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人间行：举子无知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宁玉大囧，欺霜赛雪的脸上浮出两点绯红，与罗裙的颜色交相呼应，让她看起来更加娇艳欲滴。

    旁边便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抽气声和扼腕声。

    宁玉惊愕地抬头，只见不远处的一条稍大一些的乌篷船上，趴满了年轻公子，高矮胖瘦，良莠不齐，但有一点相同，那便是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宁玉那张俏脸看。

    两船离得极近，想必她刚才在水边发呆时，便被这群公子哥看了去，中间有人扔了个重物过来，使得她这边的船晃了一下，目的便是想让她不小心跌下水，好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再不济也能看到她被水湿透的艳丽情景。

    真是有够坏的。

    扶住她的玉北王眸子一眯，本来冁然而笑的脸上顷刻间已是阴气森森，让对面大胆赏美的公子哥们全部梭然一寒。

    只觉的美人儿身旁同样俊美的男子，就像地狱里巍然绽放的曼陀罗，美艳妖娆，却通往未知的黑暗、死亡。

    “哎，快到凤京城了，快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有人吆喝道，本趴在船沿上的公子哥全部缩进了船舱中，好似这样就能避开玉北王的森森目光。

    宁玉真怕身边的男人不管不顾就和这些凡人动起手来，见那些人进了船舱，她好歹松了口气。

    却听船另一头划着桨的老翁解释道：“都是上京赶考的举子们，都爱做些附庸风雅之事，有时难免过分了些，但没什么恶意的，姑娘放心。”说着又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也是因为姑娘太漂亮了，怪不得他们做出如此举动。”

    因为她漂亮，就活该被他们捉弄？这是什么逻辑？

    宁玉挑眉，却瞬间明白了老翁的意思，如今正是三年一度的春闱，那些举子们为了考取功名，好做个官儿光宗耀祖，平日里只能与书为伍，当然生活枯燥，也就养成了某些学子喜好上春楼的习惯，否则历史上也不会常常把才子与名妓联系在一起了，况且女子地位低下，男人常常视为玩味，他们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更加惹人注意些。

    只是不知道玉北王带她来凡间做什么，刚才有人说要到凤京城了，想必是皇城吧。

    “睡一觉睡傻了？见天地发呆。”玉北王敲了她脑瓜子一下，见她龇牙咧嘴地瞪着自己，这才把手中的鱼竿塞给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再说哪有主子干苦力，婢女坐享其成的道理？想要吃鱼，自己钓。”

    想来宁玉刚才对举子的担忧被他猜中了，心中不高兴了。

    而撑船的老翁没想到这么美的姑娘竟然是个奴婢，不由得大叹可惜，提醒道：“姑娘哎，船在走，你钓不成鱼的。”只差没说你主子是在耍你。

    玉北王轻轻睨了老翁一眼，波光粼粼的湖水荡漾在他的眸中，愈发如水含波，老翁却莫名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言，专心划船。

    宁玉并没看见这一茬，只觉老翁说的有道理，这样是钓不到鱼的，还不如直接运用法力弄几条上来呢。

    嗯，这个季节的鱼儿最是肥妹了，放在火上烤得外焦里嫩，再撒上点盐花，那味道……啧啧，想想就流口水啊！

    宁玉咂了咂嘴，正欲提出建议，冷不丁被玉北王按坐在他先前坐的小竹凳上：“钓鱼！”

    她动了动嘴皮子，“哦”了一声。

    玉北王便蹲在一旁帮她装诱饵，边装边道：“什么东西都不是绝对的，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快钓吧。”

    宁玉有点想笑，觉得他此时故作深沉的模样有种青楼老鸨突然从了良的感觉。

    旁边却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看，不由目瞪口呆，只见那艘载了许多举子的乌篷船不知何时翻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们正一个个叠罗汉似的往水里栽。

    因是平时只知死读书，不怎么干农活的呆子，这些举子全部慌了神，要不在水中挥舞着手喊救命，要不踩着同伴的头往上爬，一片混乱。

    “他们落水了！”宁玉拍着玉北王的手臂大叫，却被他掰过了头颅。

    “死不了！你给我专心钓鱼！”玉北王哼哼唧唧着说道，并把手里的钩子连着鱼饵抛到了水中。

    “老丈，救命啊！”有举子挥舞着臂膀往他们的小船上游来，老翁心生不忍，欲伸出桨去救人，可触及玉北王堪比寒冬腊月般慑人的冰眸，他生生忍住了，不看不听不答话，只把小船划得飞快。

