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真相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烈熙夜并没有去儇依宫的正殿，而是直接去了偏殿，照之前无上的情况来看，去偏殿是最直接的结果，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夜色将尽，烛火仍各自摇曳在整个殿厅里，明晦不一。诺大的殿厅里已经全然没了人影重重的慌乱，仅有遥儇一人在临窗遥望着天际，面色沉静，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你来了。”

    “皇姐……”

    “什么都不用说了，父皇在里面等你。”

    烈熙夜转头看了一下内寝殿的方向，又看向遥儇，颇有些担心。从来都不曾见过这样的遥儇，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与落寞，这与平日的她相差实在太多。稍作迟疑，烈熙夜还是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转身进了寝房。

    “公公就与本宫一起在外殿等候吧。”

    卢公公给遥儇见了礼后正准备也跟进去，孰料遥儇的声音却在身后忽然想起响起。聪明如他自然会联想到一些不寻常的细节，于是称诺应是与遥儇一起留在了外面。

    卧房里的布置很简单，连桌椅都未设，却在每一个可能的地方或多或少的装饰着一些紫色的物什，有一种淡雅的气息，看得出来是花了很大心思布置的。隔着隔屏烈熙夜停了下来，

    “儿臣……”

    “你过来。”烈熙夜还来不及行完礼就被云帝喝止了，这虽然不是第一次，却是烈熙夜感觉最不相同的一次，云帝从来没有这般严肃过。

    “是。”

    烈熙夜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然而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能够了选择不进去。无上受了重伤要躺着并不奇怪，可为什么她是躺在云帝的胸口？！看情形，无上与皇后两人相识的，可为什么不见皇后的身影？！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遥儇还能安心的呆在外面？！而且她分明就是刻意的在回避着什么！

    云帝将烈熙夜的神色变化收在眼底，也知道是为何，却将之置之不理。看烈熙夜站得比较远，又道：“你再过来些，我有话要与你说。”

    “是。”烈熙夜只得再走近了几步，当看到无上并没有覆戴面纱的脸时，他的眼睛忽然睁大许多，似乎甚是惊讶。

    “很像仪妃是不是？”云帝看着烈熙夜忽然开口问到，但似乎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又接着说到，“其实是仪妃像仪儿。”

    云帝说完又看向怀中的无上，右手细细地描绘着她的脸颊，眼神温柔至极，仿佛那就是他的整个世界。烈熙夜实在不能理解现在的云帝，记忆里的云帝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温柔过，即使是皇后也不曾有过。

    “皇后，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朕爱她，却更敬她。只是……”云帝说着眼睛却不曾离开过无上的脸，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朕这一生只爱两个女人，皇后是第一个，却不是最爱的那一个。”

    烈熙夜并不意外云帝的这番话，这些他们都可以看出来，只是他还是好奇着那能把皇后比下去的女人是谁。她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在云帝的心中占去那么大的位置？但是，答案应该就在眼下吧。

    “踏云……”无上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是虚弱，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奢侈感。

    云帝含笑着应下，将无上抱得更紧，当他的眼睛再次锁定烈熙夜的时候，烈熙夜却感觉到了那双眼中莫明的哀伤。

    “朕最爱的……是你的母亲。”

    烈熙夜闻言立即看向云帝，眼中是浓浓的不解。

    “踏云！你别说了……”

    云帝笑了笑，看着烈熙夜接着说到，“皇后，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她对你真的很好，可是，她却不是你的生身母亲……”

    “父皇！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烈熙夜实在不敢相信云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尽管他已经很生气但多年来储君生涯的励练还是让他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

    “朕当然知道！”

    “不！这不是真的，儿臣不相信。”

    “烈熙夜，除了相信，你别无选择。”

    “那么……儿臣的母亲是谁？”烈熙夜猛然看向云帝，这是云帝唯一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而且叫得这么冰冷，话毕他又看向无上，“难道竟然就是这位无上宫主吗？”

    云帝没有说话，无上却有些期待的看着烈熙夜，眼神中的殷切让烈熙夜迟疑起来，也无法再说出什么讥讽的话来。

    “可是……可是，母后才是儿臣……是儿臣……”

    “是什么？！”熟悉的声音从殿外响起，并且一步步向寝房靠近着。

    烈熙夜闻声看向隔屏方向，袖下的双手死死紧握着，连指节都开始泛白。皇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身着常服的她面色却是那般的憔悴。遥儇无言的走在她的身后，眼中依然神色不明，却笼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忧似伤。二人如此神情，看得烈熙夜心中晦涩不已。

    “母后，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皇后走近烈熙夜，深深地看着他，那种揪心的眼神，让烈熙夜忍不住的心痛，“母后……”

