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问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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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凤鸣州、秦国公府外

    今日是秦国公匡琉亭召康大宝觐见的日子,是以修行不缀的费南応却也难得抽身出来,引着康大掌门行到公府门前,好生交待:

    “今时不同往日了,面见公爷的时候,需得收些脾性。”

    这般叮嘱,自是因了公府中已然传出消息,是言康大宝心属的那定州道场却已被匡琉亭许给了海岳邝家。

    这家良姓立家年岁不长、亦无出众人物,本是年前才从黄陂道迁来的。

    他家金丹斗阵本事又远逊于同阶,现下便连现下栖身的灵地,都是从别家门户赁来的、着实无甚可值得称道之处。

    然在二甲子前邝家中却有一庶女,遭了本应寺道子选做明妃,这在许多外人看来,才是邝家人改名的契机。

    如今本应寺今代道子尕达正在凤鸣州修行,却已是一桩少有人不晓得的秘密。

    有心人言,这是因了本应寺诸位禅师面上兀自做强项之态,其实内里已经在与匡家宗室媾和一路,而那尕达,即就是给匡家人送来的质子。

    这事情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便连康大掌门咀嚼一阵过后,都未觉其中有哪里不通。然则当他试探着问向费南応的时候,后者却也是一副知之不详的表情,却是令得康大宝稍加好奇。

    毕竟便算而今为秦国公府做事的上修的确多了不少,可费南応作为费家下任家主、中品金丹修士可还远远算不得贱。

    但现下竟连费南応都不晓得这尕达来意,显能算得一件稀罕之事。

    不过康大掌门闻声过后,却也感慨。他叹着费南応结丹越长、性子反还变得越规矩了些。

    毕竟后者好歹做了这么多年伯岳,自是熟悉康大掌门本性。

    若是从前,费南応当也不会害怕康大宝因了近来的顺风顺水、而生出骄纵之心,以致因了些许不忿,导致冲撞了连他都有些看不清的匡琉亭了。

    “伯岳放心,小子定会谨慎行事。”

    康大宝作揖拜过之后,即就又别过费南応,孤身往公府门前迈去。

    偏门轮值的修士便是见了侯爷亲至,面色也未见得半分谀色,语气冰冷地朝康大掌门要过腰牌、手谕,这才将戟门一开,放后者迈步进去。

    入门过后,自有那面白无须的青袍中官早早于门前候着。

    他语气轻柔、言语软糯,掐着兰花指的素手似要比寻常坤道还要白嫩三分,身上当真无有半分男儿气概。

    不过阅过经典的康大宝却是晓得,这男生女相,恰是宫廷秘法未修到精义的表现。

    待得这中官将来修行到魏大监那等层次了,便就又是一昂藏男儿了,只是仍会背着无法敦伦这点滴弊端罢了。

    不过康大掌门却也未有慢待这位中官,二人各自一番见礼过后,后者即就引着康大宝入了匡琉亭待客之所。

    已经擢为国公的匡琉亭可不比当年在云角州时候清闲,康大掌门到了时候,内中还有客人未走。

    他看得那引路的中官目中微不可察的现出来一丝惊色、又快步上前在门口寻个宿卫打听一番,听得连连点头过后,这才又端起门前茶房准备的香茗、返身过来,与康大宝告罪言道:

    “内中是一位自三汀州而来的合欢宗春风使,不知怎的,公爷竟然还在留话,是以还请侯爷稍待。”

    康大掌门闻声眉头微挑,面上却无甚异色,接过中官手中茶盘,笑声言道:

    “早就晓得公爷近来日理万机,此番能拨冗出来召见康某,康某都已经荣幸备至。哪里需得公公解释、公公属实太过见外,不消如此客气。”

    低阶宦官在大卫仙朝地位不高,毕竟宫中秘法确是难以修行。

    毕竟在未有魏大监横空出世之前,都已有近千年未有人依着此法成就真人。是以常人往往将这些自甘下贱的宦官看低一等,却也是应有之义。

    事实上,非但文武两班看不上眼,便连那些高阶太监,亦是动辄打骂、毫不留情。

    那中官或是少有人受得这般客气对待、是以有些受宠若惊。但见得其一张白脸上头登时现出来两团红晕、连声推辞:

    “咳咳,使不得、使不得,苏尘惶恐。苏尘区区卑贱之身、却担不得侯爷如此称谓,折煞人也!”

    “哪里哪里,听闻苏公公是年前才从禁中来得人物,身上染着龙气哩。哪里能挨上这‘卑贱’二字,着实过谦、过谦!”

