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支援下马坡,河道寻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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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郑国栋没有长篇大论,甚至没有开场白。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神色各异、心怀忐忑的面孔,猛地一拍桌子!
“啪”一声脆响,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礼堂,震得所有人都心头一跳。
“都坐好了!”郑国栋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指隔空戳他们,“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平时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看着报纸,然后喊着为人民服务!”
“嗯,那口号喊得震天响。现在呢?抗旱救灾到了最吃紧的时候,组织上需要你们真正沉下去,到最困难的地方去和老百姓一起扛!”
“结果——你们倒好!”
他停顿了一下,胸膛起伏,显然怒火中烧:
“托关系的、找门路的、装病的、家里突然就离不开人的!什么理由都有!”
“我看你们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忘了本!忘了自己是谁的干部!忘了入党誓词是怎么念的!”
台下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困难?谁没有困难?钱进同志有没有困难?”韩兆新挪过话筒接过了话。
“从入春开始他那双脚就停不下,跑国外打官司,跑乡下看虫灾,跑港岛找农药,这次旱灾来了,他又跑安果县第一线!”
“昨天开始包队干部下乡,他还要跑旱情最重的下马坡生产大队!你们知道下马坡是什么地方吗?井干了,地裂了,老百姓喝泥汤子,连牲口都快渴死了,就这么个地方啊!”
他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拍:
“你们别现在装熊!都给我抬起头来!都给我左右看看!”
“我告诉你们,不怕打击你们的积极性,我实话实说吧,这次包队干部下乡去一线,年轻的同志很积极,快要退休的老同志很有责任感,他们几乎很少有打退堂鼓的。”
“看看你们,就你们这些中年同志、就你们这些各机关单位乃至全社会的中流砥柱,最给我拉胯!”
“当然我不是在批评所有的中年同志,相反,我还要表扬一些中年同志,比如红星第一机械化养鸡场的场长魏得胜同志!比如海滨化肥厂的杨大刚同志!”
“本来咱们这次包队干部下乡行动理论上是不动各机关单位乃至部门科室的一把手下乡,但魏得胜、杨大刚等同志自告奋勇要去第一线!”
“尤其是杨大刚同志,在我拒绝了他下乡的请求后,他当场写了血书给国栋同志送去了办公室!”
郑国栋重重的点头。
韩兆新伸手往下划拉了一圈:“再看看你们,我都懒得说你们了!”
“还是说钱进同志,就在今天上午,钱进同志向指挥部请缨,他已经正式包干了——正式去下马坡生产大队报道了!”
“而且,他不是挂个名,是扎扎实实住到大队里去了!但他还是安果县指挥所的特派员,他还有大局要顾忌,我问他怎么办,他说他白天在指挥所、晚上回下马坡,他是把自己满腔热血泼在了农村!”
台下一片死寂,一群人噤若寒蝉,有一些干部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干部包队,是战时状态下的战时机制!是死命令!”郑国栋斩钉截铁地宣布。
“今天在座的,凡是名单上的,一个都跑不了!”
“明天上午八点,指挥部大门前集合,统一派车送你们下去!有病的,拿医院诊断书来,让市立医院的医生和指挥部卫生所的同志一起会诊!”
“真有病的,指挥部绝不会让你带病硬撑!但要是装病、耍滑头……”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狠狠一拳头砸在了长条桌上:
“组织纪律不是摆设!抗旱指挥部有战时处置权!轻则记过处分,重则停职检查、免职滚蛋!我郑国栋说到做到!”
最后,他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消息:
“你们这一批,只是开始!”
“指挥部已经决定,接下来,各单位、各部门,在保障机关基本运转的前提下,所有干部和职工,都要分批、分期下到抗旱一线去包队、蹲点!”
“另外党员干部必须带头、必须优先!”
