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河流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蓝浅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林释了，好象从那天拿了修的日记本之后，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她看了看手上那本精致的日记本，轻轻叹息。

    说实话，若是真的对上了面，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和他说话。不是碍于释的身份，而是总觉得在他面前，不知要怎么开口……

    知道了他的身世，而且还是卑微的……

    忽然，有一道白光从她眼前闪过！

    额角疼痛。她抚上眉，难过的揉了揉。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事，被她遗忘了一样……总有东西，憋在某一个角落，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她咬紧下唇，晃了晃脑袋，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

    放下手中的日记本，看了看窗外。

    是黑夜。没有星星。显得很孤寂，就如她现在一样。

    修，你，怎么样了……

    此刻你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空”。

    林释坐在角落，脸庞隐没在黑暗里。

    他蜷缩着，角度看上去很悲伤。

    整个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悲伤，持续了很久。

    林释的脚旁边，散落着许多酒瓶，刺鼻的酒味，在他身边围绕着。在这之前，他从不沾酒。

    他沉溺在酒的世界里，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也有用人来劝他回家，可是，全都被他赶走了。

    他就像变了一个样，不再是从前那个眉眼干净的少年了。

    忽然，有敲门的声音。

    他猛然一抬头，随手抓起一个瓶子就往门外砸去！

    “嘭”！

    酒瓶炸裂在门上，有液体流出来，蜿蜒着，爬在整个木制门上。

    “释。”

    一个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响在门外，使林释浑身一震。

    是父亲。

    窄小的房间内。

    林释握拳，站在林父的身后。

    林父用严厉的目光扫了扫整个房间。“这就是修的房间。”

    “恩。”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林释抬头去看林父。已经有白发，爬满了他的鬓角。忽然心生愧疚。

    似乎他养的两个儿子，都是很不孝顺的。已经让他操劳太多的心吧。

    沉默中，林父又说话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林释僵硬地挺直脊背。没有说话。

    “你别再这样下去，看看我这个老头子都能从悲痛中走出来，你这个少年人啊……”

    他有些躇躅，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一般来说，父亲对他说的话，都是很少的。

    “爸，你……”

    可是林父打断了他，叹了声气，又沉沉地说道：“你别怪你母亲，其实她也不好过。”

    有些疑惑，他看着父亲，希望父亲能够再说下去。

    然而对话已经完了，林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看看你的样子吧。”

    林释抓了抓脑袋，转过身去，在那面镜子前，观察起自己来。

    有青涩的胡渣长了出来，面容沧桑得不像一个16、7岁的人。这一点也像自己。

    “爸。”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去接手修生前未处理的公司吧。”

    “叮——”

    电话铃声尖锐地刺破了长久的寂静。

    蓝浅吓了一跳，从床上惊醒。她揉了揉模糊的双眼，接起电话，“喂。”

    “浅浅，你有时间出来么？”是林释。他的声音仿佛是隔了很远很远，从那高耸的冰山上传来。

    她愣了愣。随后对着话筒说了一句“恩”。

    林释在那头“呵呵”地笑着，温柔得不像话，“那你出来一下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恩。”

    挂了电话，她在床上犹豫了一段时间，想着究竟该怎么面对林释。真是个复杂的事情。

    最后，她索性将这件事忘记，当它没发生过。这样，或许能让她更好地面对吧。

    拉开房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施静。

    她疑惑地喊了一句“小施？”

    施静“啊”了一声，看了她的装扮。“你要出门？”

    “对。释找我。”

    施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恩，那你小心一点哦。”

    蓝浅应了一声，便下了楼。她没有看见的是，身后施静复杂的目光。

    依旧是那个咖啡屋。

    此时还是清晨，所以客人很少，显得很清净。蓝浅走进去，看见林释已经坐在那里。

    她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果然还是……

    林释也看见了她，站起身对她挥了挥手。今天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搭配着浅蓝色的牛仔裤。依旧是那个干净美好的少年啊……

