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懵懂的爱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初恋，其实是很懵懂暧昧的。因为过于羞涩，难以将“爱”字说出口，因为记忆容量，总是自动删选最难忘的片刻储存，所以初恋永远美丽动人，也永远刻骨铭心地让人落泪。

    ——

    十年过去。

    ……

    这座城市渐渐地进入了初夏的梅雨季节。

    往窗外眺望，街道已被几日的连绵细雨打得透湿。

    在繁华街道的不远处，坐落着一所色彩艳丽的教学楼。

    179中学。

    这天中午，冯小开如同往常一样，吃完饭后在走廊里瞎溜达。

    “哟，开哥！”同班同学阿淳向他打了个招呼。

    冯小开也以微笑回敬着。

    他并不是一个学习很好的优秀生。语文数学只能说是一般水平，最最另他头疼的，是外语。对于这些英文字母，冯小开就仿佛和他们天生有仇一样，每当见到它们就眼皮打架，就算是硬着头皮背进去了几个单词，也通常都是撂脸就忘。如今自己都已经上初一了，小学就开始学的外语，至今仍旧是一塌糊涂，基本上自己可以认识的只有二十六个字母。

    然而，同学们似乎没有用学习成绩来衡量他。他有着令人崇拜的特长——中国武术。据说很小开始练习的，虽然现在已经不练了，但强壮的体魄依旧让男生羡慕不已。一般来讲，会武术的人通常会让人觉得害怕，那么同学们为何都与他称兄道弟呢？

    其实，冯小开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他的性格。小小年纪，就有着大哥的风范，说起大哥，并不是人见人怕的那种，而是受人尊敬的那种。他从不会因为小事与人斤斤计较，对人都很好，也从来不会看不起别人，更不会仗着自己会功夫，就去到处欺负人。所以，别人尊称他为“开哥”。有些许开玩笑的意思，然而更多的，却是尊重。

    走着走着，冯小开来到了饮水机旁。他感到口渴了，于是拿起饮水机旁的一次性纸杯，准备接水喝。

    正在这时，走廊里忽然传来了男生们夸张的叫声，冯小开眉头一皱，随着声音望去，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瘟疫来了，快跑阿！”

    “我靠，死神，躲远一点！”

    在一帮男生叽叽喳喳的起哄声中，一位头发很长，脸色苍白的女生面无表情地埋着头，快步穿梭于学校的走廊中。

    对于这些，孙芷晨早已司空见惯了。

    她并不是一个丑女孩。可是，为什么如此受到男生们的排挤呢？也许，这是因为她是一个充满男孩子气的女生。

    同时，也是位人尽皆知的体育特长生。她的身上拥有男生的霸气，豪爽，放荡不羁。可以说，这个女孩的身上拥有着男孩所有的优点。如果说男生因为这个而嫉妒他，确实一点也不过分。

    她似乎与冯小开十分相像。然而，同样的性格，同样的优点，却只因为孙芷晨是个女生而不被男生们接受。用男生们的话来说，这家伙肯定是投错胎了！

    就这样，孙芷晨依然自顾自地向前埋头走着，离冯小开越来越近。

    冯小开皱着眉头望了望身后那几位故意把表情作得很夸张的男生。

    一个男生偷偷地靠近了孙芷晨。

    冯小开知道，他要搞恶作剧了。

    在冯小开还没来得及提醒孙芷晨时，那男生把手伸到了孙芷晨头发旁边，紧接着就听到了那位男生近似于恐怖的笑声。

    只见孙芷晨脖子一紧，随后把手快速伸到了衣服里，从里面取出了一只硕大的蚂蚁。那蚂蚁绝对是蚁中之王，黑的极其令人生厌。

    孙芷晨停住了脚步，慢慢地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帮男生，眼里露出了一丝愤怒。

    那几位男生就好像看马戏一样，指着孙芷晨前仰后合地大笑着。

    孙芷晨死死地盯着他们，并没有说话。要是一般的女孩子，早就哭天抢地了。也许是因为她的倔强，因为她与冯小开的相像，吸引了冯小开。

    冯小开刚刚张嘴想说些什么，他忽然感觉自己手里的杯子被人抢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孙芷晨抢过了冯小开手中那杯水，将蚂蚁投了进去，接着又把水全都泼到了那男生的脸上！

    男生们都惊呆了。

    冯小开也吃惊不已。那些男生经常欺负孙芷晨，对于这些，孙芷晨一次委屈，两次淡然，到了最后，简直都麻木了，更谈不上会生气，从来没有像这次发这么大火的。当然，也没有人像这位男生这么过分。

