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今天不是双休日，但医院内仍旧是人山人海。大多是滑冰或者打雪仗受伤的小孩子，还有一些因为衣服不够在街头乞讨而冻伤的乞丐，另外则是感冒发烧的老人以及成年人。一瞬间，蓝国医院仿佛成了难民聚集场所，让许多刚进来的人眼花缭乱。

    推开门，姚靖言立刻赶到一股人流的热气扑鼻而来，他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双眼四处眺望，想要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出挂号的地方。辨认片刻，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某块人群中，并向那里挤了过去。

    “姚先生？”孙冬梅刚从洗手间出来，便一眼认出了人群中的姚靖言。因为她总觉得，这个男子身上的气质十分特别，是那种混在人堆中很轻易就能被找出来的人。

    “孙医生？”姚靖言礼貌地点了点头：“我正准备去挂号呢。”

    孙冬梅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对姚靖言说：“没事，你不用挂了，直接跟我上来吧。”

    “那谢谢你了。”接着，二人上了电梯。

    后面的高海见电梯的门缓缓关上，内心立刻焦急了起来。他们要去哪楼？这可怎么办？无奈，他只得漫无目的地从一楼开始一层一层地往上边走边看，运气好的话也许会撞见他们。于是，他又将鸭舌帽往下压了压，上了二楼，在走廊里溜达着。

    二楼是中药房，基本上没什么看头。他猜想姚靖言也不可能只是来拿药的，便快速上了三楼。三楼似乎十分冷清，高海看到了墙上挂着一些医生和护士的照片，他原本对这对些照片没什么兴趣，可就当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一个护士的模样时，立刻惊讶得差点没叫出声来。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高海看到钱穆美正对他微笑着。

    钱穆美？！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工作？高海迫不及待地向下面的姓名栏看去，只见上面写着：钱思齐，耳鼻喉科实习护士。

    钱思齐？高海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三遍，心里踏实了些。至少已经说明这人不是钱穆美。可是转念一想，她也姓钱，难道是钱穆美的姐妹？并不排除这个可能。高海仔细想了想，确实听说过钱穆美除了楚梁这个大哥，还有一个妹妹，但谁也没见过，因此并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是否属实。不管怎样，现在这并不是他所关心的话题，高海望了望四周，见没什么异样，便转身再次“更上一层楼”。

    四楼。高海迈出最后一节楼梯，发现拐角处有间办公室，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脑神经科。而牌子旁边的墙则又是一些医护人员的“靓照”。说是靓照一点都不假，蓝国医院的一些年轻女护士，女医生都是大学刚刚毕业的，煞是养眼，但高海并不是那种对美女有浓厚兴趣的人，于是他只是草草地瞥了一眼。

    一张熟悉的脸庞再次映入了他的眼帘。这次倒不是什么熟人，而是刚才在楼下的挂号处带姚靖言上楼的那个医生的照片。高海顺着照片往下一看：孙冬梅，脑神经科主治医师。

    高海心中一动。这么说，姚靖言就应该在这层！他立刻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努力地寻找着，居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姚靖言和孙医生的身影！高海不敢迟疑，立刻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此时他的内心十分复杂，不知为什么，姚靖言去脑神经科看病这件事总让他感到很兴奋，似乎能因此证明什么。

    高海看到他们进了脑电波室，便偷偷地站在门外，将耳朵贴在门上，小心翼翼地倾听着。

    “你头部最近有没有时候到过强烈的撞击或者是震荡？”里面传来了孙冬梅的声音。

    “印象中没有……”姚靖言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犹豫道。

    “再好好想想。”孙冬梅取下CT片，用圆珠笔指着其中一点，皱了皱眉。

    “不记得了。”

    “从片子上看，受过强烈的撞击。你是不是经常想不起来事情？”

    姚靖言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应该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头撞伤的了。”孙冬梅脸色凝重地看了看CT片，若有所思道。

    姚靖言茫然地盯着她。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应该是大概几个月前伤到了后脑，脑部震荡十分严重，导致部分记忆丢失。你现在仔细想想，是不是有很多生活细节都是空白？”

    “好像是……总感觉缺了什么。”

    “你看。”孙冬梅指了指片子：“这里有个血块，应该是大脑受创后所产生的，继而导致的部分记忆丢失，而现在血块在逐渐融化，所以你经常会头痛。”

    姚靖言看着片子，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又道：“那等血块完全化掉之后，我是不是就恢复正常了？”

