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思念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当然，我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这个看似非常简单的目标，实际上却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不过——

    本姑娘也绝对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贪生怕死之人，有道是“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对自己有信心，也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得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深信玥儿已经对这个“重生”的嫂子——也就是我，开始有所改观了，对我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害怕疏离变为了现在的信赖依靠——就像现在，这个小家伙毫无顾忌地跪趴在我的膝腿上，双手轻轻地圈住我的脖子，笑眯眯地望着我。她的笑容是那样得干净清爽，那样得纯真无邪，不含任何杂质，俨然就是我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张最喜欢的笑脸……

    那是，孩童时期的自己的笑脸。

    想起刚开始的几日，我几乎每天都往玥儿的吟风阁跑，给她讲故事、唱儿歌，每次去还都不忘准备她最喜欢的山楂糕……没多久，我们两个人的位置就换了过来，变成了玥儿现在天天都来我的“在水一方”。——难怪人家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原来就是这样的意思啊。

    只是——

    这种转变未免也转得太快了一点吧——人家是三十年换一次，而我这里才三天不到。嘿嘿，不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我看得出来，玥儿已经开始慢慢地喜欢我了，甚至，比喜欢那个叫作“歆儿”的表小姐还要喜欢。这个原因很简单，不单单是因为我对她好，而是我会给她讲一些她从来没有听过的童话故事，还会教她唱一些非常好听的歌。在玥儿的殷殷期盼下，我不厌其烦地从小红帽讲到灰姑娘，再从白雪公主讲到爱丽丝梦游奇境……反正安徒生和格林兄弟的那两本响彻中外的童话故事已经被我讲得七七八八了。我甚至思量着再过几天是不是就该给她讲讲中国的四大名著和莎士比亚的那四大悲喜剧了。不过，考虑到那些中外名著里面涉及到的一些关于情啊爱啊的问题，我当即决定还是缓缓再说，先教她唱唱那些儿歌比较好。

    “青青的叶儿红红的花，小蝴蝶贪玩耍，不爱劳动不学习，我们大家不学它。……”

    甜美的童声依旧轻轻地哼唱着。眼前突然闪过一幕幕熟悉的画面——

    小时侯，因为爸爸妈妈工作很忙，或者，也可以说是因为他们还年轻——并不是说他们早生早育，本姑娘可是绝对的晚生晚育型，外加标准的独生子女，所以很少有空，其实是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来管我和照顾我，因此，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是被爷爷奶奶还有姑姑一起带大的。那时候的我，仗着有爷爷奶奶的宠爱，几乎对谁都不放在眼里，连带也养成了后来这种乖戾的个性。妈妈说，幸好当初生的不是男孩，否则我现在的怪异性格必定还要再行加倍。

    “……要学喜鹊造新房，要学蜜蜂采蜜糖，劳动的快乐说不尽，劳动的创造最光荣。……”

    耳边回荡着孩童的稚嫩歌声，恍惚间，我依稀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小时侯——

    那时的我，也喜欢以同样的姿势蜷窝在爷爷奶奶的怀抱里，双脚一摇一摇地荡着秋千，嘴里轻轻地哼着儿歌……

    我，真的好想爷爷奶奶啊……

    “嫂子，玥儿刚才唱得好听吗？”

    蓦地，怀里的小人儿停止了歌唱，抬起头，眼睛清清亮亮的，充满着期待。

    我没有答话，神情也有些呆滞，确切地说，是魂儿还处在神游之中。直到玥儿用力地拉了拉我的衣袖，还将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大声问道：“嫂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这才得以回神，换上一个微笑。“好听，玥儿唱得越来越好了……”

    听我这么一说，小家伙却有些不高兴了，不依不挠地攥着我的袖子，小嘴撅得高高的：“才怪！嫂子刚才走神了，根本都没听到人家唱什么……”

    我一愣，本能地开口想要辩解：“没有……嫂子才没有走神呢，玥儿刚才真的唱得很好。”

