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将错就错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芷儿的求诉让我有些惊愕，她怎么会这么求我？竟然说自己不想死？她为什么要死？她又没有做一些要拿命抵偿的错事？

    我看向岳则，他正冷冷的看着芷儿。

    我突然间有些明白，但却又不敢肯定，于是张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对待芷儿？”

    岳则拱手道：“格格，王爷交代过，因关乎格格声誉，所有知道格格出走一事的人都得……”

    看他欲言又止，我焦急得忙追问道：“都得什么？”

    “都得……”

    “格格……”芷儿哭喊着打断了岳则的话：“格格，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啊……奴婢老家还有个未懂事的弟弟，奴婢要是死了，他可怎么活啊……”

    原来，并不需要芷儿做错什么事情，单凭为了保住格格的名誉这一条，他们就可以杀人灭口！！突然间，身体里像被冰水灌注，我第一次真正的感觉自己已身在清朝。

    那感觉是前所未有的黑暗。

    我将芷儿扶起，芷儿却不愿意起来，一个劲的求我，我想，不管我当不当这个冒牌格格，芷儿的命，只有我能救。

    不如将错就错吧，有个现成的身份总比做个多余的人要好。

    我用商量的口气向岳则问道：“可不可以……”

    “回格格，不可以！”岳则打断我，任凭我的嘴巴张成O型的愣在那里，他也不留情的斩钉截铁的说道：“奴才出门前，老爷吩咐务必要完成他交代的事儿，否则奴才回去必定领罚，请格格看在奴才看着格格长大的份上，不要为难奴才。”

    瞧瞧他那样，不卑不吭的，好像拿准了我一定不会为难他似的。

    我咬着下唇望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低头看看哭的凄惨的芷儿，又看看那严肃的岳则，皱眉道：“你也就是看人家芷儿是个姑娘，觉得好欺负，才那么嚣张，要是换作一个高头大马的壮汉呢？那你还不是拿人家没办法。”

    本来以为“仗势欺人”这一招是岳则的痛脚，想借此踩下去来救芷儿，可没想到的是，他不动声色的擦了个响指，接着大门外突然之间就跨步进来两个比我刚才形容得还要强壮的男人。

    “奴才岳来，岳去给格格请安。”那俩男人一进来便向我齐齐拱手道。

    “这……这这这……”我指着他们看向岳则，已成结巴，暗想着：不会这么夸张吧？

    “奴才出门寻找格格，怎会不带随从？如若碰到格格身陷险境，只有奴才一人岂能护格格周全？”岳则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我暗翻了个白眼，心想，既然他这么固执的要遵从他们家老爷的命令，那我也只好耍赖了。我趁势以歪就歪的摆起格格的架势很是严肃的问道：“你们都只听你们家王爷……哦，不是，只听我外公的话对不对？我所说的话就是屁话、你们都不用听对不对？”

    岳则忙低头道：“奴才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证明我说的话你们也必须是要听的，不过你们要实在是不想听的话也可以，但是一码归一码，芷儿的事情可以任凭你处置，但是关于你不听我这个格格的话的这件事，我回去一定会向外公告状告到底，芷儿什么结局，你们也就是什么结局！哼！”我故作发脾气状，只希望能吓到他们，毕竟现在只能靠这个虚拟的权势才能救得了芷儿。

    “格格……”

    我不给岳则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下命令道：“我一定要带芷儿和我一起回去，谁要是敢动芷儿一根寒毛，我绝对饶不了他！”

    “这……”岳则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那眼神好像不是在看那个他看着长大的格格，而似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岳则吞了吞口水，一脸无奈，最后竟然点头答应让我带芷儿回去。我暗喜，原来简简单单发个脾气就可以搞定了啊！

