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永恒之光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猩红的圆圈如恶魔之眼在办公桌上狞笑。

    余匕的阴影从未离开，而我的学生正在门外天真地欢笑。

    当黄琳的眼泪混着雨水砸在我肩上时，我才明白——有些战斗注定只能独自面对。

    可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王强的名字：

    “黄琳怀孕了，我的孩子。”

    ……………………………………………………………………

    抽屉角落，那抹猩红刺得金戈眼球生疼！一个浑圆、粘腻的圈，边缘晕开的油膏如同干涸的血迹，死死印在空白的家校联系单上。不是上午的痕迹！他记得清清楚楚，检查时这里干净得如同未拆封的白纸。

    余匕！这个名字带着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金戈的脑海！就在他去上课、去教研活动的这几个小时里，这个阴魂不散的恶鬼，再次无声无息地潜入了他的领地，留下了这赤裸裸的、带着嘲弄和死亡威胁的标记！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他猛地抬头，目光如淬火的刀锋，死死剜向那扇虚掩的门。门缝外，走廊的光线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微微晃动的亮带，像一条不安分扭动的毒蛇。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自己血液在耳膜里疯狂冲撞的轰鸣！

    是谁？那个刚刚离开的阴影，还徘徊在门外冰冷的瓷砖上？还是已经无声地融入了走廊尽头那片更深的、吞噬光线的昏暗里？

    “金老师？”

    门外传来张昊清亮的、带着点困惑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击碎了办公室内凝固的恐怖。“您……在里面吗？下节自习课，您还过来吗？”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犹豫。

    金戈浑身一僵，几乎是瞬间，那喷薄欲出的惊怒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狠狠压回胸腔深处，碾得粉碎！不能吓到孩子！他猛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抚平，只剩下一种近乎疲惫的深沉。他迅速拉开抽屉，将那叠印着致命红圈的联系单粗暴地塞进最底层，胡乱用几本教案压住，仿佛要埋葬一个随时会跳出来噬人的恶灵。

    “在呢！” 他扬声应道，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惯常的温和笑意，只有他自己知道喉头那股腥甜的铁锈味有多浓。他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拉开门板。

    门外走廊明亮的光线涌了进来，张昊背着书包，脸上带着干净的疑惑。金戈侧身挡住门内视线，脸上已经挂起温和的笑容：“刚有点事耽搁了，这就过去。走吧。” 他反手带上门，咔哒一声轻响，将那一片猩红的秘密和冰冷的恐惧暂时锁在了身后。门板隔绝的刹那，他绷紧的背脊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走廊明亮的灯光下，学生们抱着书本三三两两走过，青春洋溢的笑语像跳跃的音符。金戈走在张昊身边，听着少年兴奋地讲着篮球赛的趣事，一颗心却沉在冰窖里。余匕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这看似平静的校园，危机四伏！他必须尽快联系哥哥张牟，那个猩红的圈，是赤裸裸的宣战！

    晚自习的教室灯火通明，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金戈站在讲台旁，目光看似巡视着学生，思绪却如同被狂风撕扯的乱麻。余匕那张因刻骨仇恨而扭曲的脸，那猩红刺目的圆圈，在脑海中疯狂轮转。他藏在裤袋里的手，死死攥紧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几乎要嵌进掌心。必须立刻通知张牟！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让那个疯子有更多可乘之机！

    “金老师？” 坐在前排的课代表李娟娟小声提醒，带着点担忧，“您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女孩清澈的眼睛里映着关切。

    金戈猛地回神，对上女孩担忧的目光，一股暖流混着更深的焦灼冲上心头。他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拉回眼前这些年轻的脸庞上。不行，不能自乱阵脚！他强迫自己沉下心，开始解答学生们自习中遇到的问题。声音依旧是平稳的，解题思路清晰，只有偶尔掠过窗外的目光，泄露着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撕裂宁静，金戈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他快步走向走廊僻静的拐角，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飞快地拨通了张牟的号码。电话接通前的忙音，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心上。

    “喂？小戈？” 张牟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夜班的疲惫，却瞬间让金戈紧绷的神经找到了支点。

