给她买药 —— 那天她咳得厉害,戏班老板说再不好好治就要辞退她。小小的阿元记在心里,竟想做出这种傻事。

    “我的傻儿子……” 林婉卿抱着破碎的长命锁,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别墅的墙壁在她身后一点点融化,露出里面的砖石和泥土,像是被剥开的腐烂皮肉。月光透过墙洞照进来,在地上拼出个模糊的轮廓,像是口棺材。

    棺材里躺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焦黑的衣服,怀里抱着个烧焦的布偶。林婉卿飘过去,看见那是囡囡 —— 她的女儿,在那场大火里,抱着她做的布偶,活活被烧死了。而张老太就站在棺材旁,冷漠地看着下人钉上棺盖,说 “烧干净了好,省得看着心烦”。

    “囡囡……” 林婉卿想掀开棺盖,手指却穿过了木头。棺盖突然自己打开,里面的尸体化作无数只蝴蝶,红的绿的,扑向她的脸。每只蝴蝶翅膀上,都印着囡囡的笑脸,笑得那么甜,却带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娘,你来陪我们呀……” 蝴蝶们的声音合在一起,像是无数个囡囡在呼唤。林婉卿的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的,她感觉自己正在被这些蝴蝶带走,飞向某个未知的地方。可她还有未完成的事,她还没让那个老太婆付出代价。

    “死老太婆!你给我出来!” 她猛地挣脱蝴蝶的包围,声音凄厉得让整座别墅都在颤抖。墙壁上的砖石簌簌落下,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 —— 那是具干瘪的尸体,穿着黑绸衫,手里还攥着那枚桃木簪,正是张老太!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嘴角却带着丝诡异的微笑。

    “你也有今天!” 林婉卿飘到尸体面前,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突然觉得无比讽刺。这个折磨了她们母子三人一辈子的老太婆,最终竟死在了这座别墅里,死在了她最宝贝的红木床上。

    她想起有人说过,张老太是在一个雷雨夜被吓死的。那天晚上,别墅里总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唱戏声,老太被吓得躲在被窝里,第二天被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枚桃木簪。

    “是我的孩子们来找你报仇了,对不对?” 林婉卿的声音里带着种扭曲的快意,她看着尸体的手指一根根变弯,像是在临死前挣扎。突然,她发现老太的指甲缝里,嵌着几根暗红的丝线 —— 那是她旗袍上的丝线,当年被老太撕扯时留下的。

    “你到死都想着害我们……” 林婉卿的身影越来越透明,她知道自己快要消失了。那些积压了三十年的怨恨和思念,正在慢慢散去,像被风吹走的烟。

    “丢啊丢啊丢手绢……” 她最后一次哼唱起来,声音轻得像羽毛,“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月光突然变得无比明亮,照亮了别墅的每个角落。在那片光明里,她看见囡囡和阿元正朝她跑来,囡囡的红头绳在风里飘动,阿元手里拿着那枚修好的长命锁。他们的脸上没有伤痕,没有恐惧,只有纯净的笑容,像两朵盛开的海棠花。

    “娘!” 他们向她伸出手,小小的手掌温暖而真实。

    林婉卿笑了,这是她三十年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她伸出手,这一次,她终于握住了那两只等待了太久的小手。

    别墅外的天开始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洞照进来,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映出三个相拥的影子。那首《丢手绢》的歌谣,还在空荡的别墅里轻轻回荡,带着无尽的温柔,直到被清晨的风吹散,再也听不到一丝痕迹。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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