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争夺代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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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符元年八月中旬,在北方大旱,李国昌父子众叛亲离的时候,诸如荆襄、江南等处却遭遇暴雨。
汉水多条支流水位上涨,冲垮堤坝,形成洪流向下游冲去。
数以百计的快马不断吹响木哨,通知汉水两岸村庄撤往内陆。
只是人力如何能与自然抗衡,哪怕快马口吐白沫,汉水的洪峰却依旧冲向了下游。
黎明时分,位于汉水中游的襄阳城遭遇洪峰过境,还未来得及进行夯土包砖的襄阳城,在洪峰的冲击下,城墙被洪峰冲垮。
无数舟船与断裂的树木顺着黄浊洪水冲入城内,里坊的坊墙被冲垮,所有百姓只能爬上自家屋顶,爬上城墙。
洪峰过境之下,襄阳城的马道挤满了避难的百姓与官吏兵卒,而洪水之中更是漂浮着无数浮肿的尸体……
“八月癸卯,汉水溢,襄城堤溃,庐舍荡尽,溺民稼。”
“丙午,魏博六州及汴、滑二州蝗起,民多流亡,藩镇闭籴以自保。”
“癸丑,都督破胡率军破石岭关,崔铉献忻、代二州而降。”
九月初二,伴随着多份奏表送抵刘继隆案头,刘继隆只能皱着眉一份份将其翻阅,唯有看到最后一份奏表才略微舒展了眉头。
他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堂内除了高进达、张延晖、罗隐和陆龟蒙等人外,还有刚刚抵达洛阳的王式、郑畋、李商隐三人。
“北边大旱,遭魏博波及了汴州和滑州,二州恐怕今年颗粒无收。”
“魏博节度使韩君雄采买六州粮食而自保,使得百姓无粮可买,只能南逃。”
“滑州境内涌入三万多饥民,且饥民还在不断涌入,可将诸镇起运五十六万石粮食留在汴州与滑州,平抑粮价。”
“汉水洪峰波及襄州、郢州,不过郢州在高千里手中,我军只需要将襄州六万灾民安置好,再调粮食平抑粮价便可。”
高进达禀报着蝗灾与洪灾的详细情况和处理结果,刘继隆对此则是询问道:“诸镇起运的五十六万石粮食,分别是哪几镇起运的?”
对于这个问题,高进达躬身道:“高骈起运二十万石,朱全忠起运五万石,宋威起运五万石,徐州曾元裕起运十万石,淮南康承训起运十万石,昭义卢匡起运三万石,义昌卢简方起运三万石……”
五十六万石,这看似很多,但相比较诸镇昔年起运给朝廷的钱粮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不过夏税向来不多,主要看的还是秋税。
“五十六万石,运抵河南境内,应该能有四十余万石。”
“凭借这批粮食,应该能让南逃滑州的饥民安置下来了。”
郑畋鲜少出谋划策,不过面对河南、河北的灾情,他还是主动向刘继隆开口,并继续说道:
“眼下有七镇起运钱粮,而浙东董昌、天平张思泰、魏博韩君雄、义武侯固、成德王景崇、卢龙张允伸等镇则未曾传来消息。”
“卢龙两次起运钱粮,尚可理解,但成德、魏博、天平就不同了。”
“某以为,可在大军北上攻下大同后,东进占据义武,掣肘成德、卢龙二镇。”
郑畋见识过汉军的军力,所以才敢提出这个建议,若是换做昔日的大唐,郑畋还真不敢提出这种建议。
毕竟置兵义武,相当于在卢龙、成德之间埋了个钉子,很容易造成冲突。
若是以朝廷的实力,恐怕无力和两镇开战。
不过汉军不同,汉军二十八万兵力可都是实打实的尽数披甲,根本不惧河朔三镇。
“义武是肯定要收回的,王景崇那边,可暂时调拨些钱粮为他安抚成德牙将。”
刘继隆肯定了郑畋的建议,王式见状则是主动道:
“高千里吞并江西、福建二镇,接下来恐怕就是要对江东的宋威,浙东的董昌动兵了。”
“宋威、董昌,二人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万之数,而高千里麾下兵马恐怕不下十五万。”
“若是高千里真的讨平江东江浙,再依靠郢州等江北诸州,东进将淮南掌握手中,那高千里必然是殿下阻碍。”
“不若趁高千里尚未反应过来,等讨平大同、义武后,立即出兵将高千里手中江北八州尽数收复?”
