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重逢（1）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只缘感君一回顾，

    使我思君朝与暮。

    夜凉如水，霜寒露重，这样形容黑石城的夜晚一点也不为过，走出那绚烂得令人心醉的空中花园，蓝冰儿的心一坠到底，脑中混沌无比也清晰无比，在混沌中清晰的反复的出现着一句话，出现得多了，涨得她脑子发痛，而那句话仿佛要撑破她的头颅飞走，拼命的碰撞着她可怜的头，挤进她的喉咙，一张嘴，就要破口而出，她压抑着，咬紧牙关，不让那个小恶魔冲出来！

    “蓝姑娘，你喝醉了，让我来扶你吧。”那个带路的侍女原来叫碧螺，就像她的发髻一样，斜斜的，宛若一个可爱的螺壳。

    她摇头，在灯火处看得见她的笑靥，酡红的脸，亮晶晶的眼，仿佛包含着两泓清水，她的睫毛微微一抖，蝶翼般的合拢了来，挡住了那清澈的眼波，更像是醉了般。

    “三杯不觉已陶然，此身竟到无何有。”翩翩说“翠涛”初尝易醉，那可爱芬芳的美酒即使知道它一觞微醺，也会义无反顾的将之饮尽，她不过是饮了三杯，已是头晕目眩，哪里来的陶然，满心里也尽是涩涩之感，看来美酒也要舒畅之怀饮下，才能体会其中滋味，她却是浪费了。

    她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往哪儿去，她在这里迷失了方向，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努力的找着回家的路，可是路太多，只能让她彷徨着、蹒跚着、踉跄着……

    一声轻响，她头晕目眩的撞进了一副温暖的胸膛，一双手臂将她包围了起来，像一个围砌的城墙，让她感到坚实，像儿时的摇篮，让她感到安全。

    “南宫公子。”碧螺的声音带着羞涩，这个俊秀的公子始终带着温柔的笑，似不经意，似不在乎，却那么能够撩动少女的心。

    “她就交给我吧，谢谢你。”令人舒服的声线让蓝冰儿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倾听那沉稳的心跳，她的心慢慢的静了下来。

    细碎的脚步逐渐远去，南宫司拥着她坐在了回廊边的长凳上，他不问，只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她柔软的发，“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师傅。”蓝冰儿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只因这一句话，打破了她固若金汤的防线，那句话冲口而出，“他，要成亲了。”话音刚落，泪珠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奔涌而出。

    南宫司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语又像是嗔怪，“你怎么能喜欢他，你怎么会喜欢他……”他自然是知道冰儿口中的“他”是谁的。

    “有再多的不能，我也喜欢了。”蓝冰儿双手环住南宫司的腰，一张小脸埋进了他的胸膛，濡湿的热气在他的胸口蔓延开来，他知道，此刻湿的又岂止是他的衣服，还有她的心。

    “都怪我，应该早就告诫与你。”他的手搂住她的肩头，抚摸着她的发，就像小时候，她哭着找她的娘亲，他也是这般的安慰。

    “告诫我也没用，第一眼……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这句话说出来，蓝冰儿的双颊火烧似的红了起来，想起来，确实是第一眼，看到怒气冲冲的他，邪魅的他，雄雄而立的他，她的心就不自觉的沦陷了。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她的声音颤抖着，拉扯着南宫司的神经，拉出他的一抹苦笑。

    他该安慰她，但是该怎样安慰？否定她的说法，她岂不是更痛苦？肯定她的说法，她的痛也不会轻，这丫头给他出了个难题。

    “你要变强，变得更强，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半晌，他终于说出了一句他认为正确的话。

    果然，那埋下去许久的小脑袋抬了起来，望着他，“那他就会喜欢我了吗？”

    “你会离他更近……”他踯躅了一下。

    “有多近？”她的眼因这句话闪动，像两颗明亮的晨星，耀得他眼睛生痛。

    “……”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搜肠刮肚一番，也不知怎样才能表达准确。

    “就像你跟阿朵，跟香香一样近吗？”

    “诶……咳咳。”南宫司干咳两声，刚才这小妮子带来的伤感被这句话冲得烟消云散，像起在三苗与苗女们巫山云雨，也对这丫头影响不小，虽不懂得，倒也见怪不怪了，这话一说出来，没有少女应有的羞涩，若不知情之人听见，只怕要惊奇得尖叫起来。

    “师傅？”蓝冰儿像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双眼希冀的望着南宫司，一求他口中的答案，以给足自己勇气和动力。

    “是，是，是。”想来这丫头也不懂，给她个目标，等她变强的时候，却不知是何年月了，这样也好。

    蓝冰儿的心中因他的此番话顿时充满了勇气，他成不成亲自己阻止不了，也没法阻止，但是她一定会离他更近的。

    虽这样想着，心中的苦，心中的涩却依然像钢针一般刺激着她，回想他的温柔，他的霸道，他的粗暴，他的冷笑，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痛苦，痛苦到无法思考，疼得心也要被撕得支离破碎了……

    “师傅，你……喜欢过谁吗？”看着你微翘的嘴角，我突然想到，从未见过你流泪，从未见过你悲伤，在你三十五年的生命中你在乎过谁，与谁有过交集？你从未说过，从未表露，在你嬉笑于世的态度中，我看到的是淡泊，或许现在的你，已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当然是你啊。”南宫司修长的手指刮在了她的鼻梁上，眼中的温柔似月光般柔和，“我只恨不得将你喜欢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你眼前。”他的话蓝冰儿从未这么认真的听过，似一股暖流淌进疼痛难忍的心间，我最爱的师傅，你是师亦友，是亲人是良伴，却不是我心上的人，即使这世间最好听的情话从你口中说出，那也不过是安慰。

    蓝冰儿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面上不再流泪，她沉静着，像是在这黑沉沉的城市里找到了依靠，但她的心底却明白，谁也帮不了她，她只有靠自己……

    翌日，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已经在原来的房间里了，镂空的屋顶透进干净的颜色，那寒气氤氲已不再如影随形，空气中弥漫着清爽的气息，除了宿醉的头疼，一切都很好。回想起昨夜的情景，蓝冰儿的脸上不禁出现一丝笑，一丝带着慰藉又带着苦涩的笑，这么复杂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让她知道了什么叫沉重。

    拉开被子，身上的衣物如初，黑色的衣裙正是昨晚换上的那套，现在却皱成了一团。她已记不得昨夜她是怎样回到了房间，但一定是南宫司将她送回，心中又泛起熟悉的暖意，她的师傅为何不是他呢？

    揉了揉眼睛，蓝冰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扒扒乱成一团的头发，刚要下地，一个略带磁性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你醒了。”声音不大，却正好让她听见，她心中一紧，脑中跳出他的形貌，心儿不听使唤的加速跳动起来，眼睛不由自主的转向了声源处——他，正懒懒的坐在桌前的圆凳上，手中把玩着放在桌上的一个杯子。由于光线的原因，他所处之地正好在光影交界之地，方才一晃眼竟然没有发现一身黑衣的他。

    他的眼瞟向惊愕不已的蓝冰儿，看着她手忙脚乱的理头发，拉衣服，嘴角不觉向上翘了翘，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伸手端起桌上的醒酒汤径直走到她的床边。

    “你身子刚好，昨夜一醉，已是伤身。”说着，斜坐于床沿，将那碗醒酒汤递到她的面前。

    她低眉，接过汤碗，借着饮汤掩盖着已通红的脸，不知何时他已在此，是否看到了她的睡颜，是否听到了她的呓语，是否在心中暗笑她的狼狈？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