    宁玉手中鱼竿垂下的鱼线，在春意盎然的湖水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水痕。

    也不知玉北王在鱼钩子上装的是什么饵，上岸前，宁玉已钓到了七八条活奔乱跳的鱼了，清一色的鲢鱼，每条都有二三斤重，看得老翁不住地称奇。

    一路上给的遭遇，让老翁觉得眼前的公子并非常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到了目的地，老翁便撑了杆子，从船后头跑到前面来，殷勤地放了一块踏板在船和码头上，笑嘻嘻地拱手道：“公子，渡口到了！”大约是想快些收了钱好走人。

    此时正是春闱之际，四面八方的举子皆往凤京城来赶考，因此渡口早已横七竖八停了许多条载客的船，不远处另有好几条船正赶来，岸上形形色色的人，当然以举子居多。

    看到玉北王和宁玉两个容貌这般出众的人，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

    “这位公子倒好雅兴，上京来赶考竟把家中美貌的妻子带来了。”

    把玉北王当作了举子。

    “你说得不对！那姑娘没有梳髻，分明还未嫁人。”

    此时男人居多，无论玉北王长得如何俊逸，他们的目光还是不约而同落在宁玉身上，讨论最多的也还是她。

    “真美啊！我们村东头最有钱的王大富，去年花了一百两银子纳的第七房小妾，号称我们镇的镇花，也不及那姑娘的十分之一。”

    “是是是，我也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莫不是哪个秦楼楚馆里的头牌吧？要是我得了这样如花似玉的美娇娥，把她金屋藏娇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带出来给别人看？”

    “哎，你也忒小气了，比不得那个公子，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嘛！”

    这人话一说完，周围便发出一阵哄笑声，看着宁玉的目光都散发出一种狼性，仿佛她当真是哪里的头牌，打听清楚了晚上便好去压一压。

    刚才船上那拨人虽然做法不对，至少讲话没这么龌龊，宁玉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老翁听周围的人越说越不像话，又见面前的金童玉女脸色不好，不免战战兢兢起来，生怕又发生点什么事，影响他的生意。

    没想到玉北王这次只是冷冷地瞥了那几个说话过分的人，并没有做出其他举动，从怀中掏了一枚透亮的明珠给老翁道：“老人家，我出门比较急，忘了带银子了，船钱不如拿这个抵如何？”

    那明珠成色极好，在太阳底下发出夺目的光芒，让那帮子过了嘴瘾的举子们看得眼睛发亮。

    这颗明珠的价值不知比船钱高了多少倍，老翁哪有不同意的？欣喜地接过去，一把塞进怀里，作揖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祝公子好运！”

    说着便怕玉北王反悔似的，划了船便离开了。

    谁能随随便便便掏出一枚价值连城的明珠？众人再看玉北王的目光已有不同，联想到刚才的胡言乱语，纷纷作鸟兽散。

    玉北王瞥了一眼其中几个举子的背影，拍了拍宁玉依旧气鼓鼓的俏脸，笑道：“别气了，这口气本王会帮你出的。”

    上次云峥欲杀她，他也如此安慰她，结果当夜云峥便死了，因此宁玉现在听了他这话反倒一惊，她虽然不悦那些人把她当作妓子，可没想他们的命。

    玉北王见她捏了自己的衣袖，了然道：“放心，凡间的事本王也插不得手，只不过给他们一些教训，不会要他们的命的。”比如说让他们不能参加春闱罢了。呵呵，只是这种惩罚还不如让他们去死！

    玉北王也不解释，说完一手拎了地上的鱼篓，一手拉了宁玉，便往两边布满铺子的繁华街道上走去：“本王记得凤京城里有家虹桥酒楼的，主打名菜便是烤鱼，我们去尝尝。就是本王三十几年不曾来了，也不知还在不在。”

    一个时辰之后，宁玉坐在虹桥酒楼二楼厢房内，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捧着烤得极为酥脆的烤鱼大朵快颐，接受着玉北王殷勤的服务，她幸福得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线。

    什么成魔成仙，长生不老，人生啊，还是这样才正常，蓝天白云，美酒佳肴，美男怀抱，然后老死在床榻之上，一生足矣。

    解决完一条烤鱼，宁玉嫌弃地看了一眼玉北王小心翼翼夹下鱼肉往嘴里塞的举动，好奇地问道：“三十几年前你来凤京城做什么？”

    吞下嘴中的鱼肉，玉北王极为优雅地用帕子擦了擦嘴，不答反问道：“小狐儿，有没有兴趣听本王讲个故事？”

    故事？还真把自己当孩子收拾呢！宁玉也对他遇到问题四两拨千斤的做法早见怪不怪了，于是点了点头道：“你讲吧，我听着呢！”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