    我紧紧的盯着岳则的眼神，生怕自己遗漏掉他会玩花样的心思。

    ……

    一出门，舍不得的感觉便蔓延全身，回头看看，这座四合院的大门仿佛在向我挥手，向我告别……惆怅间，竟然瞄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站着一个人，半个身子被树干挡着，看那样子，有点像莫言，我还不敢确定，身旁一动，芷儿差点叫出声来，我忙捂住芷儿的嘴巴，轻声道：“你看到四爷了？”

    芷儿重重的点点头。

    我看看一旁的岳则没有注意我，我便小声的和芷儿说道：“别出声了，我们走吧，你忘了你刚才的处境吗？难道还想连累四爷啊？”

    芷儿捂嘴惊呼，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奴婢差点忘了，可是……芷儿就这么走了，日后如何向四爷交代？”

    我拍拍她的脑袋道：“还交代个屁啊，现在不连累到他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他现在也已看到了正在发生的这一切了，走了走了，他会明白的。”

    我已经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劝芷儿，还是在劝自己。

    芷儿点点头，于是拉着我跟着岳则往前走。

    而我不知道心中是不舍还是怎么的，竟频频回头，只想多看莫言几眼。不过这一切幸好没有被岳则发现，不然我肯定会恨死自己连累了莫言。

    一阵微风拂面而过，我用尽所有的不舍，最后偷偷的向莫言挥了挥手，而莫言站在树后，看着我，眼里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我回过头，望向前方，心里有些失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跟身后那个冷漠的人后会无期。

    甩开惆怅失落的情绪，为自己又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而振奋起来。可接下来我便开始担心自己的命运，以前有爸爸妈妈可以保护我，我什么都不用愁，虽然他们为了赚钱很少关心我，可是至少我不用去担心“自己的命运会如何”这么严重的问题……忽然感觉自己长大了许多，也许，这就是成长吧……只是不知道在二十一世纪里，有几个人的成长经历跟我是一样的！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故事等着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冒牌格格能当几天，更不知道哪一天我又会机缘巧合的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年代里，所以，我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而眼下的我幸好是一路平安，岳则和那两个随从乖乖的、不带任何小动作的把我和芷儿送到了北京城内的安亲王府。

    因我骑不惯马，所以岳则中途换了辆马车，我才算救了咱二十一世纪的屁股一命。

    ……

    一下马车，我就被眼前的房子给震住：“我的妈呀！太豪华太气派了吧？”我露出满口牙齿，不住的感叹着。

    芷儿因刚才的事情被吓到，所以到现在还是怯怯的样子，却也经不住这房子奢华的震撼，竟躲在我身后，惊叹道：“格格，这就是您以前住的地方啊？好大好奢华哦！”

    我像捡到一大笔似的笑的合不拢嘴，看来自己真是时来运转了，以后真的可以坐享荣华富贵了，哇哈哈哈！上帝啊，如果你真的要这么眷顾我的话，那就干脆把我爸爸妈妈也送来这里吧，免得他们还在二十一世纪为了钱而辛苦奋斗。

    本来还担心自己有些无法自拔的陷在这个美兮兮的梦里面而失态，结果岳则的声音很合时机的将我拉回现实：“格格……岳来提前回来向王爷禀告了，老爷此刻一定在里面盼着您呐……”

    话音未落，只见那块“安亲王府”牌匾下的两片红漆大门打了开来，里面站着一大家子人，其中最醒目的就是站在中间的一下巴山羊胡须的老头子，因为一圈人只有他是昂着下巴的。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关键人物吧。或者他就是“我”的外公岳乐？

    紧接着，那山羊胡就快步走了出来，站在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已泪眼朦胧，哽咽道：“乐儿，你终于回来了，外公终于看到你了！”语毕，他双手抓住我的胳膊，大概是因为激动，所以不自觉的用了些力道，弄得我有些疼，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得忍着，暗想：原来他就是“我”的外公岳乐，并咧开嘴讪笑道：“呵呵，呃……”本来想要顺应环境，准备张嘴叫外公的，结果却干呃了半天－－－－叫不出来。

