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山城甜酒、天子之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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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美人场主风风火火,容不得周奕回话,拉他便走。

    穿过精致的飞鸟园,进入后山。

    小道尽头,西风摇晃着竹篁,叶片摩挲,隐闻鼓瑟之声。

    朝宜调琴,暮宜鼓瑟。

    安乐窝前,那宽袍广袖的儒雅老者好生惬意。

    放下乐器,开始摆弄屋前酒盏,悠然享受着晚年时光的每一刻。

    忽然,鲁妙子听到了脚步声。

    奇怪了,怎是两人?

    他心思灵透,细细一听旋即反应过来,能和女儿一道来此的,只能是那个小子。

    直起身子朝远处看去,果见一丰神如玉、白衣束剑的青年正被女儿拉着含笑走来。

    “鲁先生,打搅了。”

    周奕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有什么打扰的,他前几日还说起你,一直记挂,你一来,他准是心里高兴。”

    鲁妙子听了女儿这话,微微一怔。

    我说过吗?

    他不动声色,此刻也只当是说过了。

    朝周奕连连招手,顺势道:“周小子,你是该多来,否则我酿的六果酿喝完,你可就没有口福了。”

    周奕笑应一声,与商秀珣一道坐下。

    “方才我听到山下动静甚大,想来是牧场的人在欢迎你,你们俩见面不在一起说话,突然急着来寻老夫,可是.”

    鲁妙子发挥着想象:

    “可是要定人生大事?其实不必问我,江湖儿女,你们自个儿决定便好。”

    商秀珣的脸上不由透出两抹海棠初绽般的红晕,“你胡说什么,他有事要询你。”

    鲁妙子好奇心大起:“哦?何事?”

    “邪帝舍利。”

    鲁妙子的表情微有变化,听了这四字,忽然沉默没有接话。

    商秀珣从旁催促:“你若知晓直说便是,瞒着他人就罢,连我们也要瞒着吗?”

    鲁妙子露出苦笑,喃喃一叹:“向兄,你坑苦我也。”

    他目光躲闪,放低声音对女儿解释:

    “秀珣啊,我一生重诺,绝不失信于人,既然答应朋友要保密,那是死也不能说出口的。”

    周奕早有所料,不愧是终极保密王。

    为了保密,可以不当舔狗的存在,秒杀武林判官十条街。

    “你你真气死人了,”商秀珣还要再说后边的话,周奕拉了拉她的胳膊,将她打住。

    “向邪帝一定很欣慰有您这样一位朋友。”

    鲁妙子道:“邪帝舍利的具体位置,我没法告诉你。”

    “不碍事。”

    周奕也不是要问这个,“前不久我去巴蜀时,其实已得到过一颗舍利,还发现了墨家机关术与圣极宗背后的秘密。”

    “嗯?”鲁妙子微感诧异。

    这些事他其实清楚得很。

    向雨田在邪帝庙的那段时日,他也在巴蜀。

    就连伏魔洞中的庞大机关,也是由他打造,还告知了石青璇如何闯过那些机关。

    周奕将老鲁的表情尽收眼底。

    于是,他将邪帝庙、古蜀国舍利与战神殿有关的内情,或得到证实、或属于推测,全数告知。

    鲁妙子一直点头,说明他所言无错。

    周奕话锋一转,提到跃马桥与杨公宝库。

    鲁妙子闻言一惊,等他后话。

    “向邪帝的那颗舍利就在杨公宝库,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此言一出,鲁妙子守护的秘密等于被揭穿。

    他望着周奕,知道这不是在诓骗他,毕竟说出了“跃马桥”三字。

    “此事你从何而知?”

    周奕神色平静:“阴后恐已至长安跃马桥,正和邪王一起想法子破解你的机关。”

    鲁妙子听到这,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这.老情人和老情人的老情人和好了?