    “你……”人群中走出了两位男生，怒视着孙芷晨，仿佛要揍她。

    孙芷晨毫无畏惧地看着他们，眼神里闪着愤怒的火光。

    “你们要干吗？”终于，冯小开说话了。

    “开哥，你看看她泼了小佟一身水，简直就是找揍！”其中一位男生理直气壮地说。

    “你们也不想想自己对人家做了什么？在我看来，泼你们一人一桶水都太轻！”冯小开怒视着他们。

    “开哥，你没必要为了这么个野蛮的女孩子对兄弟们大动肝火吧？”那个叫小佟的男生抹了抹脸上的水，轻声说道，他似乎有些惧怕冯小开。

    “我也不说什么，你们赶快给我滚！今后不许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她，听到没有！”冯小开愤怒地冲他们怒吼着。

    几个男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冯小开发如此大的脾气，然而今天，他却因为一个女生而对兄弟们大动肝火。

    “听到没有啊，赶快滚！”冯小开已握紧了拳头。

    男生们没有说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冯小开一眼，又看了看孙芷晨，故作了恍然大悟状，随后便逃也似地走了。

    他们走后，冯小开不自然地看了孙芷晨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快步地朝着男厕所方向走去。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孙芷晨，正注视着他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会心的微笑……

    ——

    孙芷晨的座位就在冯小开的前面。开学的第一天，他们就认识了，孙芷晨那豪爽的性格，使冯小开愿意和她交朋友，而冯小开的随和，也另孙芷晨把他视为好哥们。

    上课时，他们就不停地聊天。数学是孙芷晨的致命弱点，于是，他们商定好，数学课他陪她一起不听课，外语课时则是她和他传纸条。一来二去，孙芷晨竟然喜欢上了这个男生的风趣。

    记得有一次，他们还开玩笑要结为金兰。

    “喂，我当你哥哥怎么样？”冯小开打趣道。

    “咱们俩个还不知道谁大呢！”孙芷晨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我九一年一月一日的，你呢？”

    “哈哈，我九零年二月八日的！你比我小，得当我弟弟了！”孙芷晨拍手笑着。她的笑容很可爱，吸引着冯小开的眼球，那时的她，很难让人把她与平时的霸气联想在一起。

    “切~算了，要我当弟弟那我还是当你同学吧。”冯小开似乎对自己比孙芷晨小差不多一岁的事情感到十分郁闷。

    因此，他们也没有拜把子。

    得知孙芷晨是体育特长生，是在学校举办的一次运动会上。

    在一百米的跑道上，孙芷晨如同利剑一样咻地一下就飞到了终点，其速度已达到了“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此，她在学校也出名了。

    自那以后，冯小开便觉得，眼前这个位女生也是挺不可思议的，于是便对她有了更深一层的好感。

    同时，冯小开也注意到了孙芷晨总是一下课便骑着飞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学校，后来一问，原来是因为她每天放学都要去体校训练。

    她骑车的速度像雷鸣闪电一般，再次成为了学校的一道亮丽的风景。冯小开放学后有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往窗户外面一望，总能看到孙芷晨穿着一袭黑衣，骑着山地车闪电般在他的视线里一闪而过，宛如黑夜里的武林高手在飞檐走壁。

    孙芷晨的学习并不好，除了语文擅长写作文以外，数学几乎从未及格过，外语也是悬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因此，也算班里的后进生。冯小开知道，她不是学不会，而是根本就不学。他总感觉眼前的这位女生有着十分叛逆的性格，来去如风，她讨厌入大流，讨厌被教育所压制，更讨厌当一个乖乖女。她曾经捏着着自己的长发，忿忿地说，要不是老妈非要让她留辫子，她早就剪一个和冯小开一样的平头了。冯小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庆幸她幸好没有这么做，要不然看起来真的是一点女孩样都没有了。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初二的第二学期。

    自从那“蚂蚁”事件后，冯小开与孙芷晨的关系似乎有了本质上的微妙变化，然而，他们自己并没有察觉。

    班上已经开始流传他们的谣言。

    男生们看到孙芷晨，除了咋呼起哄之外，还会外加一句：这是开哥的媳妇！因此也弄得孙芷晨尴尬不已。但不知为什么，每当他们这么说的时候，孙芷晨总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仿佛有一只小兔子在自己的胸膛里乱窜。