郑国栋的话,彻底堵死了所有侥幸的退路。
就在礼堂里人心惶惶、各自盘算之时,钱进早已无暇关注这些。
泰山路发车的卡车赶到了。
本来这车应该昨天随他一起来安果县然后到下马坡的,奈何现在运力紧张,当天没有车子,于是等候了一天,今天才到达安果县。
钱进在安果县其实没那么忙,其实没有在指挥部时候忙。
毕竟指挥所是有一套领导班子的。
他是特派员,是钦差大臣,主要起一个巡视、监督和协调作用。
所以他包队下乡没问题,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卡车从指挥所出发奔赴下马坡大队部。
大队部也像模像样的设置了个指挥点,其实就是在大队部院子一角用破席子搭了个棚子,里面放上桌子椅子用来接待社员。
卡车进入大队,一些乘凉的人赶紧站起来:
“又来水了?不是刚送了一车吗?”
“不管,反正这次可不是咱劫道劫来的水。”
“就是,现在这个水是越多越好——诶不对啊,这不是运水卡车,没有水罐子……”
“一群二傻子,肯定不是运水车啊,运水车怎么会进咱大队?现在咱乡下弄了个什么最后一公里,你们没看着都是咱队里派牛车驴车去接水的吗……”
说话之间,有些人围上来看卡车。
尤其是孩童少年,更是欢喜的追着卡车跑。
钱进见此心里欢喜。
嗯,下马坡的孩子们总算有些活力了,显然是补水补的不错。
大队长马从风和民兵队长马从力等人从大队部里出来,纷纷疑惑的看着卡车。
他们交头接耳,都以为是对方叫来了卡车。
卡车停下,钱进推开车门跳下来扔下自己的铺盖卷:“马队长、马大队,几位同志,指挥部派我来包咱们下马坡生产大队当包队干部。”
“以后,咱们就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
马从力黝黑的脸上露出兴奋劲,上来与他握手使劲摇晃:“哎呀,是钱指挥、钱指挥是你来啦。”
“欢迎,热烈欢迎……”
马从风则疑惑的问:“啥叫包队干部?你说跟俺几个在一个锅里搅马勺?这又是啥意思?”
钱进把指挥部的包队干部下乡抗旱政策讲给他们听,干部们听后心里纷纷涌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尤其是马从风,他搓着粗糙的大手,眼眶都有些发红:“钱指挥,按照您和指挥部的意思,您、您承包帮扶俺们这穷窝窝来抗旱了?这、这……”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心里滚烫。
钱进是什么级别的干部?
他们都听马从力说过了。
钱进当初一挥手就把他们公社几个主要干部给免职了,那几个干部现在都还在县里头接受调查呢。
像这么大的干部来他们生产大队视察过,他们已经对此感觉到很不可思议了。
如今,这么大的干部竟然要到他们大队来入驻一起抗旱?
好家伙!
有人当即把所有人心声说出来了:“好啊!有钱指挥在,咱大队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卡水了!”
钱进笑道:“所有大队、该送水去的大队,都不会被卡水了!”
马从风急忙喊:“快快快,组织一下,组织咱社员热烈欢迎钱指挥屈尊来到咱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哇……”
钱进赶紧拦住他:“行了行了,大热天的你们开什么玩笑?”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你们是应该组织社员来一趟,起码每家每户得来一个。”
马从风一拍大腿说:“对嘛,我就说怎么也得欢迎钱指挥来咱大队……”
“不是,听我说完。”钱进无奈,“是让他们来卸粮食。”
他对马从力说:“我不是把你们大队的干野菜带走了吗?当时说好了一斤兑五斤的换粮食,现在粮食送到了。”
说着他利索的翻身上车,将盖在车斗上的篷布给拉开了。
上面是一个个麻袋。
麻袋里鼓鼓囊囊,全是粮食!
当然。
全是粗粮。
有玉米面,有豆面,有小米,有其他诸如糙米高粱米黑米红米等等,反正全是粗粮。
大队干部们呆住了。
马从力跟着翻身上车,比得知钱进要来驻村还激动。
他难以置信的指着麻袋叫道:“你还来真的啊!”
钱进笑道:“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钱进是市抗旱指挥部的副指挥员,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咱说的话就是指挥部的命令,哪能作假啊?”
“快,把粮食卸下去吧,大热天的不能再晒了,越晒越干越没法吃!”
他费劲的拖起一个麻袋推给马从力。
马从力试了试重量,沉重的手感让他欣喜若狂:“哥几个等啥呢?卸货啊!”