    周奕忍俊不禁:“我实话实说,没掺半句假话。”

    鲁妙子手拈长须,沉吟道:

    “那杨公宝库分真假两层,进入假库后,会看到一个装着兵器、少量金银财宝的库房。且此库有致命陷阱,水银池会倾泻下来。”

    “不过这对高手没有多大作用,只是要他们相信,宝库已毁,从而错过里边的真库。”

    “其实进入内部不难,我来教你。”

    鲁妙子准备起身拿纸画给他看,忽听周奕问:

    “鲁先生,这杨公宝库的位置是你选的、杨素选的,还是向邪帝安排的?”

    他有此疑问,乃是建立在了解过邪帝庙布置的基础上。

    商秀珣皱着眉:“老头儿,你那朋友只让你保守舍利这一秘密,如今那已不是秘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鲁妙子示意她别急,侧目看向周奕:“你为何有这般猜测?”

    “很简单,我知道向邪帝在寻找进入战神殿的方法。同时,那庞大的杨公宝库,不是短时间就能建造出来的,比如巴蜀的伏魔洞,借助了天然地势,我猜宝库可能借助了以往留下的建筑。”

    “对极。”

    鲁妙子朗声答道:

    “那其实是丰京和镐京的祭祀地。”

    “所谓考卜维王,宅是镐京。周文王灭崇,将西岐迁至丰京时,那个地方就已经存在了。向兄让我将舍利放在那里,乃是将其回归原位。”

    “第一代邪帝谢泊在古齐国的大墓中发现此物,正是得自周天子所封。”

    “历经漫漫岁月,又返回初始地,这种跨越时空的轮回,是否很动人?”

    说到这,他抚须一笑。

    “虽然守护舍利的秘密不易,但能参与其中,我亦兴奋,也不得不感慨向兄是个妙人。”

    “他确实是妙人,但初始地是何意?”

    周奕猜测:“难道周天子将舍利一直保存在此处?”

    “不。”

    鲁妙子道:“你很难想象到。”

    “轩辕黄帝时期,广成子从战神殿中感悟出长生诀后,从地底返回地表传给黄帝。镐京地底有一处通向战神殿的通道,广成子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此地便是宝库地底,只是历经岁月,通道早已消失。”

    “不过.”

    “向兄某次带着舍利至此,曾隐隐感受到地底战神殿的存在,可是一闪而逝,这让他追悔莫及。他告诉我,原来战神殿能在地底移动,也正是这个遗憾,让他迟迟逗留在这片虚空,不愿离去。”

    “到最后,实在是找不到战神殿,又不愿耗费历代邪帝留下的元精,这才破碎虚空。”

    拨云见日,周奕眼光大亮:“原来如此。”

    “我与杨素关系莫逆,得知他的想法后,就将杨公宝库的位置选在这里,设置内外之库,藏住舍利。”

    “那不是留了破绽,让外人更有机会将舍利找到?”

    “这也是向兄交代的,他非是要舍利永不问世,只看谁有缘了。所以,我不能对外说,泄露出去,便是我的私心,算不得缘法。”

    鲁妙子冲着女儿苦笑了一下:“秀珣,你总能体会我的苦衷了吧。”

    商秀珣没给他好脸色:“谁叫你轻易许诺他人。”

    鲁妙子回转屋内,连写带画,讲清楚真库假库构造。

    他还打算细说长安水文,告诉周奕如何将宝藏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地下运走。

    周奕直接打断。

    这里没必要听,把长安拿下,里边的宝藏无需偷运。

    取出舍利即可。

    把这桩事问清楚,周奕心中有底,与鲁妙子聊起一些阴后邪王之事。

    倒不是他故意的,仅是感觉老鲁想听。

    满足他的好奇心,顺便八卦一番,瞧瞧老鲁对阴后的态度。

    不愧是天下第一能工巧匠,并未露出舔狗之态。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女儿在旁边。

    周奕与他喝了不少果酒,临走时,美人场主抱起两大坛,准备与他一起返回飞鸟园。

    半途,又被他叫停。

    “怎么?还有话要对老头儿说?”