    冯小开则是把他们的话当成耳边风，以前孙芷晨在受到那些男生欺负之后，总会一个人在座位上发呆，她的眼睛里似乎永远是干涸的，不曾存在一滴泪水。在这时，冯小开总是说些笑话或者做些搞笑的事情，直到孙芷晨的脸上露出笑容为止。当谣言传开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找孙芷晨聊天。有些和孙芷晨要好的女生找茬时，他便告诉那些女生，不要乱说，我没有关系，可孙芷晨是女生，会不好意思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女生如此在意。

    今天是情人节。这个日子，对于初中生来讲，是那么的令人向往，同时又那么神秘。这天，男生们见到女生总是会吹着口哨，邀请她们一起去吃冰淇淋。

    不知为何，这天冯小开变得有些紧张。因为，她发现孙芷晨忽然不主动跟他说话了。他上课一点也没听进去，脑袋里一直在反复思索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惧怕孙芷晨对他的不理不睬。

    此时的孙芷晨内心是茅盾的。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喜欢上了冯小开。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的矜持，然而，孙芷晨不是那种内心可以藏得住事的人。她总想找个机会暗示一下冯小开，就算毫无结果，也问心无愧，只当那是一种情感上的发泄吧。

    今天正好是情人节，孙芷晨想到了一个很独特的办法向冯小开表白，这办法比较保险，万一不成功或者遭拒绝的话，她完全可以说是自己在开玩笑，这样也不至于太窘，反正她和冯小开之间开的玩笑也不少。但她还是很紧张，所以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也自然就没什么心情跟冯小开说笑，她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心不在焉可害苦了冯小开，他正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被冷落的原因。

    终于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挨到了午饭后。

    孙芷晨还是一直都没有跟自己说话，冯小开想到。这到底是怎么了？午饭后，冯小开坐在座位上，眼睛不解地盯着前面孙芷晨的后脑勺。

    就在他决定自己开口问个清楚的时候，孙芷晨忽然扭过了头，眼睛定定地盯住了他。

    冯小开下了一跳，问：“你今天是怎么了？”

    孙芷晨极力使自己脸上的表情放松自然：“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喜欢一个男生耶。”

    冯小开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有说话。

    “想知道是谁吗？”孙芷晨又问。

    冯小开一阵失望，难道，她是察觉到了自己喜欢他，所以提前对他摊牌，告诉他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会是谁呢？

    “我——不想知道。”犹豫了一会儿，冯小开轻声对她说，心里好不失落。

    孙芷晨微微愣了一下，似乎这个答案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是，我还是想让你看看他的照片。”孙芷晨把自己手里一个正方形浅绿色的东西，递给了冯小开。

    冯小开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双手颤抖，不情愿地接过了那个正方形的“相框”。

    他别过头，缓缓把“相框”打开……

    忽然一缕金色的阳光反到了他的眸子里。

    嗯？冯小开定睛一看，孙芷晨递给他的哪里是什么男生的照片，而是一面正方形的小镜子！

    镜子里倒映着一个鼻梁高挺，皮肤白皙，表情略微慌张的男孩——冯小开。

    他抬起头看了看孙芷晨，只见她早已把身子扭了回去。

    这算什么？跟我表白？冯小开的心里波涛澎湃。他那已经被汗水浸透的手心还死死地握着那面正方形的小镜子。

    孙芷晨又缓缓地把身子转了过来，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脸颊上飞起两片红霞，像是在等待着冯小开的回答。

    “镜子……还给你……”冯小开一时只见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竟然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这句话。

    “……”孙芷晨原本有些期待的目光瞬间变得黯淡了下来。

    望着她那张失落的脸庞，冯小开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我不想看着镜子，只想一直看着你！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成了这句。他笨拙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他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孙芷晨恢复了往日中性，豪爽的语气，艰难地笑了一下：“镜子你留作纪念吧，我不要了。”说完这句话，便起身走出了教室。她的背影依旧那么帅气。

    “你别走，听我解释……”没等冯小开把话说完，孙芷晨就已经走出了教室，只留下了冯小开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埋怨着自己的优柔寡断。

    之后，下午的两节课，孙芷晨再没跟冯小开说过一句话。她感觉到自己丢人丢大发了，以后也许连跟冯小开做哥们的勇气都没有了。

    直到放学，随着铃声的打响，孙芷晨挎起书包，飞也似地往班外跑去，丝毫不理会身后冯小开急促的叫喊与挽留声。

    冯小开把视线移向窗外，果然很快地看到了孙芷晨那闪电般的身影。她奋力地蹬着自行车，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仿佛那辆车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她用的每一下力气都几乎把车蹬子踏碎。

    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冯小开失落地想着，明天一定要鼓起勇气告诉她，我喜欢她。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今天这一别，他们竟然足足四年以后才能够再次相见。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