王式的想法,就是将高骈在江北的势力一扫而空,但刘继隆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更希望能在江北决战,这样能减轻汉军的补给压力,且一旦在江北重创高骈,汉军横扫江南的速度还将更快。
反正淮南已经被黄巢、王仙芝这些人霍霍烂了,再烂也烂不到哪去,但江南不同。
由于黄巢并未在长江以南流窜太久,所以江南受到的兵灾还在可控范围内,整个长江以南的人口情况,要比历史上好很多。
兴许也正是因为如此,高骈才会幻想南北割据,重现南北朝局面。
“不必担心高骈的事情,宋威和董昌敢于先天下而斗,这说明二人实力不弱。”
“即便高骈真的出兵占据了江东两浙,我们也能出兵将徐泗收复,依托徐泗钱粮将南边的淮南收复。”
刘继隆对王式说着,众人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曾元裕和康承训的态度,众人基本都看在眼里,二人根本没有割据的想法,只想着将麾下卖个好价钱。
“曾元裕与康承训虽有意投降朝廷,可他们麾下之人恐怕不会乐意。”
对于刘继隆的解释,王式隐隐不安道:“臣出镇过徐泗与淮南,知道他们的秉性。”
“关东诸镇,皆以从军为荣,许多都将、列校、队长更是世袭罔替。”
“诸如忠武、宣武、义成等镇的兵卒,之所以能听从殿下敕令,放下兵器而转耕种,主要还是三镇老卒都在陇西、陇东两次战事中被殿下俘虏发配去了西域。”
“三镇后续招募的兵卒,虽然也十分跋扈,但大部分都是从农夫招募而来,只要给他们均分田地,他们自然能老老实实耕种,但其余诸镇就不同了。”
“齐鲁两淮及河北等地,虽然也出兵参加了关西几场战事,但老卒死伤不多。”
“这些老卒大部分都世袭罔替,根本不会种地,哪怕殿下分田给他们,他们也拾不起锄头来耕种,到最后只会为祸乡里。”
“殿下均分田地的政令,百姓与普通的州兵兴许会高兴,但这些跋扈的牙兵恐怕不会接受,除非殿下您能给每个牙兵都送出富贵……”
王式将他眼里关东诸镇最难处理的情况给说了出来,而这也是安史之乱后留下的顽疾。
想要根治这种顽疾,要么就是学赵匡胤,给予他们足够的富贵,要么就是学朱温,一夕尽诛八千家。
当然,除了这两种手段外,还有第三种手段,那就是刘继隆此前的手段,将所有牙兵正面击败,诛杀恶首,并将队伍打散,举家发配边疆。
相比较前二者,刘继隆自然更中意自己的办法,毕竟移民实边是他眼里同化边疆民族,扩充疆域的最好手段。
不提尚未收复的云南及安南、辽东之地,单说眼下的西域,尽管刘继隆已经迁徙不少人口过去,但西域的汉人人口依旧在十五万左右。
这个数量,勉强算是恢复到了汉人在西域鼎盛时的情况,但距离彻底汉化西域还远远不够。
眼下汉人在西域的生存空间,差不多已经囊括了东天山南北和南疆的龟兹、焉耆二地。
不过更西边的疏勒(喀什)、伊丽水(伊犁)及碎叶川地区,此刻都还被回鹘、葛逻禄人占据。
即便想要迁徙人口过去,也是十分不容易的,难度不亚于从河西迁徙汉人到龟兹。
不过难度即便再大,只要肯下功夫,始终能将汉人足迹扩散过去。
河朔、河北及齐鲁、两淮等镇牙将牙兵,就是刘继隆日后移民实边的主力。
思绪落下,刘继隆对王式颔首道:“关东牙将牙兵的顽疾,吾心里早有准备,亦十分清楚。”
“此前河中、陕虢、河阳等镇牙兵作乱,吾未曾手软,悉数镇压发配。”
“若诸镇牙将牙兵亦是如此,那吾只能手段照旧……”
“殿下英明。”王式毫不吝啬的夸赞起了刘继隆。
相比较只喜欢招抚妥协的李忱、李漼,刘继隆这种态度才是解决安史之乱以来牙将牙兵跋扈的态度。
见王式这么说,高进达也主动上前开口道:
“殿下,安抚河南受灾饥民,尚用不了四十余万石粮食,不若将部分粮食囤积粮仓,等待大军北征结束后,筹谋东进?”
