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那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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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只听老人继续说道:“我们家原本并不指着这务工过活,家里有些祖辈留下来的产业,年年虽说不会有太多的产出结余,但也能勉强维持一大家子人口,温饱不愁。只自抽丁开始后,我们不愿家里子侄去矿上受苦,所以就出钱代工,只是渐渐的周围不少的人家都抛家而去,不说十室九空吧,六七成人家是熬不下去了,都逃难去了。这之后抽丁便愈加的频繁,家里的收入也早就入不敷出了,只好开始变卖家中资财,只是这日子也见不到出头之日。再加上矿上人手也渐渐地难以维系,再后来以银代工也实在是不成了,只好就派了家中抽中了的子侄去务工,不成想,不济两月,人却没了。这下家中人都没了办法,不说长此以往如何,就眼下的难关都过不去。而大家聚在一起,人多目标太大,又太明显,所以商议之后,就各个家人四散各自逃生去了。路上也查询的厉害,尤其是对年轻人,实在不成就只好整日东躲西藏的,这钱财很快就用光了的。我们两个老家伙孤苦无依的,索性就出来了,想来查询之人见我们老而无用,又浪费粮食,所以就不大理会。有富余的人家见我们可怜,多少会给些吃食,所以我俩才得以一路乞讨过活着,四处流浪。后来想到即便是讨饭,华城这边作为王都,情况总归也会好上一些,所以后来就往这边来了。只是日子都过的艰难,华城城里更是为了维持官家体面,经常把我们这些以乞讨为生之人往城外赶。如此过了段时间,想想也不是办法,自己还有这一双手,我们老两口也都还能活,好在现在还没病没灾的,就想着是不是能在这边找个栖身的地方,自己哪怕能动手找些吃食,也总好过这日日无着无落的生活。只是想找地方哪有那么简单,城里显然不行,城外的村子都是别人现成的家,所以也用了不少的时间才得知这村的消息。”
连续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加之天气也热,老人似也有些渴了,抱起茶碗来,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口。老人的话自然不尽不实的,对陌生人带着起码的提防,这也无可厚非,三人也不以为意。只是想不到矿山之上竟然会那么的艰难和凶险,三人也是唏嘘。亨亚日年纪尚小,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关隘,葛谢二人也是曾经到矿上见过些矿工的生活,只是没想到,金刚山上竟然会严酷如斯。
“刚开始听说这村子的时候,人们多也不说的详细,只说这里怨气太大,不宜居如何如何,后来时间长了才慢慢知道些具体的情况。只是我们这些流浪之人哪里好有那么些讲究的,一个也是敬佩原来村子里人们的义行,哀悼他们的不幸;另一个是这村子好就好在在这山边,取材方便,也能垦些荒,稍微收拾一下,动动手就能活人。所以告罪之后,就在这里住下了,到现在为止,算算也该三四年了,慢慢的看这气象,才有点像是人过的日子了。咳,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如果可以,谁又愿意背井离乡的四处乞讨呢?现如今能有这样一个安身之所已经很是感激了,剩下的就是希望四散的家人们安好了,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不是能够再见上一见了。咳。”
“只要人都还在,终归是要见到的。”谢明宇安慰道。
“但愿吧,只这天各一方的,都不好说。有些是到异国投亲去了,还有些是像我们这样留在国内乞食,说不得连音讯都无。我们这在这里也只是苟活,哪能向那太平时候,四邻八乡的尽可去得,逃难之人还得尽量的避着些人,如此更是渺茫,更何况我们年纪一年一年的更大了,说不得哪天就去了。咳,这世道,这和那国人不把我们当人看便罢了,原本的国人一个个暴烈的样子也甚是可怖的,偏偏他们对我们这样人的行止又明白的紧,真是上天入地无门啊。这回到了这村子,反倒没人上门来扰,不知是因为知道无甚油水可得,还是得这村里人的庇佑,那些恶人不来,天可怜见的,反倒让我们找到了乐土,这也算是无意间的收获吧。”
“我们这村子是有田地的,那些田地在谁手里?”