    幸好一旁的岳则跑来打断了这个尴尬场面道：“王爷，恕奴才无能，奴才找到格格的时候，才发现格格她……已经失去了记忆，当时，格格连奴才都不认得了……”一边说，还一边难过的摸着眼泪。

    我有些无奈，又有些尴尬，望下岳则，又望下芷儿，最后看向岳乐，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笑好，还是应该哭好，突然感觉做人好难……

    而岳乐却是激动得大叫道：“什么？怎会如此？乐儿，你不记得外公了吗？你不记得了吗？”本来岳乐的声音就属于洪亮型，他这么一叫，更是让我的耳膜一震一震的，我忍不住挤着半只眼睛看着他。

    岳乐一边问一边耸着我的肩膀，我怎么办？那么就直接装失忆吧，反正这里的一切我根本就不知道，装失忆本来就是一件万全之策啊，想了会儿，我睁开那只半眯着的眼睛，苦着脸点点头，无辜道：“我……我确实不记得了……”

    岳乐闻言，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老泪纵横，可想而知，他对他的外孙女的感情是多么的浓厚。我有些羡慕，并由他想起了我十年前去世的外公，那个时候，他也是那么的疼我、那份祖孙情，也是那样的浓厚……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的上前轻拍着岳乐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别伤心了，记忆可以慢慢恢复嘛，只要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不就好了吗？”我想，从下一秒起，我应该要把他当成我的亲外公那样对待了。

    岳乐闻言，惊讶的看了我半晌，最后垂眼叹道：“是啊是啊，只要乐儿你平安无事，也就随了老夫的意了，只是……乐儿你为何会失去记忆？”

    我摇摇头，暗想，装傻装到底，更何况一个失忆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如何失去记忆的？

    “好了好了……”岳乐搂住我的肩膀，将我偎在他怀里，柔声说道：“不想了不想了，从今往后，乐儿你不要再丢下外公一个人就好了，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感觉到岳乐那真实的怀抱，我不禁闭上眼睛，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柔软的摇篮里，那么的有安全感。

    或许，老天爷眷顾我，知道我想念外公，所以就特地安排了一个这样的身份给我？

    从岳乐的胳膊看过去，正好看到芷儿那张因哭过所以还没有消肿的眼睛，我忙钻出岳乐的怀，正色的对岳乐说：“外公，您是否下过命令，说只要知道我失踪一事的外人都要死？”外公二字叫得这么利索，貌似我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

    岳乐怔了怔，然后皱眉看向岳则，低吼道：“你是如何办事的？”我看着他，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只是说不出来，而那接下来的话从他的眼神里已表露了出来，那话是——你怎么能让格格跑来质问我这种事情？

    岳则一下子跪在地上，也没有解释，只是无奈道：“奴才没办好事儿，奴才甘愿领罚！”

    我拉住岳乐的胳膊，道：“外公，你也不要责备他，反正他也没有违反我的命令去杀了我不希望杀的人。”说到这，我举起左手指向芷儿，接着道：“这么多天来，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如果杀了她，那我们不是忘恩负义吗？不管如何，你们不要杀她，我一定要她跟着我。”我说得很坚决。

    岳乐看了看芷儿，芷儿胆怯的低着头。

    “你确定只有她一人知道你离家出走之事？”岳乐反问道。

    我看着岳乐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告诉我——不要对他撒谎。我吞了吞口水，抿了抿嘴，依然坚定的回答道：“我确定！”

    岳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缓缓道：“那就留她跟着你吧。”

    芷儿一听这话，像如获大释一般，双腿利索的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谢谢王爷，谢谢格格，谢谢王爷，谢谢格格……”

