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他年承祧继流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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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陈斯远心下腻歪得紧,贾赦所言听听就是了,来日忠顺王真个儿打上门来,保准这老小子扭头就将自个儿给卖了。
心下这般思量着,陈斯远面上状似松了口气,兀自蹙眉说道:“姨夫既如此说了,外甥再没旁的话……只待二姐姐生儿过后,外甥便将制药方子奉上。”
“好。”贾赦得意不已,拍案赞叹。
却听陈斯远又道:“不过外甥势单力弱,怕是抵不住忠顺王逼迫……这……”
贾赦喜色褪下,这世间唯有独门营生才最赚钱,方子单只自个儿得了去,自是大发利市。倘若也被忠顺王得了去,那岂不是……贾赦转念一琢磨,陈斯远先前可是说了,这方子迟早要与燕平王合股的。
如此算来,两家分润与三家分润又有何区别?
因是当下就道:“罢了,你也不易。忠顺王仗着太上纵容,行事颇为跋扈。这方子既然迟早要给燕平王,想来你也存不下,与其如此莫不如卖个好价钱。”
“多谢姨夫体谅。”
贾赦摆摆手,又笑吟吟压低声音道:“不过这方子转给老夫,是不是……”
陈斯远闻弦知雅意,赶忙蹙眉道:“姨夫哪里的话?既是自家亲戚,不过是一张方子,姨夫想要尽管拿去。”
贾赦眉头一挑,顿时笑出声儿来,与吃闷酒的贾琏道:“你看看远哥儿,再看看你!不长进的畜生,来日再出去胡乱厮混,仔细你那张皮!”
贾琏愕然抬首,又赶忙唯唯应下,心道这跟自个儿有何干系?
贾赦又笑吟吟与陈斯远道:“远哥儿且放心,待迎春过了生儿,老夫便做主将你二人的婚事定下!”
陈斯远面露喜色,赶忙自斟一盏,起身敬了贾赦一杯。待重新落座后,心下稍安,心道可算对得起当日与二姐姐之约了。
当下陈斯远与贾赦频频邀饮,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至华灯初上,非但是屏风这边厢的一桌,便是对面的两桌也已酒酣耳热。
贾赦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觉多饮了几杯,刻下熏熏然便要往外头的厢房如厕。贾琏为其子,自是起身搀扶而去。
陈斯远酒意上脸,正待闭目小憩,便听得屏风另一侧,女先儿与贾母说道一番,贾母忽而笑着说道:“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得那样坏,还说是‘佳人’,编得连影儿也没有了。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却是因着女先儿说了个《凤求鸾》的故事开头,惹得贾母叨咕腹诽不已。
陈斯远睁眼往屏风对面打量,影影绰绰便见黛玉、宝钗一并垂了螓首,显是心下憋闷的紧。
贾母这一番絮叨,不知道以为不过是有感而发,提点府中诸姊妹不可妄为;可知道内情的,哪里不知贾母不过是借题发挥,随意寻了个由头编排、训斥宝钗、黛玉?
只是这又是因何缘故?
陈斯远略略思量,俄尔便回过味儿来,老太太这是心里不平衡啊!
黛玉是贾母选定的孙媳妇,宝钗是王夫人选的,这二人一先一后舍弃宝玉,转而与陈斯远定下婚事。本道来日定能给宝玉寻个妥帖婚事,谁知却寻了个没起子的夏金桂,还有了身孕!
宝玉才多大年纪?如今夏金桂回返夏家,这孩儿是定要生下来的。此事传扬出去,来日哪里还有好人家的女儿会嫁给宝玉?
元宵佳节,贾母多吃了两盏,再看宝钗、黛玉,难免心下泛酸,这才寻了后头故意贬损。
此时便有凤姐儿打圆场道:“罢,罢!酒冷了,老祖宗喝一口润润嗓子再掰谎。这一回就叫作《掰谎记》,就出在本朝、本地、本年、本月、本日、本时,老祖宗一张口难说两家话,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是真是谎且不表,再整那观灯看戏的人。老祖宗且让这二位亲戚吃一杯酒,看两出戏之后,再从昨朝话言掰起,如何?”