马从风翘着脚尖扒着车斗挡板往里看,满脸惊喜:“哈,还真是给俺大队的粮食?”
钱进说道:“一比五,跟干野菜是一比五的换。”
后面一个干部急迫的问道:“还能换吗?其实俺大队各家各户还有一些晒好的野菜呢!”
野菜没什么能量,吃到肚子里顶多是充个饥而已,哪能比的上粮食?
另外关键是比例!
一比五啊!
一斤干野菜换五斤干粮!
大队干部们是搜肠刮肚也搜不出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好条件。
钱进笑道:“能换,换就行了,换了全给我送去指挥所让那些城里的领导知道咱农民过的是啥日子。”
“还不光是指挥所呢,还有市里的指挥部,也得让指挥部那些领导干部尝尝农民的苦头!”
马从力吼道:“好啊!”
马从风急忙往外跑,着急忙慌去通知下马坡的社员来换粮食。
社员们得知可以领粮食,而且并非是之前宣传的救济粮,是前两天马从力收走的干野菜当真换了粮食到来,他们比大队干部们还要高兴。
奔走相告。
蜂拥而至。
粮食全被卸了下来。
壮劳力们两两一组,说着笑着把麻袋给抬到了大队部办公室旁边的库房里。
会计解开了一个个的麻袋。
看着那黄澄澄的棒子面、红褐色的高粱米、金灿灿的小米粒和各种颜色的大米,别说普通社员了,就是几个大队干部喉咙都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干旱以来,别说小米大米,就是那高粱米都多久没见过了!
会计是个老头,戴着一顶老军帽和一副两条腿都断了然后用线缠起来的老花镜,他伸手进大米和小米里,抚摸着滑溜溜的米粒,忍不住抹眼睛:
“政府还挂念着咱这些穷苦人啊,政府不光不叫咱饿着,还给咱送来好东西!”
他往左右说:“这小米好啊,小米养人,老四你娘不是总胃疼吗?她吃不了粗粮,等你家里领回去小米,给她熬点小米汤喝,喝了就不疼了……”
一个壮劳力重重点头:“哎,九叔,我记得呢。”
马从力忍不住搂住钱进肩膀表示亲热。
马从风给他拽开了:“钱指挥人家爱干净,穿的是的确良,你呢?你埋汰一身油灰,身上那骚味扔羊圈里去,能把母羊都给引过来……”
众人哈哈大笑。
这话没什么好笑的。
主要是开心,高兴。
马从力更开心、更高兴,他一个劲的感谢钱进。
钱进摆摆手:“谢什么?赶紧分下去吧,快吃午饭了,今天怎么也得让家家户户都吃顿饱饭。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抗旱。”
当初收野菜的时候,便是会计登记的重量,所以也是他来算账发粮食。
领了粮食的社员们开开心心往回走。
孩子们蹦蹦跳跳跟着嚷嚷:“回家煮大米饭喝喽……”
之后的艳阳照耀下,下马坡那一座座破败的土坯房里,罕见地飘出了淡淡的粮食香味。
钱进一拍手:“还有个东西忘记了,是我们泰山路人民流动食堂支援咱们大队的。”
他去驾驶室搬下来大箱子。
里面是咸菜。
油乎乎的咸菜。
大旱之年,咸菜是好菜,带油水的咸菜能比得上金银一样珍贵!
一家一户没多少,只有一小袋,差不多是一斤左右的重量。
这是稀罕物也是金贵东西。
已经领完了粮食的生产大队社员们汇聚过来,再次轰动。
马从风捻了一块油亮的咸菜塞进嘴里,露出笑容:“香啊!太香了!”
“这咸菜这么香,肯定是用了芝麻香油,那得用多少芝麻香油啊?”有妇女震惊了。
“大米饭、香油拌咸菜,过年也就这么个水平了。”社员心花怒放。
今天的下马坡老百姓格外高兴,这顿午饭让他们吃出了浓浓的幸福感。
实实在在的棒子面粥或小米粥、糙米粥,再一人放上几根油乎乎的咸菜丝。
这滋味!
