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闯宫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张中堂。”一个太监的声音。

    我和张廷玉同时驻足回头。那个太监我记得在张廷玉的家里见过，叫李德全。

    我想，他应该是來阻止我们闯殿的吧。

    “你想干吗？”我焦急的心里不容许有任何人阻止我们，就像刺猬一样，來著就刺。

    “哎喲喂，孝乐格格哎，这句话应是奴才问您才对啊。”李德全一脸苦相拱手道：“您和张中堂就这样进去，是不是有些为难奴才呀？”

    “为难你？我……”

    我话还没说完，张廷玉就用手將我一挡，然后拱手对李德全道：“李公公，烦劳您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臣有要事禀奏，耽误不得。”

    李德全忙拦下张廷玉拱起的双手苦笑道：“张中堂，您可別這么著，觐见皇上本來就得按規矩办事儿，您就这么闯进去，说到底了，也不會为难到奴才身上，就算为难了，奴才也愿意替张中堂受这份儿罚，可是，您要三思咯，奴才顶多是领罪受罚，而张中堂您这一去，万岁爷要是心情不好，指不定就……”

    “公公甭说了，廷玉明白，廷玉在此谢过公公了，廷玉经过深思熟虑，因此心意已决，所以……您只要告诉廷玉，万岁爷在哪个殿里。”

    張廷玉依旧將双手拱起礼声问道。

    “唉……”李德全无奈的叹了口气，往我们正后面稍微指了指，又道：“既然张中堂執意要如此做，那奴才也只有好人做到底了……”

    听着他这么说，我朝他感激的点点头。

    张廷玉抱拳谢過后，李德全便领着我和张廷玉往养心殿走去。

    李德全领着我們一路急走至养心殿門口。

    他停下脚步，回头向我们递了个眼色，我虽然看不明白，但幸好身旁有个张廷玉，他似乎瞬间就明白了李德全的意思，并朝他微一点头，李德全就立刻換了一副诚惶诚恐的脸、三步并作兩步进了殿內，我忙要跟上去，卻被張廷玉拦住了，他看著我搖搖頭沉声吐出一个字：“等。”我剛要问为什么，便听到殿裡传來李德全惊炸的声音：“主子爷！不得了啦！”

    接著就传來康熙不耐烦的声音：“何事把你這总管太監弄得咋咋呼呼的！”

    “奴才該死，奴才有罪，奴才看見張忠堂帶著安親王的孫女闯殿了，奴才該死，任怎么拦都拦不住！主子爺，您看這……”李德全欲言又止。緊接著便傳來岳樂惊愕的声音：“什麽？”李德全叹了口氣，像是對岳樂嘆的，可接下來殿內卻是一片緊張的沉寂。

    而我現在終於明白李德全剛才向我們递的眼色是什麽意思了，我踩着脚下擦得光亮的大理石地板，抬头悄声问张廷玉：“康熙會让我们进去嘛？”

    张廷玉看着我，垂了一下眼睑道：“你要记住，你进去是救你外公，不是害你外公的！所以，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否則……”

    張廷玉话未说完，就被康熙的聲音打斷：“传！”

    “嗻！”

    听到康熙同意我们进去了，我激動的推開張廷玉擋在我面前的胳膊，大步跨進了殿裡，我感覺到身後的張廷玉怔了怔，但忙又緊步跟了上來，我在心裡默默念道：小張同志，我會聽你的話的！

    我看到岳乐跪在康熙的几案前不到五米处，然后，我快步走到岳樂旁邊便“噗通”一聲朝康熙跪了下來，二話不說伏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學者昔日看過的古裝劇，非常恭敬的大聲道：“童筱菲拜見万岁爷，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语毕，一吞唾沫，感觉真是别扭！

    緊接著右耳聽到張廷玉下跪磕頭的聲音：“微臣叩见万岁爷！”可是我怎么聽著覺得張廷玉的語氣里除了恭敬，還夾雜者一些絕望？還有，我左耳边似乎还听到岳乐絕望的嘆息聲……

    完蛋！我突然想起來，我的開場白錯了，而且錯的離譜！！因为紧张，我竟然将自己的真名说了出来！！天哪，要是康熙追究起来，那我该怎么办？是因为失忆而胡言乱语，还是被发现真实身份而欺君？

    我紧张得全身发抖，并偷瞟了一眼几案內的康熙，想看看他是不是一副怒火朝天的表情……可是，我看不到……

    而殿內卻一下子冷了場，我突然像石膏一樣定在了那裡，時間也仿佛一下子給定住了，而岳乐的聲音弄得我更是一惊。

    “皇上恕罪，臣的外孫女年幼不懂事，沒見過如此严肃的場面，嚇得胡言亂語、不知所謂！還請皇上……”

    “呵！”一聲冷笑打斷了岳樂的話。

    岳乐急忙停住刚才要说的话，伏地磕頭道：“臣有罪！”

    我和岳樂都伏在大理石地面上，這樣的姿勢給了我們咬耳朵的機會！岳樂咬著牙沉聲問我：“你們來做什麽?”聲音雖然很小，但怒氣似乎很大。

    我不加犹豫的小声道：“外公，我們當然是來救你的！”

