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3章 褚正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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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陈长安轻声说:
“我撑不住我也得讲。”
“我不讲,就没人告诉他们这世界不是只有‘规矩’一种活法。”
“我不怕被骂,我怕没人骂。”
“我怕有一天,这山里空了,这道没人敢讲了。”
“我活着,就把它讲完。”
“你问我撑不撑得住?”
“我现在就告诉你一句——”
“我站着,我就讲得起。”
归元台这段时间安静得出奇。
没人围山。
也没人审问。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安静只是因为——那人还没到。
褚正言。
青衡山执笔道子,道统第一评书人,代表整个灵界“讲规矩”的那一派——还没来。
他来不来无所谓,但只要他还不来,所有人就都悬着。
因为谁都明白,这一战,迟早要打。
不是拼命,是拼“谁讲得住谁”。
陈长安知道。
所以他没走,没躲,没闭关。
他就在坛上坐着,像等一个迟到的账。
那天傍晚,归元台上起了风。
不是凡风,是书气,是文阵铺出来的。
一缕一道的灵文,从山道尽头开始铺开,写得不是咒文,不是术语,而是一行行规矩。
“仙修当持礼。”
“道法应循律。”
“法门不可妄传。”
“修士需有籍贯宗传,不得私讲妄说。”
那风越吹越近,字越写越多,最后连山上的灵石都泛出微光,把整个归元台照得像个老旧书院。
台下弟子开始躁动。
余晗眯了眯眼,低声问陈长安:“来了?”
陈长安点了下头:“他来了。”
“跟上次一样?”
“不。”
“这次他自己动手写了‘迎气文’。”
“他想用他那套规矩把整座台压一遍。”
“这次他来,是要我跪着听。”
“但我今天——坐着讲。”
果然,一刻钟后,书气尽头,灵舟缓缓降下。
褚正言,立在舟头,一袭青衣,一步未动。
他比第一次出现在火极圣地的时候更稳了,整个人像被规矩刻出来的,没有任何破绽。
一落地,他也没寒暄,开口就是一句:
“你讲得太多了。”
“现在该有人管你了。”
陈长安看着他:“你不是一直在管么?”
“怎么,管不动了,才亲自来?”
褚正言面无波澜:“我本不屑与你争。”
“可你七讲之后,误人太多,已影响道运。”
“今日来,只讲一次。”
“你若收声,交坛,我不追。”
“你若还讲,那我这次要你道心崩。”
余晗当场火气上来,正要开口,陈长安一抬手拦住了她。
“他讲得没错。”
“他确实能崩我。”
“我这道是人道,是问心道,是站着讲话的道。”
“你真要从天上砸下来一套规矩阵,我不一定顶得住。”
“但……”
他站起来,走下讲坛第一阶,面对褚正言。
“我今天告诉你。”
“你能崩我一次。”
“但你崩不掉这山。”
“你砸得了我炉子,你掐不灭他们想修明白的那股念头。”
“你毁得了坛,你管不住人心。”
台下一阵寂静。
褚正言眯起眼:“你讲得好。”
“可惜——你没底。”
“你无宗门、无册封、无护法、无背景。”
“你说白了,是一个凭嘴硬立起来的散修。”
“你知道这在修界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讲道一日,他们不动你。”
“但你真走远了,他们会群起而攻。”
“你守不住。”
“这台,早晚是空的。”
陈长安低头,轻轻把问天仙炉拍在地上。
“那你来打。”
“你不是要讲道?”
“你不是说我道心不稳?”
“那今天你别用阵,不要书,不要魂印,不要天威。”
“你站着,跟我讲一场。”
“你讲得我站不住,我自己封坛。”
“但你要讲不过我——”
“你滚出归元台,以后不许再评我‘问道山’一句。”
褚正言脸微微一沉。
他不是不敢。
而是——他听出了陈长安的意思。
这不是斗嘴。
这是“立赌”。
谁输了,就彻底闭口。
这种话,一般人不敢讲。
可陈长安讲了。
而且眼神不飘,不虚,不闪。
他真的敢讲,也敢赌。
那天晚上,问道山第一次点亮“归元石阵”。
七问不再问众人,只问——对手。
讲的不是“谁能讲”,而是“谁讲得明白”。
这一场,真·道战,要开了。
这一晚,归元台上没点灯,也没人讲话。
整个问道山的弟子、散修、传讲者,全都自发盘坐台下,围着主坛。
一圈圈坐得规规整整,就像在等一场天劫——
但这不是天劫,是“七问”。
不问修为。
不看境界。
只问,你讲得住你自己吗?