    见得康大宝说话时候,目中当真见不得半点厌恶之色,苏尘都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得前者已在举杯邀饮,登时心头一热。

    但见得他小心地挪步过来,只谨慎地落了小半个屁股,这才双手接过茶盏,恭声言道:“多谢侯爷,”

    “何消称谢,”康大宝将这茶豪饮一口,努力品鉴起其中滋味儿,见得苏尘正奉若瑰宝一般小心啜饮,便就好奇问道:“公公懂茶?”

    “咳,监中伺候老祖们的时候学过一点儿。”后者有些心疼地看过呛出去的那口茶汤,旋即又回神过来,仔细答话:

    “皆是托侯爷的福,苏尘在监中闻了近一甲子的茶香,却还是直到今天,才头回饮得滋味儿。”

    这话听得康大掌门抚掌大笑一阵:“哈,如此便好,若是今日遇不得公公。此茶与我,便就是牛嚼牡丹了”

    “侯爷过誉,苏尘”

    坐在康大掌门对面的苏尘刚要说话,却见得前者目色倏然间变得认真许多,继而身后又传来了送行之声。

    “楚道友这边请。”

    “主薄客气。”

    “可惜今日确无暇向苏公公求教茶道了,咱们下回再叙。”康大掌门言过即走,只是其起身时候,似是也有意无意落了一枚二阶玉璜挨在壶嘴旁边。

    苏尘这等阶的中官,过往确是与什么贿赂难挨上边,直令得他当即愣了一瞬。待得他刚才会意,即就满脸急色地拾起来要寻过康大宝掌门推却一番。

    只是他刚才转身,便见得后者都已迈步近了那两位才从议事堂中走出的大人物身侧,便就只好却步。

    随后他也不知是怎的,这玉璜明明清爽如冰,可握持手中时候,苏尘却觉似要比才饮过的滚烫茶汤还要暖心几分。

    康大宝可不晓得身后正有一中官对着他感激涕零,待得他掠过刚出门的春风使楚涵与公府主薄朱彤时候,饶是见得了前者那挑衅神色,却也未做停留、计较,而是只微微与后者拱手行礼,便算见过。

    这反应倒令得楚涵有些意外,他见过这武宁侯的次数不多,近来只听得康大宝在外头三番五次地摘来了同阶脑袋,本以为便算他内里该是个暴躁如雷的性子,今番见得,却是超出他所料远矣。

    “心机深沉,却难对付,实与他那贱皮子师叔一般模样。”

    楚涵暗自骂过几声,听得身侧的朱彤唤他,便就又出声应道:“主薄放心,今日公爷所言之事,楚某一定会一字不差地报予真人知晓。绝不会误了”

    ————

    康大宝进门时候,匡琉亭正手持刀笔、刻录不停。

    比之二人初见面时候,后者显是已变得不那么耀眼了。只是康大掌门却不觉得,自己与其之间的差距,随着同为金丹而变得更近多少。

    而今的匡琉亭看似锋芒尽敛,实则却如一柄归鞘的利刃一般。明眼人哪怕是见不得半点刀光,却照旧能觉寒芒刺骨。

    这等感觉,哪怕是在费天勤身上,康大掌门也都未曾察觉到过。

    而今康大宝确已晓得自己丹品不输匡琉亭分毫,可二者之间的鸿沟却仍旧存在,便就只能再在心头臆测:

    “这大卫宗室到底是拿了多少资粮才供养得出来这么一位.”

    室内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好一阵子,康大掌门俛首拜礼的动作却仍未有分毫打折,也不晓得是过了多久,才见得那身子清瘦的秦国公停了手头动作、淡声言道:

    “合欢宗绛雪真人是言前番似在结界内探得了妖尉踪迹,兹事重大,便就临时召其麾下春风使来问话,”

    见得康大宝闻声过后未有动作,匡琉亭才又言道:“武宁侯免礼就是,自寻个地方坐。挨我最近的座上有饼金芽春景,乃是你家那扁毛老祖最喜的贡茶,或可携回孝敬。”

    “卑下代天勤老祖多谢公爷,”

    康大掌门应声过后,也不做作矜持,只是随着匡琉亭话音,才挨着后者坐下。不料他刚才坐定,匡琉亭再一开口,便就惊得他身子一颤。

    “武宁侯可教一教我?”

    说话的秦国公此时语气诚恳至极,却令得康大掌门心下一沉,难得自在。

    后者花了好一阵工夫才将心境平复下来,开口时候却言:“公爷学究天人、宗室芝兰,卑下边郡愚夫、浑噩度日,焉敢言教!?”