    “哥！” 金戈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寒意和无法抑制的惊怒，“他又来了！余匕！就在今天下午，趁我不在，又进了我办公室！” 他语速极快，几乎是低吼着将那个猩红圆圈和位置描述出来。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几秒后，张牟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锐利，像出鞘的军刀：“确定？！和照片上的圈一模一样？”

    “绝对确定！” 金戈斩钉截铁，“哥，他就在附近！他根本没走远！他在挑衅！” 恐惧和愤怒交织着灼烧他的理智。

    “妈的！” 张牟那边传来拳头砸在硬物上的闷响，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听着小戈，你立刻，马上！离开学校！不要单独行动！找个安全地方待着，我马上带人过去！通知校保安室，提高警惕，留意所有可疑人员！尤其是你办公室那层楼！快！”

    挂断电话，张牟最后那句“他就在附近”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脖颈。金戈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拨通了校保安室的电话，急促地通报了情况，要求立刻加强对高中部教学楼的巡查，特别是自己办公室所在的三楼。保安队长老赵的声音瞬间凝重起来，连声保证立刻行动。

    做完这一切，金戈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墙壁，大口喘着气。冷汗不知何时已浸湿了内衫，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寒意。走廊里学生散尽的喧闹余音还在回荡，却驱不散他心头那团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余匕，这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金戈？” 一个带着关切的女声自身后响起。金戈猛地转身，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是崔丽，她抱着教案，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刚看你急匆匆跑出来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金戈不同寻常的紧张。

    金戈看着崔丽真诚的眼睛，喉头滚动了一下。崔丽是信得过的同事，但此刻，他不能把任何人拖进这危险的漩涡。“没事，”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刚接到家里电话，有点急事。我这就得走了，晚自习收尾麻烦你了崔老师。”

    崔丽狐疑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和额角的冷汗，显然并不相信这套说辞，但见他不想多说，也只好点点头：“行，你快去吧。这儿有我，放心。”

    金戈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学楼。刚冲出大门，冰冷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顷刻间连成一片密集的水帘。深秋的夜雨，寒气刺骨。他没带伞，也顾不上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被阴影笼罩的地方。

    刚跑到校门口传达室的屋檐下，一道纤细的身影便撞进了他的视线。黄琳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正焦急地踮着脚张望。昏黄的路灯光穿过伞面，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却掩不住那双美眸里的惊慌。看到金戈淋着雨冲出来，她立刻迎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金戈！你手机怎么一直占线？急死我了！张警官刚给我打电话，说……说你有危险？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在金戈耳边炸开！张牟竟然直接联系了黄琳？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他心头一紧，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琳琳也被卷进来了！

    “琳琳！” 金戈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地蹙了下眉。他急促地扫视着雨幕笼罩的校门外，昏暗的街道，停靠的车辆，每一个阴影都仿佛潜藏着致命的威胁。“走！先离开这儿！快！” 他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她，冲进冰冷的雨帘。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黄琳被他带着踉跄前行，伞在慌乱中掉落在积水中。她仰起脸，雨水混合着泪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肆意流淌，声音破碎不堪：“金戈！你说话呀！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余匕？他又找上你了？是不是？”

    她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金戈心上。他猛地停下脚步，在倾盆大雨中，在空旷湿冷的街道旁，用尽全身力气将眼前瑟瑟发抖的爱人狠狠拥入怀中！紧紧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身体为她隔绝一切风雨和危险！

    “没事……没事了琳琳！” 金戈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说服自己，“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绝不！” 他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黄琳的发顶、颈窝。她的身体在他怀里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呜咽声被滂沱的雨声淹没。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她，用自己同样冰冷颤抖的身体传递着微薄却拼尽全力的依靠。

    不知过了多久，黄琳的啜泣才稍稍平复。她从他怀里微微抬起头，雨水冲刷着她红肿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水珠。她忽然伸出手，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本能的小心翼翼，轻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和巨大的隐忧，让金戈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就在这时！

    “嗡——嗡——”

    金戈湿透的裤袋里，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屏幕在湿漉漉的布料下顽强地亮起幽光，瞬间刺破雨夜的昏暗。