“此前我军无法东进,一是粮草短缺,二是人力不足。”
“如今二州再次遭遇灾情,百姓无法耕种,届时只能以工代赈。”
“既然要以工代赈,何不直接出兵东进,讨平天平、义昌?”
“殿下,臣亦是如此觉得。”罗隐、陆龟蒙二人纷纷站出声援。
刘继隆闻言颔首,心中也算了算时间。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出兵,除了因为中原破败,无法提供人口和充足的民夫外,还有就是担心官吏数量跟不上。
如今的官员,基本都是陇右十五所大学毕业的学子,为了赶进度,刘继隆甚至都免去了下乡、参军这两个环节。
饶是如此,陇右每年能提供的官员数量,基本也就在三到四千不等,而吏员数量则是在八千到一万不等。
这数量自然很多,但架不住刘继隆东征南讨的速度太快。
从咸通七年算起,到如今不过六年时间,刘继隆已经从偏居陇右,成为坐拥八道的存在。
大唐拥有官员三万,吏员十万之多,但许多官员的职责繁杂,所以刘继隆将其细分,所需官员数量也自然变多。
加上都察院每年查出许多官吏贪腐,继而惩处发配,所以每年实际新增官员不过三千五六百人罢了。
如今刘继隆治下朝廷,有官员二万,吏员六万。
官员数量是差不多了,但吏员数量还不够。
想到这里,刘继隆深吸口气道:“算算时间,距离陇右学子毕业也不过三个多月时间,若是东进讨平天平、义昌,时间上倒也来得及。”
“现在先从关西抽调一千五百名官员,五千名吏员前往河东,准备将河东、大同、义武接手治理。”
“等待北边战事安定,再从新毕业学子中抽调一千官员及三千吏员东进天平、义昌。”
“此外,待秋收到来,河中、河阳、陕虢等处秋粮,尽数运往滑、汴二州。”
“三镇若是缺粮,再从关中转搬而去,令斛斯光、陈靖崇整顿兵马,得令出兵。”
“是!”堂内众人纷纷躬身作揖,刘继隆见状颔首,众人则是先后退出汉王府,各自忙碌去了。
在洛阳热火朝天的同时,北征的安破胡则是在接受崔铉投降后,出兵接管了忻、代二州,并派兵押送崔铉及其麾下牙将、官吏南下。
牙将被擒,其麾下牙兵自然不服,忻代二州诸县,乱兵四起,安破胡则是派兵不断镇压。
“哗啦……”
一桶河水被人泼在雁门县衙的台阶上,将上面的血迹冲刷大半。
这样的血迹,几乎在县内任意街道上都能看到。
除此之外,那些被乱兵放火焚毁的屋舍也刚刚被浇灭大火,不少百姓被征募为民夫,此刻正在将街道上河东乱兵的尸体搬上马车,卸下甲胄和战袄,将他们光溜溜的尸体堆积起来,驾车运往城外焚毁。
甲胄被上交,而残破的战袄则是被这些雁门县的民夫瓜分。
一件战袄,即便再怎么残破,也能卖出数十钱,足够买粮吃两日了。
干瘦的民夫们,高高兴兴的驱使马车向城外移动,马车上那些光溜溜的尸体,则是随着马车移动而不断摇晃,血液一滴滴的流下……
“咳咳!”