    孙冬梅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太大。因为当时脑部的创伤十分严重，就算是血块完全消失，你也许还是无法找回那部分丢失的记忆。现在的问题是，你大概都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姚靖言想了一下，说：“从午夜以后，对，那时候开始之后发生的事情我的大脑里几乎就是一片空白，好像时空一下子就切换到了第二天去上班的路上，连自己是怎么出门的都不知道。那种感觉……呵呵，有点奇妙。”他调侃道。

    “都是在下午才开始头疼的吗？”

    “嗯。有时候中午，说来奇怪了一般都是在十一点半以后，也就是快午休那会儿，而且头疼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感觉到那种无法形容的疼痛。”

    “现在的问题是，你认为是找回那部分记忆比较重要，还是先控制住头痛？”

    “我觉得还是让我病好重要吧，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不记得也罢。”姚靖言仔细地盯着片子上的那个血块，表情有点复杂。

    “其实你不必担心，我现在先给你服用一些药物，止痛效果很好，记得每天三粒，午饭前吃，开始服用的时候症状会逐步减轻，最后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过要服用一段时间。等你服用了三个疗程以后再来复诊一次，我看看那时你脑子里面的血块情况如何，再拟治疗方案。”孙冬梅说着拿出笔，写了一个药方，交给了姚靖言。

    姚靖言接过药方，打算去药房去药。

    “你等等。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个要只能控制住你的头疼，并不能对你的记忆任何帮助。”

    “哦，没关系，我弄个本子，把重要的事情记上去就行了。”姚靖言对恢复记忆这方面倒不是十分迫切。

    “嗯，等先解决了你头疼的问题，还有你脑子里面的血块，咱们再想办法。”孙冬梅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现在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你要是有什么问题记得随时联系我。”

    “嗯，谢谢。”

    姚靖言谢过孙冬梅后，打开门走了出去，此时此刻，高海早已闪身躲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走出医院，高海还是继续跟着他，但心情却比来时要轻松了一些。刚才在姚靖言与孙医生的对话，全都被他听得一字不漏。这么说，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姚靖言正是当晚袭击柳琴，并被自己打伤头部的男子。但幸运的是，由于头部受伤，他不记得高海和柳琴，还有那晚所发生的事情了。高海心里窃喜，真是老天有眼。不过，无论是以前或者现在，姚靖言依然是他最大的敌人。

    情敌。

    高海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又一幕姚靖言语柳琴说笑的场景，心里一片酸涩。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姚靖言把他喜欢的女人给抢走。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爬上了天空。其实，时间并不晚，只是冬天的黄昏来得比以往都早了些。

    高海跟踪姚靖言来到了一幢楼房前，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去时，忽然，姚靖言单膝跪地，表情由方才的平静变成了痛苦，又转成了绝望。高海看到，他的双手死死地抓住头发，不停地抽搐着。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呜咽的叫声，让人的内心泛起层层寒意。

    要不要上去帮帮他？毕竟现在的姚靖言，根本无法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

    高海犹豫地走上前，拉起姚靖言，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刚才在医院开的止痛药，拿出一粒塞到了他的嘴里。

    吞下药丸之后，姚靖言痛苦的症状逐渐减轻，身体也不再抽搐。等到他快要完全平静下来时，高海悄悄地转过身，打算离去。可这时，他的身后冷不防地传来了姚靖言冰冷的声音：“为什么跟踪我？”

    高海心底猛地一沉，颤悠悠地回过头，发现姚靖言看自己的眼神满是邪恶，就仿佛那晚……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那一瞬间，高海几乎以为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小高？你怎么在这儿？”不过片刻后，姚靖言忽然像换了个人一样，惊讶地看着高海。

    “哦，刚才你头疼，我拿了药给你……”高海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立刻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了他。

    “哦，这老毛病又犯了，犯病的时候又是什么都记不住，谢谢你啊。”姚靖言客气地对高海说：“要不是你正好经过，我估计又不知疼到什么时候去了。”

    接下来便轮到了高海短暂性失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一何种姿态离开的，走之前跟姚靖言客气地说了什么。恐惧和惊慌，同时占据了他的心灵。此时，他感觉似乎有两种人格附在姚靖言的身上，而究竟那一种才是真正的他，高海无从知道。但有一点他能清楚地认识到，如果让这样一个不正常的人去接近柳琴，那对于她来说绝对会是一种致命的伤害。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