    “不是。”

    商秀珣凝目看他,等他后话。

    “我们去看看你娘。”

    她微微一窒,点头道:“好。”

    商秀珣领他去到后山上一处较为僻静所在,距离对崖的飞瀑更远。

    出黑是老手艺了,周奕在墓碑前,可以说好长一串不带重复的祈福词。

    洒上老鲁的果酒,拜了几拜。

    接着,又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上代场主念叨着本代场主的好。

    说她仪态万方,芝兰玉树总之是一顿夸。

    美人场主每次来到这里,总怀着无限伤感,今次,头一遭露出笑容。

    她推了推周奕,将他拉走:

    “快别说了,我娘马上要误会你‘油腔滑调’。”

    美人场主将怀中的一坛酒递给他,她空出一只手,挽着他的臂弯,语气更显亲切,一路问他想吃些什么。

    周奕想了想,有个好提议。

    商秀珣露出惊喜之色,又颇为犹豫:

    “这这不好吧,岂能让你做这些。”

    “快快快,别耽搁。”

    周奕笑着催促,毫不在乎。

    接着,他们一道前往内堡中的厨房。

    等商秀珣寻个理由把人支开,周奕亲手治菜。

    他打算复刻在偃师吃到的柴氏燕菜,虽说没有木道人打造的传说中的厨具,可他的天霜寒劲,当世找不到第二人。

    故而.

    一番忙碌之下,赶在天黑前,真被他做成了那道燕菜。

    美人场主显是有过加练,她做出数道精致小菜,作为辅菜,不抢周奕的风头。

    找来食盒装好,一道返回之前用饭的翠煌阁,上到四层。

    冬日天黑得早,翠煌阁已是最高处。

    有一点点西风也不打紧,灯火初明暖愈浓,正好欣赏飞马山城的冬日夜色。

    唯一遗憾的是,与那些大厨相比,他们的技艺还差得挺远。

    “秀珣,是不是很失望?”

    “怎会呢?”

    她指了指周奕所治之菜:“其实没那么差,只是你自己要求比较高。”

    说着说着,商秀珣忍不住笑了起来。

    显然是安慰人的话。

    不过,她很高兴也是真的:“吃东西的时候需要看心情,若没兴致,任何菜色都会失去滋味。这将是我久久难忘的味道,它可是你亲手做的,旁人比不了。”

    话罢,她凤目眯成一线,有个微笑弧度。

    “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美人场主才应一声,人已经从座位发生移动,任凭他将自己抱坐到腿上。

    虽然此前有过亲密接触,毕竟隔了好长一段时间。

    商秀珣的心跳加快了一些。

    “秀珣,酒呢?说好的甜酒呢?”

    “这不是吗?”她理好思绪,指了指桌上的六果酿:“这果酒难道不甜?”

    “不是不甜,只是和你上次说的不太一样。”

    “一样的,你记错了。”

    美人场主说话时,羞赧之色在眉梢眼角晕开,如染霞光,那双明眸早没了寻常待人时的清冷。

    周奕就望着她,不说话。

    商秀珣将桌上的玉盏捧来,双手凑到他面前,笑道:“奕公子,请吧。”

    周奕躲开,商秀珣又请他喝,周奕与她逗趣,连躲几下。

    以致酒水都洒到地上。

    若是老鲁瞧见,一定要怪他们暴殄天物。

    美人场主把剩余的半杯酒朝翠煌阁外一泼,叫西风卷起六果之气,复斟一杯。

    她看了周奕一眼,面带醉红,而后

    一口饮下,玉盏中少去一大半,俯身将口中果酿连带唇上沾着的几滴,都送给了周奕。

    因太匆忙,又不通技巧,虽是满口果香,却洒湿罗衫,在几分狼狈中展露出诱人醉态。

    周奕意犹未尽时,酒已没了。

    “秀珣,很甜,但是没喝够。”

    商秀珣靠在他怀里,听罢二话不说用力咬了他一口。

    “这么久不来找我,哪有你酒喝。”

    周奕轻抚她的后背:“等我料理完琐事,一定经常来牧场。你若愿意,可随时与我一道出去,那时就不用分隔这般久了。”