    ……

    当晚，岳乐拉着我秉烛长谈。

    他仿佛是在跟我说话，却也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反正一直都是他在说，不断的说，一个话题过了就问我几句，我就吱吱呜呜的回答几句。说到用情处，他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弄得我也跟着他又哭又笑，虽然他们的确搞错了对象，这样滑稽的场面却让我渐渐的有些融入，还是那句话，将错就错吧，只要那个真实的格格不要突然之间冒出来，我都是安全的，可是万一，哪一天她突然冒出来了怎么办？哎呀，算了算了，懒得想那么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岳乐说，孝乐格格刚出生的时候，父母双双病亡，徒留她一个根脉在人世间与他相依为命，就因为一出生就缺乏父爱母爱，所以岳乐把她看做是他的生命般，对她呵护备至、宠爱万千，但她却没有因这溺爱和自己金枝玉叶的身份而变得骄纵任性，反而懂事得像个小大人，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是北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本性虽柔柔弱弱，却识得大体，让人一目倾心。

    岳乐说一句，我的头就往下低一点，再说一句，我的头又低一点，因为听到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什么“出了名的才女？”这些话，相比较而言，我简直就是无地自容！我跟那真格格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是搞不懂老天爷怎么会让我去冒充这样的才女的？倒是王玉琴那丫头挺适合的……突然想到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怪异，不过怪异归怪异，对于她而言，我觉得还是有些可惜的……从此以后，我要与王玉琴那个讨厌的女人相隔得不止天各一方那么远了。

    当岳乐谈到他说他不知道孝乐格格为什么要无故的离家出走这个话题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展开讨论，他便收尾自嘲道：“外公差点忘了，你已记忆尽失，哪里还会记得到底是为何离家出走呢？”说着说着，他便陷入了沉思，满脸难过，似乎他其实对孝乐格格离家出走一事心里十分有数。

    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一个老人家满脸哀愁的摸样，因此我就不自然的会想要去借这个冒牌的亲情去安慰他。我的手伏在他的肩膀上，微笑道：“外公，既然我已经回来了，而上天又让我失去了记忆，那之前的事情管它好的坏的都让它过去吧，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岳乐闻言连连点头：“是是是，乐儿说得对，只要乐儿以后不再离开外公，外公一定不再逼你……”

    他说到这里突然不再说下去，想就此掩盖过去，却又被我抓着不放。

    “外公，你说逼我？逼我什么？”

    谁叫我好奇心太重，凡是掉我胃口的话我通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岳乐见我追问，却不理会的笑道：“乐儿啊，太晚了，你奔波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外公明早再过来看你。”

    说罢，疼爱的拍拍我的头，便转身走到了门口，刚要开门，他却又转过身来对我说道：“乐儿，从今往后，你要记住，你是孝乐格格，是我安亲王的外孙女，金枝玉叶、天璜贵胄！但……有些事情依然还是逃不过命数的。”说罢，挥袖而去。

    他这一走，留给了我一脑袋的问号。但我却猜测着，觉得他一定知道孝乐离家出走的原因，只是在我这个失忆人的面前假装不知道而将事实掩盖过去罢了。

    晚上我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感觉脑袋里有好多问号、心里有好多事情要让我一一的去想，可脑袋里却是非常的混乱，那些讯息翻腾的我烦躁不安。

    我跳下床，走到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竟研究着这月亮跟几百年后的月亮有没有什么不同。结果没研究出什么差别，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看起来依然那么的冰冷。

    冰冷……也真够巧的，莫言要是早来一天，我也就可以与他说说话了，也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只是远远的一望，以后各奔一方，还会不会再见面也不知道了。

    只是，他知道了我被他们认定是格格的事情吗？

    一阵风悄悄掠过，吹得我额前头发有些散乱，扶发间，想起岳乐刚才所说的话——从今往后，你要记住，你是孝乐格格，是我安亲王的外孙女，金枝玉叶、天璜贵胄……这一切，是我来到清朝里该有的身份吗？也许，真正的孝乐格格正在受苦，而我却冒充她在这里享受岳乐的疼爱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这高贵的身份。如果真是这样，我很内疚，但我却无能为力。要怪就怪你好端端的干嘛要离家出走？

    至于岳乐说漏嘴的那句“不再逼我”，我深感好奇，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毕竟……孝乐格格的路暂时要由我替她走下去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