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伤逝（1）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美人娘亲在秦府受了刺激，吐血后晕倒在地，回到家中一直昏迷不醒。我请了一个又一个大夫给她诊治，可是每一个诊完后都摇摇头惋惜地离去，连药方都没有留下。

    在我苦苦的哀求下，终于，最初给美人娘亲治病的大夫开了一张药方给我，“如果夫人醒来，就把此药煎给她服用。”说完转身要走。

    我忙追上他，急切地问道，“大夫，娘亲醒了吃了这药就会好的，是吗？”一双大眼在他脸上审视着他的神色，希望能得到他肯定的答复。

    他捻了下胡须，“如今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老夫告辞。”说着便走出门去，我忙让小月去送他。

    我匆匆转回美人娘亲房中，就这样日夜不眠地守在她身边，盼着她能快点醒过来，我不敢去想如果她醒不过来会怎样。

    “娘亲～您快醒醒啊，蝶儿不能没有您～”我坐在她床边，握着她因病痛折磨而更加瘦得露骨的手，小声在她耳边说着，泪悄悄地滑过脸畔，地上已浸了一小片濡湿。

    就在我疲累致极，就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感觉美人娘亲的手指似乎在我的掌心中微动了一下，我立刻清醒过来，紧张地看向她。

    她的眼睫轻轻颤抖着，似要醒来，我忙开心地叫道，“娘亲～娘亲～您醒醒，娘亲～”

    “嗯～”一声细小微弱的呻吟从她的口中逸出，眉头微黜着，似在忍受着病痛带来的痛楚。

    她好象听见了我在叫她，紧闭的眼睑下，眼珠儿在微微转动。

    “娘亲～”我又轻轻唤了她一声，她努力挣扎了几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见她醒来，忙对早已因疲累而昏睡在一旁的小竹叫道，“小竹，快去把汤药拿来，快快～”

    小竹迷迷糊糊地站起身，一时愣在那里，我又催她，这时她才反应过来，看到醒过来的美人娘亲，不禁面上一喜，忙起身出去拿药，不一时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一碗药和一碗清粥，身后还跟着小翠和小月，因美人娘亲一直昏睡着，我就没让她们都守在这，可能听小竹说美人娘亲醒了，这才都跟了过来。

    我轻轻地扶美人娘亲坐起，可是她根本就坐不住，我只好坐到床上，让她靠在我怀里，然后从小竹手中接过药，吹了吹就要喂她。

    可是美人娘亲确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示意我将碗放下听她说话，我立时急了，忙道，“娘亲，您先别急着说话，把药吃了再说也不迟。”说着又要喂她，可她还是摇头。

    我只好把碗又递给小竹，紧张地看着她的脸，“娘亲，您有什么事要和蝶儿说？蝶儿在这听着呢。”

    美人娘亲挣扎了几下，似想坐起来，可是她太虚弱了，怎么也起不来，只好做罢。

    她凄然地一笑，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惨淡，她轻轻抬起纤瘦的手抚上我的脸，“蝶…蝶儿～”她微喘了口气，“蝶儿～娘亲…今日恐…恐怕是不行了…”

    我一急正要开口确被她的手止住，“听…听娘亲…把话说完…，娘亲…这一生…能有蝶儿…在身边，已经…无…憾了，只是如今…蝶儿还小…娘亲就要离…离你而去，苦了你…了，娘亲走后…你就上京…去寻…你父亲吧，你…是他的亲…亲生女儿，他不会…不会不认你的。”

    她说着手摸索着向枕下探去，我见她似要找什么东西，忙伸手帮她，在她的枕畔我摸到了一个丝帕包裹的硬物，拿出来放到她手中。

    美人娘亲颤抖着手将丝帕打开，一只璀璨的玉镯呈现在我眼前，她将玉镯拿起放到我手上，然后紧紧把我的手扣住，又抬起头看向我，做完了这些似乎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看她的眼中已经有些神色焕散，忙抱紧她，“娘亲～”

    “蝶…儿，答应…娘亲…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带着这个…玉镯去…找你爹爹…快…答应…答应…我。”

    她用力地抓着我的手，眼睛紧紧盯住我，里面有一丝期盼在闪烁。不知为什么她此时的力气大的惊人，我的手被她捏得隐隐作痛，“快…答应…”

    我忙哭着点头，“娘亲，我答应，蝶儿什么都答应您～娘亲～”

    她好似松了口气，微黜的眉舒展开来，唇边漾起一朵绝美的笑颜，慢慢闭上了眼睛，紧抓着我的手，瞬间无力地滑落…

    “夫人～”小月、小翠、小竹失声叫出来。

    可是我确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只是抱着她渐渐变冷的身体，坐了整整一夜…

    我不相信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美人娘亲就这么走了，我不相信她真的离开了我。

    可是她僵硬的身躯和不再跳动的心脏，确在无情地提醒着我，美人娘亲真的离我而去了，她带着自己一生的遗憾，带着对我的愧疚和眷恋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处理完美人娘亲的丧事的，我只是机械地任由小竹她们帮我打点着一切，三个丫头也哭肿了眼睛，幸好有她们三个在，我才能顺利地让美人娘亲入土为安。

    当我看到美人娘亲的棺椁被泥土一点一点地掩埋的时候，我才象猛然惊醒一般，发了疯似的想要去阻止他们将美人娘亲葬入墓中。

    小月、小竹和小翠拼命地拉着我，大声叫着，“小姐！”

    “蝶儿！”

    就在我哭得快要失去理智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唤着我的名字，随后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扶住了我，我一时怔忡，停止了大哭，抽泣着满脸泪痕地向身后看去，待看清来人时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一双泪眼，有些不置信地轻声道，“舅舅？”声音暗涩嘶哑。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美人娘亲渐渐被掩埋的棺椁，脸上满是悲戚的神色。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到美人娘亲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心里又是一阵彻骨的疼痛。

    我猛得转过头，冲他大喊，“你来干什么？我和娘亲最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来充什么好人？是来看戏的吗？这下舅舅、舅母该满意了吧？我娘亲死了！她已经死了！”说着，泪如奔涌的泉又争相涌出眼眶。

    “蝶儿，是舅舅不好，这么些年，没能照顾你们，舅舅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们，可是…”他看向我，似有些犹豫，随后又坚定地道，“蝶儿，以后就让舅舅来照顾你吧，让舅舅来赎罪…”

    我盯着他的脸冷冷一笑，“赎罪？你以为你照顾我就能不再对娘亲有愧吗？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我原谅你吗？”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告诉你～不可能！不管你怎么做，娘亲她再也回不来了，我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都不会。”说完转过身不再看他，陌然地对着空气说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遗憾的叹息，然后沉重的脚步渐渐远去…

    一瞬间我所有的坚强和面具都垮掉了，我跪在美人娘亲的坟前哭得天昏地暗，似要将我一生的眼泪都哭干，然后我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