    “真得吗？”玥儿还是不高兴地嘟着嘴，双眼来回地逡巡着我的脸，似乎在质疑我这句话的可信度。末了，她突然问出一句：“……嫂子不开心么？”

    我本能地一怔，这小家伙倒挺会察言观色的嘛！随即，我冲她淡淡一笑，口是心非道：“没有。嫂子没有不开心。”

    玥儿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继续追问：“那……嫂子是不是在想什么人？”

    这一回，我没有否认，而是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我在想我的家人……”想爷爷奶奶姑姑叔叔爸爸妈妈外公外婆……

    我想他们。虽然他们有时候很罗嗦很霸道很迂腐很讨厌，但是……我依然想念他们。

    “嫂子……”玥儿突然轻轻地唤了我一声，还没等我应声，她就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我，很用力很用力的，小小的脸蛋就贴在我的胸前：“嫂子，你别难过了……听奶奶说，嫂子的娘家就在离我们这里不远的地方。等哥哥回来以后，你可以让哥哥陪你回去看看，到时候就可以见到嫂子的爹娘了，不像玥儿……嫂子，你知道吗，玥儿其实也很想念爹爹和娘亲的，可是……”

    玥儿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和刚才的完全不同。听起来，像是……在哭。

    为什么哭了？

    刚才明明……不是还好好的吗？

    难道是我哪里说错话了……

    啊！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

    玥儿她，就是从小失去了父母双亲的。想当初我还觉得奇怪呢，为什么自己都来到府里这么多天了——其实也就十来天左右，连半个月都没到——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未来的公公婆婆？难道说那两人也和他们的儿子一样，不太喜欢我这个强嫁过来的儿媳妇？

    这个疑问一直跟了我很久很久。后来还是无意间向菱儿提起时才知道，原来这座欧阳府的老爷和夫人在早几年的时候就因为某次意外死掉了，只剩下现在的祖孙三人相依为命。当时那位欧阳少爷已经16岁了，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家业，但又怕其年纪尚轻，不懂得生意方面的具体事宜，只好再把老太太请出来主持大局。因此，现在欧阳府里可以当家主事的，欧阳老太太是其中一位，而另一位嘛，就是那位从未见过面的欧阳少爷了。——难怪那厮任性如此，原来是缺少家教啊。——不过，这情形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康熙和孝庄那两位主啊？

    欧阳夫妇意外死亡，最可怜的大概就要属玥儿了。据说欧阳夫妇死得时候，小家伙才刚满四岁。四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只会跟着大人一起哭，只知道父母永远地睡着了，或者干脆是飞到天上去了……然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清楚地记得，爷爷去世的时候，我8岁，刚上小学。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围着爷爷哭，我不明白人死了就不能复生……但是我知道，我只知道，以后，我再也看不到爷爷了……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对我最好的爷爷，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我的眼角不禁有些湿润了。对了，不知道这个欧阳府里的老太爷长得啥子模样啊？

    既然欧阳老太太和我在那个世界里的奶奶长得如此相像，那么这位传说中的老太爷不知道会不会也和我那已经去世的爷爷长得一模一样呢？

    嗯，有机会一定要去问问看。

    “嫂子，别哭了……”玥儿懂事地抬手抹去了我眼角溢出的泪水，然后，双手用力，将我抱得更紧了。“嫂子……”

    “玥儿，我没事……”嘴角轻划起一个不大的弧度，我万分怜惜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感受也和我一样吧，也和我一样思念着已经死去的家人，也和我一样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用这种拥抱的方法从我这里汲取一点温暖……

    温暖呵……

    相濡以沫的那种温暖……

    这个伤感的想法成功地使得本人全身的母性细胞开始发作，正当我刚想伸手温柔地回抱她的时候，却听到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胸口传来：“以前，玥儿想爹娘想哭的时候，哥哥就是这么抱住玥儿的……所以，嫂子，现在玥儿也抱着你了，这样，你就不会想哭了……”

    虾米？！

    满脑袋的黑线加冷汗。原来她抱我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这个……真是超级汗颜啊！这个小家伙……以为我跟她是一般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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