县衙内,安破胡咳嗽着坐在主位上,王重荣则是坐在左首位,对安破胡作揖道:
“都督,河东诸州县都已经收复,乱兵也被镇压,眼下我军尚有三万兵马在雁门驻扎,是时候派快马通知曹都督东进了。”
“不急。”安破胡沉着将其安抚,继而询问道:“各县乱兵都镇压了?俘虏了多少?我军在后方还有多少兵马?”
王重荣见他询问,顿时也来了兴致,嘲笑道:“这河东的牙兵倒是跋扈,可惜都是软脚兵。”
“五千多人作乱,被杀七百多人就投降了,我军阵殁不到二百人,后方还有一万兵马,以及四千多伤兵。”
“这么说,阵殁了五千多?”安破胡皱眉,见王重荣点头,不免叹气道:
“如今的兵卒,比起昔年的老卒,着实有些……”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摇摇头。
反倒是王重荣见他如此,不免解释道:“河东关隘难以攻打,弟兄们大多都阵殁在攻城之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阵殁五千四百余人,便击破了拥兵五万的河东镇,这已经是不世之功了。”
安破胡摇摇头:“话虽如此,但其中一万五千都是新卒,余下三万五千还有上万兵马投降,这功绩比起殿下而言,还是差了许多。”
王重荣闻言心里无奈,若是安破胡将他标榜刘继隆,那这战绩自然差了些。
毕竟刘继隆出战以来,除了当初朔方之役的战果不太好看,其它几场战役的战果都十分亮眼。
王重荣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时衙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名别将,并大步朝着衙门走来。
“朱大郎,急匆匆作甚?”
见到来人,王重荣急忙招呼起来,而这个子高大的黑塔别将则是走入衙门,对二人作揖。
“别将朱玫,参见都督、使君……”
“发生何事?”安破胡见朱玫急匆匆走来,顿时便皱起了眉。
朱玫本是邠宁军中列校,后来与汉军交战投降,在降兵之中表现出色,故此被免去发配西域的罪刑,并被招募入伍。
此后几场大战,朱玫跟随安破胡不断建功,历时三年才得以擢升为别将。
“都督,代北内乱,吐谷浑及沙陀酋长赫连铎、白义诚、米海万、李友金等人献出朔州。”
“叛臣李国昌、李克用率兵马万余,据守云州、蔚州。”
朱玫带来的消息太过惊人,原本还势如破竹的大同军,转瞬间便四分五裂了,这是谁都想不到的。
“是否是诈降?”王重荣忙不迭开口,朱玫却连忙道:
“末将已经派出快马出关,往朔州搜寻而去。”
王重荣闻言看向安破胡,安破胡则是沉思片刻,随后才看向朱玫:“这群投降的人,可有什么条件?”
“有!”朱玫颔首禀告道:“赫连铎希望能接任大同防御使,其余三人则是要求朝廷准许他们前往胜州、丰州、代州、忻州驻牧。”
自唐初到如今,朝廷十分喜欢将归顺的部落安置在沿边州县,代北便充斥着多个民族。
李国昌父子能拉出那么多兵马,也主要依靠鞑靼和代北诸部。
现在代北诸部不支持他们,他们实力自然被削弱不少,这令安破胡喜出望外。
“他们的条件,某需要奏表殿下才能定夺,不过你可以转告他们,即便不成,也少不了他们的富贵。”
安破胡对朱玫交代着,随后又看向王重荣:“代州民夫充足,我军尚有三万精锐。”
“可派快马告知曹都督率军东进云州,九月初十,我军于云州汇合。”
“是!”王重荣颔首应下,随即安破胡便下达军令,而朱玫也派快马将大军明日接收朔州的消息送往了雁门关外的马邑。
赫连铎等人得知消息,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而是本本分分的等到翌日汉军出关。
自雁门关到马邑,不过三十里地,对于汉军来说,一个上午便能走完。
安破胡留兵一万驻守雁门关、楼烦关和代州,自己亲率五千马步兵和一万五千步卒北上。
为了防止遭遇诈降,他没有调遣太多民夫,而是只征调五千民夫为兵卒驾车,驮运甲胄和一个月的粮草。
在接近马邑不足五里后,安破胡令三军着甲,渐渐靠近马邑。
“这就是汉军?”
