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野火阻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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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凤姐儿院儿。
砰!
贾琏跌下炕头,顿时恼羞成怒,扭头指着凤姐儿道:“你——”
炕上,凤姐儿一身中衣,一双秀足指甲上涂着凤仙汁儿,衬得那菱脚愈发白嫩。方才便是这一双菱脚生生将贾琏踹了下来。
刻下凤姐儿粉面含霜,脸上似笑非笑,冷声道:“二爷好手段,好一手瞒天过海!怎么?才新婚燕尔,这就舍得张妹妹,又来寻我这黄脸婆了?”
贾琏脸色变幻,情知先前自个儿就不占理,老太太这般处置已是偏心与他,若再闹将起来,只怕自个儿再得不了好儿。
于是铁青着的脸色褪下,贾琏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粘着的灰,陪笑道:“早与你说了,我也是一时不查,这才着了道。要不是她以死相逼,我又怎会行此下策?”
“哟,以死相逼啊?只怕是敲登闻鼓状告你这登徒子吧?打量我不知你跟那贾珩肚子里存了几分牛黄狗宝?实话不妨告诉你,这事儿没完,非但是你,连那贾珩也给我等着瞧!”
贾琏心下暗忖,只怕三五日是哄不好凤姐儿了,便拱手作别道:“罢了,既然你还气闷着,那我这便先去了。”
说罢扭身打了帘栊快步而去。人才走,凤姐儿抄起枕头便丢在了地上。恰此时平儿端了洗脚水进来,打量凤姐儿脸色一眼,先行将洗脚水撂下,又将枕头拾起来拍打两下。
平儿凑过来劝说道:“奶奶这又是何苦?这等事儿自是该气闷,可稍稍撒撒气儿也就是了,若是与二爷闹得生分了,岂不是便宜了新来的张姨娘?不拘如何,奶奶总要先生下个男孩儿才是,可不好让张姨娘得了头筹。”
凤姐儿乜斜一眼,冷哼一声儿没言语。道理她自然明白,可天大的道理也压不住她心下的愤懑与羞恼。她本就是要强的性子,贾琏连偷娶的事儿都干得出来,凤姐儿哪里还有心思与其虚与委蛇?
于是张口说道:“我为妻她为妾,便是她抢先生了孩儿又如何,到时候只管抱养在我房里,我自个儿还省事儿了呢。”
平儿道:“虽说都是二爷的种,可旁人生的又哪里比得过自个儿生养的?奶奶快莫说气话了。”
凤姐儿越想越憋闷,道:“我懒得与你计较,伺候我洗脚吧。”
平儿乖顺应下,再不敢多言。
待伺候过凤姐儿,平儿端了脚盆去倒水,刚回身便有婆子凑过来道:“姑娘,二爷方才去了后院儿,也不知怎地,待了不过一盏茶光景,便让那新来的张姨娘给打发了出来。”
平儿纳罕不已,瞧了婆子一眼,略略点头便错身而过。重新进得内中,眼见凤姐儿已然躺下,便凑过来将此事说了。
凤姐儿闻言思量半晌,忽而笑道:“这张姨娘倒是个安分的,你二爷在我这儿吃了瘪,她生怕惹祸上身,干脆也不伺候了?咯咯咯,这倒是有趣。”顿了顿,又道:“你二爷如今往哪儿去了?”
平儿摇头道:“我没问,大抵是去前头书房了吧。”
凤姐儿冷笑一声,覆了被子释然躺下。平儿为其仔细掖好被角,因放心不下贾琏,扭头出了屋,便又往前头书房寻去。
谁知到得地方竟扑了个空,寻了守门的小厮扫听,兴儿才说道:“二爷方才气咻咻回来,坐了一会子又说憋闷,刻下往园子里游逛去了。”
平儿顿时掩口而笑,这一日琏二爷连连吃瘪,料想这会子定然气坏了。当下也不多留,自行回返凤姐儿院,且不多提。
却说那贾琏在大观园中游逛半圈儿,顿觉寒风刺骨,心下那点儿憋闷顿时冷得一扫而光。本待哆哆嗦嗦回返前头书房,谁知才行几步便有两个婆子打了灯笼往这边厢行来。
其中一人说道:“那乔家媳妇子又说腹痛,我看啊,八成这会子又跑去那厢房候着了。”
另一人道:“亏得是在外院,如今三姑娘正与吴兴登不对付,若被拿了个正着,还不知闹出多大事端来呢。”
先前的婆子道:“姓吴的投了太太,再说如今三姑娘也不管家了,行事自然愈发肆无忌惮。”
“乔大也真够窝囊的,为了个买办差事,竟将自个儿媳妇送给了吴老狗,呸!”
