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休养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因为那位胡大夫轻飘飘的一句“需多休息并加以调养”，老太太就将此语奉为了“警世良言”，严格按照其要求，下令让我在床上躺足半个月养伤，直至病愈为止。

    说真的，刚开始的几天，我这媲美神仙般的小日子也的确是过得颇为遐意的：每天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做做白日梦，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想要什么，想吃什么，一个口令就有下人侍奉左右，满足自己的任何要求。但是久而久之，我终于开始意识到，这种整天躺在床上静静发呆，什么都不能做，哪里都不能去的滋味可真是难受，从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的，就快跟猪没什么区别了，再加上这个落后的封建时代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电话，甚至连报纸杂志都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娱乐活动那更是不用说了，简直无聊得要死。万幸的是，老太太每天都会带着一群人过来看我，陪我聊聊天，顺便帮我回忆那段对我而言已经属于“忘却的记忆”。

    我注意到一件事，老太太每次来我这里，或者应该说，是她每次出门，都会带上那三个人——就是那天晚上老太太前来探病时身边带着的那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倘若自己没有估计错误的话，那么……这三个人必定是她的心腹莫属。我记得，那两个丫鬟中一个名叫青儿，另一个叫作芮儿，都才只有十五六岁大小的样子，看上去很是乖巧听话；而那个嬷嬷么，虽然已是年过半百，但给人的气势却仍然精明而不失干练，记得菱儿好像称她为“秦嬷嬷”来着。美中不足的就是永远摆着一副扑克脸，不知道容不容易相处。

    对了，我差点忘了，那个叫作“歆儿”的表小姐在这期间也跟着老太太来过一两次。从她的那张脸上就可以看出，她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我那日所说的话以及我已经“失忆”的事实，只是碍于老太太的面子，没有再度跟我当面吵架。没人挑衅闹事，我也乐得轻松。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因为玥儿。在我卧床养病的这半个月间，我一次也没有见过她，她也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她……心里还是怨着我的吧？

    ******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房前那个长满各色花草树木的小小院子里，目前正演绎着一幕“落花人独立”的唯美画面——

    一张古朴景致的石桌。

    一方流水断面的独幽古琴。

    一盏热气袅袅的清茶。

    一位清丽的白衣女子，此刻正静静地端坐在石桌前，抚琴独奏，嘴里念念有辞。

    清妙悦耳的琴声缓缓从指尖处倾泻而出，流转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愁绪，仿佛在倾心诉说着一桩不为人知的秘密。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不用怀疑，眼前这个坐在石桌前吟诗弹琴的白衣女子就是传说中“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不凡在下我。

    别不相信哦！人家我现在可以算是名副其实的“才女”呢——当然啦，这里面也要算上婉然的一半功劳。想当初，我可是十足地下了一番苦功陪着婉然那丫头努力学的（其实是被强行拖去的）——自从那家伙迷上穿越小说以后，连带整个人就再没有一天正常过，这脑海里每天想的事儿就是怎么穿回古代去做米虫。而妖舟大大的那篇《穿越与反穿越》更是令其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癫狂状态，竟然因而触景生情、信誓旦旦地立志要做敏敏第二。

    什么诗词歌赋啦，琴棋书画呀，帝王君主论啊，还有政治财经军事之类的……不管是什么方面的知识，只要是她认为有用的，全都拼了命似地去学。而这个弹古琴嘛，也是某人穿越必修课程里的其中之一。

    好家伙！

    那……学就学吧，丫的这厮还非得拉上我，美其名曰说什么“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KAO，我问候她老妈！

    不过也拜她所赐，本姑娘如今已经能够熟练驾御N多种乐器，如古琴、琵琶、古筝、月琴、二胡、笛子、萧……不过，因为个人资质有限，所以每样乐器都只学得其一二。比方说这个古琴吧，到现在为止我死学烂学得总共也只会弹五首：一首《汉宫秋月》，一首《长门怨》，一首《枉凝眉》，一首《春江花月夜》，一首《渔歌唱晚》。之所以学弹这五首曲子的原因嘛，前两首想当然是因为受到那些关于“金屋藏娇“小说的影响，喜欢汉武帝和陈阿娇；中间的那首则是因为自己喜欢，而后面的那两首则纯粹是因为它们比较经典。至于婉然嘛，那家伙的资质想来也比我高不到哪儿去，就能多弹一首《凤求凰》。

    我至今还很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好不容易能用古筝拨出一曲完整的《紫竹调》的时候，婉然那丫头也刚学会生平第一首用吉他自弹自唱的歌曲——《兰花草》。——唉，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

    （某糖：没办法，你们俩水平有限，这是事实！~）

    “小姐，你是不是又在想念姑爷啦？”菱儿刚从厨房那边回来，手里端着一碟糕点，浅笑着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打趣道。

    这丫头！

    自从那天晚上我向她保证过以后一定会对她好之后，一开始她并不是很相信。但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我性子变随和了，菱儿对我表露出来的恐惧之意明显少了许多，也不再怕我了。——唉，我那少得可怜的威信啊，就这么没了！

    当然啦，我知道菱儿的心里其实还是希望我好的。就像现在，见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春意盎然的院子里，嘴里又冒出这么一首无限凄凉婉约的诗词，自她脸上流露出来的那副神情，多多少少还是为我感到难过的。想来她以前也是陪着我……呃，的那位前世读过一点点书的，多少也能体会出这首词里所饱含的相思之苦。只可惜……

    此情非彼情，此思非彼思。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的确是想，但是绝对不是想他——要想也是我的那位前世去想。而且，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这位前世要念的诗估计也得换了，貌似贴切的恐怕就只有苏轼的那首《江城子》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不要埋怨我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说真的，其实在我内心深处还是挺同情自己的这位前世的。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只换得了一个近似“原来万事皆成空”的结果……一个人连灵魂都不存在了，那又何来谈爱……

    突然间发觉，我和自己的这位前世其实还真得挺像的。因为在那个世界里的我，此刻也已经没有了灵魂，那具经历过车祸意外的身体更是不知道还有用没用，搞不好已经被别的游魂给霸占了。那么——

    那个人……

    我是说……子岳他……

    他还会记得我吗？

    或者，他……会想我吗？

    亦或，他根本从来都没有把我放进过心里……

    那么，此时此刻，我所谓的那种“相思之情”，是不是也只能“恰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记得有人说过，相思蚀骨，所以不思量，自难忘；相思蚀骨，所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相思蚀骨，所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相思蚀骨，所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相思蚀骨，所以……这一连串的相思蚀骨，曾经让我的内心深处有过最真切的感动，那滋味儿，就仿佛是有一种无边无尽的痛楚在自己的身体里慢慢增长、蔓延，一点一滴地侵蚀着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相思蚀骨，心痛非常。

    只是……那又如何？

    忘记一个人需要多长的时间？

    一年？半年？或者……只有几天？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痴情吧？

    是！但写下这句流传千古名句的仁兄其本质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薄情寡义的花花公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漂亮吧？

    是！只不过人家纳的小妾更加漂亮。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温馨吧？

    是！如果文章最后没有加上那句“因为今年新妇不舒服，所以没有去坟前悼念”的话。

    这算什么？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那些所谓的痴情诗词、缠绵文章，全是发自作者内心的，应该都是一层不变的。但是到了后来才真正了解了，那些的确是发自内心的，但却只不过是那些男人们的一时兴起之作，当不得真的。就像网络上现在正在流传的：“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宁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原来……所谓的“痴情”也只是某些人一时的兴致所至罢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