    不是张牟！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金戈的眼底！

    王强！

    那个名字闪烁着，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执着。金戈的指尖冰冷僵硬，悬在接听键上方，剧烈地颤抖着。雨声震耳欲聋，怀中黄琳的身体似乎瞬间绷紧，她呼吸一滞，抚在小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想干什么？！

    金戈咬紧牙关，拇指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死死贴在耳边。听筒里，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和外面哗哗的雨声交织。紧接着，王强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懒洋洋却又透骨阴冷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像毒蛇吐信：

    “啧，淋雨的滋味不好受吧，金老师？”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着金戈此刻的狼狈，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穿透雨幕，砸在金戈耳膜上，也砸在他怀中黄琳骤然僵硬的脊背上，“不过……我有个消息，保管让你更‘透心凉’。”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恶毒的、胜券在握的笑意，一字一顿地砸了下来：

    “黄琳肚子里那个……是我的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金老师？”

    轰——！！！

    王强那淬毒般的话语，如同万钧雷霆在金戈耳边炸开！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惊喜？意外？是滔天的怒火和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

    “你放屁！” 金戈对着手机嘶吼出声，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彻底撕裂，在滂沱雨声中显得格外凄厉。他握紧手机的手指骨节捏得惨白，几乎要将那冰冷的机器生生捏碎！怀里的黄琳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声怒吼刺伤，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湿透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雨水和泪水在她眼中疯狂交织，映出金戈此刻近乎狰狞的面容。

    “王强！你这混蛋！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 金戈的狠话尚未吼完，电话那头却传来王强低沉而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得意和令人作呕的恶意。

    “呵，胡说八道？” 王强慢条斯理地打断他，声音像毒蛇在黑暗中游走，“金戈，你以为我为什么敢打这个电话？嗯？证据？我当然有。要不要听听你心爱的琳琳，那天晚上在‘蓝调’酒吧包房里，是怎么……” 他故意停顿，留下一个充满下流暗示的空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金戈的神经，“……或者，看看我手机里存着的精彩照片？那角度，啧啧，可是相当清楚呢。”

    “畜生！！” 金戈目眦欲裂，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眼前阵阵发黑。污言秽语！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是对黄琳最恶毒的侮辱！他恨不得立刻冲到王强面前，将他那张吐出毒信的嘴彻底撕烂！

    “别急着发疯，金老师。” 王强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想听更刺激的吗？关于那个像老鼠一样盯着你的余匕……” 这个名字像冰水浇头，瞬间让金戈狂怒的火焰窒了一窒。王强满意地捕捉到了这瞬间的沉默，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穿透雨幕，“你以为他是怎么这么快就精准地找到你办公室的？嗯？他刚出来，人生地不熟……这城市里，能给他‘指路’的人可不多。”

    他阴恻恻地笑了两声，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剧毒：“金戈，你猜猜看？是谁……把你在厦夂一中的详细位置，甚至你办公室的门牌号，像送礼物一样，亲手递到了那个疯子余匕的手上？”

    金戈的呼吸骤然停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冰冷粘腻的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怀中的黄琳也感受到了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如坠冰窟般的寒意，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巧合！余匕精准的潜入，那猩红刺目的标记……背后竟有推手？是谁？！一股比雨水更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王强似乎很享受这死一般的沉默，他慢悠悠地，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饵：“想知道答案？想看看我手里的‘证据’？” 他报出了一个地址，是滨海镇码头附近一个废弃的旧仓库，“明晚十点，一个人来。记住，只、准、你、一、个、人。”

    “敢报警，或者告诉张牟……” 王强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森无比，如同地狱传来的诅咒，“那些照片，还有黄琳肚子里的‘秘密’，立刻就会出现在你们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出现在她父母的邮箱里！金戈，你猜，你那伟大的教师生涯，还有你们那感天动地的爱情，经得起几下折腾？”

    “嘟嘟嘟……”

    忙音冷酷地响起，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金戈的耳膜。

    雨，更大了。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两人，世界一片模糊的灰暗。金戈僵硬地放下手机，手臂还维持着环抱黄琳的姿势，却感觉怀里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温度，变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黄琳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踉跄着后退一步，踩在冰冷的积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她抬起头，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那双曾经盛满爱恋和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近乎崩溃的惊惶和一种被彻底撕裂的痛楚！她看着金戈，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

