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大地母神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宽大的落地镜镶嵌在雕花的镀金边框里，清晰地映照出室内的一切。

    戴安静静地站在镜前，任由身后的女仆长为她整理着衣服的最后一个细节。

    墨绿色的丝绒上衣，领口与袖口都用银线绣着繁复的花纹，长靴擦得锃亮，这身装束既显干练，又不失贵族的气度。

    女仆长白皙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抚平了戴安肩头最后一丝褶皱，抬眼看向镜中，她看到了戴安那张平静呆滞的脸。

    那双平时灵动的双眼此刻显得有些空洞，视线似乎穿透了镜子，飘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在想伊莎贝拉院长的事吗？”

    女仆长嘴角原本挂着的温和笑意，在察觉到戴安的呆滞后，也缓缓收敛了起来。

    女仆长异色的双眸微动，她眨了眨眼，理解戴安为什么沉默。

    “没错，她从都铎来看我，我却要来法芙亚，有些辜负她的心意。”

    镜中的戴安，像是从深思中被唤醒，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声气。

    一想到自己远行，不仅无法在她身边陪伴，甚至可能连孩子的出生都无法亲眼见证，一股复杂的歉疚感便涌上心头。

    成为父亲的喜悦被分离的现实冲淡，只剩下些许的怅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好歹也等伊莎贝拉生了孩子再走。

    “伊莎贝拉院长是一位坚强而睿智的贵族，我相信她完全能够理解您的处境。”

    “况且，您来到法芙亚并非为了游玩，而是肩负着重要任务，也是为了之后孩子出生更安全。”

    玛格丽特静静地听着，双眼闪过一丝柔和的光，她绕到戴安的面前，伸出纤细的手，仔细地为他整理好胸前的领饰。

    “我知道，诸神环饲，时间分分秒秒都很重要，收服太阳神教会是你登神前重要的一环。”

    戴安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理智和情感，有时候并不是那么统一和谐。

    “轻重我是分得清的，并且我讨厌分不清的人，明明要决战了，还要做些蠢事！”

    戴安深呼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本来就是劣势，还要给女仆长添乱，那也太不知所谓了。

    他出了门，乔装的法芙亚女王已经在等待，戴安坐上法芙亚女王准备马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一些，只是本身的力量也就是如此，怎么表现都差点意思。

    女仆长温柔的笑着，没有指正的意思，直到马车在一条毫不起眼的窄巷尽头停下。

    女仆长先行下车，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可疑的视线后，才转身为戴安拉开车门。

    与城中其他繁华区域不同，这里显得格外安静，只有风穿过巷道时发出的轻微呜咽声。

    戴安走下马车，脚下的石板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有些湿滑，眼前是一堵平平无奇的灰褐色墙壁，墙角爬满了青苔，看起来与周围任何一栋破旧的民居都没有区别

    法芙亚女王上前，在那面墙壁上几块特定的砖石上以一种独特的韵律敲击了几下。

    片刻的寂静后，沉闷的机括声响起，墙壁上无声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深邃的黑暗从门后涌出。

    太阳神的家伙却要潜藏在黑暗之中，能看出诸神对太阳神教会的打压了，戴安心中都不由得可怜叹息。

    “安陛下，随我来吧！”

    法芙亚女王先进入暗道，戴安与玛格丽特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黑暗之中。

    身后的石门悄然闭合，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音，甬道内并非完全黑暗，墙壁上每隔几步就嵌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晶石，将狭长的通道照亮。

    渐渐的脚下不再是粗糙的石板，而是铺着厚重的深红色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穹顶空间，穹顶中央悬挂着一颗巨大的金色球体，它散发着温暖而不刺眼的光辉，如同悬于地下的太阳，将整个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

    数十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穹顶，柱身上雕刻着神话的壁画，描绘着太阳神创世、与黑暗搏斗的史诗场景。

    一位身穿金色镶边白色祭袍的老者正站在大厅中央，身后恭敬地侍立着五六名同样身着祭袍的神职人员

    老者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此刻正闪烁着无比激动与虔诚的光芒。

    看到戴安出现的瞬间，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随即率领着身后的所有人，庄重地单膝跪地。

    “恭迎吾神降临。”

    大主教的声音苍老而洪亮，在大厅内回荡不休，带着一种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炽热情感。

    他将额头深深地抵在交迭于胸前的手背上，这是一个表示最高敬意的古老礼节。

    反倒是其他的神职人员没有行礼，他们注视着戴安，似乎是要确定戴安是否是她们的主人。

    “请起吧，大主教，我不喜欢这种礼节。”

    戴安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的众人，将众人各种眼神收归眼底。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眸如同深邃的夜空，倒映着那颗人造太阳的光辉。

    玛格丽特站在他身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异色的双瞳同样冷静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情与动作。

    “感谢您的仁慈，吾神。”

    大主教恭敬地说道，他缓缓起身，眼神依旧不敢直视戴安，而是微微垂下，充满了敬畏，随后他侧过身，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圣殿已经为您准备妥当，请随我来，太阳神教会的所有信徒，都在此地等待您的神谕，期盼您的光辉再次照耀这片被阴影笼罩的大地。”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不自在，好多人欲言又止，只有法芙亚女王不奇怪。