    蓝浅整理了一下心情，走了过去。

    “等了很久了么？”蓝浅苦涩的挤出了勉强的笑容。

    对面的男生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若无其事地笑笑：“没啊，不是很久。”

    “哦。”

    接下来，他们之间便没有了话题……

    直到有服务生端来释为她叫的卡布奇诺，她才抬看正视了林释。

    那么多的日子没见，他仿佛成熟了很多。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挂在他的唇边，精致的五官，柔软的头发，有些许的刘海落在他的眼睛上，遮住了他好看的眉。

    蓝浅有些出神。为何他和，修，就没有一点点的相似呢？就真的是私生子的差异么？

    温馨的咖啡屋内。

    有一对引人注目的“情侣”。

    优雅的男生深情的注视对面的女生，女生有一头很长的黑发，容颜隐没在其间。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应该是一对很幸福的情侣吧……

    窗外的人们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而现实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已经沉默了很久。蓝浅从进门开始，神情就一直不对劲，像是在面对着一个无法说破的秘密一样。而林释，似乎不想点破，陪着蓝浅一直沉默。

    他就是这样，一直用这样的方式守护她……

    终于，蓝浅抬起了头，脸色有点尴尬。她轻轻的喊了一声：“释。”

    林释看着她，“恩？”

    “你，要对我说什么?”她有些不敢直视他。

    对面的少年蓦的笑了出来。让蓝浅皱眉。“怎么？”

    “我以为，你就会一直这样跟我钆下去呢。”林释带着笑容，看着她说。

    蓝浅又不说话了，她认真地审视着林释，想努力的将脑海中盘旋的那件事忘记。

    被人看是一件很不好受的事，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林释别扭地动了动，不好意思地看向窗外。

    这个动作，让蓝浅有一刹那的恍惚。曾几何时，有个冰冷的少年也有这样害羞过？

    她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忽然就想起了在远方那个寂寞的人来……

    原来，思念也会无止境的么？

    林释见她又不说话，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浅浅，你究竟怎么了啊？从刚才就一直不对劲啊。”

    蓝浅连忙打圆场，“没啊。”

    究竟，要我怎么面对才好呢？

    林释抿了抿唇，揉了揉鼻子，说：“其实，我找你出来，是因为……”

    迟疑的语言让蓝浅迷惑地看他。

    他一口气都说了出来，那晚父亲在修的房间里，对他说的那些话。

    沉默了好久，蓝浅才说：“那么，你要去吗？”

    林释有些犹豫，在座位上动着，“我不知道，毕竟我以前都没有管过这事。”

    “你不考虑一下么？”

    “我是想过，因为那边经理已经缺了很久了。”

    “那你去吧。”

    轻轻的语言，没有任何的迟疑。林释错愕地看她，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绝。

    蓝浅叹了口气，“毕竟，修也曾经在那过啊……”

    林释一震，原来，她让他去的原因，就是那里是修曾经，呆过的地方么？那么，他在她的心里，又有着怎样的位置呢？或许，根本微不足道吧？

    “呵——”林释苦笑了一下，自嘲地说：“我还以为修不在了，我就可以在你的心中，占据一个角落呢……看来，是我多情了啊…

    忽然，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爬上了她的心间！

    脑海里，又有一道白光闪过！狠狠地划过她的胸口，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她难过地捂住脑袋，很痛的感觉。

    林释担心地站起身，扶住她的肩膀。”浅浅，你怎么了？“

    那道白光还没有消失！

    恍惚之间，蓝浅仿佛看见了一个画面。

    那是在沙滩边，两个年纪相似的小孩在玩耍，依稀可以听见他们欢快的语言。就在蓝浅想要靠近一点看的时候，那场景又消失了！

    蓝浅痛苦地喘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背影，怎么那么像她和释？！

    过了一会儿，蓝浅摇了摇头，反手抓住了林释的手腕，低声问到：“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林释错愕地看她。

    有汗珠从她的额角滴落。“浅浅。你……”

    可是心底有一股狂喜的冲动，他努力地将它压住。

    随后，蓝浅冷静了下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些事情。”