“尽数着甲,好大的气魄!”
“此兵马如此强盛,李国昌父子拿什么打赢?”
“看来你我投降,果然是上策。”
马邑城外,赫连铎等人率领八千多胡兵列阵,但为了表示诚意,这些胡兵都没有着甲。
其中许多胡兵,因为常年接触的都是河东等处州兵,原本还有些跋扈。
不过当他们感受到汉军的实力后,立马便乖顺了下来。
在他们的注视下,两万汉军如长龙走来,在抵达马邑城外后开始结阵。
朱玫策马,在两军注视下来到赫连铎等人面前,于马背上作揖:“某家都督与使君便在阵中,请诸位前往。”
赫连铎、白义诚、米海万、李友金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赫连铎咬牙道:“好!”
他们四人没有带护卫,就这样跟随朱玫往汉军阵中走去。
毕竟以汉军展现的实力,哪怕他们这边都披上甲胄,恐怕也不是汉军对手。
五人不紧不慢的策马进入汉军阵中,但当他们近距离观察汉军兵卒后,赫连铎等人气势便不由得低了下来。
汉军的装备和精锐程度,远超他们想象,也难怪拥兵五万的崔铉会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败亡了。
“都督、使君!”
当朱玫驻马作揖,赫连铎等人才回过神来,连忙对安破胡、王重荣作揖行礼。
安破胡颔首,王重荣则是充当安破胡嘴替道:“汝等条件,某家都督已经看过,并奏表送往了朝廷。”
“驻牧之事倒是简单,不过接替大同防御使的事情恐怕并不容易。”
“如汝等所见,我军军力强盛,在河东尚有四万多兵马没有调遣北上。”
“此外,关内尚有三万兵马可调动,其中关内道的曹都督已经亲率上万兵马往胜州而来,不日便与我军汇合,攻打云蔚二州。”
“不过汝等放心,汉王殿下仁厚,即便无法接替大同防御使之职,殿下也会擢授汝及汝等官职的。”
赫连铎的心情,随着王重荣的话而起伏,但最终还是平稳落地了。
只要不是无用功,其它的安排他都能接受,尤其是看过汉军实力后,他更加肯定了这种想法。
“李国昌与李克用父子,眼下还有多少兵马?”
王重荣询问四人,赫连铎见状连忙表现道:“骑兵最多不过七千,步卒顶多一万,披甲者最多不过一万五。”
赫连铎的话,让王重荣大概了解了李国昌父子的实力。
他将目光看向了安破胡,安破胡颔首道:“诸位有功,今日某设宴宴请诸位,诸位的富贵,某也会想办法落实,不必担忧。”
“大军进城!”朱玫见状连忙吩咐三军,而汉军也在哨声和令旗的指挥下,沉着有序的进入了马邑城。
他们入城后,没有骚扰百姓,而是接管了城防,随后安静驻守城楼、箭楼之中。
汉军的到来,让马邑城内的百姓直接感受到了军队与军队的不同。
在汉军的监督下,原本肆意妄为的诸胡兵马都老实本分了许多,马邑城内治安肉眼可见的变好。
正因如此,不少百姓甚至主动献出粮食给汉军。
面对他们的好意,汉军兵卒则是出钱将粮食买下。
赫连铎等人将这些情况看在眼里,心里安心的同时,又不免担心汉军军法太过严苛,于是连忙下令约束部下,避免撞在汉军刀口上。
是夜,安破胡在马邑县衙宴请赫连铎等人,而王重荣也派出了快马去通知曹茂东进。
在他们载歌载舞的同时,刚刚疾驰赶到云州云中县的李克用则是气势汹汹的冲入了衙门中。
“狗鼠的家伙,早就不该用他们,背信弃义的胡杂!!”