“听说是里长说那些是无主之物,硬是把那些田地都收回了,后来不知道是因为怕事还是什么,又都给出售了的,被人购得后又都分租出去。就这村里,任他们谁也不肯来,这才便宜了我们得以安家。对了,还另有一家,就住在那另外的那草房里,他们年轻一些,都也还体健,在山上得些山货,就下山换些家用去了。今日却是不在,想来是到山下的集市去了的吧。”
三人也不以为意,只是那么随口一问,了解一些情况而已,谢明宇自然也没什么在此重整家业的意思。再说这个村子能慢慢集些人气,培育地气,说不得还是好事。话谈到这里,情况基本上也已经了解清楚,只是想不到他们这些流浪后安居的人不说对异国来的征服者没有好感,就是本国的那些在职的统治者,也普遍的没有好感,甚至更是厌恶,而且看来人们生活也是每况愈下。
谢明宇和老人攀谈,又问了老人生活如何维系等等一些家常,一番谈来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见话也谈的差不多了,许多事情也算明了,去另一家再做打探也无意义,在此多留也是无益,于是三人起身告辞,就离了茅屋,往集市而去。
这回再次回到原来的村子里,是白日里大摇大摆的进入,思及原来的模样,已经十多年的岁月流逝,虽远到不了沧海桑田的感觉,但山还是那山,田也还是那田,只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往事不可追。
回到集镇之后,由于集镇还是稍嫌偏僻,又稍等了会儿,才租到了辆回城的马车。
三人回到旅馆后,还是按照习惯,洗浴完后,距离晚餐时间还早,又不值得出门一溜,所以各人都各自做着惯常所做之事。亨亚日想了想,就先把今日的笔记记完,完整记录下了今次在谢明宇村子里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思考后,就收束遐思,开始今次的读史日程。
通过今日那老人的一番谈,亨亚日对谢明宇的过往也大致了解了一部分,同时对他理解谢明宇日后所托付的事情也有了一定的猜想,内心深处对他过往的一部分遭遇深表痛心之余,也对异国侵略者的暴行,对战争本身也有了些浅显的认知,虽然仍然是微不足道的一斑一点,总归是胜过早先的懵懂无知。那不是你一拳我一脚的鼻青脸肿,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那顷刻之间就天人永隔的惨烈,虽没见识过那样惨烈的样子,但大地上的断壁残垣历久未消,即使十数年风雨过去,依然把它那一块块伤疤示于人前。
后面一连五日,在葛自澹的建议下,谢明宇带领二人去了离高王城外的学校、衙门、医馆、一些外国政府在当地修舍的使领馆等等地方,只有些地方是不得而入的就在外围一观;也逛了市面上的一些专门的集市和公共交通要地,又到了城外临近的有代表性的乡村都走了走。有不少的地方都保留着旧观,看上去和国内的一些地方也很是相像,自然除了些对外开放的诸如学校、医馆一类的地方,衙门和使领馆都戒备森严,脸上的闲人莫入气势甚是醒目,这也是他们未能进入到的地方。
谢明宇虽说返乡祭奠亲人的心愿已了,但自从他回到离高之后,话语才日多来看,心情当是舒缓了不少,只不知一旦离开离高,他还能不能或者是愿不愿同样的多说些话来,而不去顾忌那么许多。在余斛也是有不少离高人的,只是谢明宇的生活和交际圈子受葛自澹的影响,只愿隐居,日常里也并不会出去和那些人有任何的交际。不但现在如此,早先葛自澹并没有那么多忌讳的时候,他都未曾动意和那些人有所来往,更罔论当今有意避免各种交道了。
日子过得很充实,就如同在江户和京都一样,每日的行程都安排的满满的,照计划前往每一个要看的地方,不管是走马观花,还是怎样,总归是把这些计划上的地方都走到,看一遍。不是说要有多么多么深刻的印象,最起码能有个基本的认识,不至于日后讲起,一问三不知的,自己亲眼所见总归是有益的。
这日晚餐后,三人在街市上散步,葛自澹说道:“这次出来至今为止,算来已经月半有余,主要的行程目的基本上都也已达成了,最后那些可以日后再做。现在看来还剩下的这些日子,我们最多只能在青洲再稍做停留,看看是个什么情形之后,就得赶紧趁海路返回余斛了。从全洲到余斛走海路总归也是要三五天左右的时间,这样一来,除了路上的时间,在全洲顶多也就只能是二三天的时间了。我们这回离开不必走的那么匆忙,明天再停留一天,溜达溜达,顺带的为出行做些准备。准备充分了后,我们后日就出发去青洲吧。国内未到的那些,我们日后的假期也还是要出来走一走,看一看的,不急这一时也是可以的,只是日后回德安府的时候可能就会更少了。”
说完,葛自澹先把目光看向谢明宇,谢明宇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该来的一天终归是要到来的,后悔惆怅也是无用,他又看了看亨亚日,只亨亚日一直默不作声的。
“先在陆上往前再多走个一两天吧,看看离高沿途的情况,到元山港了,再乘船直接到青州。明宇,我们这一别,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希望你也能安心。”
谢明宇又点了点头。到离开的时候,虽说没什么悲伤的情绪,无所思,无所想,但内心深处的茫然一直充斥在心,只是不足为外人道。哪怕是亲如兄弟的葛自澹也是一样的,或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不容他人踏足的地方吧。
计划不如变化。不曾想,昨日晚间才做好的计较,第二日一早就被打破了。原本三人用过早餐后是准备出门闲逛的,只是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给扰乱了。旅店的餐厅里,谢明宇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突然出现的也正自在用着早餐的突然和他招呼之人,一时竟然有些发怔。来者自称是金正民,也是为了特意和老友一叙,只是谢明宇一时之间竟是不识。定睛看了一会儿后,这才从细微处发现这人果然是金正民本人,只是变化上有些大,乍看之下,几乎不敢相认。谢明宇上前握住他的手,开口说道:“正民兄,这许久不见,你这模样竟然大变,让我几不敢认,惭愧、惭愧,请兄不要怪我,你这是怎么了?”