    “救……唉！！”岳樂語結，悶悶的嘆了口氣。

    我做錯了嘛？我暗地裡責問著自己。

    康熙這時開口含沙射影的問道：“李德全，你可知道朕的張中堂此時帶著安親王的孫女闖入朕的養心殿是所為何事嗎？”

    這樣的語調，平常聽上去，會覺得很正常，可此刻聽上去，卻叫人膽寒，膽寒不知下一秒我们面前高高在上的康熙會如何對待我們！

    李德全也忙跪在地上磕頭道：“主子爺，奴才有罪，奴才沒有盡好奴才的職責，竟然讓他們闖進了殿內，擾了主子爺和安親王爺的談話，奴才有罪！”

    “够了！”康熙忽然沉声吼道。

    扎實的嚇了我整整一跳。

    “朕是問你知道他們的用意嘛？知道他們完全不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裡而執意要闖殿的用意嘛！！”康熙的語氣帶著火，顯然，我們把他激怒了！

    如來佛祖！媽祖！聖母瑪利亞！我在心裡祈禱著。

    “奴才不知！”李德全忙伏地磕頭道。

    “不知？”康熙冷笑着反問道。接著绕过几案大步走下了台阶，站在李德全面前斥責道：“如若不知，你為何將他們引進殿？”

    “奴才……奴才該死！奴才確實不知……奴才……”李德全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了。

    听到康熙这么质问李德全，我暗想：他还真是聪明啊，不愧是皇帝，连李德全引我们进殿都看得出来？看到李德全那被康熙骂得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突然发现张廷玉的人际关系还挺好的，不然的话，李德全干嘛要顶着挨骂的份来帮张廷玉？

    這時，我聽到張廷玉深深的呼了口氣，我知道他要發言了，于是扭头看著他，他不看我，直接跪在地上對康熙拱手道：“萬歲爺！李公公他確實不知，是臣要挟李公公讓他帶臣和孝乐格格進殿的！”

    康熙看向張廷玉，一脸阴霾，又緩步走到張廷玉面前問道：“你剛才是說你要挟他？那你的意思是指李德全怕你多過怕朕咯？”

    話音未落，張廷玉忙磕頭道：“臣不敢！臣只是不忍見萬歲爺錯怪好人！”

    “好人？”康熙又怒道：“你們這些人里還有好人嗎？”

    我瞬間感覺，康熙今天的心情肯定不是很好。

    接下來，沒人再敢說話。

    我覺得下一個就該輪到我受審了。我有點害怕了，但也很期待。我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現在嘛？

    果然，康熙又緩步走到了我的面前：“抬起頭來！”

    语气异常平静，却让我觉得這正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說不定下一句話又是怒吼。

    我深吸一口氣，直起身子，然后站了起來，面對著比我高大半個頭的康熙，他正用深不可測的一雙黑眸複雜的看著我，臉上毫无表情，我剛準備開口，他卻搶先了一步：“朕什麽時候讓你平身了？朕只是讓你抬起頭！”

    “啊？”我一愣，回想著剛才康熙确实只是讓我抬起頭而已，我“哦”了一聲，又準備繼續跪下，剛彎了一條腿，他卻又說：“行了，你就站著吧！”語畢，轉過身又坐回了幾案內。

    我暗想：這不是耍我嘛？一會兒讓我跪一會兒又不讓我跪！看我好使喚呢！

    “你知道你剛才犯了什麽錯誤嗎？”康熙的语气竟然回归了平静。

    我鼓鼓腮幫子，學者犯錯時應有的表情忏悔道：“我知道，我錯在因为在您面前太过紧张，所以吓得胡言乱语，连之前失踪时在外面，人家给我随便起得个名字也不分场合胡乱的说了出来……”

    話還未說完，就瞄到康熙一臉的黑線。

    我忙回憶：我又哪裡錯了？

    啊！我知道了：“對不起，皇上，我……不是，是……是孝乐知道錯了，錯在不應該在您的面前自稱‘我’！可是孝乐实在不是故意的……”我语无伦次的说着，实在不敢抬头看康熙的表情，因为我深切的感觉到这些话说出口有多么的难登大雅之堂，我的身份可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唉，我可是整个北京城知名的才女唉，带着这种身份和称号，我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没有水准的话，居然连这种基本礼数都不知道……唉，这其中的苦处，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尝得明白了。

    我的话说完后，满堂沉默，半天连个呼吸声都听不到，这么安静，着实让我心上如蚂蚁在爬，觉得时间好难过啊，天威难测的感觉真的是太不爽了。

    突然，康熙笑了起来，一声、两声、三声、紧接着连续笑了好久。可他突然之间的笑，让我猛的想起莫言……莫言也这样突然地对我笑过，而且，仔细一看，莫言跟眼前的康熙长得还有些相像呢，不过此刻的我有点混淆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有同样的爱好所以觉得他们很像，还是因为他们真的长得有点像呢……

