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起新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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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那撕裂穹顶、贯入云霄的毁灭光柱,仿佛抽干了整个地下空间最后一丝狂暴的能量。震耳欲聋的轰鸣渐渐被一种更宏大、更令人心悸的呜咽取代——那是亿万吨黄沙失去支撑,从被贯穿的巨大破口处,如同天河倒灌般倾泻而下的声音!

    轰隆隆——!

    金色的能量风暴尚未完全平息,接天连地的沙暴已然成型。白骨沙海积蓄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怨气与狂沙,被那光柱引动,化作一条条昏黄色的巨龙,嘶吼着,盘旋着,从破口处疯狂涌入地下空间,更在漠上席卷起吞噬一切的死亡风暴。沙尘瞬间遮蔽了刚刚被光柱撕裂的天空,白昼重归昏暗,宛如末日黄昏。

    祭坛,这座经历了远古祭祀、血腥争夺、最终引爆了地脉龙魂的古老建筑,在光柱冲击和沙暴灌入的双重蹂躏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巨大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在石壁上蔓延,穹顶的崩塌加速,更多的巨石裹挟着瀑布般的黄沙轰然砸落。

    沙冢残阳

    能量风暴的核心终于黯淡下来,露出祭坛上如同被烈焰焚烧过的焦黑景象。

    齐永丰仰面倒在冰冷的祭坛石面上,身体微微抽搐。他全身覆盖着一层暗红近黑的焦痂,那是血与肉被瞬间蒸烤后的残酷印记。几道狰狞的、仿佛熔岩流淌过的淡金色纹路,从他焦裂的脖颈蔓延至半边脸颊,在昏暗中散发着微弱却诡异的光泽。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柄曾发出惊天动地龙吟的“沙魂”,此刻静静地躺在他手边。刀身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曾经炽热流淌的沙纹黯淡无光,仿佛一块凡铁,只在最深的裂痕缝隙中,偶尔闪过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金芒。

    严静趴伏在齐永丰身边,她的情况同样惨烈。双臂自肘部以下一片焦黑碳化,布满了可怖的裂纹,如同烧焦的枯枝。她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残留着凝固的血痂,微弱的星辉在她周身艰难地明灭闪烁,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她挣扎着抬起头,焦煳的指尖颤抖着,试图去触碰齐永丰的脸颊,却因剧痛和虚弱无法抬起。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石块滚落的声音响起。雷震山用那柄已经砍出无数缺口的巨斧支撑着身体,踉跄地从一堆碎石和沙尘中爬起。他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浸透,肩甲碎裂,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条腿明显不自然地扭曲着。他环顾四周,目眦欲裂。

    祭坛周围,已成修罗沙场。渊民战士“岩爪”被一块巨大的落石砸中了大半身躯,只余一只手露在外面,紧握着断矛;“暗瞳”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半截玉蝎卫的弯刀,双目圆睁望着崩塌的穹顶;仅存的战士“石脊”,倚靠在一块残破的石壁下,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断骨刺穿了皮肉,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沙土,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强忍着不发出痛呼。

    玉蝎卫的尸体横七竖八,或被落石掩埋,或被能量风暴撕碎,或被同伴踩踏,曾经精锐的队伍彻底溃散,残余者在狂暴的沙暴和崩塌中哭嚎着逃窜,消失在漫天黄沙里。博斯国的王旗早已不知被狂沙卷到了何处,那位不可一世的玉王子,更是生死不明,彻底失踪于这毁灭性的沙海坟场之中。

    整个地下空间正在被黄沙迅速填埋。祭坛的基座已被沙土掩埋了小半,如同一个正在形成的巨大坟墓。

    “呜……”一声微弱到几乎被风沙吞没的悲鸣,从祭坛中心那块布满裂痕的古老石母传来。它的光芒彻底黯淡,石体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石…石母?”雷震山拖着伤腿,艰难地挪到石母旁,声音嘶哑。

    石母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传入雷震山和仅存意识的严静脑中:

    “…钥匙…使命…完成…龙魂…暂时…压回…地脉…”

    “…但…核心封印…已毁…无法…修复…”

    “…沙暴…将成…漠上…常态…吞噬…一切…”

    “…生机…渺茫…除非…”

