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大显神威，难寻天涯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上接VIP第66回苍凉未来（3）}

    庄重眼看着戴馨瑶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危险。他来不及细想，迅速爬了起来，将小男孩推向了他的母亲，边喊着戴馨瑶的名字边追了过去。

    倒塌的楼房掀起的尘土巨浪瞬间就吞噬了戴馨瑶，疾驰而去的庄重不顾一切地钻进了那尘浪。

    庄重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尘土，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全凭感觉向前冲，希望能够追上戴馨瑶。

    终于，眼前的尘土稀薄了，庄重隐隐约约看见了前方的建筑。他边跑边用手不停地扑打着迎面而来的灰尘，几步就跑出了尘雾圈。

    空气一下子清新了起来，庄重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他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四下寻找戴馨瑶。

    他终于看见了戴馨瑶，她就在前方不远处。

    她跪在地上，正向一位装束奇怪的中年人磕头叩拜。那个装束奇怪的人，五官端正、成熟英俊；慈眉善目，却不失威严；头顶光环、脚踏祥云，神仙般飘逸；他站在云端，高傲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戴馨瑶。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长有三只眼睛的凶神恶煞的人。与其说他长得象人，不如说他长得更象妖怪。

    庄重诧异地走了过去：“馨瑶，你在做什么？”

    戴馨瑶转头瞟了他一眼，很快就转回了头，没有回答他。

    庄重想走过去搀扶戴馨瑶，无奈他的腿突然象被钉在了地面上一样，无法挪动了。

    “不知悔改的东西！且看，这就是尔惹下的罪孽！”

    云彩的中年男子一拂衣袖，眼前就亮起了一道白光。白光过后，一面大镜子出现了，如同巨幅银幕矗立在地面上。

    镜子里象演电影一样拉开了帷幕。

    镜头一：镜子里出现了庄重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小渔村。山大爷家门前的院子里，停放着七八具尸体。人们站的站、躺的躺，都在呼天喊地痛苦哭泣。山蛋子光着膀子，紧握着拳头，扯着嗓门大声喊道：“山花妹子，快回来吧！他们日夜思念着你，久不闻你的音讯，以为你已经死了。七八个兄弟啊，都为你殉情了……山花姐姐，你在哪里？我做梦都盼望着，有一天，你们还会飞回来，落在山花从中，快乐地对着我们笑！”山蛋子喊完，便疯疯癫癫、手舞足蹈地跳起舞来。

    镜头二：两个赤裸着上身的青年男子站在山峰的悬崖边上，手里都捧了一族野花。他们高声喊道：“山花妹子，我们来了！”只见他们纵身一跳，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悬崖下。山谷里还回荡着他们那雄壮的声音……

    “不，不要啊！”戴馨瑶痛苦地喊道。

    跳崖的人是邻居乌大妈的两个儿子。平日里，他们经常给戴馨瑶姐妹挑水、送柴、摘野果子……待戴馨瑶姐妹比亲兄妹还要亲、还要好。

    庄重也看见了屏幕上的一切，他的心好紧、好痛。

    这两个怪人，他们从哪里弄来了这样的镜头？难道我们又穿越了，穿越到了妖魔鬼怪的世界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玩的是什么妖术？”庄重想问他们，无奈自己的嘴不听自己使唤了。他根本就张不开嘴，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玉帝，请恕罪！他们因爱我而如此了结生命，令我好难过。而这一切非我本意！我也不想让他们这样！”

    “既然尔不能接受他人之情感，却为何暧昧不清？尔妖娆多姿、娇弱狐媚，迷人心窍，让人误入了歧途。这难道还不是罪过？记住，尔若继续顽劣，必将给人类招惹更多的灾难！”玉帝不紧不慢地说道。

    “蠢东西！人类的痛苦难道还没有让你醒悟？还不快随我返回天庭，潜心修炼，以赎罪过！”三只眼恶狠狠地说道。

    “二郎神君，人类的痛苦的确难以遏制！小女子深陷其中，早已身心疲惫！只是，小女子心中的那个人，光明磊落、一身正气，全无俗人之贪婪和狡诈。小女子之所以还流连人间，只因眼中看到了这一线希望！”

    “是他么？”玉帝指了指庄重，口气凝重了起来。他再拂衣袖，镜子里又拉开了帷幕。

    镜子里面相继出现了多个画面。庄重和佳佳拜堂成亲后，拥抱成一团，香甜地睡在洞房里；庄重搂着脱得一丝不挂的田甜激动地亲吻着，他的手抚摸着她雪凝般的肌肤、揉捏着她高耸的双峰；在昏暗的灯光下，庄重一把将戴馨怡拉入怀中，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唇；庄重指着天对谷莎莎发誓：一辈子只爱谷莎莎一个人！谷莎莎破泣为笑，她用双手勾住庄重的脖子，主动献上了缠绵的深吻……