    他失望地坐了下去。

    “哦。”

    蓝浅看了看他，眼神很是复杂。

    末了，她问道：“你，去么？”

    林释明白她在说什么。他耸肩，当做刚才的事没发生。他凝视着蓝浅，认真地说：“只要你让我不去，我就留下来。”

    有种奇异的感觉，使蓝浅沉默了下来。

    “浅浅，你说啊。你要我，留下来……”林释的声音一下子便得很软弱，像一个孩子，在奢求得不到的糖果。

    蓝浅的喉咙像有什么卡住了一般，她惊鄂地看他。

    他的眉眼，尽是痛苦。

    她低下了头。“你，始终要走这条路的不是么？”就像修一样，家庭的需求啊……

    “可是只要你说不，我就留下。”林释坚决地说。

    蓝浅噎住。

    记忆里，仿佛有个人，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躇躅很久，林释缓缓地开口：“浅浅，我们在一起吧……”

    蓝浅错愕地看他。

    “尽管我知道，你依旧喜欢着修……可是，我不在意……”

    有一股浓烈的失落感，不知怎地，竟然充斥了她的内心。阻碍着她。

    她看他，动了动喉咙。

    他期待地看她。脸上带着一种让她久违的天真。那是，修的曾经……

    不知不觉，她也开口道：“恩。”

    林释开心地笑了。激动地窝住蓝浅冰凉的手指。

    蓝浅淡淡地对他笑了笑，便转过头，看想窗外。

    明媚的天空。

    修，你会恨我么？

    浅浅，谢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以为，我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林释

    蓝浅怔怔地出神，站在落地窗前已经很久了。

    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的肩膀，她有些被吓，转过头去。是一脸平静的施静。

    “小施？你什么进来的？”

    小施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刚才。我敲了门你没听见。”

    蓝浅皱眉，发现了施静的不对。她的表情，从刚才就那么冷漠。让蓝浅有些不适应。

    刚想要开口问她，施静就已经说话：“你和释在一起了吗？”

    蓝浅困惑地点了头。

    施静咬了咬下唇，眼睛瞪住她，“那么，修怎么办？”

    修，怎么办……

    听见这个名字，使得蓝浅呼吸有些困难。今天的小施有些不对劲，若是以前，她是不会在两个人的面前说修的名字的。怎么……

    “小施，你怎么了吗？”

    施静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了在桌上的东西，那东西让蓝浅浑身绷紧。

    是林修的日记本。

    施静面无表情地翻着那本日记，翻到了后面的几页，是蓝浅写的日记。

    “你不是一直都在写这本日记吗？那就表示你也没有忘记修啊！你怎么可以背叛他呢？！就因为他没在了吗？！就因为释是私生子所以你同情他?！”她手舞足蹈地喊着，没有看见面前的蓝浅渐渐苍白的神色。

    “小施。”蓝浅试图去拉住她，然而被她一把甩开。她退到墙角，眼神绝望地看着蓝浅。“如果你对修的不是爱，那么你当初何必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呢？”她的声音，悲凉的，一字一句的，撞击着蓝浅的心脏。

    蓝浅深深地看她，走进她，将失控的她抱住，拿走了那本日记。

    “小施，对不起。我没有顾虑到你的内心。可是相信我，当初我会那么做，是为了你好。”

    泪水已经划过施静美丽的脸旁。

    蓝浅又说道：“我没有忘记修，修在我的心中，永远都在。可是小施，你要明白，修已经不在了。你也应该，好好找个人来爱了。”

    怀里的人忽然一颤，闷闷地说：“爱……”

    蓝浅扳着施静的肩膀，让她的目光与她的相接。施静看见的，是同样和她一样痛苦的眼神。

    或许，她们爱着修，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

    修就像一股河流，永远向前奔腾着，不会回头，只有跟紧了脚步，才能追随得到他。只可惜，那河流，已经流过了她们的身边，不在了。

    “浅……”施静抱住蓝浅，放声哭了出来。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