    康熙一边笑一边道：“听闻，安亲王的外孙女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可现在看来，朕怎么觉得真人和传闻的不太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难道流言蜚语真是不可以相信？”说到最后一句，我忍不住抬头，正好看到康熙正挑眉看着我，一脸的狐疑。

    我有些急了，既然康熙已经知道我名不副实了，那干脆就不管不顾了，我张嘴解释道：“万岁爷，您上次到张廷玉家里碰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是这样了，而且您还问过我是不是失踪了，当时张廷玉告诉您是的，但他没来得及告诉您我已经失忆了，以前的事情我完全不记得了，而且听他们说我的性情也变了很多，可能您说得对，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确实有着天壤之别，但是您不知道，我身边的人都喜欢现在的我，我也很喜欢现在的自己，虽然在礼数方面，确实做的很不好、让人汗颜、甚至气愤，还冒犯了万岁爷您，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而且我觉得表面上礼数做的周全的人，开口毕恭毕敬的人，不一定就是真的尊敬……”

    说着说着，看着康熙那严肃的脸庞，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都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我抿嘴，吞了口唾沫，却见康熙微微张嘴，道：“换言之，你的意思就是说表面上一点礼数都没有的，心里就一定是很尊重对方了？”

    我忙摇头道：“也不是一定，只是包括这个意思而已。”见康熙不说话，我以为他没听懂我的意思，忙追着解释道：“就是说，虽然我看上去对您总是没礼数，而且称呼也乱用，但是其实我心里对您是无比的尊敬的~！”我说的超级肯定，用万分诚恳的双眸“含情脉脉”的看着康熙。

    康熙看着我，和我来个对视，他的眼神又流露出那种久违的感情，也就是说他现在估计又把我当成他那已逝世的赫舍里皇后了，我和他的这种眼神对视，当然是我被打败，但突然低下头，会显得我刚才说的话不够诚恳，我只有稍稍的转移一下目光——盯住他眼角边的一点点鱼尾纹……

    “好，那朕先把刚才和你外公谈论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说着，康熙便在我、岳乐、张廷玉面前来回的晃悠了一遍，又在我面前停住道：“你说，你们来闯朕的养心殿所为何事？”

    我嘴角一动，刚要开口，却又忙闭了嘴巴，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不是为别的，就是怕自己又说错什么，干脆还是想一句说一句吧，同时还要掂量掂量每句话说出去之后，站在面前的这个大麻烦人康熙会不会生气！

    我想了一会儿，确定好应该怎么说后，却被张廷玉把话抢了过去：“启禀万岁爷，是臣带孝乐格格闯殿的，所以臣觉得您应该就此事来问臣。”

    我现在倒急起张廷玉来了，这家伙，每次都不问自答，康熙能有几个耐心听他的？我刚偷偷的从额头上甩了一把汗下来，以为康熙会不耐烦，却又估计错误，康熙并没有不耐烦，只是望向张廷玉，平淡的吐出三个字：“那你说。”

    “嗻！”张廷玉磕了个头，然后做陈述状道：“启禀万岁爷，事情是这样的，臣和孝乐格格在早前见过一面，自那一面之后，臣就日思夜想着孝乐格格，日后想尽方法的和孝乐格格接触，日子久了以后，臣才判定孝乐格格也是落花有意，因此才斗胆闯殿求万岁爷赐婚！”

    嘿！这张廷玉，说的我的脸楞是红到了耳后根，在这样威严的场面说这种儿女私情的话，而且主角又是我，我真的是心跳犹如青蛙蹬腿和兔子赛跑，又快又有劲儿，老不自然了！

    康熙闻言，沉默着，半晌，他缓步走到岳乐面前，问道：“安亲王，你觉得呢？”本来是面无表情，可说话的语气却似乎意味深长。

    岳乐拱起手，斟酌道：“启禀万岁爷，臣不知万岁爷所指……”

    “朕问你满意这门亲事吗？”康熙皱着眉头，脸部的肌肉绷得有些紧。

    “臣……臣……”岳乐此时如此犹豫，我感觉很不对劲，之前他在我和张廷玉面前说要让我们结婚说的那么斩钉截铁，现在竟然在康熙面前结结巴巴、支支吾吾，难道……难道康熙刚才已经和岳乐谈过这件事？现在康熙又故意在我和张廷玉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这事情有些难处理了……

    “臣斗胆，觉得这门亲事正合臣的心意。”在结结巴巴、支支吾吾之后，岳乐终于说出了他想要说出的话。

    刚才一直堵在喉咙眼的口水我这才将它吞了下去，再看康熙，脸色真的很不好看，正有些担心，康熙突然间看向我，弄得我忙装作没有看过他的低下头。

    康熙走到我跟前，脱口而出三个字：“看着朕。”

    看……看着他？天哪，我哪有那个胆子……

    “听见没有？看着朕！”

    是是……看看，我这就看……

    我抬起头，怯怯的看着他，生怕离我这么近的他突然对着我几句怒吼，那我就当场傻了……

    康熙的眼神很是复杂，此时我的脑袋似乎像生了锈般，根本转不动，所以更研究不出来他看我的眼神到底是何意？只知道他皱着眉，而我，真是硬着头皮被他要求看着他……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