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鱼池风水怪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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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晨雾未散时,钱一多的越野车已碾过青石板路。

    他左手拍着方向盘,右手把半凉的豆浆往嘴里送,喉结滚动时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出冷光:"张道长,您说那小李宝是不是成心折腾人?

    大早上五点就催命似的打电话,我昨儿给货站拉了趟水泥,后半夜才眯了俩钟头。"

    张远山坐在副驾上,道袍下摆沾着星点晨露。

    他摸出烟袋杆,在车窗上磕了磕,火星子溅在钱一多手背:"瞎嚷嚷什么?

    小李宝那伤还没好全呢,能替余平递话,是把咱当自家人。"他偏头看向窗外,山桃花正顺着崖壁往路上探,粉白的瓣儿落了半车盖,"再说了,余家庄的槐花饼,你小子上次听赵婉儿说时,哈喇子都快滴到方向盘上了。"

    钱一多被戳穿,耳尖泛红,猛踩油门冲过一段碎石路。

    车底盘"哐当"一声,惊得路边的斑鸠扑棱棱飞起来。

    张远山稳稳扶着前挡风,烟袋杆在膝盖上敲出节奏:"慢着点,余平说那鱼池在村东头老槐树下,绕山得走羊肠小道,你这莽撞劲儿——"

    "到了!"钱一多突然刹住车。

    车头正对着块歪斜的木牌,红漆写的"余家庄"三个字被雨淋得斑驳,倒像是血渍。

    山雾裹着湿润的青草味涌进车窗,张远山眯眼望去,晨雾里影影绰绰立着几户青瓦白墙,檐角挂的铜铃被风一吹,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张道长!"

    喊话声从雾里钻出来。

    余平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裤脚沾着泥,正扶着辆二八杠自行车往这边跑。

    他额角还挂着汗,显然是提前在村口等了许久:"可算把您盼来了!

    我叔在家熬了小米粥,还说要杀只芦花鸡——"他瞥见钱一多,忙点头哈腰,"钱师傅也辛苦,我叔备了两坛自酿的苞谷烧,管够!"

    钱一多的抱怨立刻消了大半,把车钥匙往余平手里一塞:"成,你先带张道长走,我把车停到晒谷场——那地儿宽敞,省得压了老乡的菜畦。"

    张远山跟着余平往村里走。

    青石板缝里钻出几丛野薄荷,踩上去凉丝丝的。

    转过两道弯,一扇朱红木门"吱呀"打开,余顺华站在门槛里,腰弯得几乎要碰到膝盖。

    他比余平年长二十来岁,两鬓全白了,眼下乌青像涂了层墨:"道长您可来了!"他伸手要扶张远山,又缩回来在裤腿上擦了擦,"前儿夜里,鱼池的鱼突然全没了,水面泛着绿泡儿,跟开了锅似的。

    更邪性的是我媳妇跟小儿子,一个说看见水里有红影子,一个整宿喊腿疼——"他声音发颤,"大夫说查不出病,可他们瘦得脱了相啊!"

    张远山跟着进了堂屋。

    八仙桌上摆着刚出锅的槐花饼,甜香混着灶膛里的松木香。

    他捏起一块,咬了口,面皮酥得掉渣:"余老哥别急,先吃饭。

    我得先看看宅子的风水,再去鱼池。"

    饭后,张远山在院里转了三圈。

    他仰头看房梁上的八卦镜,弯腰摸墙根的青苔,最后站在堂屋门口,烟袋杆往东南方一指:"宅子坐北朝南,左有青龙(东)溪水,右有白虎(西)土坡,是聚财纳福的格局。"他转向余顺华,"问题不在这儿。"

    余顺华的手猛地抖了下,茶碗"当啷"砸在石桌上。

    余平忙去拾碎片,指甲盖都被划破了:"叔,咱这就去鱼池。"

    鱼池在村东头。

    四月的阳光把水面晒得亮堂堂,可走近了才发现,本该游着锦鲤的池子里,只有几丛蔫黄的水草在水底晃。

    张远山蹲在青石台阶上,指尖蘸了点水,放在鼻下闻——有股说不出的腥气,像烂了的鱼鳃。

    "这池边的土坟是咋回事?"他突然开口。

    余顺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鱼池西北角有座矮矮的土堆,碑上的字被风雨啃得只剩"王...氏"两个半字。"那是早年间的无主坟。"余平接口道,"听我奶说,民国时闹霍乱,死了好些人,村里凑钱埋在这儿的。"

    话音未落,从土坟后窜出条花斑狗。

    它耳朵紧贴脑袋,尾巴夹得只剩根细棍,冲张远山狂吠,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前爪在泥里刨出两个小坑。

    张远山摸出罗盘。

    青铜盘面上,指针原本稳稳指着南方,此刻突然剧烈震颤,像被谁抽了鞭子的陀螺。

    他沿着鱼池走了半圈,又绕到土坟前,鞋跟在地上碾出个浅坑——土是湿的,带着股霉味,不像是刚下过雨的潮润。

    "老张头,你看这水草!"钱一多不知何时凑过来,蹲在池边扒拉水草。

    深绿的叶片被挑开,露出下面白生生的东西——是半截白骨,指节还连在一起,像只手正从水草里往上抓。

    张远山的烟袋杆"啪"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那截骨头,喉结动了动,突然弯腰用道袍袖子裹住白骨。

    阳光透过他的指缝照下来,在骨头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怎么也盖不住上面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又像是某种腐蚀后的锈。

    花斑狗还在吠。

    余顺华的额头沁出冷汗,抓着余平的胳膊直发抖:"道...道长,这是咋了?"

    张远山没说话。

    他把白骨轻轻放回水草下,掏出块黄纸符压在上面。

    符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隐约的水纹,像极了某种古老的刻痕。

    他转身时,道袍下摆扫过鱼池,水面突然翻起个漩涡,咕噜噜冒出一串气泡,把水草搅成了乱麻。

    钱一多打了个寒颤,搓着胳膊往张远山身边凑:"老张,咱要不先回?

    这地儿怪渗人的。"

    张远山没应声。

    他望着水面上的漩涡,眼神突然变得很深,像是透过这汪绿水,看到了更下面的东西——那里有淤泥,有朽木,还有某个被压了几十年的秘密,正随着地脉的松动,缓缓往上爬。

    余顺华的小儿子突然从远处跑过来,边跑边哭:"爷爷!

    奶奶又说胡话了,她说水里的红影子来抓她!"

    张远山的手指猛地收紧,黄纸符在掌心皱成一团。

    他望着鱼池里翻涌的绿泡,又看了看西北方那座土坟,烟袋杆在掌心里转得飞快——快得能看出残影,像在画某种古老的符咒。

    风突然大了。

    钱一多的金链子被吹得撞在胸口,发出清脆的响。

    张远山望着被风吹散的雾,轻声道:"今晚别让你媳妇和儿子靠近鱼池。"他顿了顿,"也别靠近那座土坟。"

    余顺华的嘴唇哆嗦着,刚要问,张远山已经转身往村里走。

    道袍被风掀起,露出脚边被踩倒的野薄荷——那抹绿意里,隐约能看见半截生锈的铜钉,正泛着幽冷的光。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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