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尼克斯的苦衷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漆黑的帐内很是安静。宁静的月光透过帐篷顶上的缝隙，照在帐内的每一处，就像是一层圣洁的薄纱，无声无息的抚摸着这一切。

    我闭目养神，思忖着如何回到特洛伊。首先是路线问题，这个不成问题，圣水池取水处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其次就是如何混进王宫，这个也不难，只要我回去了依然可以当我的小神官，然后再趁机进王宫。第三，时机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要怎么从阿喀琉斯的眼皮底下逃跑？！硬来？我打不过他。骗他？他又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主。悄悄逃跑？……

    悄悄逃跑……

    感觉到阿喀琉斯平稳而均匀的呼吸，我轻轻翻了个身，探出脖子看了看已然睡熟的某人，试探性的轻声叫道：“阿喀琉斯？阿喀琉斯……”

    没反应？很好，我蹑手蹑脚的爬起身来，小心翼翼从他身上跨过去。再看他，依然熟睡，轻轻吁了口气，我撩起了帘子……

    “布里塞斯，你要去哪？”熟悉的声音就如一阵阴风从背后扫过，我咬牙回过头，挤出一丝笑容，“我……人有三急嘛……”

    他起了身，披上外套，“我陪你。”

    “我是女人！”我急了，什么叫我陪你？！典型的不相信我，虽然我的确有不轨的企图。

    “你是我的女人。”他冷静的下结论。

    “你……”我瞪了他一眼，掉头坐回毡子上，拉起软软的兽皮，倒头就睡。隔了许久，感觉有手伸了进来，然后强壮的体魄硬是把我挤到了一边。我坐起身，“你做什么？”

    “做什么……”他失神的看着我，手轻轻抚上我的脸，动作温柔的不可思议，“布里塞斯，明天，我们就回希腊。”

    什么？！我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们的约定，过期作废。”

    “过期作废？”他傻傻的跟着重复，显然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只是一勾手，迫使我枕着他的手臂。我挣扎着起身，他的手却扣住了我的腰，让我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

    阿喀琉斯喘了一口气，呼吸有些沉重起来，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这种颤，像是兴奋的激颤。

    “布里塞斯，我劝你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联想到傍晚血腥的一幕，愤怒已经击溃了我的理智，我不去想他话里的深层含义，只顾着从腕表里取出银链，“唰唰唰”的舞向他。但我忘了，银链在近身战中是弊大于利，舞出去的攻势根本没有伤到他半分，反而让他抓住了我的漏洞，扣住手腕。

    下一刻，他就翻身把我压在身下。体型的悬殊，让我不自觉的惊呼，“痛。”

    这一声，犹如催魂曲一般钻进了阿喀琉斯的耳中，他没有动，而是更加用力的扣住我的腰，湛蓝色的眼眸暗了下去。被他压在身下，我第一反应就是反抗，这种姿势太过暧昧，普通男女这样交叠在一起，实在是很难不让人乱想。

    不经意间，我的脸红了。幸好是在黑夜中，他看不见……

    我的反抗并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他更加兴奋，他扣住我的双腕高举过头顶，一个炙热的吻吸允着我的唇，我惊了一下，双腿用力的乱蹬，但很快他的力气就占到了主导，我的腿完全动不了了。

    “唔……放开……”嘴刚刚张开，他的舌就进来了长驱直入，死死的纠缠着我。

    混蛋！居然敢伸舌头！

    虽然全身受制，但本人的牙齿还是很锋利的，正当我想要咬他，原本扣住我的腰的手便扼住了我的下颚，迫使我不得不接受他的掠夺！

    我心下慌乱，可恶！在这样下去，不被吃了才怪！

    等回过神来，他的唇已经离开我的，流连在我的脖颈处，他略带茧子的手掌钻进了衣服里，肆无忌惮的托起我的臀部，让我紧紧压住他。

    我不是小孩子，自然很清楚他想要什么，他在渴望我。

    顿时，我更加惊慌失措，可惜我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说话制止他。

    “阿喀琉斯……你说过……不勉强我……”出口的话变成了呻吟，我咬着唇让自己清醒，“你住手！”

    “手？我没用手？我用的是嘴……”说着，他的吻隔着衣料落在我的胸口。

    心里一冷，知道此刻不用能力一定在劫难逃，我闭了眼睛，正要闪开，一声悦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意念，也让阿喀琉斯疯狂的动作停止了。

    “阿喀琉斯！”

    是福尼克斯！真是救星呀！每一次我被阿喀琉斯“侵犯”，他都会出现……

    “出去。”对于好友的到来，他显得相当不悦。

    福尼克斯并没有撩起帘子，只是更靠近一步，“阿喀琉斯，有贵客。”

    “让他明天早上再来！”阿喀琉斯的脸黑了一半，有什么事比现在的事更重要！

    “是特洛伊的国王陛下。”福尼克斯低声说道。

    我们两同时愣住，但我的反应比他快了一步，趁着他走神的那一刹那，我挣脱出来，想要逃离却跌坐在地。可恶，吓得连腿都没力气了！

    “普里阿摩斯？”阿喀琉斯站起身来，虽然他的眼里还有一丝迷茫后的混沌，但他仍旧从容镇定地撩起帘子，“请进。”