陈长安站在右坛,褚正言站在左坛。
两人没有寒暄。
没有架势。
只有一句:
“开始吧。”
【第一问:你怕不怕?】
陈长安开口:“我怕。”
“我怕我讲得不够清楚,怕有人因为听错我一句话,把路走歪了。”
“我怕哪天我真守不住这座山,让他们又变回那种被安排、被剥夺的‘顺民’。”
“但我再怕,我也讲。”
“我怕,不代表我躲。”
“我怕,才更不能闭嘴。”
褚正言回:“我不怕。”
“因为我修的是‘顺天之理’。”
“我讲的,是天定之道,是理的延伸。”
“我没有个人私心,不怕审问,不怕天罚。”
“我讲的不是我,是‘道统’。”
陈长安:“你讲得不是怕不怕。”
“你讲的是‘你没资格怕’。”
“你是替别人说话,所以你当然可以理直气壮。”
“可我讲的是人——人会怕,怕死、怕穷、怕错。”
“我不讲神,我讲人。”
“你能不怕,是因为你把‘人’这层剥掉了。”
“你不怕,是因为你不真修。”
台下一片轻吸。
第一问,陈长安不但答了,还反卷了回去。
褚正言没吭声,但衣袖一紧。
【第二问:你讲没讲?】
褚正言开口:“我讲过三千场。”
“每一场都有记录,每一字皆可查。”
“我讲的是‘九规十训’、‘六正心法’、‘五门印证’,每一篇皆为典籍。”
“我从不乱讲。”
“讲者,应持慎言。”
陈长安点头:“你讲的多。”
“但你讲得清吗?”
“你讲那三千场,听懂的人有几个?”
“你是怕讲错,还是怕讲太真?”
“你讲的是课本。”
“我讲的,是命。”
“我一句话,有人修得明白、活得踏实,那我讲值了。”
“你一百篇,要人翻注解、念半月才入门,那你讲的是自己爽,不是给人听。”
第二问,陈长安还是没让。
褚正言皱眉。
但还压得住。
他没说话,只递了第三问。
【第三问:你跪没跪?】
这话一出,全场一紧。
这是问“你服没服”。
这不是攻击,是试心。
褚正言抢先一步回答:
“我自幼入山,三岁入门,十岁筑基,十三岁立规,十八岁讲道。”
“我未曾为修行之外之事下跪。”
“我行过道礼,祭过祖碑,但从未为人低头。”
“规矩之内,我行大礼。”
“规矩之外,我不下意志。”
全场哗然,觉得这句说得漂亮。
可陈长安只是轻笑:
“我跪过。”
“我为我朋友的命,给一个仙官跪过。”
“我为救人,给仇人磕过头。”
“我跪的时候,心没垮。”
“你不跪,是因为你从没被逼到那个角落。”
“你从没走到那种位置,才觉得自己站得稳。”
“你永远不会懂——有些人跪下,不是认输,是为了能活着,哪怕挨完这一顿,也得把人拖回来。”
“我讲这个,是因为我经历过。”
“你没跪过,你就别笑跪着的人。”
“他们跪着,也比你站着讲废话有血气。”
第三问,全场寂静。
甚至有弟子眼眶湿了。
接下来四问:
【你骗过人没?】
【你想赢还是对?】
【你真信你那一套吗?】
【你敢不敢说你对得起修道两个字?】
——陈长安答得不光干净,而且带火。
他不是在“赢”。
他是在“讲”。
讲的是他自己真活过、真受过、真错过。
他不是把自己说成完人。
他是把自己撕开,让人看见:
“我是一个修士,也是一个人。”
“我怕过、错过、跪过、骗过。”
“但我现在——站着。”
“我站着讲,你听得明白,那你自己选。”
“我不劝你来。”
“我也不求你信。”
“你愿意自己修,那你就修。”
“你要跟我对,那你得讲得明白。”
“你要不讲,那你就别妄评我。”
七问讲完。
台上静得可怕。
褚正言站着,神情没有裂,可气势明显低了一线。
因为他讲的是规矩。
陈长安讲的,是人心。
谁讲得住谁,其实不用问。
台下已经有人站起来,对着陈长安躬身一礼:
“弟子明白了。”
“愿修自己道。”
又有一人站起:“我曾听青衡法三年,今听此一夜,方觉我之前修得是空壳。”
“陈先生,不敢自称门下,但愿常听您讲。”
褚正言没再说话。
他低头拂袖,转身离去。
没人拦他。
因为他知道,讲输了。
讲不住人心。
当天夜里,归元台灵文自散。
七问阵,首次对敌胜出。
不动兵,不流血。
但赢了整整一个道统牌面。
问道山,从此不再只是一个讲坛。
而是真正的“山”。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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