    商秀珣没答话,拿出一块手帕,将他脖子上,衣服上洒的酒擦了擦。

    之后,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没生你的气,只是担心你将我忘了,想一想就挺伤心。”

    周奕立即道:“在这事上,我可比鲁先生更重诺。”

    美人场主笑了,问道:“那你可否满足我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她没立刻说,先让周奕继续用饭。

    之后带他去到三楼那间雅致房间,周奕得知她的心愿后,便当着她的面,给她画那些食谱。

    将自己在南阳时所作的过程,清晰呈现在她眼前。

    同时,还附赠了一幅飞马山城图。

    将那句“谁知今夜客,又画山城峰”完美圆上。

    周奕本是要立即离开的,但能感受到她的不舍,又想起她违背祖训,一直在默默帮忙,结合自己的作为,心中多有歉疚。

    于是在山城连待三日。

    这期间,周奕帮她处理要看的书信,一起治菜,一起赏月作画,还下到牧场骑马。

    短暂的时光中,她总是面带欢笑。

    到了第四日,商秀珣主动将他送出牧场。

    东峡入口,人皆散去。

    周奕望着她,笑问:“我还可以待几日的。”

    商秀珣拉着他的手,外界传言她孤芳自赏,其实心思非常敏锐,时间虽短,却能体会到一个人的心意。

    这时很有信心地说道:“不用,你去做事吧,我还得安排人给虚军师他们送马。”

    周奕见她神色毫无勉强,不由与她对视一笑。

    “嗯,我走了。”

    也不啰嗦,他挥了挥手,转身朝东而去

    ……

    寒来暑往,转眼到了小雪那日。

    自大半月前,南部抗周联盟在宣城郡与江淮水师大战一场,在李靖手下吃了败仗后

    今日,萧铣在江夏郡,又败给徐世绩。

    其手下大将、被封为齐王的张绣尸横江面,麾下部曲八千余人,或死或降。

    萧铣吃了这场败仗后,不敢轻举妄动。

    对面的徐世绩就和吃了猛药一样,连续半夜突袭。

    萧铣再度派人联系林士弘。

    可这位楚帝,近来更多时候都在闭关,惹得萧铣极为不满。

    哪有这样当皇帝的?

    但是,周奕势大,萧铣还要依仗林士弘的高明武力,得罪不起。

    况且,三方抗周,互为唇齿之邦,彼此不可生隙。

    萧铣一面联系林士弘、沈法兴,一面派人去岭南给宋缺去信。

    万一他们三家真斗不过,还得找一条生路。

    打不过,就投靠宋缺。

    只要这位岭南霸主点头,他便心中踏实了。

    当今天下,便是佛魔两道也没人敢去岭南闹事。

    天刀之威岂是说笑。

    梁帝萧铣在给自己谋后路,占据毗陵的沈法兴也没闲着。

    听说近来江都朝堂震动,似是有人想对江淮军动手。

    沈法兴的狗鼻子一下便闻到味了。

    于是,他书信一封寄给张须陀。

    信中言道:“江淮军势大,我等若是分散,早晚要被吞并,何不一道击之?”

    张须陀怎会理他,这封书信石沉大海。

    沈法兴没有放弃,既然老一派将军墨守成法,那就联络江都新派将领中的代表人物,自然是名声显赫的镇寇大将军尤宏达!

    沈法兴献出一条毒计,信中言:

    “建康贼寇聚集,我愿配合将军除之,战后丹阳收归隋廷,我忌将军威,绝不敢来犯。”

    沈法兴控制毗陵,设置百官,他未称王时,就已经攻陷余杭,占据江南十几郡,自称江南道总管。

    而后自封梁王。

    因萧铣为梁帝,他这个梁王弱了一头,同为抗周联盟中的一员,沈法兴的兵力不比他们弱,于是从梁王改吴王,现在更是建吴国称帝。

    而家门口前的建康,则是眼中钉。

    若江都果真与他配合,攻下建康,他便任凭江都军占据此城。

    如此一来,可把江都精锐拖下水,与江淮军大战。

    那时三方联盟变成四方联盟,安全感倍增。

    让沈法兴振奋的是,他收到了尤宏达的回信!

