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世离乱，天涯海角，心之源（五）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唉，你不懂的……”

    欣湛蓦地摇了摇头，长吁一口气。心思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万千年前，回到了那个众神俱在的亘古年代。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柳惊鸿叱喝一声道：“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让我先解决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余下的事待会儿再说！”话音一落，柳惊鸿身法如风，剑光似电，一下子闪到杀伐儿面前，然而却不知因何缘由，竟在接近对方的一瞬间爆退开来，退回到欣湛的身边！

    就见她脸色苍白，明眸微颤，右手用力的握了握剑，好像生怕手一松，宝剑就会掉下去一样。

    对面，杀伐儿不知何时起，已经将那柄圆锥‘骨刃’握在手中，表面上看，他与先前没什么区别，但柳惊鸿心里最清楚，现在的杀伐儿身边聚集着无数怨灵，虽然肉眼看不见，可一旦靠近他的身体数丈范围，那些怨灵痛哭哀嚎的声音便会传到对手的耳中，这些撕心裂肺的声音瞬间就会让对手的元神剧震，若是时间长一些，恐怕会受其影响，癫狂而死。

    “那是什么兵器，竟有如此大的怨力？连我的元神都抗不住！！”柳惊鸿失声道，欣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在旁边站着，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见对面杀伐儿缓缓地举起‘骨刃’，出神的望着其内部的那颗‘心’。

    曾经，那双无数年来波澜不惊的眼神，此刻，竟闪现出激动之色！

    这激动中掺杂着些许无奈，无奈中隐含着点滴悔恨，悔恨中又引申出多少怅惘……

    只是，这颗炽热的心被这盘曲错杂的骨刃包裹着，即使再多的感情，也难免如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

    “帝君陛下，属下这就将此二人向您献祭！”杀伐儿大喊一声。

    接着就听见阵阵‘嘶嘶’声，仿佛夏日之鸣蝉，在尽情歌颂着这即将走向破灭的生命！

    骨刃，杀伐儿的右手骨。

    在这阵阵鸣响中融为一体！

    “轰~~”

    一声爆响过后，成千上万肉眼可见的怨魂从他那右臂中释放出来，哀嚎着，痛苦着。

    若非这万骨宫外方圆数百里杳无人烟，恐怕单单这些怨魂之力，就能让这片大地顷刻间生灵涂炭！

    “天哪！这、这……”即便柳惊鸿拥有这一身绝世修为，面对眼前这炼狱般的场景，也不禁呆愣住了。但她毕竟是一派开山祖师，心中惊讶只一闪而过，而后收剑持于胸前，深吸口气，眼神慢慢的黯淡下去，同时身上的气息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二人实力超绝，即便借助帝君陛下之手，以一敌二也难获胜……”杀伐儿心道。

    “这不人不鬼的家伙还真厉害！先前是我小看他了……”柳惊鸿心道。

    “如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一击破。先打倒这个女人，然后再对付那个男人！”……

    “那古怪兵器中的怨力太强，拖得越久越对我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  好，就这样——一招定胜负吧！”

    二人心中同时喊道，竟一般无二的出手了！

    这一边，杀伐儿单手擎天，以身为轴飞速旋转，天地四方怨灵之力迅速聚集在‘骨刃’尖端，渐渐地竟引致成一阵旋风！只见这旋风的颜色先是青绿，而后深紫，再然后竟变成漆黑，连带着周围数十丈内都变得黑暗无光；

    再看柳惊鸿这边——

    孤寂的身姿凌空而立，黯淡的目光，无神的双眼，清风拂过一片衣角，衬托出那份浓烈的忧伤。但仅仅是转瞬过后，这份悲伤就好像被一杯淡茶洗涤过似的，不留下一丝痕迹。

    曾经的她，为了一个男子将一颗真心打的粉碎；同样因为这个男子，她又忍着莫名的悲痛，将这颗支离破碎的心重新粘合。许多年过去了，那个男子名震天下，而她，则成为了一个传奇！

    现在的柳惊鸿已经超越了‘黯神诀’的最高境界‘悲恸莫名’，她即将挥出的这一剑，叫做——

    惊鸿一瞥！

    当初，布衣十二指点金散尽时曾用过这一剑。那时，他只用了一成功力就让年轻的金散尽惊讶不已了，而现在这一剑经由柳惊鸿手中施展，威力比之那一日而言，何止大了千万倍？

    柳惊鸿的‘惊鸿一瞥’无情的刺穿了对手身边的‘黑幕’，和那骨刃的尖刺正正的碰撞在一起！

    咔嚓！

    一声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响起，大地与天空之间仿佛被一道裂缝隔开，这裂缝之间就好似无尽的深渊，一眼望不到边际，而不到眨眼功夫，裂缝便自动弥合，天地间霎时恢复如初。