    来人全身罩在黑色的斗篷里，他颤颤巍巍的拿掉帽子，出现了一张满布皱纹的脸。即使如此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隐忍不发的王者之气。他就是特洛伊的国王——普里阿摩斯。

    “阿喀琉斯！”蓦的，老国王跪了下去，泪流满面的牵起阿喀琉斯的手，并轻轻吻着。

    这……为什么？那双手明明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他是国王之尊为什么要屈尊降贵的跪在凶手面前？！

    “阿喀琉斯，请你让我赎回赫克托的尸体，请你让我这个父亲为儿子举行葬礼。”老国王流泪满面，双手不住的颤抖。

    阿喀琉斯显然也被震住了，倒是福尼克斯十分冷静，他拍拍阿喀琉斯的肩膀，“阿喀琉斯，你想想你年迈的父亲，如果有一天你战死沙场，被仇人如此对待，你的父亲又会作何感想？！阿喀琉斯，不要再让罪恶延续了！那一个……不是真正的你！”

    “好吧……”他的眼眸闪了闪，抬眼看向我，“赫克托是一名勇士，你把他的尸体带走吧。并且，我答应你，不再参与希腊联军和特洛伊之间的战争，你可以从容的为赫克托举行葬礼。”

    “谢谢，谢谢。”

    “阿喀琉斯……你终于想通了！”福尼克斯比老国王还要高兴。

    “是的，我要带布里塞斯回希腊。”

    福尼克斯的神情一滞，但很快，他又恢复成往常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祝福你，我的朋友。”

    “布里塞斯？”老国王站起身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就是阿波罗神殿的小神官，布里塞斯？”

    “是的，国王陛下。”

    “可是，克里塞斯说你长得很丑，而且还是个哑巴……这……”老国王的眼眸一沉，似乎有了一个想法，而且很明显这个想法跟克律塞伊丝不谋而合，“克律塞伊丝呢？”

    “她……”顿了一下，我答，“在阿伽门农那里。”

    话音刚落，帘子外的人影动了动，普里阿摩斯连忙追出去，“不好，克里塞斯去找阿伽门农了！”

    我的心头一冷，跟着追了过去，还没接近阿伽门农的大帐，清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这恶魔，放开我父亲！恶魔！”接着，克里塞斯这把老骨头就被阿伽门农扔了出来，他的左手还抱着不断挣扎的克律塞伊丝。

    “你放开我女儿！”克里塞斯吐了一口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要不然，阿波罗神会惩罚你们的！”

    “哈哈哈，”阿伽门农狂肆的大笑，“在我要你女儿的第一晚，她也这么说。看，如今都半个月了，阿波罗神的惩罚还没来！看来，阿波罗神已经离开特洛伊了！你们特洛伊，必亡！”

    “你这个恶魔！”克律塞伊丝不停地扭打阿伽门农，而她的举动无疑火上浇油，“算了，我也玩够了！我这就杀了你们父女，看阿波罗神如何惩罚我！”说着，他抽出了佩剑。

    眼看那把剑就要伤到克律塞伊丝，我急忙吼道：“住手！”

    阿伽门农被突如其来的女人声音惊了一下，我从暗处走了出来，缓缓放下面纱，将自己已经痊愈的脸庞完完整整的呈现月光下，“尊贵的国王陛下，你又何必为了他们动怒呢？”

    “哐当”阿伽门农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他的眼睛怔怔地盯着我的脸，像是狮子盯上了猎物，“你是……”

    “布里塞斯，你这个奸细！不需要你同情！谁要你救……”克里塞斯连忙捂住女儿的嘴，他很清楚，这个女人在救他们。

    “布里塞斯？你是布里塞斯？”阿伽门农有些兴奋的拉住我的手，注意力已经完全从他们身上转移到我身上。我轻轻一笑，“陛下，难道我还不够美？你还要这个祭司的女儿伺候你？人家不依嘛！”呃……我狂吐！

    “好好好，不生气。”阿伽门农摸了摸我的小手，一个劲的揩油，然后转身冷声道，“你们给我滚！”

    克里塞斯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连忙拖起女儿，快速的走远了。我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陛下，我脚疼。”

    “好，我扶你进去。”阿伽门农笑眯了眼睛，拉着我的手在不停地吃豆腐。

    很好，一进去我就弄晕你！然后……

    “布里塞斯！”这一声，令我和阿伽门农同时僵了一下，紧接着，阿伽门农先是宣告主权般将我揽进怀里。

    “你放开她，她是我的！”阿喀琉斯眯着眼睛，隐隐散发着怒气。

    阿伽门农淡然的一笑，“是你的？我现在就把给你的赏赐——美丽的布里塞斯收回，让你清楚的知道，我比你强多少，也是其他人小心，不要跟你一样，当面顶撞我！”

    “你……”阿喀琉斯黑了脸色，怒气冲冲地说：“我不想让人看不起，留在这儿为你增加财富！”