    信中书:

    “建康守将陈陵仍忠于大隋,自献破城之策,你若听隋宫调遣,同击建康,一旦功成,陛下念你戴罪立功,恩准你回归临江宫,赐下身份,洗去罪籍.”

    信中,又提到要与他商定具体攻占丹阳的策略。

    沈法兴看后大喜。

    他的儿子沈纶是响当当的高手,见识不凡,提出异议,猜测这是尤宏达的阴谋。

    沈法兴却对儿子教育一番。

    “江都隋廷无有威信,那周奕才是撬动他们的根本,是大隋的心腹大患。江都其实也在依仗我们与江淮大军对抗,只是拉不下脸与我们结盟,四家分散,会被逐个击破,彼此合力,方能自保。”

    “张须陀焉能不懂?”

    “尤宏达出自张军大营,这件事,定然是他默许的。”

    沈纶一听,恍然大悟。

    又问如何处理建康城,沈法兴又将‘把建康当做诱饵,使得江都参战’的计划说了出来。

    沈纶大喜,请命去见尤宏达。

    沈法兴欣然同意,又写下密书,派人将此事告知林士弘、萧铣,免得他们误事。

    仅一日后,双方在延陵相见。

    让沈法兴做梦都没想到的是,白天大家勾肩搭背,谈得好好的,要一道攻打建康,拟定了各种计划。

    尤宏达还透露陈陵一定会反!

    本以为合作将成,要把江淮军一下打疼。

    到了晚上,尤宏达给年轻人上了一课。

    沈纶军帐忽起大火,连烧数百营,复刻了太康城外、蔡水之畔的场面。

    半夜里,延陵全是喊杀声。

    尤宏达突然发难,不仅灭掉沈纶带来的五千人,还利用众多高手围攻,将这位吴帝之子抓住。

    接着,军中高手废掉了沈纶的武功,命他一路拍门。

    有这位吴国太子相助。

    一夜之间,攻下城池十余座。

    第二日打到曲阿,威逼沈法兴的老窝。

    沈法兴震怒,命令大军出城迎战,没想到程咬金、秦叔宝、罗士信带着三股军队,从海陵方向杀来,在沈法兴大军离开后,攻下了晋陵。

    跟着前后围攻,沈法兴大败,狼狈逃向太湖方向!

    短短几日,不只是毗陵丢掉,连吴郡也落在江都大军手上。

    沈法兴一直退到余杭,才维持住局面。

    让沈法兴更不能接受的是,江都大军深入作战,丹阳方向的江淮军,竟没有趁机偷袭江都军后方。

    他深深怀疑,这两方是否存在勾结。

    沈纶被斩杀的消息传来,沈法兴虽然心痛,但对他来说,儿子不止一个,没了可以再生。

    若是江都军真与江淮军勾结,那就要老命了。

    情急之下,命令人急去鄱阳湖,告知林士弘。

    然而.

    苦练紫血大法的林士弘,依然没有给沈法兴与萧铣一个准信。

    几日后,尤宏达率军击溃沈法兴,灭敌五万余、攻城数十座,占领太湖,斩杀吴国太子的消息传遍江都!

    临江宫内,隋廷震动!

    就连张须陀都感到惊讶,这虽然是个极好的机会,却是尤宏达拍板定下的。

    因为他近来正陷入两难,既不清楚江淮军的态度,也不知如何面对宫廷中出现的变故。

    此次,尤宏达抓时机之准,连他也佩服得很。

    不明内情的人感到振奋,似张须陀这样的人,考虑得就多了。

    小雪后第十二日。

    张须陀又一次前往独孤府,与独孤盛饮酒说话。

    天完全黑下,两人也未商量出一致意见。

    主要是.

    他们两人自个儿都有心事。

    独孤盛将张须陀送走,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一旁的张夫人道:“你在想什么?”

    “当然是宫里面的事。”

    “有什么好想的,娘的信你不是看过了。”

    张夫人又道:“张大将军见你几次,想听你态度,你倒好,竟也不明说。”

    “老夫”

    “别说你那一套,若你真对陛下忠诚,怎么不奉诏行事?”

