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记忆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书房内。

    蓝浅从一进来就闷闷地不说话，而林父，却是用一种很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她。

    林释沉默地站在一旁，不敢插话，毕竟前阵子拒绝了他的要求，让他很过意不去。

    “哈哈，果然和你母亲一样，有美人胚子的风范。”林父又再次重复这句话。

    蓝浅脸色忽然变地很苍白。她动了动睫毛，目光里充满了疑惑与惊讶，“你，究竟是什么人？”

    母亲母亲……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别人说起她的痛楚了？从她12那年母亲躺在地板上安详死去的面容让她整整一个月没有说话之后，就没有人，会问起她。

    那始终是在她本该美好的童年里划上血痕的一个记忆……

    林父怔了怔，似乎没有预料到蓝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沉默很久，苍老的笑容有些难过，“我是你母亲的好朋友。”

    书房内，不知何时，已经凝结了沉重的气氛。

    “只是在你6岁那年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么？”林父又说。

    林释听到这猛然一震。

    6岁……不正是他被认回的时候么？

    他转头看向面容苍白地蓝浅。她仿佛如同一朵快要凋零的花朵一样。

    蓝浅淡淡地看了林父一眼，很不愿意有人提及她的母亲，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和那些妓女真的没有两样，每次放学回家都看地到她和不同面孔的人在交谈，全身散发出一股狐狸精的味道。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选择不是那个女人生的。

    “她在我12那年就已经死了。”

    林父沧桑的脸上也和林释一样写满了震惊。林释欲言又止。末了，他问：“怎么会？”

    蓝浅已经很不耐烦了。她有些气恼得说：“我怎么知道，当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她就已经躺在地上，身边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

    随意一瞥间，她似乎看见了林父复杂的神色。有内疚，有失落，也有一丝轻松。

    她挑眉。“怎么？难道你也是她男人中的其中一个？”

    这话说得很不合适，林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轻喝她：“浅浅，这种话别乱说。”

    他明白父亲的性格，若有人对他不敬，那么他就会那个人还十倍。

    然而，他失误了。

    林父并没有生气，而脸上的内疚越来越深。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哎，都怪我，当初没照顾好你们母女两，就任由这么放着。”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久久回荡在林释和蓝浅的耳边。

    它就像一个被隐没很久的炸弹，突然之间爆发了……

    蓝浅睁大了眼睛看着林父，不敢置信。

    他刚才说了什么？

    说她和那个女人是他的一时失误？

    他凭什么这样说？即使她很讨厌听到别人说起她的母亲，可是骨子里流的，依然是她的血液。

    她有些愤怒，快步走向站在不远出沉思着的林父，忽然冲昏了头的抬了手。

    林释见情形糟糕，冲上去拉住蓝浅的手，使力地拉回她。

    蓝浅被他的一拉回了神，迷茫地看着眼前一脸担心的林释。“释。我……”

    而这时，沉默的林父开口了。“释，你出去吧，我有话，要对她说。”

    “父亲……”林释为难。刚才的局面很难控制的，若是父亲再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那岂不是更糟糕？

    林父狠狠地瞪他，那眼神让林释一颤，最后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蓝浅，还是出去了。

    一直在沉默……

    蓝浅紧紧盯着林父，仿佛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可是，林父除了愧疚，别无他样。

    林父忽然又叹了一口气，转身从背后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来，递到她的面前。

    她迟疑地接了过去，将目光转移到了那个相框上。

    随后，那双美丽的咖啡色瞳孔里，倒印出的，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站在一个男子的身边。

    其中一个女人，目光一直看着照片中的男子，有着深深的爱恋，看得出来，她有多么爱面前的这个男人。而她旁边，站着一位容貌和她一样美丽的女子，然而她却不像他们一样笑地那么灿烂，她的脸上，有着一种难以诉说的寂寞。