    “所以呢？你要走吗？”阿伽门农大笑，“像无耻的怯懦者一般，逃离出这场战争！哈哈哈，伟大的阿喀琉斯，也会像老鼠一般害怕？！”

    “你！”阿喀琉斯拔出了佩剑，额上的青筋一跳，还好福尼克斯一直跟着他，把他架了出去，“阿喀琉斯，你冷静一点，那个女人是谁？是布里塞斯！”

    这一句如当头棒喝，阿喀琉斯蓦地醒悟，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是的，她是布里塞斯，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碰她！

    “但即使如此，”阿喀琉斯望了一眼阿伽门农的大帐，“我不会出战，也不再参加议事，这就是他夺走布里塞斯的惩罚！”

    *

    迷晕阿伽门农后，我换上士兵的衣服，悄然的出了大帐。

    帐外月色浓浓，我挺直了腰杆走了几步，见没人注意后，一路飞也似地开溜，直奔海滩旁的阿波罗神殿。

    站在神殿外，我心潮澎湃，回头望了望安静的沙滩，确定无人跟踪后，便溜了进去。

    “布里塞斯……”轻微的喊声让我的小心肝“砰砰”直跳，我不着痕迹地从腕表里扯出一段银链，只要他有任何异动，我就抽死他！

    “是我。”悦耳的声音如流水般流泻而下，我一怔，回过头去，看到一双犹如世界上最美的黑曜石的眼睛。他穿着一袭白衣，却挡不住身上独有的沉静气息，黑夜的阴暗抹不去他过分的美丽。他温和地笑着，宛若阳光流水一般让人舒心。

    “福尼克斯？”我松了口气。

    白衣男子依然微笑着，但不知为何，我的身子却是从骨子里冷了起来。

    “你要杀我？”这不仅是我临场心理学学到的，更是这些日子追捕猎物的切身体会。一个人要杀你，他可以温和的对你笑，可以温和的看着你，唯有给你的切身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温和的面具在他的脸上一僵，很快，面具就支离破碎，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他看着我，表情冷冽而决然，“是的，我要杀你。因为……”他顿了一下，看向漆黑的神殿内，“他在圣水池等你。”

    这个消息着实让我一惊！垂下眼帘，我笑，“我可以问理由吗？”

    “还记得我为你看手相吗？”他轻声道，声音冰冷而飘然。我自然记得那一次，他看得很准，准的我全身毛骨悚然！

    “我看到了一样东西……”目光犀利的向我投射过来，他温润的外表变得有些可怕，“我一直以为你能改变阿喀琉斯为荣耀而死的命运，但我错了！我看到——阿喀琉斯最后会为你而死！”

    什么？我全身僵住。他说，阿喀琉斯会为我而死！我不相信！

    “他本来视个人的荣誉与尊严为第一位，偏偏他遇到了你，那些东西就成了第二位！为了你，他放弃了建功立业；为了你，他与阿伽门农反目。我也有理由相信，为了你，他可以去死……”福尼克斯的眼里掠过一丝阴郁，“作为他唯一的朋友和战友，我必须除去你这个危险的存在！”

    后退一步，我已经尽量不要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有任何牵扯，扮丑，装哑……这样还不行吗？！为什么，我要与他们有牵扯……是命运吗？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扯开唇角，我笑得有些凄凉。

    “就算死，我也要跟你同归于尽！”说着，他拔刀向我刺来，我左躲右闪，不想伤他，也不能让他伤了我自己。我蹙眉，一脚踢过去，短刀应声而落。

    智者福尼克斯——连刀都拿不稳的男人。

    福尼克斯并不打算放弃，拼命向我扑来，我下意识的推开他，触到一片柔软地带……

    咦？我看着自己的手，不相信的再看了福尼克斯一眼，只见他慌忙捂住胸部，俨然一副小媳妇样！

    “你是女人？！”

    “不，我不是女人！我是智者福尼克斯！”她急切的解释，好像被踩到尾巴一样。

    我怔了一下，终于有点明白过来。她以男人的身份进入希腊联军，为的是什么？像男人一样建功立业吗？！自然不是。要让一个女人抹杀她的存在，以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份活下去，舍弃性别，心甘情愿以朋友的身份自居，那是为了什么？！

    “你喜欢阿喀琉斯？”

    她越来越慌乱，“你胡说什么？！我是男人，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福尼克斯……”我捏了捏她的肩膀，“喜欢一个人就要大声的说出来，你这样守在他身旁，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她摇了摇头，“不，自打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所以，我舍弃我的过去，舍弃性别，只愿一生陪伴在他身旁，终身不再婚配。”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痴？！

    叹了口气，我走前几步，站在她面前，“你要杀我，无非就是要帮阿喀琉斯破命。如果我消失了，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消失？”她眨巴着眼睛，有了女人的影子。

    “对，就是这样消失。”我笑了一下，忽然闪身，即刻在她面前一点一滴的消失。

    “布里塞斯……”消失的那一刻，被声响吸引来的阿喀琉斯正好站在我身后……

    下一秒，我就进了王宫。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