    匡琉亭闻声过后也不应康大宝这谦辞,只是出声问道:

    “自本公奔赴山南伊始,已近百年。山川易势、草木枯荣,人命都不晓得消融了多少在了那片片灵土里头。可照旧是宗门割据、豪门勾连。

    邪修、匪修,像极了灵植旁伴生的草芥,杀一批、冒一批,几无穷尽。本公周遭有的是能人异士、治国良臣。

    可却都只一味劝诫本公这世道历来如此,何消着恼?

    是言待得本公元婴大成,这天下难事便就会登时迎刃而解。似是须臾间,即就会众正盈朝、海晏河清。”

    言到此处,匡琉亭语气一顿,认真将康大掌门看过一眼,继而叹道:“可本公却觉,非是这等道理。想不通,本公这念头便不清净,修行也难顺遂。

    所以本公便想求教一番武宁侯,论刀子、自是公府更利;论资粮,亦是公府更丰。可贵家生民又何以得不受盘剥欺压、云角州各县怎么就渐渐在变作世外桃源?”

    堂内一时变得寂静无声,盖因便连惯会揣摩人心的康大掌门来前都未想到,匡琉亭今番召他觐见,居然会问他这些在大部分高修眼中不甚重要的闲杂事情。

    又念及匡琉亭初至云角州时,其从帝京带来的一个个坚持都被更加惨淡的现况挨个打得稀碎,倒也是也能意会到这秦国公心头的几分苦闷。

    毕竟这位丹论早就不是秘密,若说他就与大卫仙朝过往那些宗室一般麻木不仁,却是有些苛责了。

    这份寂静约么过了几息时候,才被康大宝出声打破:“禀公爷,以卑下愚见,公府诸公所言,确是金玉良言。”

    “哦?讲。”

    康大宝不讲实话,酝酿一阵:“圣人言:‘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卑下辖内只得一州一十三县,为求全功、自可慢慢刮骨疗毒;

    然我大卫富有四海、执掌万千生灵,所谓牵之一发而动全身,为免生灵涂炭、确是不得贸然轻动。诸公所言确是去疾的对症之药,只是这煎药的工夫长了些。但这良药就是良药,还不消受刮骨之苦、确合医理。”

    匡琉亭认真听过,似是在咀嚼康大掌门所言对错。

    他想了约么盏茶工夫,也不晓得其内里是否认同,却就长舒口气,又开腔道:“罢了,这等道理终还是需得本公自己来想。毕竟于你们口中,从来也难讨得几句实话。”

    言过后,他又将目光重新落在康大宝身上,心头也跟着感慨起来。

    过往康大掌门身上最值得匡琉亭看中的,无非是那点经世之才,可此番再见前者,他却觉这小派掌门身上这不失本心的天赋更是了得。

    康大宝都已贵为上修,可对一微末中官,却仍是难有矜色、以礼相待。这却是匡琉亭从前特意安排之时未曾想到的。

    毕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道理哪个身居高位者会不晓得?只是能坚守本心者、不入迷瘴者属实难得罢了。

    他初时只想试一试,近来有些春风得意的康大掌门是否仍旧乖顺,倒是未想到那中官能得如此礼遇。

    在此之后,便是见了楚涵这冤家有朱彤这位大主薄接洽,挨着小中官的康大掌门也都未动怒,反是急奔来议事堂内听训。

    待得其进来过后,匡琉亭又特意晾了一番,也是为了在设计之中的挫其锐气,未想康大宝还真如筑基时候一般坦然受之、连个多余表情都是无有。

    还是从前那个道理,秦国公哪怕是修为都已突飞猛进,也还是最喜忠心;哪怕是佯作的忠心,兹要是你佯作得有些功底,那秦国公也照旧喜欢。

    “今上常言国事艰难,你与本公都为今上简拔之人,自是不能辜负了今上期许,需得时时谨记忠心为国才是。”

    “是!”

    “定州给了邝家,可曾怨我?”

    “不曾。”

    “呵,哄我!”匡琉亭轻斥一声,却未真恼,指着康大掌门笑骂道:“莫要以为本公不晓得你们私下那些怨怼,也晓得你家灵地紧缺、难得拓土。”

    后者登时肃色应道:“多谢公爷体恤!”

    但见得匡琉亭拂手止住,转了话头:“不过体恤与否、你自晓得,本公这番决议,也是为了武宁侯好。”

    康大宝听得眉头一挑,循声看去。却听得匡琉亭再开腔时淡声言道:“本公只是觉得,若是武宁侯只管辖区区一二州府,或有些屈才了。”

    “公爷的意思是?”

    匡琉亭未急应话,只是戟指一挥,便就指向了堂内舆图上头归属黄陂道的某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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