李克用还未走入衙门,他的骂声便已经传入了其中。
衙门内的李国昌、盖寓、康君立及薛志勤等人看向院内,果然见到李克用带着周德威走入院中,脸上表情暴戾。
“崔铉这厮兵败投降,赫连铎这些贼人又献出了朔州,恐怕三五日后,安破胡便要东进了。”
李国昌担忧的看着走入正堂的李克用,李克用也不坐下,直接拔高声音道:“让他们来!”
“这安破胡名声不显,汉军之中除了刘继隆,某谁人都不惧!”
“便是刘继隆亲自领兵前来,某亦有能力与他周旋!”
李克用的话,使得盖寓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他们真的像李克用说的那么做,那最后的结果恐怕不是被赶往漠南,就是被全歼于此。
为了不让局势变得更差,盖寓站出来作揖道:“节帅,我军兵马只剩一万六千余,其中还有四千余人无甲。”
“此外,我军掳掠而来的钱粮,虽然可以维持二州所需两年之用,但刘继隆麾下兵强马壮。”
“我们即便击败了安破胡,刘继隆也能不断调遣兵马将领前来围剿我军,更何况卢龙的张允伸几次向刘继隆表态,显然是想要得到刘继隆承诺。”
“若是刘继隆以此让张允伸出兵攻打我们,我们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若趁机名义上臣服刘继隆,等到刘继隆东进攻打河淮的时候,我们再积蓄力量,起兵南下也不迟。”
盖寓算是几人中,稍微有些大局观的人,但正因如此,其它几个人都不认可他的建议,而周德威太过年轻,还没有在这种场面开口的资格。
“臣服?某宁死不降!”
李克用反应最为强烈,而薛志勤也皱眉道:“安破胡大胜而来,恐怕不会受降。”
“没错。”康君立也反对道:“刘继隆自起势以来,除了准许吐蕃臣属外,未曾见到他准许任何中原藩镇臣属。”
“臣属之事,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我等即便不敌,哪怕撤往漠南,也比卑躬屈膝要好!”
盖寓无奈,只能将目光转向李国昌,但李国昌还未开口,光凭脸色便让盖寓的计划破产了。
“刘继隆不过乱臣贼子,某身为大唐宗室,怎可臣属他?”
“此事莫要再提,某倒要看看他们能亲率多少兵马前来,能否讨平某父子!”
“阿爸明鉴!”李克用果断作揖,而李国昌则是摆手道:
“某乏了,都退下好好休息,等待几日后大战吧!”
“是!”众人纷纷应下,继而离开衙门,只有盖寓忧心忡忡,留在衙门连夜当差。
他先敕令诸县加固城池,又将各类物资尽量运往云中,并继续下令将十余万百姓迁往云中后方的牛皮、清塞、天成等处关隘石堡。
李国昌和李克用二人此刻身心都在备战上,对于这些事情,他们并未过多询问,只以为盖寓是准备将这些百姓安置此处屯垦。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当快马疾驰冲入前套平原,在大青山与黄河之间的前套平原中,作为昔日安北都护府治所的定襄城,可谓格外显眼。
原本人口稀少的定襄,经过关内道受灾百姓移民实边,不仅许多废弃的水利工程得到修葺,就连城墙都修成了夯土包砖的坚固城墙。
定襄城外耕地足有数万亩,再往外便是一望无垠的草原。
田间作物已经金黄,百姓们正埋头秋收。
这些百姓说不上富态,但比起河东、代北的百姓,他们可谓安康。
快马匆匆看了眼这些百姓,随后便冲入了定襄城内,不多时便将军碟带到了衙门之中。
此刻的衙门内,昔年稚嫩的曹茂,如今已经蓄有胡须,长相不算出众,胜在威严,眼神更是十分锐利。
尽管黠戛斯被汉军打得不敢南下,并在漠北分裂,但漠南之地还是有不少部落会铤而走险的南下。
这些南下入寇的部落,多则数千人,少则百余人。
曹茂这几年在这种治安战的磨炼下,渐渐也懂得了不少事情,虽不敢说能媲美那些名将,但他也有自己的手段。
“距离初十还有五日,时间倒是足够了。”
曹茂一边说着,一边奋笔疾书,不多时便将新的军碟写好递出。
快马接过军碟,作揖后便快步离开了衙门。
快马走后不久,两名都尉便领着几名别将走入了衙门,他们的年龄在二三十岁之间,在军中可谓年轻。
这些年轻的将领,大多都是被调到关内道,从防御鞑靼等部治安战开始熟悉战争的陇右将门子弟。
耿明之子的耿瓛,陈靖崇之子陈炳文,以及窦斌、窦敬崇、斛斯光等子嗣都在关内道锻炼。
他们历练已经有三年了,曹茂准备带着他们参加收复大同的战事,为他们铺路的同时,也为偿还昔年被陈靖崇等人照顾的恩情。
“点齐兵马,明日卯时拔营出发,大军携带半个月的粮草就足够,无需征募民夫,到了云州后,自然会有河东道为我军补给。”
“末将领命!!”
