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猪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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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出了生产队,张承平才跟唐植桐说道:“今天托你的福,没有人敢浑水摸鱼。”
“这还能跟我扯上关系?”来队部的路上,张承平给唐植桐介绍了社员请病假的情况,但今天没有当面请病假的社员,不过还是有托人请假的,此时两人就是朝这些人家里入户查验。
“你这身穿着,一看就是从上面下来的干部。社员怕干部,所以那几个常装病的才没敢开口。”张承平笑笑,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仿佛事情本该如此。
唐植桐听后却五味杂陈,俗话说先敬衣衫后敬人,怪不得刚才社员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衣食住行,衣服是排在“吃”前面的,这固然有国人爱面子的缘故在里面,但也能侧面反应国人对于穿着的看重。
追求美和舒适是人的本能,但唐植桐留意到刚才的社员穿的都很破烂,补丁摞补丁都算是体面的,有的社员甚至穿着缺了袖子、没打补丁的衣服,通过衣服上的破洞甚至能看到那黝黑、粗糙的皮肤。
之所以这么穿,不排除是因为接下来的、生产劳动时会产生摩擦,而摩擦又会加剧衣服的损耗速度,但同样不能排除“穷”的原因在里面。
衣服肯定都是之前的,也许曾经也合身过,但现在穿在他们身上,衣服却如同长大一岁,也长大了似的,不仅能将社员罩进去,还富裕着空间。
清风吹过,衣服如同与风儿玩游戏般,一会贴在社员的前胸,一会又贴在社员的后背上……
苦是真的苦,不过这都不是最严重的,引起唐植桐皱眉的是张承平那句“社员怕干部”。
单单这一句话就暴露出特别严重的问题。
要解决这个顽疾,恐怕比提交关于改善社员医疗条件的提案更困难,唐植桐自知力有不逮,所以叹了口气,没有回应,而是趁赶路的工夫跟表哥了解起自己关心的医疗现状。
边走边聊,入户的时候,唐植桐就闭嘴,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张承平工作。
在唐植桐看来,托人请假的社员就没有谎报的,是真的体弱,站起来都费劲的那种。
其中有一妇女水肿的厉害,手背一按一个坑,本就没有血色的皮肤,在坑周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久久不能回弹,颜色恢复的也慢。
“婶子,少喝水,越喝越厉害。”这种病号检查起来最快,按一下即可,其他什么都不用问,张承平甚至都没坐,弯腰半分钟,检查就结束了。
妇女躺在床上听到了,却犹如没听到一般,眼睛睁了一下,接着又闭上了。
不喝水胃里火烧火燎的,喝水还能舒服上半个小时。
临出门前,唐植桐又看了一眼,这位妇女不光手脚肿,就连脸上也浮肿了,乍一看上去,眼皮、眼睑就跟哭肿了似的。
其实是水肿造成的,就眼下这种困难谁还有劲哭?
她不说话,大概是因为饿的没力气了吧……
“我看着已经很严重了,这种情况队上不管?”出了门,唐植桐才开口问道。
“每顿能多给半勺菜糊糊。她现在是队里最严重的,开春前水肿的更多,现在田间地头的野菜,掺上些杂粮面,已经好很多了。”说到这,张承平就想到了父亲水肿的时候,自己很是束手无策,若没有小姑拉一把,自己可能就没爹了……
在接下来的几家里,唐植桐见到了不同的病号,无一例外,都跟饥饿有关,但确如张承平所说,都比刚才的那位妇女轻很多。
给唐植桐印象最深的是一对祖孙,孙子哼哼唧唧的跟奶奶说:“奶奶,我饿。”
“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奶奶变不出粮食,抬起手拍了拍孙子就把这一茬给糊弄过去了。
……
哥俩一边入户查验,一边交流,唐植桐问了病人的比例,以及常见病及治疗支出,并做了记录,算是有了第一手资料。
等查验完,唐植桐也基本掌握了这一片的情况。
张承平做完这些,并没有回家休息,而是选择下地劳动。
唐植桐没有走,跟着张承平一块过去。
在地头,唐植桐又看见到背着枪巡逻的民兵。
直到此时,唐植桐才反应过来,这些民兵除了看守田里的庄稼不被外人偷吃外,恐怕也有防着自己人偷吃的意思吧?
