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谋算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诚王妃是正室，按理她是没法儿争锋的。但这些年，诚王跟诚王妃之间一直淡淡的，一个月里，只在初一、十五过去歇一歇，其他的时候，是极少去走动的。

    倒是她这里，诚王每个月要来个四五趟，给她的赏赐也不少。

    日久天长的，人人都当诚王心里的第一人是她，对她客客气气的。

    便是她，也是这么想的，一直以为，诚王只是在勉强维系诚王妃正室的体面。

    如今这变故，是在生生打她的脸呢。正巧贺氏来请安，听到声响，不由得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喊了一声，等回神，立刻掩住了嘴巴。

    饶是如此，刘侧妃还是听到了，皱着眉道：“来了就进来，鬼鬼祟祟做什么？”

    贺氏只得陪着笑容走进去，朝刘侧妃行了礼，又打叠精神嘘寒问暖。

    刘侧妃并不跟她多话，挥退了一众丫鬟，瞪着她直截了当问道：“之前说的事儿，如何了？”

    贺氏低垂着眉眼，显得格外乖巧听话，连忙道：“母妃的吩咐，儿媳一直都放在心里。儿媳在闺阁中时，与堂妹关系挺好的。闺阁私语时，堂妹说起京中的王孙公子，对世子爷一直赞誉有加。只是，她自己生母早逝，碍于‘丧妇之女不可娶’的说法，根本就不敢露出半点心思。”

    刘侧妃寻思了一回，皱眉道：“你堂妹？你说的是襄国公的女儿吧？”

    贺氏颔首道：“正是，论起来，堂妹的身份略低了些，但儿媳认识的贵女中，只有她还待嫁闺中。且这几天，儿媳一直琢磨着，若是借口她跟继母合不来，想出来散心，将她接过来住一住，倒是能不露痕迹。”

    刘侧妃想了一回，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缓缓道：“身份是略差了点儿，不过，将就一下也无妨。”

    瞧着贺氏的脸，又问道：“她长得如何？才艺如何？性格怎么样？”

    贺氏连忙道：“长得是极好的，眉目如画、肤光如雪，实属难得一见的佳人。”

    压低了声音，又道：“别的不敢比，但比起陈侧妃，自是要美上不少的。”

    刘侧妃冷笑，带着不屑道：“陈氏的姿色，不过中上罢了，比她强再正常不过。”

    贺氏目中也闪过一抹嘲弄，又道：“我这堂妹不光长得好，琴棋书画、女红针线也出色，只心气儿略有些高。”

    刘侧妃冷笑道：“心气高最好不过，我还怕她是个软柿子只知道忍气吞声，那样可就唱不成大戏了。”

    因刘侧妃这些天一直追问这件事，贺氏被弄得头晕，如今见她应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直接便道：“既然母妃觉得能行，明儿个儿媳就回娘家走一趟，将这事儿敲定，如何？”

    刘侧妃点头道：“甚好，你尽快办吧。”

    贺氏应了一声，看了看刘侧妃，却又有些迟疑，咬着唇道：“母妃交代的事儿，我不敢不尽心，但我心里一直有些担心，母妃觉得自己谋划的事儿真能成吗？堂妹要进府，先得过王妃那一关。等人来了，世子爷真能按咱们的设想走吗？世子爷极有主见，又那般在意陈氏，想算计他，似乎……似乎难得很。”

    她说完这番话，想起齐非钰对玉兰的在意，不由得心底泛酸。

    平时就不提了，连玉兰怀了孕，齐非钰都不肯纳通房，情愿歇在玉兰隔壁陪着守着。

    自己的夫君，也不能说不好，但在自己身子不适时，从未想过在自己屋里陪着，而是抬脚就去了两个妾室屋里，且觉得理所当然，从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愧疚。

    一个丫鬟出身的侧室罢了，待遇竟比自己这个正室还好。

    人比人，真能气死人。

    刘侧妃目光如箭，直接扫向贺氏，冷冷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信不过我的手段吗？”

    贺氏被她的态度吓住，连忙道：“儿媳不敢。”

    刘侧妃抿了抿唇，冷声道：“这世间的事儿，从来就没有容易的。若是害怕办不成，犹豫不决，不敢踏出第一步，那永远就没有机会。相反，若是细细谋划了，步步为营，事儿就是再难，也是有可能成功的。”

    贺氏被她一通话说得满面通红，只觉一口闷气上不来下不去，却又不能反驳，惹来更多的讽刺，只得忍气吞声道：“儿媳受教了，是儿媳想偏了，还望母妃勿怪。”

    刘侧妃这才放缓了神色道：“好了，是我话说重了些，你也别放在心上。”

    贺氏连忙道：“儿媳不敢。”

    刘侧妃顿了顿，又笑得满面春风，给贺氏画饼：“非明长相出挑，也有才气、能力，只因出身差了，一辈子都得被世子压着，翻不了身。我原先虽然不甘愿，却也想不出什么法儿，只能认命罢了。如今瞧着，世子对陈氏的爱重，简直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偏王妃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放纵不管，由着世子胡闹，从没提过给世子娶个正妃的事儿。哼，他越在乎陈氏，我越要鼓掌欢呼。”