    那个女人就是蓝浅的母亲。

    而相片中看上相爱的两个，男子，便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林父。

    另一个女人，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又说不出来。

    她惊讶地抬头看林父。

    此时林父的目光已经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即使是隔着照片，蓝浅也感觉得出，他到现在对她的那股浓烈的爱恋一点也不褪色。蓝浅想：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很多。

    林父忽然问她：“你，还记得照片上这位阿姨吗？”

    蓝浅皱眉，口气很不好地答道：“什么叫记得不记得，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

    “什么？你不认识她？那你母亲不是和我说，你见过她吗？而且，你很喜欢这位阿姨吗？”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蓝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上了年纪的林父，根本就没听懂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林父好象也发现她的不对劲，看着她，那双写尽了沧桑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大厅内。

    林释尴尬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一直躅在客厅的中央。

    而他对面的椅子上，是看也不看他却一脸嫌恶的林母。

    他不知所措。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想不到一个很好的办法来面对林母。一般都是能躲就躲。

    忽然，林母酿腔着，音调古怪：“真是不知道，老头子是怎么忍受了你这么一个不干不净的异种的。现在，竟然又来了一个。”

    林释不明所以地看她：“妈，你在说什么啊……”

    林母迅速打断他，“你别叫我妈！我忍了那么多年就已经够不错的了，现在他居然又找出一个来，他存心想气死我吗？！”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她自己在抱怨着，可是，那些话语，犹如一只只丑陋的虫子，缓缓入侵他的心扉。

    是人，也能猜出什么的……

    书房内。

    林父说出了他内心的困惑：“你，发生过什么事吗？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蓝浅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那张照片上，那两个女人如花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从未见过，那个女人对她这么笑过。

    她抚摩着相框，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么，我应该认识你吗？”她转过头，凝视着面前的人，目光清澈看不到任何杂质。

    林父深皱眉头。

    “你的母亲，是释母亲生前的朋友。”

    听了这句话，蓝浅的目光越发古怪。

    “可是在我的记忆里，从未有过她，和释。”

    林父像被吃噎了一般看着她。“我也不可能会认错人啊，你和你母亲长的那么相似。”

    “释的母亲，不应该是你的夫人吗？他不应该是修的弟弟吗？他们两个不是应该很相象的吗？！”蓝浅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逼问着林父。

    林父面如死灰。

    释，要我怎么解释，我听来的这些荒谬的语言？

    ——蓝浅

    如果不是无意间在修的桌上放了一张照片，否则，出生在名门的他，会去调查一个女生呢？

    那天林父进来很多年未进过的房间，看见自己的儿子修在整理东西。他叹了口气，“你已经决定要走了吗？”

    林修停下动作，转身看他，眼神挑衅，他冷漠地勾起唇角：“即使我现在不去，以后你也会把我绑去的。”

    林父被他的一句话反驳地不知如何是好。林父没有接过他的话，而是寻望了四周，观察着他的房间。

    “我似乎很久没有进来过了啊……”他感叹到。

    然而回答依旧是林修的嘲笑。“哼，你时间忙到都无法管理我这个儿子了。”

    林父锁眉，任他再怎么放纵修，可是此时他的语言，已经太过火了，“修，注意你的言辞。”

    林修不屑地一笑，转身又开始收拾东西。他抓起桌上的照片，深深地凝望着。林父眼尖地看见了，恍惚觉得那照片的女生有些眼熟。他猛地抓过那照片，顾不上生气的林修。

    照片上的女生，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即使只是一个侧面，却拍得很细心，微微上翘的鼻子，精致的面容。让他忽然间就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的一个朋友，那个朋友，也是这般美丽……

    这仿佛勾起了他的心事，心情无比惆怅

    但是林修毫不留情地就夺过照片，“别碰她！”

    林父笑了，“怎么，你喜欢她？”

    “你管我！”

    “那么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过程，却让林父有好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回忆里。

    他想起了以前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充满着无限的青春活力。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忽地，蓝浅有些颤抖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林父看着她更加苍白的脸色，心中的愧疚，更是无限蔓延。