话音落下,又有两位女先生附和,顿时惹得众人笑成一片。
宝姐姐早慧,自是知晓贾母说这番话不过是排揎心下别扭,心中只暗自冷笑,全然不在意其言。
黛玉却不同,一则年纪尚小,二则府中只贾母这一个亲人。若是那无关紧要之人说了这等话儿,黛玉自会反唇相讥,断不会上心。偏生这话儿出自贾母之口,且她昨日与陈斯远游逛了灯会,今儿个又去清堂茅舍。
此等行径正应了贾母贬损之语,于是霎时间就红了眼圈儿。
一旁宝钗见其不对,便在桌下握住其手儿,朝着其略略摇头。黛玉心下感念,抬眼端详贾母一眼,心痛之余更是费解不已。
她与陈斯远的婚事早就定下,实在闹不明白今日贾母为何出言讥讽。
略略坐了会子,待宴席撤下,略略吃用了些元宵,黛玉便起身告退,只推说身子不大爽利。
宝玉在对面儿纳罕道:“方才瞧着妹妹还好,怎地这会子就不爽利了?下晌可是说好了,要一道儿去放花炮呢,府中可是准备了不少贡品花炮。”
黛玉勉强笑道:“我也不喜烟花花炮,你们耍顽便好。”
说罢敛衽一福,自有雪雁、紫鹃来为其裹了大衣裳,一道儿往外行去。
陈斯远略略小坐,也推说不胜酒力,与贾赦、贾琏别过。
兜转过屏风,便有红玉在抱厦中等候。见了陈斯远,紧忙将银鼠皮斗篷给其围上,说道:“大爷,外头又飘了雪沫子,才吃了酒仔细着凉。”
陈斯远系着丝绦问道:“可瞧见林妹妹了?”
红玉低声道:“瞧着往后头去了。”
陈斯远点点头,拔脚出了抱厦,绕过荣庆堂,过穿堂便追了上去。
时值元宵,夜空中时而有花炮炸响,又有细碎鞭炮声传来。天上飘着细碎雪花,地上覆了薄薄一层雪。陈斯远快步而行,过了粉油大影壁,甫一过了角门便追上了黛玉主仆三人。
“林妹妹。”
陈斯远出言,前方身形一顿,旋即扭头回来观量。
陈斯远几步上前,瞧着黛玉眼圈泛红的模样顿时心生怜惜。探手欲为黛玉紧一紧大衣裳,黛玉却唬得退了半步,于是乎陈斯远双手略略僵持,又缓缓放下。
他蹙眉说道:“老太太上了年岁,多少有些孩童性子,心下憋闷,吃了酒说些怨怼之语也是寻常。”
黛玉吸了吸鼻子道:“我知道了,多谢你。”
此间不是说话之地,陈斯远探手一邀,说道:“那我先送妹妹回去,有什么话儿等明儿个再说。”
黛玉道:“许是睡一觉也就忘了。”
说话间二人并肩而行,打侧门进了大观园。谁知方才转过翠嶂,便有个花炮在二人身前炸响。
陈斯远顿时恼了,道:“谁干的!”