    “琳琳……” 金戈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不……不是的！金戈！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黄琳终于哭喊出声，声音凄厉绝望，在哗哗的雨声中显得那么微弱无力。她摇着头，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仿佛要抵御全世界的寒冷和恶意，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他胡说！王强他撒谎！我没有！我怎么可能……”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金戈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无法掩饰的恐惧和……一丝动摇？那瞬间的迟疑，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金戈的心脏最深处！比王强的污蔑更让他痛彻心扉！为什么会有恐惧？为什么会有动摇？难道……难道王强这恶毒的指控，并非空穴来风？！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长，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这令人心碎的僵持时刻，金戈口袋里的手机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这一次，屏幕亮起的是张牟的名字！

    金戈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手指颤抖着划开接听，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哥！王强他……”

    “小戈！听我说！” 张牟的声音急促无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瞬间打断了金戈，“技术科刚截获了一段加密通讯！余匕他……他就在厦夂一中附近！而且，他手里有一段最新的监控画面！”

    张牟的语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个字都砸在金戈心上：“画面里……有你！还有黄琳！就在刚才！在学校门口！雨很大……但拍得很清楚！余匕在画面里用红笔……在你和黄琳站的位置……画了个圈！和之前印在你纸上的……一模一样！”

    轰！！！

    张牟的话，如同最后一道毁灭性的霹雳，将金戈仅存的理智彻底劈得粉碎！

    余匕就在附近！刚才！就在他和黄琳相拥、争吵、被王强电话折磨的时候！那个疯子，那个恶魔！就在不远处的某个阴暗角落，像欣赏猎物般，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甚至用那猩红的笔，再次圈定了他们的位置！如同死神冰冷的标记！

    金戈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困兽，疯狂地扫视着雨幕笼罩的四周！昏暗的路灯在雨水中晕开模糊的光团，行道树在狂风中扭曲着枝桠，像张牙舞爪的鬼影。每一辆停在路边的车，每一个黑黢黢的巷口，每一扇被雨帘模糊的窗户后……都仿佛潜藏着余匕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却浇不灭心头的惊涛骇浪。王强恶毒的陷阱，黄琳眼中那抹令人心碎的动摇，还有此刻余匕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死亡凝视……三股巨大的、充满恶意的力量从不同方向狠狠绞杀而来，将他死死困在中央，几乎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身边摇摇欲坠的黄琳，想寻求一丝支撑和慰藉。然而，他的手却抓了个空。

    黄琳不知何时又后退了一步，彻底退到了路灯昏黄光圈的边缘，大半个身体隐没在浓重的雨夜阴影里。她双手紧紧交叠着护在小腹前，这个动作充满了本能保护的意味，此刻却像一根尖锐的刺。雨水顺着她惨白的脸颊不断滑落，她看着金戈，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未散的惊惶，有被误解的痛楚，有深沉的恐惧，还有一种……金戈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近乎绝望的疏离。

    她没有再哭喊，也没有解释。只是那样看着他，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最终化为一个凄然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然后，她猛地转过身，单薄的身影决绝地冲进了更加浓密的雨幕深处，瞬间被黑暗和雨水吞噬，只留下一个迅速模糊、消失在街角的背影。

    “琳琳！”

    金戈撕心裂肺的呼喊被狂暴的雨声彻底吞没。他下意识想追，脚步却如同被钉死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张牟焦急的声音还在手机里响着：“喂？小戈？！你那边怎么了？说话！黄琳呢？你们现在在哪？喂？！”

    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浑浊的积水里，屏幕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灌进他的领口，冲刷着他僵硬的身体。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雨声，和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冰冷粘稠的恶意。王强的狞笑，余匕猩红的标记，黄琳最后那个消失在雨夜中、充满了绝望疏离的背影……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疯狂旋转！

    他孤零零地站在倾盆大雨之中，像一座正在被洪水吞噬的孤岛。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流进嘴里，是咸涩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口袋深处，另一部极少人知道的备用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无声地亮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幽灵般闪现：

    “明晚十点，一个人来。你知道后果。猎物，总要自己走进笼子才有趣。——王强”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