    “…找到…传说…地脉之心…重塑…封印…”

    “…否则…此界…终将…归于…黄沙…”

    最后一丝意念消散,那饱经沧桑的石母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咔嚓一声脆响,彻底崩裂成无数碎石,滚落在迅速堆积的黄沙之中,与祭坛的残骸一同,被黄沙掩埋。

    地脉的守护者,陨落了。留下的,是更深的绝望和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地脉之心……”雷震山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中只剩下沉甸甸的疲惫和一片血红。他看了一眼昏迷濒死的齐永丰,又看了看重伤虚弱的严静和断了腿的石脊。

    没有时间哀悼,没有时间犹豫。沙暴在头顶咆哮,黄沙如同瀑布般从破口处倾泻,整个空间随时可能彻底坍塌,将他们活埋。

    “走!”雷震山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雄狮最后的咆哮。他猛地弯腰,不顾自己伤腿的剧痛,用还能使力的手臂,将齐永丰沉重的、焦黑的身体猛地扛起,架在自己宽阔但已伤痕累累的肩膀上。每一步,断腿处都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魁梧的身躯剧烈摇晃。

    严静咬紧牙关,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看到了旁边一柄断裂的玉蝎卫长矛,挣扎着用焦黑炭化的手臂残端,夹住了矛杆较为完好的部分,将其当作拐杖,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每一次移动,碳化的皮肤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她眼神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坚毅。

    石脊看到同伴的动作,也强撑着用弯刀和另一条完好的腿,试图站起来,剧痛让他冷汗涔涔,脸色惨白。

    “扶着他!”雷震山对仅存的、伤势相对较轻的另一名渊民战士吼道。那名战士立刻上前,架住了石脊的胳膊。

    一行人,三个重伤员,两个几乎失去战斗力的护卫,在漫天黄沙和不断崩塌的巨石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记忆中一个相对稳固、可能有出口的侧向甬道艰难跋涉。他们身后,狂沙如同贪婪的巨兽,迅速吞噬着祭坛的残骸、战友的遗体、敌人的尸骨,以及那曾经象征着远古力量的石母碎片。一座由沙砾、白骨和废墟堆砌的巨大“沙冢”,正在他们身后形成。

    当他们终于踉跄着冲出最后一道即将被沙土封死的石门,重新感受到漠上那夹杂着滚烫沙砾的狂风时,夕阳正悬在地平线上。那轮残阳巨大无比,殷红如血,将整个白骨沙海染成一片悲壮而凄凉的金红。狂风卷起的沙尘在夕阳下飞舞,如同无数燃烧的金粉,也如同无数逝去灵魂的叹息。

    他们渺小的、蹒跚的身影,连同身后那座迅速被风沙塑形的巨大沙冢,都被这血色残阳拉得老长,深深地烙印在这片被诅咒的沙漠之上。

    风起新漠

    数月光阴,在漠上如同被风沙磨蚀的岩石,悄然流逝。那场惊天动地的沙暴,以及沙暴中心传出的恐怖龙吟与光柱,早已化作无数版本的光怪陆离的传说,在饱受蹂躏的漠上诸部间口耳相传。

    博斯国元气大伤。玉王子神秘失踪,精锐卫队几乎全军覆没,再加上那场几乎覆盖了小半个白骨沙海的、持续了月余的恐怖沙暴天灾,让这个一度野心勃勃的强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乱。王庭暗流汹涌,各方势力为争夺权力蠢蠢欲动,再也无力也无意去追逐那虚无缥缈的“龙宫”传说。

    而广袤的漠上,情况更为凄惨。那场由地脉龙魂残余力量掀起的沙暴,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曾经相对稳定的沙海变得狂暴无常,沙暴出现的频率和强度远超以往,大片曾经可以艰难求生的绿洲被彻底吞噬,商路断绝,部落流离失所。生存的压力如同沉重的磨盘,碾碎了无数希望。在绝望的喘息中,关于那场沙暴源头的流言愈发离奇。有人称看到了驾驭沙龙的“驭沙者”,是他平息了更恐怖的灾难;更多的人则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带来毁灭的“灾星”,认为正是他触怒了沉睡的地脉龙魂,才招致了这连绵不绝的天罚。齐永丰的名字,在不知情者的口中,已与灾难画上了等号。