    若说方才那一次对攻有开天辟地之威，亦不为过！

    “砰”，双方各自退回，柳惊鸿嘴角溢出一丝血渍，脸色愈加苍白；而反观对面的杀伐儿，虽然被震出数里之外，重重的砸在大地上，但却是毫发无伤的站了起来！

    “女人，你的剑法真强！”杀伐儿口中仍旧是那番毫无起伏的声音：“单靠帝君陛下与我的力量，还是抵不过你一剑……不过，你毕竟只是肉身凡胎，又怎能承受住如此的怨力噬体呢？”望着柳惊鸿那孱弱的身影，杀伐儿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再度举起骨刃——

    “女人，让我先将你献祭，然后就是那个……嗯？”杀伐儿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

    满眼望去，茫茫无尽的大地上，哪里还有欣湛的影子？

    “你是在找我么，小鬼？”

    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欣湛的声音。杀伐儿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听见嗡的一声，回过神来，自己的右手连同那骨刃已被齐刷刷的斩断了，而骨刃上原本包裹着心脏的突起部分，也被打成齑粉，只剩下那颗赤.裸的心脏，在天空中无助的跳动着、跳动着

    嗵嗵、嗵嗵、嗵嗵……

    天空中，一颗鲜红的心脏，在欣湛手中有力的跳动着。狂风渐渐消停，月影弯下西方，不知不觉，东方既白。

    “我输了。”

    断手的杀伐儿飞落到地上，平静的看着刚刚飞到对面的欣湛、柳惊鸿二人，他说话的口气始终是那样平静，不带一丝波动，仿佛这世上从来没有一样东西能让他感到意外。

    “帝君陛下被你所擒，我亦无力再动手。你们若是想杀帝君陛下与我，就动手吧……”杀伐儿声音低沉而平和，既没有一般败者的悲伤，也没有末路英雄的壮烈，只听他说道：“我有一个请求，若是可以的话，请将我与杀伐帝君陛下合葬在一起吧。”

    杀伐儿口口声声将这颗‘无体之心’称作杀伐帝君，不知是何道理。

    柳惊鸿方欲动手，就听欣湛一阵大笑，之后瞪着眼睛质问道：“小子，我很好奇！你身居北洲舍心教，却为何会说一口流利的中途言语啊？”听到这里，柳惊鸿亦感好奇，于是收了宝剑，仔细听着下文。

    就见欣湛手中捧着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玩味的一笑，试探道：“你想要回这个东西么？”

    “想与不想，亦非我能决断。”

    杀伐儿说道：“万千年来，我早已无所想，无所念，无所欲，无所求。所做之事只为对师父、帝君陛下、以及‘心之源’效劳，仅此而已……至于我自己，呵呵呵，什么是‘我’？什么又是‘别人’？这些东西对我并不重要，我也并不关心……”

    杀伐儿干笑两声说出这番话来，却让柳惊鸿心中无比骇然：“这样一个脑子有病的怪物，难怪会建立什么‘舍心教’。”

    “错！”

    欣湛冷漠的看了对方一眼，轻蔑的说道：“你不是‘不想’要回这颗心，而是你没有办法！”说罢将手中之心抛向半空中，同时双手虚伸向四方，发出灰蒙蒙的光芒，不到片刻，散落在四周的骨刃碎片‘喀喀喀’的颤动起来，好像和这颗心产生了共鸣一般，接着就听到那股熟悉的哀嚎声，只见一股股幽蓝色的怨力源源不绝的从那颗心中散发出来，飘落到地上，被那些骨片贪婪的吸收着……

    与此同时，就见对面的杀伐儿身子一震，然后脸上筋肉竟开始扭曲，嗓子里也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这与方才那副冷漠无端的样子完全迥然。

    “这、这是？”柳惊鸿看的呆了，忙传音道：“欣湛前辈，你这是在干什么？”对方一边看着前方，一边回应道：“我先迫出他体内淤积的魂魄怨力，然后再迫出那颗心中的怨力。最后嘛，当然是将这颗心还给他喽……嘿嘿，我可是还有很多话要问他呢！”

    “你是在说，这颗心是……他的？”柳惊鸿惊诧道。

    “没错。”欣湛点了点头，而后感叹一声：

    “除了自己的心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如此效忠呢？”……

    片刻过后，杀伐儿体内的怨力被清除干净了，整个人却无力的倒在地上，紧接着欣湛一挥手将那颗心打入杀伐儿体内，心一入体，杀伐儿的身子迅速的发生着变化：苍白的皮肤开始逐渐有了血色，萎缩的肌肉渐渐地恢复了丰泽，就连那一头枯黄的乱发也变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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