    “没错，我是你的母后。就如同也是二皇子、三皇子他们的母后一样，因为本宫是烈云国一国之母！”皇后故作冷漠的眼神逼向烈熙夜，却还是无情的继续着口中的话语，纤细的指尖指向云帝怀中的无上，“她，本宫唯一的妹妹……她！才是你真正的生身母亲！”

    “不！”烈熙夜痛苦的闭上双眼，他实在难以想像，事实竟会是如此的……

    “不什么？！”皇后直视着烈熙夜的面容，唯独没有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这由得你来否认么？！”

    “儿臣……”烈熙夜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后看了看无上，眼神平淡不含情绪，竟乎于一个旁观者一般。烈熙夜袖下的双手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他无法理解也不想承认这个他们所说的事实。他喊了二十余年母后的人到如今却说他的母亲另有其人。

    “姐姐，你不要再逼他了，这是任谁也无法承受的。再说我已将不久……还是算了吧，不要勉强……”无上有些哀伤的闭上双目，似乎已经疲累到不堪承受，“更何况……你才是将他抚养成人之人，才是他自小尊敬的母亲！以后也只有你还会陪在他身边……”

    “你在胡说什么？！”皇后一声怒喝，眼中却满是悲伤，到底还是心中在意的人，如何能在知道将永远失去她之后还能心平气和的不假辞色？

    “够了！”声音里微许的轻颤泄漏了烈熙夜心底难以抑制的激动，“父皇、母后，儿臣不想……也不愿意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纠缠……恕儿臣不孝，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那是你们的事，一切与儿臣无关！至于无上宫主……本君很感谢你将宓妃送到我的身边！但也仅此而已！”

    “父皇、母后！儿臣尚有军国要事恕不奉陪！”烈熙夜说完再不停留半刻转身疾步而去。

    眼看着烈熙夜走远，云帝不禁怒从心生，“皇后！你养的好儿子！哼！军国要事？！那都是朕的军国要事！他竟然敢以此为借口来搪塞朕！信不信朕一声令下他将什么都不是！”

    “不要……咳咳……”无上心中一急居然咳出一大口血来，吓得云帝不知所措，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

    “皇上，夜儿自生下来就是以下任君王为目标而活着，你叫他什么都不是了，是不是打算不让他活了？”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此时的天际早已亮透，清晨花草的清香格外的浓厚，只是却无人有心去感受，“更何况，就算夜儿放弃，他与二皇子斗了这么多年，要是二皇子登基做了皇帝，他还有活路吗？你忍心你们的孩子死于非命吗？或者是……皇上您，还相信这皇家里斗得死去活来的两个皇子，能在天命既定之后握手言和，一切都既往不咎？”

    “朕……”云帝何尝不明白皇后所言，但到底都是他的儿子，叫他放弃哪个他都不忍心。

    皇后又是一声长叹，回头看着云帝，“皇上，如今这种情况也是你一手纵容来的结果。如果不是你犹疑不决，又一手重用二皇子，又何致于面对这种场面？”

    “朕明白，只是朕有朕的考量……”

    “让臣妾替你说完。”皇后接过话去，再也没有看向两人，“你重用二皇子自有筹划。重用二皇子使他有能力和夜儿一抗的能力，让夜儿时刻感受到威胁，令他不得不迫使自己优秀起来，从而能更好的担下这一国重担，成为一个有为的君王。在这同时你又为他培养了一个能担大任的顶国梁柱，岂不两全其美？再者，如若夜儿不长进，二皇子便是取而代之最好的人选。臣妾可有说对？”

    “不错。只是……”

    “只是皇上没有料到，当年郑王的事可能又要重演了。”皇后停了一下，又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皇上不是没料到，只是心存侥幸有意忘了野心的存在罢了。”

    “朕……”

    “皇上，你还忘了臣妾。臣妾当年能为皇上扛下来，如今也能为夜儿扛下去。我一定要让夜儿成为一代君王，谁都不能阻挡！”

    “朕没有忘记，你的能力朕从来都不曾忘记，所以熙夜的一切朕从不过问，朕相信你一定可以把他教的很优秀。”

    “所以……”虽然云帝的话里全是信任，皇后却忽然间满心悲伤，“皇上已经打算让二皇子死在臣妾手上了？”

    “不……不可以……”

    “仪儿，你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喜欢你么？不是因为你的美，而是因为你的心。”

    “姐姐……”

    “因为你有一颗‘人’的心。”

    “姐姐……”

    皇后忽然朝云帝福身一拜，转身离去。

    “姐姐！”

    “母后是想让您和父皇能好好的相聚一会儿。”

    “儇儿，我……”

    遥儇忽然跪下朝无上磕首一拜，道：“姨娘，你一直都是我最尊敬的师父！一直都是！儇儿拜别师父！”

    看着遥儇几乎是跑出去的身影，无上居然扬开了笑容，云帝却是满目伤痛。他如何不痛，这将是他们最后的相拥，最后相聚的时间。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