    “释的母亲，就是那张照片上我身旁的女人。”他开口说道，仿佛是在说一件让人难忘的故事……

    蓝浅顺着他的话，看向他身边的那位女子。

    她比起那个女人，要好得多。如果说用狐狸精来形容那个女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几乎可以用高贵两词，来描述……

    女人有着一头卷发，皮肤很白皙，面孔如洋娃娃一般，眼角微微向上，那眼神里，洋溢着无比幸福……看上去，那个女人就像一个多余的角色。

    “我与她的母亲一见钟情，只可惜，那时的我已经有可自己的事业和家庭，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我的夫人很快就发现了，于是她逼迫我与她分开，无奈之下，我只得让她走了。可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她在一年之后就生下了释，因为流产而死去，剩下释一个人，于是你的母亲，也就是我和她的好朋友收留了他。并在他6岁那年，将他带到了我家，与我相认……”

    “啪-”

    蓝浅觉得有些站不稳，手里拿着的相框瞬间掉落！

    忽然，脑海里，此刻竟然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画面，无比熟悉！

    在那道白光的尽头，蓝浅孤身一人站着，落寞着。

    白光的那头，是一个很和谐的场景。

    女孩羞涩地这一束花，肉肉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红晕，站在她面前的男孩，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拉过女孩的右手，深情的印下一吻，虽然是很简单的一个吻，可是在小孩子懵懂的年纪，就代表了天荒地老。

    蓦地，画面又转变了。

    是女孩满脸泪痕的样子，她使劲地对面的男孩伸出自己幼小的双手，嘴里不停呼喊着“不要丢下我！”男孩也是一脸痛苦，舍不得女孩，可是下一秒，就有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出现，带走了他。她哭得声撕揭底，可是看见的，却是男孩离她越来越远的场景。

    蓝浅浑身一抖，僵硬得挺直了脊背。

    她有些茫然地向前伸出自己的双手，可是，却摸不到尽头。空气飘渺得让她绝望。

    来不及让她多做考虑，画面又转变了！

    是她略为成熟的脸旁。

    那脸色让她无比熟悉，那是一种不应该在她这种年龄出现的表情，看上去很协调。

    此时的她，已经继承了她母亲绝美的容貌。

    原本应该有很多朋友的她，却被镇上的人孤立，原因就是她的母亲，是一个妓女……

    她曾经恨不得她去死！是她让自己变地那么孤独，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就连曾经给过自己的誓言的那个小男孩也离开了她。

    可是，就在12岁那年，当她像往常了一样扭开了自己家里的门锁的时候，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让人恶心的血腥味。

    她讨厌闻到这股味道。可是，心跳却忽然激烈抖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生命里，渐渐消逝……

    她推开了门，看向客厅。

    客厅内，躺着一名女子的尸体。

    那女子，穿着白色的睡衣，极度优美地躺在那里，一动也动。她身边有已经凝固的血液，沾红了她白色的睡衣，触目惊心，像一朵开在她童年的恶毒的梦魇。

    她走近她，蹲下身，眼前一片模糊，全都被猩红的颜色占据。

    她的双手颤抖地伸向那个尸体的面孔。

    是一股蔓延到心底，绝望地冰冷。

    她忽然没有任何知觉，眼神空洞，就这么麻木地坐着，陪伴了那具尸体整整两天两夜。

    梦魇！梦魇！

    蓝浅忽然尖叫着抱住头，痛苦地往地上蹲去！

    在楼下的林释听见了蓝浅的声音，忽然飞奔着，跑上楼去！

    蓝浅什么都记起来了。

    6岁之前与林释度过一段最美好的童年，而6岁之后，就是她麻木地陪着她的母亲，一直流浪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那段黑暗的时光，竟然被她深深地掩埋了！12岁那年，她亲眼目睹了自己唯一的亲人离开了自己，还陪了一具死人整整在房间内度过两天两夜！

    最重要的事，她根本就没有父亲，那只是母亲为了掩埋了她失去记忆的那段空白强行贯穿的。

    任谁，也无法接受吧……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