    大主教从法芙亚女王那里知道戴安的生母不止格丽塔女王之后，他的态度这样变化很正常。

    因为戴安几乎明牌表明是太阳神的转世，因为有另一位神明的证明，作为太阳神的信徒，在主的面前卑微一些怎么了。

    “等等，太阳神的回归是关乎教会生死存亡的至高事件，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为了确保信仰的纯洁，也为了让所有信徒毫无疑虑地追随，我们认为，有必要进行‘验真’仪式。”

    正午和黄昏两人几乎是同时站出来，望着大主教卑躬屈膝的模样很是不解，怎么和之前商量的不一样，至少要请求进行验证才对。

    “放肆！”

    大主教的声音陡然拔高，明亮的双眼中射出愤怒的火光。

    “神的尊容，岂是尔等凡人可以随意质疑和试探的？你们的行为本身就是对神最大的不敬！”

    不需要验证了，有神明背书了，而且新神也不需要贪图教会什么东西。

    “正是因为敬畏，才需要严谨。如果连身份都无法确认，我们又如何将千万信徒的命运，将教会的未来交付出去？大主教阁下，我们并非不信，而是需要一个足以说服所有人的证明。”

    正午却毫无退缩之意，他挺直了胸膛朗声道，她们辛辛苦苦这么久，找到的检测术式，现在竟然都不用了吗？

    “没错，让大家看看主的荣光又如何，让慈爱的主展露祂的力量，也让我们有所期望和臣服。”

    两人一唱一和，言辞凿凿，显然是早有准备，本来各种事情上性格不同，意见相左的两人，在对待神明的态度上，出奇一致。

    大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众人的目光在戴安、大主教和两位主教之间来回移动。

    就在戴安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反正他觉得自己是太阳神，不怕检验，就让对方试一试好了，但一直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的女仆长却不这么想。

    女仆长向前迈出了半步，这个微小的动作，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抬起了头，那双异色的眼眸静静地望向对面的两位主教，燃烧起一丝金色的光焰。

    一股无形但沉重如山的气息从她娇小的身躯中释放出来，瞬间笼罩了主教身份的正午和黄昏，并非是杀气，而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的、更高位阶的威压。

    可以证明自己，但是主动权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被这些人胁迫，她是来收服太阳神组织的，不管如何，先打一巴掌吧。

    “这，不是……”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液体，周围的光线似乎都发生了微妙的扭曲，大厅里原本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与衣料摩擦声，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午和黄昏脸上的锐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然的苍白，她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了心脏，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同样是半神，但是对方的实力比起他们，已经不是强一星半点了，简直是宇宙级的差异，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股气息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在窒息般的压迫下，两人再也无法支撑，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发出两声沉闷的声响。

    直到他们屈服，玛格丽特才收回了目光，那双美丽的异色瞳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她悄然后退半步，重新回到了那个不起眼的位置上，依旧是那个沉着冷静的女仆长，其他人面对她的目光，不敢直视，只能闪躲。

    “蠢货！睁开你们被凡尘蒙蔽的眼睛看看！神之使徒就在眼前，你们居然还敢索要证明？！”

    大主教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了然，大概是真神上身了，随即转为极度的愤怒，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正午和黄昏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吾神，请恕我管教不力，让这些愚昧之徒惊扰了您的圣驾，我愿代他们接受一切惩罚。”

    呵斥完两人，大主教立刻转身，重新面向戴安，脸上充满了愧疚与惶恐，再次深深地躬下身。

    “没事，他们要证明是正常的，之后我会证明，去见信徒们吧，让大家都看到！”

    戴安摆摆手，还要感谢有人跳出来给他们展现力量，给女仆长立威了，明显可以看到其他人眼神变化。

    戴安走上由洁白的巨石砌成的台阶，很简陋但是对于此刻的太阳神教会已经算得上很好了，戴安坐上由整块金色晶石雕琢而成的椅子。

    下方是虔诚的信徒，基本都是天使级的信徒，经过刚刚的冲突表现出明显的敬畏。

    大家知道女仆长很强，但是听说和感觉到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上方是散发着光与热的人造太阳，仿佛整个空间的中心，戴安感觉到自己身体灵性在和人造太阳共鸣，让他感觉到暖洋洋的。

    戴安抬起右手，准备按照计划，引导这股力量，真正地展现属于太阳神的力量，以彻底巩固自己的地位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凝聚光芒的一刻，异变发生了。

    以圣座为中心的空间，突然开始产生一种水波般的扭曲，光线被折射成无数凌乱碎片，空气发出刺耳的嗡鸣，仿佛一块完整的玻璃正在碎裂。

    戴安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而不真实，金色的御座、白色的石阶、下方的人群，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拉长旋转，化作一团混沌的色彩。

    “主人！”

    女仆长最先察觉到不对，她异色的瞳孔猛地收缩，毫不犹豫地就要冲上前去，但一股无形而强大的法则力量凭空出现，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

    “大地母神！”

    女仆长敏锐觉察出力量的主人身份，那团时空漩涡的中心，一个身影逐渐清晰。

    身穿土黄色丝绒长裙的贵妇，她的气质雍容华贵，但头上却生着一对粗壮弯曲的棕色羊角，让她看起来温柔中带着野蛮。

    “种下的种子总算收获了，太阳神教会，你们真的给我带来了太阳神，胜利女神，你踏入我的陷阱了。”

    长着羊角的贵妇伸出她保养得宜的手，指尖轻轻一点，扭曲的时空漩涡猛然收缩，将戴安连同他身下的圣座一同吞没，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