曹茂军令传达,众人便纷纷激动作揖,火急火燎的离开了衙门。
翌日卯时,曹茂率五千精骑与五千马步兵往云州不紧不慢的赶去。
四百多里道路,五日时间,每日行军八十里就足够,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三天时间过去,曹茂并未遭遇任何阻碍,直到第四日的午后,他才在昔年废弃的武周城北部,发现了大同军的塘骑。
大同军的塘骑发现他们后,果断向云中逃去,曹茂却并未下令追击,而是算了算两者距离。
“我军距离云中还有四十余里,今日不必着急,此役我军主要负责截击,等安都督主力抵达再东进也不迟。”
曹茂话音落下,随即吩咐:“安营扎寨,塘骑放出三十里,云中方向放出四十里,要及时反应,防备被偷袭。”
跟随刘继隆突袭别人多了,曹茂对于被突袭这点,自然防备较重。
在他扎营的同时,安破胡也已经率军北上,来到了云中南部五十余里外的地方扎营。
安破胡派出的塘骑与大同军的塘骑也接触并交战起来,很快云中城内的李国昌父子便知道了汉军准备以南北两路夹击的方式来断绝他们出逃的后路。
“若是南北被断绝,我们就只能铤而走险的走卢龙军驻扎的怀安撤出漠南了。”
李国昌得知消息后,不免有些焦虑,堂内众人也是忧心忡忡。
对此,李克用却忍不住道:“两路大军夹击又如何?”
“他们兵马不过两三万,最多也不过四万。”
“他们既然要两路夹击,那单独一路最多不过两万兵马,而我军虽然只有一万多人,但个个马术娴熟。”
说到此处,李克用朝李国昌作揖:“阿爸,某愿意提领七千骑兵,任他两路来,某自攻一路去!”
“且杀败一军,再杀败另一军,届时危机自然而解!”
李克用这话没问题,但汉军毕竟数量更多,且李国昌始终有些畏惧汉军,所以不免找补道:“他们兵马太多,你只领七千骑兵,恐怕不是对手……”
面对李国昌的劝阻,李克用也是来了脾气,不免拔高声音道:“此兵非刘继隆所领,某有何不是对手?”
“某现在就提兵杀出,定让他们讨不得好,好叫那刘继隆知晓某厉害!”
不等李国昌阻止,李克用便转身走向堂外,对周德威招呼:“阳五,点齐军中骑兵,北门等待!”
“是!”周德威不假思索应下,先一步走出衙门,急忙调遣兵马去了。
待他二人离去,李国昌起身来回渡步,继而说道:
“若是事不可为,也只有走怀安撤往漠南了。”
盖寓眼见李国昌终于松口,不免松了口气赞颂道:“节帅高见,某这就去安排。”
“嗯、去吧……”李国昌点点头,吩咐盖寓准备后路。
半个时辰后,李克用东拼西凑才凑足的七千骑兵在城北列阵。
七千骑兵列阵,其中排头是一千五百鸦儿军及周德威、康君立等将领。
面对这乌泱泱的骑兵,李克用持槊高呼:“出征!!”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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