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冬日的夜，寒冷依旧。

    姚靖言佝偻着身躯，极其困难地挪动了一下。

    “怎么，还是没想起什么吗？”沈明哲强忍住想要打瞌睡的冲动，平静而又严肃地问。奇怪了，最近连续失眠的他竟然在讯问姚靖言时打起了瞌睡。

    “对不起，我……我真的只记得当时他叫我到天台，然后好像跟我说了些什么，我们就争执起来了。”姚靖言将头埋在了臂弯里。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沈明哲有些担心他会忽然发病。

    “没什么，难熬的那阵已经过去了。就是想起和刘义的事情会有些轻微的头疼。”

    “医生也说了，你的头部是外伤，倒是没有什么大碍。”沈明哲这才放下心来。其实，一开始他就不太同意将姚靖言留在局里，因为发现他被发现时人正晕倒在天台上，警察与救护车赶到后原本要将他送到医院治疗，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清醒了过来，除了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之外，其他并无异样。

    医生为他做了常规检查，一切正常。

    姚靖言的主治医师孙冬梅也赶了过来，待他将药服下后，与其对话，发现他并未受到过多的惊吓，心理状态也毫无影响。

    孟奇瑞没有办法，只得将他留在局里。沈明哲觉得，按常理来讲，应该先让姚靖言住院观察两天，再进行讯问。

    可是，这起案子再度牵扯到昌河公司。由于这一系列的案件久久未能侦破，他们组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倘若在姚靖言神智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继续延误调查，那么恐怕队长孟奇瑞会得到上级的警告。

    更何况，按照现在这种状态，有常识的人都已意识到一个问题，刘义死了，而且是死在姚靖言面前，无论从种种迹象来看，目前姚靖言都已变成了头号嫌疑犯。

    沈明哲觉得十分不解。关于他们出现在天德百货商场楼顶的原因，姚靖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从他含糊其辞的回答，沈明哲不难听出是因为柳琴。刘义利用姚靖言想找到柳琴的机会，将他骗到了这里。

    可是为什么？

    很不幸的是，这个最重要的原因，姚靖言竟无法解释，因为他说，在来到天台后，他就已经开始发病，刘义后来说了什么，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再后来，他将手伸到口袋里找药瓶，刘义就忽然一个箭步冲上来将他压倒，然后姚靖言便失去了知觉，什么也不记得了。

    当他再次恢复知觉时，耳边传来阵阵的风声，他发现自己的头莫名其妙地受伤，之后便是楼下的警笛声，然而，很快地，他又再次晕了过去。

    但是，沈明哲不知道，姚靖言隐瞒了一点。

    就是他头脑中那个“恶魔”的存在。其实，姚靖言来到天台后，就感觉到他身体里另一个自己在强烈暗示将刘义推下大楼，但是，姚靖言觉得，如果自己这个也说出来的话，那么凶手必定是他无疑。

    这样的话，他会觉得很冤枉。

    因为，姚靖言清楚的知道，就算刘义是被推下去的，那么杀人的也不是自己，而是“他”。

    他不愿意提那个“他”背上黑锅。况且，姚靖言觉得，自己还没有找到一个真正可以信任的人，来说出这一切。比如那天晚上，他与那个灵魂直白的交流，“他”告诉自己，这个躯壳并不只是存在于他们两个灵魂，同时还居住着另外一个。

    也许第三个灵魂才是邪恶的。

    他不敢将这些事告诉任何一个人，甚至孙冬梅，甚至柳琴，甚至姚纲。

    直觉告诉自己，如果说了，就算不被送进精神病院，大家也肯定认为他是个怪物。但更多的，是他担心那个“他”会对自己的亲人好友做出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最安全的。

    可是，现在面对表情严肃的沈明哲，姚靖言却不知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审讯。

    他可以看出，沈明哲是想帮他的。但是，自己却什么也不能说。毕竟警察普遍会相信有逻辑的事情。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看见姚靖言如此痛苦的样子，沈明哲有些于心不忍。

    “对不起……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姚靖言将头抬起来，猛地，他的记忆辞海忽然闪了一下，只是轻微的那么一下。

    “我好像记得，刘义提起过我爸爸，还有什么……小叔……”姚靖言是确实不记得刘义当时说了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忽然想到了这些似乎毫无意义的话。但是除此之外，任凭他再怎么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了。

    “你还是去隔壁房间休息吧，等想到了再叫我。”沈明哲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摆了摆手。

    姚靖言来到了隔壁的房间，意外地发现条件竟然还不错。至少呆在这里让他感觉不到自己是被囚禁的。

    被囚禁了吗？姚靖言自己也不确定。

    躺下身，大脑早已疲惫不堪。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双眼，姚靖言感觉到脑子依旧在不停地转动着，只是，出现的片段全部都是毫无关联的。

    对，好像有姚信凯这个名字……迷迷糊糊的，姚靖言想到了这三个字，于是，便努力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样想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他长叹一声，不知现在父亲是否已经接到了这个消息？

    ——

    今夜，沈明哲奇迹般地睡着了。这是他这个月以来睡得最完整的一觉。虽然很沉，但三个小时后，却出奇地口渴，终于，他忍不住起身去烧水。路过隔壁的房间，他听到了姚靖言的叹息声。

    沈明哲忽然也有种想叹气的冲动。

    ——

    还是那个楼顶。

    凌天华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手中把玩着打火机。天空没有任何飘落的雨雪，所以这次的火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总是能在瞬间就熄灭。

    玩着玩着，他便失去了兴趣，索性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烟，点燃。

    这时，背后的门吱呀一声，唐国山如约而至。

    “凌董，这次事件……完全在我们意料之外……”唐国山有些莫名的慌张。

    “紧张什么？这么发展虽然打乱了我们原来的计划，但是对于咱们来说，也是好事，你说对吗？”凌天华转过身，递给唐国山一根烟，唐国山受宠若惊，立刻接过了他。

    “我是说，刘义一死，警方便会开始调查他，这样的话，万一查到什么，咱们岂不是很危险……”唐国山还是无心抽烟，焦急地说道。

    凌天华吐了一圈烟雾，道：“我问你，你现在手上拿的是什么？”

    “是……烟。”唐国山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那根还未点燃的烟。

    “那好，我现在不给你打火机，你用什么方法能将它点燃？”凌天华说。

    “这……用火柴。”他回答。

    “现在去哪里找火柴？”

    “我没有……”唐国山有些窘，但却不理解为何凌董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现在刘义之死就好比这根烟，警察已经拿到了他，但是缺少打火机，没有打火机，纵使拥有烟，也无能为力。”

    “可是……如果他们找到了火柴……”

    唐国山话还没说完，凌天华便将打火机递给了他。

    “点燃。”

    唐国山按照他说的去做，可打火机刚刚接触到烟，一阵风吹过，火苗熄灭了。他将这个动作又重复了几次，每次都是在他快要点燃时，耳旁忽然刮来一阵风，火苗再次熄灭。

    “凌董，你这是？”这风，是凌天华吹的。

    “就算是这样，事情也并非不能解决。只是……动作要快。明白吗？”

    唐国山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凌天华笑了笑，将抽剩的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下去。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