    独孤盛手心敲手背,露出一丝无奈:

    “这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张须陀掌控大军,且尤宏达是他嫡系,他们加在一起的声势,连我也比不了。我不清楚他的态度,怎能将自家想法脱口而出?”

    张夫人诧异一笑:“你竟懂得动脑筋。”

    “夫人这是什么话!”

    独孤盛眼珠一凸,相当不满。

    随后看向东都方向,吸了一口凉气,不由摇着头:

    “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上次和凤侄女在一起的那周他竟是这身份,诶,我早该怀疑的,怎可能突然冒出一个武功这么厉害的年轻人。”

    张夫人轻讽:“你还能怀疑?你十个脑袋加起来,也够不上侄女婿,他把你卖了,你能给他数钱。”

    “岂有此理!”

    独孤盛有些不服,但到了嘴边,也只有这四字,甚是无力。

    张夫人道:“凤儿这丫头太能瞒,不过,她给了娘好大一个惊喜。”

    她的眼中全是满意之色:

    “要我说,咱们家真是赶上运道了,上次我就觉得他与凤儿好般配,这次,更是放眼天下也挑不出第二个。”

    独孤盛听她一直夸赞,不禁道:“江湖传言,他可是风流多情。”

    张夫人满不在乎:

    “他若当皇帝,有些妃嫔算得了什么?”

    独孤盛道:“那我可否再纳妾室。”

    张夫人笑吟吟道:“有什么不可以,我怎敢教二爷做事。”

    独孤盛看到她的笑容,脖子后方微微一凉,“老夫说笑的,你不必当真。”

    张夫人心念正事,不与他计较。

    “不要再与张须陀兜弯子了,我看他态度,并非全然抵触,你该坦明心迹,听听他的条件,也许此事会很顺利。”

    “好吧。”

    独孤盛也下定决心:“明日我去他府上。”

    正说着,两人忽然脚下一顿。

    不知何时,方才议事的内堂,竟多出一人。

    他看似陌生,却给人非常熟悉的感觉。

    独孤小老头愣住了,张夫人反应更快,笑着走了上去。

    她不敢托大,没以独孤家的辈次,而是按照江湖人见面的方式拱手:“周先生要来怎不招呼人提前说一声。”

    周奕回礼,笑道:“一家人见面,就没考虑那么多了。”

    张夫人闻言,笑意大浓:“快坐,快坐。”

    独孤盛上前两步,打量着周奕,忽用带着疑惑的口吻道:“周先生?”

    “嗯,是我。”

    周奕见他的样子,心中一乐,“这才多少时日,二爷就不认得我了?”

    独孤盛实在没忍住,埋汰一声:

    “因你的身份,我一惊一乍,又喜又愁,好多天没睡好。”

    周奕温声解释:“上次我来江都时,局势很不稳定,且府上危机甚多,我只得掩盖身份,方便行事。”

    独孤盛想到那次危难,若没有周奕相助,他恐怕已经寻阎君报到去了。

    一边点头,一边邀请他坐下。

    张夫人已倒茶过来,独孤盛似找回了当初的感觉,又把江都的情况说给周奕听,询问对策。

    “另外一封诏书找到了?”

    “是的。”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周奕沉声道:“明日寻上张须陀,我们一道去临江宫。”

    嗯?

    张夫人和独孤盛各吃一惊,没想到他如此直接。

    “这合适吗?”