窸窸窣窣,便有个吊儿郎当身形从假山后转出,含糊道:“没,没瞧见人,远大爷见谅。”
红玉提了灯笼一照,却是贾环这货。陈斯远蹙眉教训道:“天寒地冻,环兄弟还是早些回房为好。”
贾环唯唯应下,抬眼略略一瞥,便将黛玉真容瞧了个正着。转过年来贾环又长了一岁,前几日方才与房中丫鬟知晓了男女之事,如今瞥见黛玉容貌,顿时身子酥软了半边儿,一时间竟怔怔说不出话儿来。
黛玉见其目光阴邪,顿时蹙眉避过头去。
陈斯远心下生恼,悄然移步挡在黛玉身前,呵斥道:“环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啊?哦……”贾环回过神儿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儿,只拱拱手便闷头快步出了大观园。
陈斯远扭头目视其远去,这才回头与黛玉道:“妹妹平日里也注意些,多带些人手,免得生出祸事来。”
黛玉赶忙颔首,说道:“先前想着是不好太过招摇,往后我知道了。”
陈斯远将黛玉送回潇湘馆,回程时红玉就道:“大爷,环三爷瞧着好似知了人事儿,往后不得不防。”
陈斯远蹙眉道:“环哥儿自个儿可没这个胆子,就怕事后有心人挑唆。罢了,林妹妹素来知道轻重,往后多带武婢,便是真有那等没起子的也近不得身。”
红玉颔首应下,陈斯远却蹙眉不已。贾环不足为虑,陈斯远是生怕王夫人故意使坏,再让宝玉那货平白占了便宜去。
主仆两个回转清堂茅舍,五儿、香菱又吵嚷着去看花炮,陈斯远吃多了酒有些乏了,便让粗使丫鬟、婆子跟随照料,自个儿早早便安歇下了。
转天是十六,陈斯远一早儿领着香菱、红玉等回转新宅,到得夜里又带着众女往那安澜园游逛,自不多提。
倏忽便到了正月十八,这日一早儿便有婆子来送了帖子,只道外间有一马车候着,请陈斯远赶赴诗会。
陈斯远一看那帖子乃是长史的,哪里不知此番是忠顺王相邀?当下略略拾掇,便只身出了荣国府,乘车赴约。
约见之地选了两条街外一座茶楼。陈斯远上楼绕过屏风进得雅间里,果然便见大腹便便的忠顺王早已等候。
陈斯远上前厮见过,忠顺王笑吟吟邀其落座,寒暄一番,待用过一盏茶才道:“枢良思量得如何了?”
陈斯远故作为难之色:“我那方子难得入了王爷青眼,王爷又发了话,学生自是不敢藏私。只是……”
忠顺王顿时笑容愈盛,说道:“本王知枢良心存疑虑,你且放心,本王定不会薄待与你。来呀!”
说话间便有内侍上前奉上锦盒一个,打开来,内中是一迭银票。
“这些银钱,就当弥补枢良损失了。”
陈斯远拱手道:“王爷且容学生将话说完。这鱼腥草素早先便为燕平王知晓,王爷寻学生前,学生便定下与燕平王之约。且早前几日,我那姨夫心生觊觎,又逼着学生献上方子,是以即便学生往后是守口如瓶,只怕这营生也成不了独门营生啊。”
忠顺王却道:“这有何妨?我朝疆土辽阔,黎庶亿万,本王又不是那等贪得无厌的,能分一杯羹已是心满意足。”
说话间将锦盒推到陈斯远面前,笑道:“枢良且点一点,看看可还满意。”
陈斯远往内中扫量一眼,心下立时嗤之以鼻。那银票看着丰厚,实则都是百两面额,粗略估算……能有个三千两?
探手一捻,陈斯远顿时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三千两?后头竟还有五十两一张的,算算也就两千两。
当下陈斯远不动声色,收了锦盒,又从袖笼中掏出一张纸笺递过去,这才朝着忠顺王拱手道:“王爷公道,愿王爷来日财源广进,学生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呵呵,好说好说,来呀,将陈孝廉送回去!”忠顺王抄起纸笺观量起来,瞧了半晌立时恼火道:“就是如此?这般简单便要两千两银子,真真儿便宜了那陈斯远!”