金正民是谢明宇目前除葛亨之外,最感念之人,一直思之不见,这一见之下,却似有好多话搁在心口一般,意欲倾诉一空而不得。只是这才十几年下来,或这谢明宇模样未曾大变,依稀还能分辨出旧日模样,可金正民这人变化则实在太大,实在令人唏嘘。不但人苍老了很多,而且头发也大半花白,皮肤干燥,脸色苍白,身体消瘦,颧骨突出。按说在这个季节,食物、温饱什么的都是好办的,当不致欠了那口吃食才是,只他看起来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患者一样,和早前意气风发之时,简直判若两人。
金正民并没有急着回答谢明宇的问题,眼睛却盯着葛自澹和亨亚日再看。谢明宇瞬时醒悟,又开口说道:“这位却是我在中央帝国认识的义弟姓葛名自澹,这是他的学生,亨亚日,现在也是我的子侄。中元已至,这回是准备回来祭扫的,却不曾想路上耽搁的些天,使得我们错过了正日。”接着转首对葛自澹和亨亚日说道:“自澹君,亚日,这是金正民君,是当初我最信服之人。”
介绍到这里,葛自澹和亨亚日前进了一步,来到二人身侧,纷纷出言和金正民招呼,金正民一一回应,还拉了拉亨亚日的小手。
谢明宇的话自然不尽不实的,主要是心里还留有些警惕。这里虽说是生他养他的国度,但生民多艰,从后来移居到村子人的身上略见一斑,想着不节外生枝,免得影响接下来的行程,再说这么许久未见,原先侠肝义胆之辈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在这性命不值钱的时候,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金正民正待停下用餐,好和三人叙话,只是谢明宇阻止了他,说道:“正民兄,你先用餐,我们等你一会儿,待会到旅馆里说话。”
金正民点了点头,未曾再说,谢明宇也没有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是偶遇,还是有心制造的这等机会,等餐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再谈,自然好过在这公共场合里说这种话,而且一旦到动情处,男人们自然不会哭天抹泪的,但悲悲戚戚的需也不好看,所以在房里叙话自然更适宜一些。
金正民餐罢,谢明宇在前方引路,于是几人就一起回了房间。只回到房间后,谢明宇对亨亚日说道:“亚日,你先回房读书去吧,我们三个好随便说说话。”
亨亚日点了点头,礼貌的和三位长辈辞别。本来亨亚日也是充满好奇的,对谢明宇的过往虽说大部分都已了解,但也有很多神秘之处,只是大人们说话时,自己待在一旁也是无用,离开一下,让他们能好好说说体己话自然是最好的。
不理三位长辈如何叙话,亨亚日转入自己的房间后,又开始读起三国志来,也正是读得如火如荼之际。朝代末年,吏治腐败,百姓民不聊生,在此之际,有人应运而生,高呼反抗,向旧有势力开战,牵一发而动全身,从而引起全局上的动荡。黄巾起义造成王道不昌,政令不通,给了大小各路军阀莫大的际遇,奋起直追者有之,急流勇退者亦有,一时风云激荡,龙虎交汇,群雄逐鹿,各领风骚。一人登高一呼,应者云集,扯起一支大旗,就能拉起一支队伍,在这不服王化之时,吾命由我不由天,都是可以出来争一争这天下的。孙猴的名言言犹在耳,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任谁都不是自甘平庸之辈。想一想就令人心情激荡,虽说三国志不若演义那般的生动形象,血肉饱满,但说的也是那个时候的事,大差不差的,是二者共同的地方,讲述的也是相近的事情。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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