“快噤声,如今吴兴登得势,他媳妇都不敢管,咱们又何必胡乱嚼舌根?快走快走,兜上一圈儿吃热茶去。”
说话间两个婆子提了灯笼远去,那隐于树后的贾琏顿时听得心头火起。乔大家的生得颇有几分姿容,自打鲍二家的、多姑娘被撵出府去,贾琏便盯上了这媳妇子。
若没偷娶张金哥之事,贾琏只消三言两语便能让乔大乖乖将自个儿媳妇送上床榻,谁知这么一耽搁,竟让那吴兴登得了去!
一个奴才秧子竟敢偷了主子相中的媳妇子,这让本就憋闷的贾琏如何能忍?隐约回想起小厮曾提及吴兴登一直在外院与媳妇子私会,贾琏捏着拳头暗忖,就算自个儿没得手也不能便宜了吴兴登。
当即扭身往大观园西角门而来,一径往那处偏僻厢房寻去。
谁知才从西角门出来,迎面便撞见个匆匆而来的洒扫婆子。那婆子不曾提了灯笼,加之天黑路滑,二人避之不及正撞在了一处。
婆子张口欲骂,却听贾琏先行骂道:“哪里来的腌臜婆子,走路不看人?”
婆子眨眨眼,顿时反应过来当面的乃是琏二爷,唬得爬起来打躬作揖不迭。贾琏一掸衣袖,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行去。
婆子目视贾琏远去,这才紧忙往南而来。行不多远,正瞧见领着小厮巡视而来的吴兴登。
吴兴登原本都不想搭理那婆子,那婆子却心思一转,存心讨好道:“吴管事儿且慢,借一步说话。”
吴兴登止步纳罕瞥过来,婆子急促道:“真真儿是要紧事儿,只盼着吴管事儿记着老婆子的好儿,来日给老婆子换个轻省的差事。”
吴兴登略略思量,打发两个小厮在一旁等候,与那婆子到得墙角,这才听那婆子说起方才贾琏往北面寻了过去。
吴兴登捻须一琢磨,早先琏二爷便对那乔大家的多有勾搭,只是近来忙着偷娶张姨娘,这才暂且放下。若是被琏二爷撞见乔大家的被自个儿得了手……只怕讨不了好儿啊。
于是顿时笑着低声道:“不错,我记你的情分,来日定给你寻个好差事。”
婆子自是打躬作揖、道谢不迭。
却不知吴兴登此人心胸狭窄,平生最恨有人拿捏了其把柄,心中早就拿定心思,来日定寻个由头便将这粗使婆子打发去庄子上。
笑着别过那粗使婆子,吴兴登招呼两个小厮道:“罢了,夜里寒凉,我看也不用往前头巡视了,咱们这就回吧,正好房里还热了酒,大伙吃上一盏也暖暖身子。”
两个小厮齐声应下,随着吴兴登兜转而行,往仪门外而去。
却说那贾琏一径摸到僻静厢房外,藏身墙角等了半晌,坐等不见人影,右等不见吴兴登。心下纳罕到得门前,正思量着是不是寻错了地方,便听得内中腻哼有声。
贾琏暗忖,莫不是自个儿来的迟了,这二人早就厮混在了一处?
当下眼珠一转,打靴子里拔出匕首便要拨开门栓,谁知匕首自下往上一顺,竟一无所物。
没落门栓?这二人真真儿胆儿肥了!
