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禁忌（3）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见韩玉离开，南宫司叹了口气，背靠着墙坐了下来，此刻虽然他面若寒冰，一颗心却无比的慌乱，不知为何，听得要离开三苗，脑子里便一片空白，脑中一个空洞的声音疯狂地叫喊着“不能离开三苗！”

    他迷惑了，从前从未想过要离开此地，这种情况也并未发生过，现在满脑子塞得全是这个声音，伴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让他无所适从，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离开？

    他害怕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吗？虽然在三苗待了近二十年，但他的家在中原啊，为何有这种惧怕感？他为何会来三苗？回想种种原因，脑中竟然如混沌般，除了在三苗的记忆，以往的记忆怎样也回想不起来了……

    “可恶啊！”南宫司一拳重重的捶在地上，额间冷汗涔涔而下，混沌的脑中只有简单的讯息：振兴茅山道，避世三苗！

    他竟然从未认真地去回想过在中原的点点滴滴，他究竟为何避世三苗？搜索了脑中的全部景象竟然全是他在三苗的记忆，那中原呢？他在中原的家呢？他的爹娘朋友呢？

    ……什么也没有，没有这种记忆，没有这样的景象，连中原的模样也是抽象的两个字体……

    从南宫司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恐惧，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是谁？

    门内，狼牙探出了它的一颗小猪头，带着忧郁的眼神看着跌坐在墙角的南宫司，犹豫了一下，从门中走了出来，趴到南宫司膝上，它在屋内将方才他们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它比谁都明白南宫司的所想所感，它甚至比南宫司自己还要了解他的过往，只可惜，它不能说……

    南宫司低头，看见狼牙在他膝上趴着，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双手从它腋下穿过，将它举到自己的面前……

    “狼牙，告诉我，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在哪里？”他的语气很急切，也带着恐惧。

    “司……”狼牙微微一顿，继而抬起头，裂开那张小猪嘴，笑道：“你怎么了啊，睡晕了头？我们当然是在苗疆认识的啊！”

    “苗疆……”南宫司听得狼牙的回答，颓然的放下举起的手臂，狼牙顺势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爬到他的怀中……

    “司，你想回中原吗？”狼牙靠着他温暖的身体，开口问道：“你还要去救冰儿，不是吗？”

    “……”南宫司深吸一口气，将头靠在墙壁上，看着屋檐下滴出的雨帘，“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离开三苗，我怎么不去想一下呢，不去想我的爹娘，不去想我在中原的朋友，不去想我在中原的住所……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这些人之常情我却从未去想过，就像有人给我下了道命令，不准我去想……”

    “司……”狼牙难过的看了他一眼，又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可能是你在中原的记忆太难过了吧，所以自己把它封锁了。”

    “真的是这样吗？”南宫司的眼中带着希冀，带着依赖，望着怀中这个小小的山膏，看着它点点头，像是给自己重新注入了力量，那颗慌乱中带着恐惧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或许他应该克服心中的这股恐惧，抗拒脑海中的命令，走出苗疆，重拾他的记忆……但如若真是他因故封印了自己的记忆，那将这段记忆再拾起来，真的好吗？

    夜幕悄然来临，雨还下着……

    他躺在床上辗转……

    ……………………

    一棵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遮挡着如血的残阳，从树叶缝隙中透过来的斑驳光阴，悄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那时只是孩子吧，身量不足七尺，一身土布做的衣服又破又脏，连身型都还单薄得很，仿佛一阵风就会将他吹走似的……

    他躺在树下仰望着那茂密的树冠，使劲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体内的浊气排空一般，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感觉有点冷，他抱着双臂坐起身来，视线落在自己那身破旧的衣服上，灰色的土布衣裳，穿在身上有些大，一条已千疮百孔的裤子下是一双连脚趾都包不全的布鞋……手上、腿上有些淤青，留下树枝划过的血痕……

    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骨节发出轻响，像许久没有动过了一样……

    “南宫……司……”

    有人唤他，他惊讶的转过头去，看见在大树下站立的黑衣人……他戴着黑色的斗笠，斗笠上落下的罩纱将他的脸罩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他穿着一身黑色衣裤，身型高大，却紧紧靠在大树上，捂着胸口剧烈的颤抖着，“呼呼”的喘着气，像是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奔跑，将他的生命全部耗尽，剩下苟延残喘的躯壳一样……

    他的声音很沉很沉，像来自地府的索魂使者，光是听他的声音就足以让人害怕得颤抖了……

    “你……是谁？”他回忆起来，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时的恐惧，双腿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

    “我…………”

    “你……说什么？”

    “…………”

    “我……听不见……你再说一次？”

    “…………”

    他的声音在那片残阳和大树间回荡，朦朦胧胧，却如洪钟声在他耳边激荡，声响而又那么不真切……

    “避世……苗疆……振兴……茅山……道……”

    ……………………

    他的记忆由此开始……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