对饿久了的社员们来说,绝对是人间美味。
孩子们捧着碗,小口小口珍惜地喝着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满足笑容。
马从力心里过意不去。
他是实在汉子。
他知道钱进是故意吃亏用粮食换不值钱的干野菜,人家是同情他们大队日子过的苦,带来了救命粮呢!
那么,自己这穷家破业的,拿什么招待人家?
他猛地想起什么,叫上家里两个半大小子,抄起铁锹和破脸盆就冲向了大队后面那条基本上已经干涸的河床。
“钱指挥,您坐着,俺们去给您弄点‘野味’!”马从力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钱进不明所以。
他跟马从风聊下马坡的旱情。
这是正事,现在他已经正式驻村了,那么他就得给正事,得帮社员们想办法抗旱。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天气越发炎热,马从力才带着一身泥水兴冲冲地回来。
他手里端着的破脸盆里,有小半盆正在扭动挣扎的小泥鳅!
钱进看到后立马站了起来:“哪里还有泥鳅啊!”
有泥鳅就有水!
马从风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解释说:“钱指挥,俺大队后头有条河,这个月干的差不多了。”
“你上次来不是看到有些人家水缸里有些泥汤子吗?就是从那河里一些泥水坑里舀出来的东西。”
“但是它已经没水了,这两天最后的泥坑也已经晒干了,啥也没有了……”
马从力则解释说:“我是在河床最深、最阴凉的一处洼地里,挖开了表面泥壳,在下面找出来了这些泥鳅。”
“泥鳅这个东西俺乡下人了解啊,它们是水里头最耐旱的物件,只要地里头还有湿泥,它们就能活下来。”
“我寻思俺大队没啥能招待你的,就领着俺俩小子去挖点泥鳅给你过过瘾,好歹算是个荤的。”
钱进问道:“河里有泥鳅,老百姓怎么不去挖泥鳅吃?”
马从力笑了:“费劲啊,跟你说实话,俺家里仨爷们去挖出这些泥鳅来,还不够俺爷仨费的力气,要不是为了招待你,我才不带他俩去费力气呢。”
“费力气就得浪费粮食,刚才我家二小子一直嚷嚷肚子饿的疼。”
“再说了,泥鳅这东西吃油水,没有油水没有酒去腥,哼哼,那你吃吧,一吃一个腥的咽不下去……”
马从力的婆娘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褂子,立刻在院里的土灶上忙活起来。
灶是简易的土坯灶,烧着捡来的枯枝。
她先舀了点珍贵的净水,把泥鳅养着吐泥,然后去找会计说了一声。
会计骑上自行车出门,回来满脸红光:“食品站最后一块豆腐了,叫我下手快给抢了过来……”
马从力高兴的说:“太好了,泥鳅钻豆腐,馋死老师傅!”
“今天中午钱指挥你别嫌俺大队穷,俺大队就用泥鳅钻豆腐来招待你了!”
钱进欣然:“好啊,正好我还带了酒,咱多少喝点,鼓足干劲与旱灾干到底!”
几个大队干部轰然响应。
马从力的婆娘点起灶火,把家里的存油全倒入锅里开始翻炒葱花姜片,又把会计送来的老豆腐切成块放进锅里,再把吐净了泥的泥鳅倒进去,加上调料盖上锅盖开始炖。
灶膛里的火苗跳跃着,映着妇女专注的脸。
随着水温慢慢升高,锅里的泥鳅受不了热,纷纷往相对凉快的豆腐块里钻,把豆腐钻碎了。
这就是当地有名的“泥鳅钻豆腐”。
很快,一盆热气腾腾、汤色奶白的“泥鳅钻豆腐”端上了桌。
桌上只有这一道“硬菜”,配着一盘小葱拌豆腐、几碗拌野菜和切开的咸菜疙瘩,另外钱进带来的咸菜也上桌成了一道主菜——好歹里面油水足。
钱进把酒拿出来。
马从风等人互相传阅:“好啊,瓶装酒。”
“西凤酒?这是名酒,咱是好口福,喝上名酒了。”
“跟着钱指挥沾光,叫钱指挥破费了……”
酒水倒入茶杯。
大家抿一抿,脸上全是幸福的表情。
钱进夹起一块钻了泥鳅的豆腐,吹了吹热气,送进嘴里。
豆腐的豆香混合着泥鳅的鲜甜,虽然带着点淡淡的土腥味,但在这种环境下,已是难得的美味。
他吃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好、鲜!老马,我嫂子这手艺真不赖!”
