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剑气之争，永成绝响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风清扬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那是想起当年惨烈内斗，想起无数同门倒下的锥心之痛。

    “老夫苟活至今，隐于后山，非是贪生怕死，实是无颜面对华山列祖列宗，更不知该如何弥合这深如鸿沟的裂痕！”

    说到此，风清扬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灼灼地盯着岳不群。

    “今日，老夫亲耳听见你这位气宗掌门，说出这番话来……哈哈，天意！真是天意！”

    他的笑声中带着苍凉，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岳不群！你既已看破这‘顺其自然’的天道，不再执着于门户之见、气剑之分……”

    风清扬上前一步，气势陡然变得锐利无匹，仿佛一柄尘封多年的绝世神剑骤然出鞘，锋芒直指苍穹。

    “那老夫今日，便以剑宗最后传人的身份，问你一句。”

    “这延续了数十年，害死了无数华山弟子的‘剑气之争’，是否该到此为止了？”

    风清扬的话语如同雷霆，在镜月斋内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了断的决心。

    岳不群心神激荡，他感受到了风清扬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分量和期盼，他松开紧握的剑柄，整了整衣冠，对着风清扬深深一揖，而后面向华山祠堂方向，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与诚恳。

    “华山派先辈在上！弟子岳不群，今日于此立誓，过往剑气之争，皆因我等后辈弟子愚昧执念而起，害同门，损根基，实乃华山之殇！”

    “自今日起，剑气之争，在我华山派，永成绝响！”

    “凡我华山弟子，当以壮大华山为己任，练剑练气，各凭天赋，各取所需，互补长短，再无门户高下之分！

    “若有违此誓，天地共诛！”

    “好！”

    风清扬大喝一声，眼中精光爆射，那积郁多年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声断喝中烟消云散。

    “有你岳掌门此言，老夫心愿已了！这华山，终究还有希望！”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同样激动不已的宁中则，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长辈的慈和。

    “宁丫头，你嫁了个好丈夫。”

    宁中则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哽咽。

    “风师叔……”

    风清扬摆摆手，目光再次投向岳不群，眼神中多了一抹深意。

    “令狐冲那小子，根骨清奇，于剑道一途，天赋之高，实乃老夫生平仅见，只是性子惫懒，被你们纵容惯了。”

    岳不群闻言，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风清扬的用意。

    果然，风清扬负手而立，恢复了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淡淡道。

    “既然剑气之争已了，老夫这身行将就木的枯骨，留着那几招剑法也无甚用处，岳掌门既已看开，不如让令狐冲那小子，随老夫去后山住些时日？”

    岳不群和宁中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喜！

    风师叔这是要亲自教导令狐冲！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剑宗最顶尖的传承，将毫无保留地注入令狐冲体内，更意味着剑宗与气宗在传承上的彻底融合！

    “多谢风师叔成全！”

    岳不群再次深深一揖，语气无比感激。

    “能得师叔亲自指点，是冲儿天大的造化！弟子代冲儿，代华山派，谢过师叔大恩！”

    宁中则也连忙行礼。

    “师叔恩德，华山永志不忘！”

    风清扬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冰雪初融。

    “不必谢我，老夫只是不愿明珠蒙尘，更不愿看到华山再出一个因门户之见而蹉跎半生的‘风清扬’罢了，那小子，明日让他到后山寻我。”

    “是，风师叔。”

    “不过.”

    风清扬转身欲走，却又停住脚步，他此刻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理智，那清癯的脸上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了然，略带狐疑地看向岳不群夫妇。

    “说到徒弟.”

    他目光如电，仿佛能穿透人心，缓缓扫过岳不群和宁中则。

    “老夫虽久居后山，却也并非全然不闻窗外事。”

    “近几日，老夫察觉你夫妻二人行踪有些异常，数次往返于主峰那条隐秘的……密道之中，气息凝重，步履匆匆，可是华山派，或者说你们，遇到了什么难事？若是有，大可不必客气，与我道来即可，那里是我华山的底蕴，能不动，还是不要动。”

    岳不群和宁中则闻言，心中俱是一凛。

    风师叔的感知果然敏锐得可怕！

    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

    李忠仁的存在本是绝密，但眼前之人是风清扬，是刚刚化解了华山数十年积怨、并主动提出教导令狐冲的剑宗前辈，更是华山派硕果仅存的镇山基石！

    对他隐瞒，似乎已无必要，甚至可能错失良机。

    岳不群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郑重，他对着风清扬再次拱手，沉声道。

    “风师叔明察秋毫，弟子夫妇频繁往来，并非难事，而是……喜事，一件关乎我华山未来百年气运的天大喜事！”

    “哦？”

    风清扬白眉微挑，眼中精光一闪，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宁中则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骄傲。

    “不敢隐瞒师叔，我华山派新近收入门墙的一名弟子，名为李忠仁.”

