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今天的天气异常寒冷。呼呼的风声夹杂着沙尘，在窗外飞舞着。即使门窗紧闭，姚纲依旧能听到那令人汗毛倒立的声音。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听迷信的长辈说过，那呼呼的声音便是鬼的哭声。此时此刻，姚纲更加觉得耳边那真真切切的声音正是鬼哭狼嚎。

    从开饭一直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十五分钟。父子俩一句话都没说，姚靖言闷头一声不吭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而姚纲则时不时地抬头注视着窗外。

    风声依旧继续着。忽然，玻璃“吧嗒”一声巨响，好像被什么砸到了。姚纲本能地浑身一抖，筷子从手中掉落到了地上。

    “爸，您怎么了？”姚靖言对父亲过激的反应表示十分不解。刚才的声音只不过是风夹杂起的石子砸了玻璃一下，而且力度不算大，窗户根本就没有碎裂的迹象。

    “哦，没什么，就是吓一跳。”姚纲有些尴尬地弯下腰捡起了筷子，然后走进厨房拿了一双新的。

    “爸，您这段日子有点儿不对劲。怎么了？”姚靖言咽下口中的饭菜，道。

    姚纲拿着手中的筷子，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儿子，委屈地想：天哪，最近到底是谁不对劲？但他嘴上依旧说：“可能是身体不太舒服吧，最近天气冷，大概着凉了。”

    “哦，那您注意点，早上别那么早出去了，晚上早点儿睡。”说完，姚靖言放下筷子，往门口走去：“我出去办点儿事儿，不用等我。”

    姚纲知道，儿子又要出门，便挽留道：“外面天这么冷你还要出去？”

    “哦，都跟同事约好了。”姚靖言一边说一边穿好了鞋，口气似乎不容商量。

    “那你们去哪里？”姚纲穷追不舍。

    “就是去聊一些单位的事情。”说罢，姚靖言已经穿好了外套，打开了大门。

    就在姚纲还想张嘴问下一个问题时，嘭的一声门响，将他后半句话关在了喉咙里。不知怎的，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放下碗筷，姚纲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那个念头似乎是在瞬间产生的。

    ——

    外面呼呼的风声，吹得柳琴的内心一颤一颤的。这么多天过去，她依旧没有见到穆美，也未从刘义口中听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按理说对于柳琴来讲，这应该是件好事，至少短期之内她不会被找什么麻烦。然而，柳琴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现在的气氛很不正常，就她而言，似乎更接近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该下班了。今天又是一个星期五，迟到早退的人四处可见，虽然柳琴依旧经常加班加点，但并没有因为她的勤奋得到大家一丝的赏识。柳琴叹着气来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了一半，屋内的暖气开得太大，导致了她的呼吸不畅。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间接地告诉了她，刘义早已离开。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散沙，柳琴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不错，这句话很适合她目前的处境。在当今这个社会，人就是这么现实，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想到这句话，柳琴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姚靖言。这个新同事她虽然接触不深，但给她的第一感觉，姚靖言并不是一个注重利益的人。这样一来，柳琴的心里稍稍宽慰了些。

    她又想到了高海。如果不是高海上次的无理取闹，柳琴大概也会将他列入真正好友的行列。可现在他在柳琴的眼里，却已经变成了一个爱争风吃醋的大男孩形象。想着想着，忽然风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不，是两个人影。

    柳琴心底一笑，刚才还在想这两个人，没想到他们立刻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她看见姚靖言手拎一个公文包，刚离开大楼，向马路方向走去。紧接着，在离他身后近八十米的距离，高海也鬼鬼祟祟地走出了大楼。姚靖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而高海也叫了辆出租车，两辆车往同一个方向驶去。

    柳琴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高海在跟踪他？她立刻掏出手机，想要给他们其中一个人打电话。可犹豫了半天，还是将手机放回了口袋。给谁打？打通了又要怎么说？跟姚靖言说有人跟踪你？还是质问高海，为什么要跟踪别人？柳琴前思后想，这两种说法都太牵强。因为这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也许高海并没有跟踪姚靖言，他们走同一个方向只是巧合。

    是，一定是这样的。她也不相信高海会在没有完成夏经理交给的任务的情况下，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这样想，柳琴感觉轻松多了。同时，她也打心底笑话自己最近过于精神紧张。

    夹杂着外面的冷风，柳琴故作轻松地哼起了小调，收拾好东西，往门外走去。

    一踏出大楼的正门，寒风立刻迎面吹来，柳琴不得不将口袋中的墨镜拿出来戴上，以免风沙进入眼睛。再次将衣领紧了紧，柳琴走到街上，准备伸手拦一辆出租车。但就在她无意中将手伸进口袋时，却发现今早出门时没带够零钱。于是，柳琴只得万般无奈地走到了公交车站旁。在等车的空闲，从其它公车的玻璃反光内，柳琴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形象：戴着个白白的大口罩，几乎挡住了半张脸，却偏偏又搭配了一副纯黑色的太阳眼镜，这个形象总让人感觉有点怪，就好像是黑社会杀手。

    一番自嘲过后，柳琴等到了要乘坐的公交车。车内十分拥挤，她踏上阶梯，与无数人拼命“肉搏”了老半天，才将将挤进车门。就在柳琴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的精神却又在无意中对人群的扫视下，再度如同橡皮筋一样紧绷了起来。透过窗户，柳琴清晰地看到了一位年轻女子的身影。此时的她香汗淋漓，不倒翁一般地被人群挤来挤去，看样子没什么坐公交车的经验，那场景让人感觉有一丝的怜惜。但柳琴的目光绝不是因为这一点才被吸引过去的，而是因为——那个女孩的背影好像钱穆美！柳琴下意识地又往前挤了挤，不顾周围人的不满与谩骂声，将目光仔细地贴到了玻璃上，然而，尽管如此仔细，充其量也只是看到了那女子的一个侧脸，无法确定她就是钱穆美。但直觉告诉柳琴，那人肯定就是钱穆美！除了同样的衣服和同样的挎包，柳琴觉得就连背影都很像。

    可是，钱穆美怎么会坐公共汽车呢？柳琴稍稍纳了一下闷，随即很快又反映过来了，她也许是在跟刘义赌气，宁可坐公交车也不肯与他同行。然后等楚董问起来，钱穆美便有了百分之百的诉苦权。想到这里，柳琴忽然觉得钱穆美的行为既幼稚又好笑，与此同时，她也更加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因为这件事情自己是导火索，闹得越大，她的责任就越大。

    下了公交车，柳琴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到了家门口。在她掏出钥匙准备去看门时，一把坏得已经不成样子的锁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柳琴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拉开那松动的门，往客厅内跑去。然而，才看了一眼，柳琴就吓得几乎瘫软在地。

    只见墙壁上，玻璃上，鲜红而又醒目的两个大字映入眼帘：贱人！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