    “放心吧。”

    见他胸有成竹,独孤盛点了点头。

    他行动迅速,当天夜里就派人入宫禀报,同时联系张须陀。

    翌日辰时。

    当独孤家的马车停在临江宫之外时,张须陀已提前一步前往成象殿。

    随着独孤盛与周奕来到成象殿。

    往昔熟悉的场景,又一次浮现。

    成象殿中,萧皇后、张须陀、独孤盛、周奕,还有一位李公公。

    那时,流珠堂内只寻得诏书一封。

    又因赵王杲被杀,导致遗诏作废,陷入僵局时,还是周奕提议将杨侗的兄弟燕王倓立为江都新君,这才让江都宫廷恢复运行。

    时至今日

    张须陀望着周奕,有种眼前一切皆是幻觉的感觉。

    作为大隋救火队长,他一直在平贼平寇。

    此刻,最大的敌手,竟大咧咧出现在成象殿,要与他们议隋帝诏书,这是何等不可思议之事。

    张须陀本有心与江都共存亡,战至最后一刻。

    但是

    杨广的一封诏书,瞬间找到他最大的破绽,几乎就要将他一击击溃。

    萧后见到周奕,眼神也颇为复杂。

    独孤盛看了看两方人,成象殿的寂静,最终由周奕打破:“殿下,能让我看一下诏书吗?”

    萧后略有犹豫,问道:

    “那日与陛下喝酒的,可是你。”

    “是。”

    她朝他身量打量了一眼,点了点头。

    一旁的李公公双手捧来诏书,与前一封相比,这一封诏书上的内容,比较随意。

    上面写着:

    “朕愿赌服输,江都归周奕了,天子的话不可忤逆,谁敢反对,便是谋反作乱。”

    啊?

    这诏书字迹与上一封相同,有着传国玺用印,必然出自杨广之手。

    只是看到上面内容,周奕忽然明白这帮人为何难以接受了。

    广神的措辞,有点像酒后之言。

    周奕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张须陀:“张大将军,天子的话,你要忤逆吗?”

    张须陀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

    “倘若你得江都,准备如何对待江都朝堂?”

    这一点,萧后也比较关心。

    周奕不必浪费口水,直接拿出一封信:“请看。”

    张须陀瞅了一眼,正是来自东都的皇泰主。

    杨侗也是萧后的亲孙子,她取信一观,面色逐渐舒展。

    张须陀看了萧后一眼,又看向那封诏书。

    心中有个疑问,如果萧后当初藏起这封诏书,又为何要拿出来呢?

    他多有猜测,却未询问。

    这时又回应周奕的问题:

    “陛下的话我不敢忤逆,只是张某手下的将领一直在平叛,他们对大隋很忠心,都是忠君爱国之士,我一个人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并且,陛下两封诏书,互相矛盾。”

    独孤盛准备说话,前一封诏书,说的是赵王杲,所以不存在矛盾一说。

    张须陀在看周奕的反应,周奕则拦住了独孤盛。

    主动道:

    “张大将军,不如召集你的部下来问一问吧。”

    张须陀看向萧后,萧后看了看信,微微点头。

    李公公朝外传话,喊来了张须陀最得力的几位大将。

    成象殿前,李公公眉眼抽搐。

    程咬金、秦叔宝、罗士信正昂首阔步而来,他们方才大败沈法兴,此刻杀气腾腾!

    张须陀早有准备。

    这帮人大军在外,不排除他们殊死一搏的可能。

    李公公的心猛跳一下,看到这三位凶悍将军身后,还有一位疤脸大将。

    正是亲手斩掉吴国太子的镇寇大将军!

    尤宏达、罗士信、程咬金,秦叔宝一道走入成象殿,见过萧后,再朝张须陀、独孤盛问候,接着便看向周奕。

    这时,一旁的张须陀道:

    “有件事需要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这几位早就被张须陀提醒过,不必详说。

    “是!”他们一齐应和。

    “看看吧。”

    周奕说话间,将诏书递给了往前一步的尤宏达。

    那尤宏达展开一看,面色大变!

    众人将他面色看在眼中,当初杨广发丧时,人们都知道尤宏达有多么悲伤,所以,他的忠诚,不掺杂半分伪装。

    此刻,他看到这诏书,可想而知有多么震撼。

    张须陀轻叹一声:“尤将军,你有什么看法。”

    尤宏达在伤感追思之中,神色陡然严厉起来。

    程咬金等人还未来得及看。

    尤宏达将遗诏一合,朝着成象殿龙椅方向瞬间跪下,大喊道:“天子的话不可忤逆,我将遵从陛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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