    谈话间，宁中则将李忠仁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他与令狐冲之间为什么会有矛盾，以及一句话点醒了岳不群等。

    “不过，师叔，此子最令我夫妻二人难以置信的，便是他的体质，竟能与祖师传下的那件异宝‘寒玉床’产生共鸣，借此修炼，一日千里！”

    “原来如此，我说你这个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幡然醒悟了。”

    风清扬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心中的所有疑问也都迎刃而解，这就是了，岳不群此人倔强了半辈子，怎么就突然一下顿悟，感情，是遇到了贵人了，哈

    “你所说的那小子，倒也是个好孩子，还有那寒玉床，我以为只是用来存储全真丹的，想不到竟然还有这般功效？”

    “正是！”

    岳不群点头，脸上也浮现出欣慰与期待交织的神色。

    “忠仁他服用了仅存的一颗全真丹，与寒玉床共鸣之下，如今已进入一种深层次的玄冰入定状态，弟子观其气机，磅礴浩瀚，生机勃勃，虽为冰封，实则如同蛰龙深潜，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待其破冰而出之时，其内力之深厚精纯，恐怕……恐怕弟子亦难望其项背。”

    岳不群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风清扬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个天赋绝顶、能与寒玉床共鸣、正在经历玄冰入定的李忠仁！

    一个根骨清奇、即将继承他剑宗绝学的令狐冲！

    华山派沉寂了数十年，竟在一夕之间，同时拥有了两块足以照耀整个武林的绝世璞玉！

    饶是风清扬这等历经沧桑、早已看淡世事浮沉的绝世高人，饶是将近九十年的养气功夫，也难以控制的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此刻也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激荡！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明显的情绪波动——震惊、狂喜、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近乎失态的激动！

    “竟有……此事？”

    风清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岳不群。

    “此言当真？！岳不群，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弟子不敢有半句虚言！”

    岳不群斩钉截铁地回答，眼神无比坚定。

    “好！好！好！”

    风清扬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仿佛要将胸中积压多年的郁气全部吐出。

    他背负双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青布长衫无风自动，显示出其内心极不平静，他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仿佛瞬间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俗语云，天下大势，起起伏伏，我华山沉寂了三十年，有此情景，这是天佑华山！此乃我华山大兴之兆！”

    风清扬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岳不群，宁丫头！此二子，乃是我华山未来真正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绝不能有丝毫闪失，更需倾尽所有心血加以雕琢！”

    他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岳不群夫妇。

    “令狐冲随我习剑，李忠仁由你夫妇二人亲自看顾其蜕变，这固然稳妥，但！真正的宝剑，需经烈火淬炼，需经千锤百击！真正的雄鹰，需搏击长空，需历经风雨！”

    风清扬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充满力量。

    “闭门造车，难成大器！亦经不起江湖的风浪！”

    “令狐聪此子，天性散漫，跳脱不羁，是一块璞玉，却需要狠狠的雕琢，而你们口中的那个李忠仁，这孩子，不论是心智还是天赋都是上上之选，只是，此子能做出对战同门之事，也是过于直白，缺少了几分圆滑，宛如一张白纸，需以江湖之笔为其勾勒底色，更重要的是.”

    风清扬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同门之间，尤其是如此惊才绝艳的同辈之间，若无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经历，极易因相互比较、争强好胜而生出嫌隙，更不要说，他们之间已经生出了间隙，李忠仁此子看不上令狐冲的散漫，令狐冲估计也看不上此子的规整，一个处理不好.甚至重蹈当年剑气之争的覆辙！”

    风清扬此言一出，岳不群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甚至有些脊背发凉。

    “是啊。”

    他光顾着开心，华山一下出了两个天才，却忘了，这两个天才之间，已经生出了间隙，更要命的，一旦两个天才之间爆发了冲突

    “看来，你也想到了。”

    风清扬顺了顺胡须。

    “此乃大忌！必须在其萌芽之前，将其彻底扼杀！”

    “师叔的意思是”

    宁中则隐隐猜到了什么，心跳不禁加速。

    风清扬大手一挥，断然道。

    “待李忠仁破冰而出，令狐冲初步掌握剑宗精要之后，老夫要亲自带着他们两人下山历练！”

    此言一出，岳不群和宁中则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风师叔亲自带着下山历练？

    这简直是天大的殊荣和保障！

    “风师叔，您亲自”

    岳不群又惊又喜。

    “不错！”

    风清扬语气坚决。

    “老夫这把老骨头，沉寂了太久，也该动动了，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江湖，变成了何等模样，更重要的是，老夫要在他们身边，亲眼看着他们成长，看着他们如何在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中，建立起真正的同门情谊！让他们明白，华山派是一个整体，他们的强大，是彼此成就，而非相互倾轧！”

    他看向岳不群，眼神中带着托付与决绝。

    “老夫会亲自为他们挑选对手，设置难关，让他们在磨砺中成长，在并肩作战中消除一切可能的间隙！岳不群，宁中则，你们夫妻坐镇华山，稳住大局，广开大门，招收门徒，扫清后顾之忧！这两个孩子，就交给老夫了！老夫以性命担保，定还你华山一对能撑起百年基业的麒麟儿！”

    岳不群和宁中则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

    风师叔亲自保驾护航，言传身教，这简直是李忠仁和令狐冲最大的机缘！

    也是华山派前所未有的机遇！

    岳不群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师叔大恩，弟子岳不群，代忠仁、冲儿，代华山派上下，叩谢师叔！有师叔亲自教导护持，实乃二子之幸，华山之福！弟子夫妇，定当守好华山基业，静待师叔与二子功成归来！”

    宁中则也盈盈拜下，眼中含泪。

    “多谢风师叔！华山有师叔，真乃列祖列宗庇佑！”

    风清扬看着这对激动感激的掌门夫妇，脸上那丝冰雪初融般的笑意终于扩大了些许，他微微颔首，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一种老骥伏枥的豪情。

    “好！待那冰封的小子醒来，待冲儿能接下老夫三剑，便是我们下山之时！这江湖，也该重新见识见识，我华山双剑的锋芒了！”

    话音落下，风清扬青衫微动，身影如同融入月光的清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只留下那掷地有声的承诺和镜月斋内心潮澎湃、对华山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岳不群夫妇。

    窗外，夜色深沉，却仿佛已能窥见那即将喷薄而出的、属于华山的新生朝阳。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