却说陈斯远离了茶楼,婉拒忠顺王相送的车马,自行雇了骡车,便急急往大格子巷而去。
不一刻到得地方,眼见门扉闭锁,情知是自个儿早来了一步。
当下进得内中略略洒扫了一通,又将火盆升起,好半晌屋中才有了些许热乎气儿。
他昨日往东北上小院儿去了一回,待薛姨妈打发了丫鬟退下,这才强邀着其今日同来大格子巷。
薛蟠这一去,显是对薛姨妈打击极大,说句失魂落魄也不为过。错非陈斯远昨日强逼,薛姨妈生怕丑事败露,只怕也不会有今日之约。
少一时,外间门扉响动,俄尔便有裹了斗篷的嫽俏身形飘然入内。
陈斯远迎上前来,探手略略触碰,便觉薛姨妈果然愈发清减了。早先还是身姿丰腴,到如今却有些瘦骨嶙峋,竟比李纨还要单弱一些。
陈斯远扯着其落座床榻上,薛姨妈立时红了眼圈儿道:“我昨日又梦见蟠儿了,他怪我……怪我……”
陈斯远搂紧怀中玉人,安抚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说你又不曾对不起文龙,如今又何必耽于往事不能自拔?”
薛姨妈哭道:“定是我犯下恶事,惹怒了神佛,这才让蟠儿遭逢横祸。”
陈斯远顿时头疼不已,心道这人性便是如此,一旦陷入悔恨情绪之中,任凭劝慰的话说出花儿来只怕也听不进去。
既如此,那便不用多说了。
当下褪去薛姨妈大衣裳,俯身便印了过去。那薛姨妈起初还推拒连连,待好一会子方才木讷迎合起来。
不一刻二人滚在床榻上,陈斯远十八般武艺用了个周全。
薛姨妈久旷,如今哪里遭受得住?一时间钗堕云鬓乱、身颤柳腰酥,自不多提。
待风歇雨住,二人相拥而卧,薛姨妈又记起薛蟠来,便埋怨道:“我如今心若死灰,只想青灯古佛为我儿赎罪,偏你又要这样儿待我!”
说罢抬手便捶打陈斯远。陈斯远任凭其捶打,只一个劲儿瞧着薛姨妈。那上下翻飞的拳头捶打了几下,愈发没了气力,须臾便停了下来。
陈斯远这才说道:“算时日,月事过去八九日了吧?”
薛姨妈愕然,这才想起方才情形,立马急切道:“你,你……这要是来日被人察觉了,我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心下暗忖,回去便服用一剂避子汤。
陈斯远却揽着其道:“我如此还不是怕你陷于内疚中不能自拔?”
“可是——”
“没什么可是,只消仔细遮掩了,又有谁能瞧得出来?”不待薛姨妈分说,陈斯远又蛊惑道:“但凡有了身子,过上三个月,正赶上季春时节。到时你那儿媳曹氏也合该启程回转京师了。你推说思念薛蟠,南下产子,回来后只说捡了个孩儿,又有谁能分得出是不是亲生的?”
薛姨妈顿时蹙眉不已。
顿了顿,陈斯远说道:“我与宝钗……最早也要明年才能成婚,至于孩儿……还不知何时能得呢。”
是了,宝钗虽内壮,却有宫寒之症,诊看过的郎中都说宝钗不易得孕,也是因此,薛姨妈这才推动宝姐姐兼祧薛家。
“你如今年纪还不算大,正该此时要了孩儿。否则再过上几年,便是想要只怕也要不成了。
你且想想,但凡有了孩儿,不拘男女,你往后便算是有了依仗。心思也有了寄托,免得你如今这般整日介胡乱思忖。”
陈斯远说罢,仔细观量薛姨妈神色。便见其眉头微蹙,却咬着下唇说不出话儿,显是心下有些意动。
陈斯远心道有门儿,当下又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你我二人虽是孽缘,我此生给不了你名分,却也盼着你我能有个孩儿傍身。”
薛姨妈到底动容,不禁反搂了陈斯远叹息道:“罢了,此事……便依着你吧。”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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