    在靠近西北边陲,一个风沙常年侵蚀、几乎被遗忘的小镇“砾石集”。这里远离博斯国的核心,也远离沙暴最肆虐的中心区域,成了勉强喘息之地。

    深夜,镇子边缘一间低矮土屋的油灯下。

    一个身影静坐。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半边脸颊。那半边脸上,几道淡金色的、如同沙粒熔铸而成的奇异纹路,从脖颈蜿蜒而上,没入鬓角。这纹路非但没有破坏他的面容,反而增添了几分历经劫难后的沧桑与神秘。正是化名“金痕”在此隐居的齐永丰。

    他手中,一方粗布正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一柄长刀。刀身黯淡,布满细密的裂痕,仿佛一碰就会碎裂。这正是那柄曾发出惊天动地龙吟,此刻却光华尽敛、布满伤痕的“沙魂”。粗糙的布面拂过冰冷的刀身和那些细微的裂痕,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突然,极其微弱的、仿佛错觉般的一声轻鸣,从刀身内部传来。几乎同时,刀身上那些黯淡的沙纹,极其短暂地、微弱地流转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金芒,如同沉睡的沙粒被无形的风吹动了一瞬。

    齐永丰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深邃的眼眸骤然抬起,锐利如鹰隼,穿透简陋的窗棂,望向西北方向无边的黑暗。就在刚才刀身微鸣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窗外遥远地平线上,一座沉寂的巨大沙丘,其顶端的沙粒,在无风的状态下,诡异地向下滑动了一小片。

    吱呀——

    土屋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被推开,带进一股裹挟着沙尘的寒气。

    严静走了进来。她穿着厚实的漠上长袍,遮掩了身形,但裸露的双手手腕处,仍能看到缠绕的、渗透着药味的绷带,一直延伸进袖口深处。她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眸子却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睿智,只是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他出发了。”严静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齐永丰耳中,带着夜风的凉意,“雷震山传来的消息,走的是最险的‘鬼哭峡’,十天前就动身了。”

    她走到桌边,将一个小巧的、用油布仔细包裹的东西放在桌上,解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呈不规则断裂状的古老金属盘。盘体非金非石,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上面蚀刻着极其复杂精密的星图纹路和无法辨识的古老符号。在星图的某个角落,一个微小的、形似泉眼的标记被特别圈出,旁边还有几个模糊的象形文字。

    “千泉古城……”严静指着那个泉眼标记,指尖在星盘碎片上划过,“西北深处,传说中沙海未成时的古老绿洲国度,早已被黄沙掩埋了数百年。渊民部族里残存最古老的歌谣提过它,说那里是‘群星坠落之地,泉水映照地心’。”

    她的目光变得凝重:“消息……泄露了。不知源头。博斯国内几个大商会联合组织了‘寻宝队’,几个幸存的、对‘龙宫’传说念念不忘的萨满部落也派出了精锐的‘沙行者’。甚至……”她顿了顿,“有传言说,王庭那位最神秘的‘影蝎’也离开了都城,方向不明。他们都冲着‘千泉古城’去了。这块碎片指向的,是古城深处,可能记载着‘地脉之心’确切下落的‘观星密殿’。”

    地脉之心!

    这四个字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齐永丰的心头。石母最后的遗言,那暂时被压回却终将破封的龙魂,漠上连绵不绝的恐怖沙暴,无数流离失所的生灵……所有的责任与未竟的使命,都系于这虚无缥缈的传说之物。

    齐永丰的目光从星盘碎片上移开,再次落回手中那柄布满裂痕的沙魂刀上。刀身冰冷沉寂,仿佛刚才那一声微鸣和沙纹的流转只是幻觉。

    窗外,一直呜咽的风声,似乎在这一刻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沙粒击打在土墙上,发出密集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刮。风,更大了。

    齐永丰的手,缓缓握紧了沙魂刀布满裂痕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昏黄的灯光下,他眼中那抹因能量侵蚀而留下的淡金色,骤然亮起一丝锐利如刀锋的寒芒,一闪而逝。

    新的风暴,从未真正停歇。它只是在黄沙之下酝酿着,积蓄着更致命的力量。而他的路,注定与这狂沙同舞,至死方休。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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