看着钱进吃得香,马从力和几个作陪的干部脸上都露出了憨厚满足的笑容,仿佛是自己吃到了山珍海味。
庄户人家就这样。
自己受苦受穷没关系,来了客人特别是贵客,只要能把人家款代周到,他们心里就高兴的很。
吃着饭,钱进详细询问了先前挖泥鳅的那个洼地。
他还是觉得这地方大有作为。
下马坡生产大队要抗旱,最好是本地能出水。
如果河道能临时打井,一旦出水,他这工作成果便出来了。
马从力仔细咀嚼着一口咸菜,把情况细致的告诉钱进。
钱进一听那里是河床最低洼处,曾经是河流最深处,如今虽然表面干了,但往下挖一米多还能见到湿泥,甚至能渗出一点点浑浊的泥水。
钱进的心思活络了。
他放下筷子问道:“马队长,以前没有打井队到你们河床上来打井试试?”
马从风抢着说:“来过,但检查后说是没法打井,说是河道什么条件不好,不具备打井条件,打不了几米深井道就得塌陷。”
钱进想了想,说道:“那试了吗?”
马从风摊开手:“柴油那么金贵,钻头那么金贵,怎么试?”
钱进一挥手:“好,先吃饭、先吃饭。”
一桌菜被拾掇的干干净净。
这些大队干部都是壮劳力,一个个肚子里没什么油水,好些日子没吃过饱饭,现在肚皮就跟饭桶似的,这点东西不够装的。
马从力媳妇煮了一锅玉米面粥,大家刮着盘子底下的盐水,又一人喝了一大碗热粥。
喝的满头大汗。
最后摸着肚子一个劲的喊‘舒服’。
钱进放下筷子立马说:“走,带我去河道上看看。”
下马坡大队后的河流挺小的,即使是风调雨顺的年头也没有大水,河道最宽的地方也就两米宽,在海滨市这个历史上不缺水的地方来说,属于小河。
如今河道已经干涸,有些高处跟农田似的开始龟裂。
只有低洼处还能看出点湿润痕迹。
马从力则带钱进去了河床最洼地。
这里跟翻地一样,整个被翻遍了,翻出来的湿土经过一个晌午的暴晒,业已干涸。
难怪老百姓没饭吃也不来挖泥鳅,马从力之前是挖进去半米多深,有些地方得有一米深,才挖出来那么小半盆的瘦泥鳅。
挖出来的泥鳅,确实填不上挖泥鳅所消耗的能量。
钱进蹲着看,看到坑底有浑浊水迹在慢慢汇聚。
这让他很兴奋。
有门路了!
他立马跳下去伸手往土里扎。
扎不动。
下面一层黏土。
马从力说道:“得下铁锹和锄头,你靠手是挖不下去。”
钱进点点头,他又伸手蘸了些水尝了尝:
“这不是死水!下面有浅层地下水!虽然可能水质很差,腥味很厉害,人根本不能喝,但是!”
“它还是有用,能用来喂牲口,要是够多的话给农田浇点保命水也没问题!”
干部们闻言再度兴奋。
他们喝了酒本来一个个皮肤便红彤彤的,一听这番话,个个变成了蒸大虾。
马从力将衣服扯下来,开心的问:“这地方真能打出水来?不是不能打井吗?”
钱进说道:“应该没问题,我把打井队派过来看看情况。”
马从风又高兴又紧张:“真能行吗?打井队已经来看过了,说是不成啊。”
钱进说道:“不管成不成,总得试一试。”
“这样,我马上就去公社打电话给指挥所,让他们把待命的打井队优先派到你们下马坡来。”
“你们马上发动壮劳力过来干活,就在这河床附近,沿着低洼处,给我多挖出几个口子来,这样打井队来了有的放矢,尽量今天下午就能出水!”