贾琏推门而入,回身关好房门,蹑足往内中行去。一径到得床榻前,借着一旁熏笼里的炭火,便瞧见床榻上一团白花花扭作一团,口中兀自哼哼有声儿。贾琏凑近了观量,依稀觉着床榻之上似乎不是乔大家的。
正琢磨呢,忽而觉得心下燥热不已。这贾琏本就是个放浪的性子,哪里会委屈了自个儿?当下便暗忖,不拘是哪家的媳妇子,这现成的便宜岂能不占?随即解腰带、褪衣裳,嘿然一笑便朝着那床榻上扑去。
床榻上纱幕晃动,熏笼上烟气袅袅。二人胡天胡地之际,却不知外头的房门早被人死死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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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芜苑。
披风、观音兜,莺儿奔行入内,来不及卸下外套,直奔卧房之内。刻下宝姐姐业已躺下,身上只一身中衣。
听得脚步声,宝钗紧忙爬起来。那莺儿扑到近前,脸色煞白道:“姑娘,出了差错,今儿个来的不是吴兴登,而是琏二爷!”
“琏二哥?”宝钗顿时愕然不已,问道:“这事儿是怎么弄的?”
莺儿一个劲儿摇头,道:“我守着那厢房外,没等到吴兴登,反倒是琏二爷偷偷摸摸进了门,如今正与那胡嬷嬷厮混呢!”
宝姐姐蹙眉思量,莺儿便道:“不若,不若这回就算了?”
宝姐姐回过神来,道:“不,此番已然打草惊蛇,若是放过了胡嬷嬷,下一回哪里还有可乘之机?你依计施为便是!”
莺儿飞快点头,起身又往外跑去。
出了这档子事儿,宝姐姐哪里还睡得下?只可恨她身边儿就只莺儿一个得用,不然还能打发人往清堂茅舍走一趟。
深吸一口气,宝钗仔细思量起来。此番算计,本打算来个一石二鸟。既除了胡嬷嬷,再拉吴兴登下水。谁知天不遂人愿,来的竟然是贾琏。
罢了,左右陈斯远一心只想除了胡嬷嬷,至于吴兴登……往后有的是机会算计。
宝钗双臂交迭捂着自个儿肩头,感觉身上寒凉,便寻了衣裳披了。
略略等了一会子,忽而听得外间喧嚷声一片,旋即便有莺儿扑进来,说道:“姑娘,走水啦!”
宝钗没言语,只一个劲儿的盯着莺儿瞧。莺儿压低声音道:“我翻墙回来的,保准没人瞧见。”
宝钗这才暗自舒了口气,吩咐道:“将你方才那一身披风、观音兜都烧了去!”
“是。”
莺儿应了一声儿,扭身去烧衣裳。宝钗披着衣裳蹙眉思量,暗忖这算计果然是越简单越好,繁复了,反倒会生出许多变数来。
窗外西边厢映得通红一片,遥遥听得喧嚷嘈杂声连成片。待莺儿处置过衣裳,宝钗主仆倒头躺下,自是不去理会外间风雨。
清堂茅舍书房里,陈斯远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书册。
先是听得隐隐约约的喧闹声,继而便有小丫鬟芸香大呼小叫道:“大爷大爷,不好啦,西边外院走水啦!”
书册拍在案上,陈斯远松了口气,起身说道:“天干物燥,这会子走了水只怕要出大事儿。红玉,快给我穿戴,我要去瞧瞧!”
红玉紧忙跑过来伺候陈斯远穿戴,又有香菱、五儿劝说道:“外院走水,也烧不到园子里,瞧着火势凶猛,大爷还是别去了。”
陈斯远笑道:“如今老爷不在府中,琏二哥又在前头,我若不去,莫不是让宝兄弟过去灭火?”
说罢紧了紧披风,昂首阔步便出了清堂茅舍,朝着走水的地方奔行而去。
秋爽斋。
侍书为探春系着披风,蹙眉说道:“好端端的怎么走了水?姑娘还病着,又卸了管家差事,这会子何必去蹚浑水?”
探春却道:“这荣国府就是我家,家中走了水,我不管又有谁去管?”
缀锦楼。
穿戴齐整的迎春拾阶而下,边行边吩咐道:“司棋、绣橘,救火之事不用你们二人理会,只管看顾着左右,免得被宵小之辈得了逞。再去吩咐各处守门的婆子,大观园许出不许进!”