    从第一个镜头开始，庄重就急坏了。他怕戴馨瑶断章取义，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随着镜头的继续，他发了疯似的想冲过去摔烂那个镜子。他如同一个花心郎，所作所为被一览无余地暴露在馨瑶面前，他又羞又愧。他好想冲过去！无奈他的脚、他的嘴根本就动不了。他用祈求的眼光看着戴馨瑶，在心里哭泣道：馨瑶，原谅我！请相信，你才是我最爱的人！

    戴馨瑶沉默地看着镜子里的一幕又一幕。外表平静的她，内心在抽搐、在流血、在经历着针扎般的剧痛。她没有流泪，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再缓缓地吐了出来。

    “玉帝，小女子惦念姐姐的下落，可否让我看看她的境况？”

    玉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一拂衣袖，那镜子中就出现了戴馨怡的身影。

    戴馨怡和田甜正跟着人群在砍伐小树苗。大小树木几乎都被砍光了，枯枝、枯草都被人们抢光了。一座座大山全都露出了光秃秃的岩石和褐色的泥土。

    脸蛋冻得通红的戴馨怡和田甜将砍来的树苗添入火堆中，给病得厉害的佳佳取暖。

    “真倒霉，赶上了这千年难遇的寒冬！可是，现在已经进入五月份了，春天怎么还不到啊?戴姐姐，树木都烧光了。如果天气还不转暖，我们拿什么来取暖呀？”田甜悲叹道。

    “是啊！树木被砍光了，气候会更加恶化！刚才，电视新闻公布了最新数字。冻死的人数已经达到全球总人数的百分之二了……还好，至少我们还活着！佳佳，你一定要坚持住！也许明天，老天就会奇迹般地让我们穿越，回到2008年去！”戴馨怡用冻得肿成了馒头的手给佳佳掖了掖被角。

    “二郎神，一个严冬才到百分之二，这是个什么效率？”玉帝冷漠地问道。

    “对人类的惩罚，历来只有洪水最有效、最彻底。陛下若想留下几个凡人，就留几条船足矣！”二郎神神气地说道，“卑职这就去传气温仙子和龙王来升温、降雨……”

    “朕这几日心绪烦闷，想到西海龙宫珊瑚园去修养几日。凡人的事情，就交与爱卿全权处理！”

    “遵旨！”二郎神话音刚落，他就用神指画了两道蓝色的光符，用心语留下了玉帝的指令。末了，那两道蓝光分别向天和海闪烁而去。

    戴馨瑶恍然大悟，原来，人类的一切灾难都是玉帝在操控！可是，无所不能的神圣的玉帝怎么会心情烦扰呢？他不到天界和地界里去发泄，为何单单要将这份烦扰降罪于凡间呢？

    “记住，象尔这样顽劣不知悔改的东西，必将给人类带来无穷的灾难！去吧，去吧！”玉帝在地狱时的那句通透一切的心语如同回声般萦绕在戴馨瑶的脑海里。

    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自己惹的祸！自己所到之处、所及之人，都将受到玉帝的迁怒，无一幸免！错就错在，自己被玉帝所宠爱；错就错在，自己生了一幅绝色的皮囊；错就错在，自己长期顺从却倔强地做了一回自己的主人……玉帝要她成仙，她却偏偏做了天使、美女、红颜祸水！

    玉帝啊玉帝，琼楼玉宇、绝色妖仙，你应有尽有，何必来和凡人争夺一只人不人、妖不妖、仙不仙的宠物呢？你法力无边、无所不能，何必因为一己私利而要人类求生无路、求死不能呢？你也许不知道，三界之生灵都胆战心惊地瞄着你的脸色过日子呢？因为你握着所有生灵的生死、福祸、荣辱和悲喜！你既然要求每个生灵都要修炼得宁静如仙、心无杂念，为何你自己的灵魂里还存留着爱恨郁欢？

    庄重也明白了，戴馨瑶所跪拜的，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人们日日烧香叩拜的至高无上的“神仙”！而且是神通广大无敌手的“玉皇大帝”和“二郎神”！难怪自己有口难言、有脚难逃呢？自己不过是弱小得如同一只蚂蚁的“凡人”！

    这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庄重回头一看，只见那位黑衣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之中，小男孩正推着她的身体哭喊着‘妈咪’，稚嫩的小手上沾满了血迹……

    可怜的孩子，庄重好想冲过去抱他。可是，他根本挪不动双脚。

    这时，镜子里面下起了大雨。戴馨怡和田甜搀扶着佳佳，与众人一起在雨中欢笑着。她们用双手捧接那温暖的雨水、抚摩那温柔的风……突然，戴馨怡发现前面的山体出现了几条裂纹，一股股褐色的泥水从裂纹中渗了出来。