甚至公社让张承平入户检查,恐怕也有及时发现死亡人员,担心其家人冒领大锅饭的意思在里面吧?
再看看在场地劳作的社员,穿着破烂,脸膛被晒的黢黑,额头上有着不属于他们年龄段的皱纹,往那一站就知道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不过好在眼前的这些社员身子骨还行,虽然不言语、动作也不快,但手底下一直没停下。
看着一直在平地、压场为麦收做准备的社员,唐植桐感慨万千。
这是一群多么辛勤的劳动人民啊!
无论是公社,还是责任田,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按时缴纳公粮,除此之外,还有三提五统。
可以说是他们养活了拥有城市户口的工人,也可以说他们是为国家工业化默默贡献的基石。
但就有那么个别人却说粮食是在农民睡大觉的时候自己长的,农民没有贡献。
呸!书都读狗肚子里了,也不知道谁的皮燕子没夹紧屙出这么一坨屎!
不怪祂说路线错误,知识越多越反动!
由于眼下并不是农忙时节,生产队的钟声还没等太阳落山就响了起来。
与其说是钟声,不如说是铁片敲击的动静。
由于去年炼铁,农户家里的铁器已经基本都贡献了,目前张家都是用的陶罐煮水、煮饭。
今年上面还号召着继续炼钢,但下面听从的人就少了,一来是没有力气,二来也实在是没有铁器能继续炼了。
剩下的那点铁锨、镢头啥的还得种地用呢!
随着一阵响声过后,社员们拿上手中的工具,三三两两朝队部走去。
这一路没有笑声,即便有说话声也是一家人在商量今天由谁将工具带回队部,由谁回家拿家什去食堂打饭……
来之前,唐植桐有跟社员同吃同住的思想准备。
到了队部,唐植桐第一件事是拿出三两粮票给队长,说了搭伙的要求。
“哪能让你吃这个?单独给你做一份!”生产队队长看着手里的粮票,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用麻烦,乡亲们吃啥我吃啥。”这是唐植桐第一次下到农村基层,不愿搞特殊化,把要去粮仓取粮的队长给拉住了。
“这……你咽不下啊。”生产队队长摸不准唐植桐的路数,有些为难,名义上唐植桐是市里下来的人,生怕他回去给生产队上眼药。
“乡亲们能咽的下去,我就能咽下去。就这么定了。”唐植桐不由分说,拿出自己的饭盒,跟在社员后面开始排队。
张承平在一旁干着急,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表弟三番两次送粮食过来,还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份美差,怎么能让他吃这种大锅饭?
不过家里有粮的事情只有自家人知道,吃的时候都是借着煮开水的名义偷偷吃,压根不敢让外人知道。
张承平犹豫再三,还是叹了口气,就让表弟打饭吧,等打回去不让他吃,回家给他煮碗糊糊喝……
打完饭的人或端着盆,或拎着桶往家走,唐植桐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能看出份量不少。
等快轮到唐植桐的时候,唐植桐隔着好几个队员看向大锅,终于才明白生产队队长说“咽不下去”是怎么回事了。
锅里呈现出一种墨绿色,只能看出里面有野菜,但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野菜。
生产队的地方有限,社员都是打上自家那份端回家进行二次分配食用。
每个人是三大勺,儿童减半,等轮到唐植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饭盒压根盛不了这么多。
“放这里面吧。”张承平站在唐植桐身后,今天由他负责打饭,他把自己准备好的木桶往前一递,表弟是花了粮票的,虽然这大锅饭不咋地,但也不能浪费。
唐植桐看着自己饭盒里的菜糊糊,努力的辨别里面到底有什么。
“别看了,杂粮面掺的野菜。”张承平拎着盛了半桶菜糊糊的木桶从队列中脱离出来,朝正在愣神的唐植桐说道。
“切了一煮,还真看不出是什么野菜。”唐植桐头一回见这样的伙食,压根就辨别不出里面的成份。
“米蒿、荠菜、蒲公英、七七芽、车前草……田间地头有啥挖啥,挖到啥就吃啥。”张承平犹如说贯口似的,给唐植桐报了一串野菜和野草的名字。
“还真是什么野菜都有。”唐植桐勉强笑笑,这么一份大杂烩,放几十年后,恐怕猪都不吃吧?
