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梦魇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是夜，洛晩睡得极不踏实。她坠入了残酷的梦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洛晩，你好好地看看那些人，他们中间，有的人是爱你的，也有的人是怨恨你的……可是你看看那么多人，却全部都是你害死的！”洛棋面无表情地看着在睡梦中仍然皱着眉的洛晩，在她耳边幽幽地说着。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魅惑，“你看见了吗？你最喜欢的大皇兄，最疼爱你的大皇兄，还有陪在你身边很多年的，对你忠心耿耿的半夏、南星，还有八年前救了你的那个侍卫……哦，对了！你看见了吗？还有因为你被父皇赐死了的荣妃，还有我的母妃……你看，那么多人，全都是因为你才死的，是你害死了他们！你说，他们会不会都很恨你，他们是不是要回来找你报仇了？”

    睡着的洛晩，只能听见，耳边有一道幽幽的声音，一直在徐徐地念叨着什么。可是她努力地听，却听不清那声音絮絮叨叨地，到底是在说着什么。那个声音飘飘渺渺的，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突然，洛晩发现自己竟然独自走在皇宫里。可是，今天的皇宫很奇怪，在这样繁闹的地段，竟然是静悄悄的，连一个宫女都没有。洛晩充满疑惑地，转过一道道雕饰着精致花纹的回廊。

    终于，在洛晩转过无数个回廊之后，她看到了她的大皇兄。可是，还没等洛晩欣喜地呼唤出声音，她便看到，大皇子正端起一碗什么，神情温柔又愉悦地将碗送到嘴边。那碗是翠色的，很是晶莹剔透。洛晩看着，便觉得分外眼熟，很像她几年前一直用来喝参汤的玉碗。洛晩大惊，惶急地大叫着不要，可是大皇子却像是完全听不到洛晩的声音一般，依然微笑着将碗中之物饮下。

    场景突然一变，大皇子躺在宽大的床上，显得瘦弱无比。剧烈的咳嗽一阵阵地无法停止，鲜血顺着大皇子苍白干燥的唇角流下来，染红了被褥，可血还是在一直流，一直流……仿佛永不会停止。

    接着，洛晩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年轻侍卫。洛晩甚至没有记住那个侍卫的名字，可是她却记得他的眼睛，年轻的眼睛，明亮又坚定。他的胸口被利剑贯穿，喷薄而出的热血溅到洛晩的脸上、身上，洛晩伸出双手，却怎么也捂不住那伤口。

    还有那些宫妃，满是怨恨的眼睛，和染着鲜血的脸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洛棋听着洛晩带着哽咽声的喃喃低语，看着她低语着对不起，泪流满面的痛苦模样，心底是报复后的快感，却有掺杂着一丝别样的难受。

    洛晩知道她自己是在梦中，可是她无法让自己醒过来。她看着半夏染满鲜血的衣衫，还有那一张稚嫩的，充满愧疚和不舍的脸庞，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慢慢地停止了呼吸，只留下一片死寂；她看着那些死去的宫妃，怨恨地指着她，一句句的骂着“害人精”；她看到了水沐寒，冷清俊美的脸上，露出的隐忍着厌恶的神情……还有她曾经的那短暂又失败黑暗的一生，那个她深深爱过的人，看也不愿看她一眼的冷漠背影……

    最后，她看见了南星，那个身份神秘的，忠心耿耿的她的护卫。在萧索冷寂的断魂崖上，南星缓缓张开的双掌，染满血迹的修长手掌中，被精心雕琢而成的，晶莹剔透的小冰人。那个栩栩如生的小冰人，眉目如画，和她的一样精致，就连慵懒的神情都如出一辙……她看见了南星挡在她面前，被利器刺穿的胸腹，汩汩流出的鲜血；她看见，在那拍向她的狠厉的一掌下，南星轻飘飘飞起，又狠狠地坠下断魂崖的残破身躯……洛晩忘不了，南星最后望着她时，坚定、温暖又宠溺的眼神。

    其实她早就已经发现，自从江南之行之后，南星冷漠的双眼总会在注视着她时，流露出涓涓的温情。只是她一直努力说服自己，南星的温情是给他陪伴多年的曾经的洛晩，不是为她。可是南星死了，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因为她而身受重伤的南星，就那么轻飘飘地，坠下了万丈高的断魂崖……他是因为她才死的，可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他却是用微暖的笑和温情的眼眸与她作别……

    “不要……不要死……不要……南星……不要……不要死……”洛棋一直听着洛晩低喃的呓语，她念叨着她的大皇兄，她的侍卫，她的婢女，还有那些宫妃……她一直在反复地低喃着，对不起。

    只是最后，她只是一直低唤着一个名字——南星。

    她呼唤着南星，期期艾艾地反复祈求着他，不要死。她说，南星不要死，却不是对不起！

    洛棋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地握紧了洛晩的手腕，却被洛晩最后撕心裂肺的凄厉叫唤声吓了一跳。又气又恼，洛棋猛地甩开洛晩的手，冷冷地哼了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墨玉宫。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