    “不好，山体要崩了，山那边就是大湖。快跑呀，山洪要爆发啦！”

    随着戴馨怡的一声尖叫，山体轰然垮塌，洪水象黄河壶口瀑布一样飞泻而下，卷着泥石流向戴馨怡她们所在的小镇袭来……

    “不！不要再继续了！”戴馨瑶撕心裂肺的声音高亢地飘荡在空中。随即，她冷冷地低声说道：“我这就跟你回去！”

    “汝顽劣不知悔改，须在人间继续体验。饱经磨练才能潜心修行，否则，难得正果！”玉帝收起了镜子，准备拂袖而去。

    庄重只觉得眼前一亮，他看见一团火光在戴馨瑶身上自燃了起来，从脚燃向头部。慢慢地，戴馨瑶的四肢变成了毛茸茸的犬脚，继而身子也变成了毛茸茸的犬身。只有那张脸还是戴馨瑶的脸。在火光燃到脖子处时，她回头无奈地看了庄重一眼，一滴闪烁着五彩光芒的晶莹泪珠从她眼角里滑落了下来。火光燃尽，戴馨瑶变成了一只出奇漂亮的宠物犬。那犬摇着尾巴，头也不回地低吠着走过去，蹲在地上仰望着祥云上的玉帝。

    高高在上的玉帝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似乎对那只犬根本就视而不见。

    那犬摇着尾巴，低下了头，用细腻光滑的舌头舔着玉帝的脚，用身体摩擦着玉帝的小腿，发出“呜呜”的声音。它在撒欢、在讨爱、在乞求……

    “陛下，想必玉犬已经明白了人世之沧桑、疾苦。不如给它一次改过的机会，让它重返天庭去闭门思过、潜心修行……”二郎神早已看透了玉帝的心思，立即趁机向玉帝启奏。

    “这……好吧，既然爱卿为这东西求情，朕暂且就饶恕了它！恐怕爱卿这样善待它，会惯坏了这不知好歹的东西！下不为例啊！”

    玉帝用脚轻轻一提玉犬的肚子，将它提到了云彩之上。那彩云徐徐升起，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庄重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馨瑶就这样抛开他彻底地走了？她不是在梦里还对他说过，再也不和他分开了么？

    梦，终究是一场梦啊！

    这时，戴馨瑶下跪的地方闪烁出几缕彩色的光芒来。庄重连忙跑过去一看，沙地上躺着一颗小指头大小的珍珠。那珍珠晶莹剔透，洁净无瑕，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好美！

    馨瑶最后回头看那一眼，眼角滑落出一滴闪烁着五彩光芒的泪珠。庄重知道，这晶莹的珍珠就是馨瑶的泪水！是馨瑶送给他的珍贵礼物！她包涵了太多她要说的话、她的情感、她的期待、她的绝望、她的悲欢、她的嘱托、她的思念！

    为了人类的安宁，馨瑶走了！彻底地走了！

    世界失去了颜色，庄重的眼里、心里空荡荡的。

    他郑重地拾起那颗泪珠，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地将它装进了贴身内衣的口袋里。

    他突然记起了许多往事。

    当自己是秦桧的时候，他抓住岳飞那句话‘不久，末将将迎皇上回宫’，煽风点火地在新帝赵构那里诋毁岳飞。如果岳飞真的大获全胜，围剿了金贼老巢，将被俘的北宋先帝迎回大宋，那么赵构将处于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尽管感激岳飞收复了失地，可赵构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不得不让岳飞停止追击，并找了个荒唐的理由将他杀害了。

    当自己是张爱国的时候，他沉浸在荒唐的批斗会、与李晓玫没有结局的恋情、尔虞我诈的事业挫折、与佳佳的恋爱等林林总总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之中。

    当自己是庄重的时候……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人类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幕幕场景

    一股鲜血从庄重的鼻子里流了出来，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悲惨的暗红。从此，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其他颜色。

    往前走！往前走！他空荡荡的心里只剩下了这个唯一的信念。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要到哪里去？要去做什么？

    他哼起了久违的小曲，带着满身、满脸黑灰色的尘土，向前方走去……

    黑衣女子的孩子还在哭泣；戴馨怡、田甜、佳佳惊喜地在向他招手；憔悴的母亲在身后追赶他，扯着嗓门喊他回家……

    他迷茫了片刻：那些人是谁？我又是谁？我到底是谁？那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呵呵，管他什么关系！反正我和谁都没有关系！一切都和我无关！

    他默然着眼前的一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

    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往前走！往前走！前面就是天涯！前面就是尽头！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