唐植桐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风格好发扬,但下基层同吃同住不是那么容易实现。
虽然还没吃,但胃已经明确给了唐植桐信号,很抗拒这些野菜。
“闲时吃稀,忙时吃干。没办法,谁让现在是农闲呢。再过一阵子就好了,公社已经开始筹集粮食,过几天能发到生产队,等麦收的时候会统一安排干饭。”张承平很乐观,到时候不仅自己有干饭吃,社员也有,剩的那几个水肿的病号,三五顿干饭下肚,肿就能慢慢消下去了,自己也能轻松一点。
小哥俩回到张家时,张永祥已经张罗着给唐植桐做了玉米糊糊,那味道比木桶里的大锅饭诱人的多。
“家里没有啥好吃的,没法好好招待你,你喝碗糊糊吧。”张永祥让唐植桐将饭盒里的大锅饭倒进木桶里,好给他盛上煮好的玉米糊糊。
“大舅,真不用这样,你们能吃,我也能吃。”唐植桐拿着饭盒的手往后一缩,不让张永祥这么干,自己下次基层不容易,要是不深入体验一番,那不白来了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呢?这大锅饭不好吃。”张永祥看外甥坚持,很着急,他是知道小妹家生活水准的,吃惯了那种伙食再来吃这种饭,简直就是受刑。
“桉子,你就听我爹的吧,这大锅饭真不好吃。”张承平也在一旁劝。
“没事,来一回总得尝尝。”唐植桐笑呵呵的再次婉拒,看着已经煮好的玉米面糊糊,索性拿起来直接倒进了木桶里,然后一搅拌,这下不用再谦让了:“大舅,您也别让了,咱一起吃。”
唐植桐是有意这么做的,除了熄了张永祥爷俩的心思外,也遂了妗子的心意,她在旁边一句都没劝,全程盯着玉米糊糊看。
在广大北方地区,有一句俗话:外甥是狗,吃饱了就走。
算不上有很大恶意,但能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妗子眼中的外甥是个什么模样。
张承平的媳妇拿来碗筷、大勺,一碗碗的分盛出来,一顿非常接地气的晚餐开了场。
唐植桐吃了一口,一股怪味直冲天灵感,野菜的苦涩味很明显,扎嗓子都是次要的,主要是里面掺的主粮,一股霉味。
唐植桐能尝出地瓜面的味道,还有高粱面,再就是麦麸及少量谷壳。
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比他在武汉吃的当地邮局职工的杂粮窝头更难以下咽。
唯一的优点是放了大盐,能在一定程度上刺激唾液消化,更容易下咽一点。
含在嘴里,嚼了一会,唐植桐才强忍着不适,吞入腹中。
而张家所有人已经习惯,吃着虽然不香,但吞咽很丝滑。
没办法不吃,不吃就只能擎等着水肿、甚至死亡。
“嘿,不好吃吧?告诉你,你还不信。”张承平端着碗,看着唐植桐的表情,一副不听劝就吃苦的揶揄模样。
“信,怎么不信。不过我奶奶说,人呐,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这种大锅饭都吃了,后面的日子就都是甜的了。”唐植桐笑笑,将饭盒放到嘴边,用筷子一个劲的往嘴里扒拉。
乍一看是吃的香甜,实际上是唐植桐借用饭盒做遮挡,将这份大锅饭扔空间里。
在唐植桐看来,这饭食猪都不吃。
唐植桐来这边之前,小时候家里年年养猪,到了年底把猪一卖,学费、油、盐钱就有了。
当时家里每年都要种上三四分地的白薯,秋收时切片晒成干,喂猪之前都会去碾上压碎,然后掺上野菜、地瓜叶、地瓜秧一通煮。
那伙食真不知道比眼前的大锅饭要好多少倍……
见唐植桐爱吃,张永祥也歇了再为外甥煮一锅糊糊的心思,只是一味的让饭,接连给他盛了三碗,在唐植桐说实在吃不下去后才停手。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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