民兵队的成员全来了。
午后阳光很彪悍,照的人后背起皮爆裂。
可社员们得知这河道可能会出水,干的是劲头十足。
小货车到来,河道上响起了充满希望的轰鸣声。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河道两边围满了人,可能是半个大队的人都来了。
冲击式打井机开始工作。
穿着沾满油污工作服的打井队员们在钱进的亲自指挥和马从力等社员的协助下,在几个标记好的洼地处架起了钻机。
钻杆轰鸣着向下冲击,泥浆四溅。
钱进不指望这地方能出供人饮用的优质水,所以不需要打深水井。
打井队的技术员也跟他汇报了情况。
河道下面是一层黏土层,这可以打井,但是往下就是更深的砂土层,井道很容易崩塌。
所以肯定打不了深水井。
按照钱进要求,井道只要打到砂土层就够了,让砂土层渗水来取用。
这只需要四五米即可。
随着一条浅水井打出来,正如钱进所料,有水!
出水了!
渗出来的井水浑浊不堪,带着浓重的泥沙和异味,人根本无法饮用。
但是,静置后去除泥沙留下上层水,再加上个消毒片,那么用来饮牲口肯定没问题。
用来浇地更没问题!
当然老百姓们知道,这点水根本不可能用来浇地,可是能保障牲口家禽用水,不也很好吗?
当然老百姓们不知道,国家很多工厂正在加班加点的生产滴管。
总之,当第一口浅井里打上来浑浊的泥浆水时,河道周边都沸腾起来了!
“出水了!出水了!”社员们激动地欢呼着,尽管那“水”像黄泥汤一样。
钱进亲自用马从力家那个豁了口的葫芦瓢,舀起半瓢泥浆水,小心地倒进旁边一个水桶里。
泥沙沉淀,上层的水清澈了一些。
钱进用手抹了把水闻了闻,说道:
“乡亲们,这水咱们人虽然不能喝,但现在来看沉淀一下,澄出来的这点清水可以饮牲口!”
“这泥浆水本身是好东西,浇到地里,也能让那些快旱死的庄稼苗子,多撑几天!然后我认为多撑一天,就多一分等到透雨或者等到调水来的希望!”
马从力高举双臂过头顶,拼命的鼓掌:“对对对!钱指挥说的对!”
要知道家禽家畜用水还是挺厉害的。
如今可以自产水满足家禽家畜所需,那么家家户户可以截留下好一份的清水自己用。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家里孩子喝水不用来找大人问一问了。
意味着大人不用怕浪费水不敢出汗了,他们可以下地去忙活一下了。
浅水井打起来简单。
当天一直到入夜,几口浅井陆续出水。
虽然水量不大,水质极差,但钱进和技术员进行了估算,每天从这些井里淘洗出来的湿泥和沉淀出来的少量清水,绝对足够维持下马坡大队那几十头瘦骨嶙峋的牲口不被渴死。
这好消息迅速传到了小河上游的上马坡。
上马坡的包队干部赶紧跑来取经。
他本来还想拿自己的派头装个逼,结果一听下马坡来包队的是钱进,几乎是弯着腰进的下马坡大队部。
钱进很爽快,得知对方来意后,立马将打井队派过去:
“你们大队马上发动社员在河道里进行初步勘探,连夜勘探,明天一早天亮就打井,争取明天中午之前能打出几口牲口用的泥浆井。”
包队干部连连说:“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另外钱指挥要不然去我那里一起吃个便饭?我下午刚进大队,嘿嘿,我从家里带了点吃食,没啥好东西,带了只烧鸡……”
钱进摆摆手:“谢谢你的邀请,我今晚还要去指挥所,就不去你那里吃了。”
“等到抗旱工作结束,我一定敬你一杯酒!”
他想了想又说:“哦,我带的酒还多了一瓶,送给你了,但我想帮上马坡的干部也找你讨一杯喝,你们一起喝点好好聊聊,抗击旱情需要我们齐心协力啊!”
这干部立马说:“好,我听钱指挥的指点。”
钱进回到大队部开始写报告材料。
下马坡大队还没有通电。
他点了油灯准备写。
结果好几个人进来,抬起手有光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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