    她说着便去拍贺氏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咱们好生策划，一定能将你堂妹推给世子，让她当上世子妃。到时候，妻不成妻，妾不像妾，呵呵，那可是败家的根源。”

    贺氏听了，不由得眼前一亮。

    若是自己心高气傲的堂妹成了世子妃，自然是看不惯齐非钰一直偏宠陈氏，到时候，势必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

    一个占了名分的优势，一个有世子的宠爱，这两人闹起来，自是没完没了的。

    女人们争风吃醋，齐非钰难道能置身事外？势必会闹得他头昏眼花，没心思出去当差。

    若是再运作一下，将他私德有亏，纵容侧室跟正室打擂台的事儿宣扬出去，他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到那时，再在诚王面前挑拨挑拨，说不定，这世子的位置，得换个人来坐呢。

    想通了这些后，贺氏不由得兴高采烈起来，露出笑容道：“母妃虑事深远，儿媳惭愧，竟没能领会母妃的心意。”

    刘侧妃看向她，两人目光相触，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容。

    刘侧妃便明白了，贺氏已经懂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放软声音道：“你能一点就通，我心里很是欣慰。行了，咱们婆媳之间，客套话就不多说了。你按我的意思，抓紧将事儿办成就是了。”

    贺氏连忙道：“儿媳遵命。”

    果然到了次日，贺氏便打着探亲的借口，回娘家去了。

    再过一日，婆媳两个相携着，到诚王妃跟前请安。

    说了一会儿闲话，贺氏便毕恭毕敬的道：“儿媳自嫁进来，一向蒙婆婆厚待，甚是感激。如今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婆婆能点头答应。”

    诚王妃笑着道：“你说吧。”

    她自己有亲生儿子，自然不可能拿贺氏当正经儿媳，更勿论，这贺氏嫁的是齐非名，其母刘侧妃时常跳出来寻衅的事儿，诚王妃如何能忘记？

    哪怕，贺氏在她跟前一直毕恭毕敬、谨小慎微，并没有怎么偏向刘侧妃，似乎只拿她当正经婆婆敬着，诚王妃也不怎么中意，不过是给几分面上情罢了。

    贺氏便堆起笑容道：“昨天儿媳回娘家时，遇上了堂妹，闲聊了一番……”她将之前的说辞娓娓道来，恳求诚王妃开恩，让她的堂妹贺丹云来住几天，散散心。

    不等诚王妃开口答话，刘侧妃帮腔道：“说起来，襄国公的原配谭夫人在世时，跟王妃也是有来往的。如今，谭夫人去了，新娶进门的继室必定是面甜心苦之辈，不然，贺大小姐不会开口诉苦。听说贺小姐言语之中，竟有厌世之意，实在是可怜可叹。”

    她顿了一下，抬头看着诚王妃，又道：“贺氏自从嫁进来，一直是个懂事的。如今她这请求，虽然有些逾越，但并非不可行。还望王妃念在亡人的份上，给贺氏一个面子罢。再者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句不好听的，若贺小姐闷在襄国公府，出了什么事儿，王妃心里只怕也过意不去。王妃素来吃斋念佛，如今陈侧妃有孕，这些积德行善的事儿，自是十分愿意做的。”

    诚王妃被刘侧妃拿话挤兑，心头有些不悦，沉吟了一回，抬眸看向贺氏，皱眉道：“并非我不近人情，只是，你那堂妹乃待嫁之女，怎好来咱们王府暂住？未免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让她去其他亲眷家，避一避风头，来日定了婚事，自然就能有好前程。”

    贺氏叹道：“堂妹若是有别的去处，也不会开口求儿媳了。儿媳想着，咱们家在母亲的治理下，一向家风严谨，请个客人来住几天，绝不会出什么纰漏。若堂妹来了，儿媳又能陪着说话开导，这才起了心思，大着胆子来求母亲。”

    诚王妃脸色沉了沉，沉吟着没说话。

    贺氏的话说得挺好听的，将她捧得高高的，可她心里不能不多想。

    毕竟，贺氏这提议，实在是有些蹊跷。

    好端端的，竟要弄个为婚嫁的堂妹住进来，且其人还是个贵小姐，轻不得重不得。

    不出事，自然大家皆大欢喜，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闹出什么事儿，该如何是好？

    这时，绿衣上来给诚王妃斟茶，笑着道：“王妃的茶冷了，奴婢给你换一盏。”斟茶的当口，借机凑近诚王妃，飞快耳语了一句。

    因她是背对着贺氏、刘侧妃的，声音又放得极低，这小动作自是没人察觉的。

    诚王妃听了后，惊得眼睛略瞪大了些。

    多亏她经的事儿多，很快就定下心神，不动声色看了绿衣一眼，这才道：“事儿的确不合情理，不过，你们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襄国公府的家事，咱们管不着，但这贺大姑娘，的确是可怜见的，让人心生同情。罢罢，旁的忙也忙不上，就照贺氏说的，让她来住几天，就当是为我未出世的小孙子积德了。”

    见她松口答应了，刘侧妃、贺氏自是喜不自胜，不动声色对了个眼色后，贺氏便道：“王妃对你忒好了，还不快给王妃道谢？”

    贺氏连忙起身行礼，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刘侧妃也跟着奉承了几句。

    诚王妃心不在焉应酬了几句，便借口有些累了，将两人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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