后头的司棋、绣橘两个纳罕对视,前头的迎春停步冷着脸儿瞪过来,二人心头一凛,赶忙一并应下。
迎春扭身继续前行,又吩咐道:“寻个婆子往前头去知会凤姐姐,让其守好各处门户,尤其不可惊扰了老太太。”
绣橘眼尖,瞥见个婆子慌慌张张而来,紧忙逮住了、仔细吩咐一通。
待绣橘追上迎春与司棋,主仆三个业已到了稻香村左近。此时稻香村开了院儿门,李纨领着碧月慌张而出,见了迎春便问道:“二丫头,这是哪里走了水?”
迎春道:“大嫂子快去歇息,守好门户就好,余下的事儿我自会料理。”
说罢点点头,迈步便往冰面上跳下。那冰面上覆盖积雪,主仆三人踉跄而行,爬上西岸,便从西角门出了去。
李纨与碧月目送迎春远去,跟着又送过随后而来的探春主仆,碧月方才说道:“奶奶,我怎么瞧着二姑娘好似变了一个人儿?”
李纨略略思量,便叹息道:“二丫头这是要拼命啊。”
碧月心下不解,不过是走了水,哪里就要拼命了?却不知李纨心下想着,迎春藏拙多年,一向以性子绵软示人。而今不再隐忍,所求的能是什么?想必定是宝钗方才心有不甘丢了的正妻之位啊。
迎春姿容放在一众姊妹中算不得出挑,家世……继母邢夫人且不说,单是亲爹贾赦就不是个省心的。陈斯远才名远播、前程远大,若选正妻须得考虑其背后助力。
似二姑娘这样儿的,非但没助力,反倒是累赘。所以迎春才要拼命,拼了命展示自个儿的能为,如此才好遮掩其母家不足之处。
李纨暗自叹息,心道也不知二丫头拼了命能不能得了自个儿那心上人的青眼。
凤姐儿院儿。
凤姐儿与平儿早已爬了起来,这会子顾不得梳洗,凤姐儿披头散发戴了观音兜便要出去查看。
小丫鬟丰儿说道:“如今又不是奶奶管家,奶奶又何必去救火?”
平儿却教训道:“这荣国府便是奶奶的家,自个儿家着了火,哪里还管得了谁掌家、管家?你且照看好巧姐儿,莫要让姐儿乱走。”
此时婆子来拍门,须臾到得堂屋中与凤姐儿照了面,说道:“二奶奶,二姑娘打发我来,让二奶奶守好前院儿门户,谨防宵小之辈作乱,尤其是不能搅扰了老太太清净。”
“知道了,”凤姐儿打发了婆子,与平儿往外快步走去,低声说道:“古怪,二丫头怎地转了性子?”
打院儿中出来,凤姐儿寻了各处管事儿吩咐了,紧忙又领着人往后头火场而去。
不一刻到得地方,便见迎春、探春呼喝吩咐,又有陈斯远领着人抬水灭火。
凤姐儿凑过来观量,便有探春说道:“凤姐姐,还好只是杂院儿里的柴火垛走了水,只烧了一间无人的耳房,旁的地方都还好。”
一桶桶水浇在耳房上,顿时浓烟四起。凤姐儿正要开口回话儿,忽而听得一旁的厢房里传来拍门、求救声。
探春立时蹙眉道:“厢房里怎地有人?”
凤姐儿吩咐道:“来呀,还不快救人?仔细再呛死了人!”
立时有仆役呼喝应下,上前一脚将房门踹开,俄尔就有两团白花花的身形跌跌撞撞扑了出来。
有管事儿婆子立时叫嚷道:“好啊,我还道此地怎地走了水,定是这两个贼厮鸟偷情不甚打翻了烛台!二奶奶,快将这两个没起子的货色捆了去,明儿个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又有仆役上前一脚将贾琏踹翻,正待开口叫骂,待瞧清楚那人是贾琏,顿时身形一滞,惊愕道:“是……二爷?”
贾琏捂着肚子咳嗽连连,抬眼便见陈斯远、探春、迎春、平儿,以及羞恼交加的凤姐儿一并瞧了过来。
凤姐儿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哆嗦着探手指着胡嬷嬷道:“将她押上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媚子敢勾搭主子!”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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