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宫晏（上）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虽是年底的最后一天但是每天例行的朝会依然是风雨不改的进行，并没有因为即将来临的除夕之夜而有丝毫的懈怠。各大臣按品衔高低、文武分列与朝堂，严谨而肃穆。在烈熙夜的示意下，侍朝的太监上前一步正要准备喧唱朝会的结束，他半张的嘴里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只听殿外响起了沉长的唱报声。

    “圣旨到——”

    有圣旨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来传圣旨的人居然是一身重孝的烈熙燕！按常例，他现在应该是在进行政务的接洽以准备为其母守孝而不是在这传达圣喻。所有的人心里都存了一份诧异，只是当前并不是表现心中疑问的最好时机。

    “圣旨到！百官跪迎！”

    “吾皇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仪妃猝辞，朕甚哀。太子存孝，奏请撤晏，朕允之。然，靖安王大义，再请复晏，愿臣民同乐岁末年新；又请独孝于玉仪宫，朕亦允之。太子、靖安之言朕皆不能拒。故，赐百官宫晏，万民同乐；命太子主晏，唯燕独孝。太子、靖安恭孝敬义，朕甚慰，故：赐太子半璧龙符，掌军机处；封二皇子为靖安和孝王，领双王晌份，赏良田千倾。九五之尊，必金口玉言，然朕覆言一、再。非是无信，乃为情牵尔，愿烈云臣民体朕之心。钦此！”

    “皇上圣明！万岁万万岁！”

    烈熙燕圣旨一收，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单膝跪在龙椅左侧的烈熙夜，似是不甘又似是怨恨，却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纠结其中。烈熙夜此刻已经站起了身来，抬头刚好将他那个复杂的眼神收入眼底，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悲哀的情素，他本无意与烈熙燕相争，只是他的骄傲却不允许他在烈熙燕这样的所作所为下退让半分，更不能辜负了皇后与遥儇为他所做的一切。

    两人相视良久，各怀心思。百官却在两人的对视下开始各自打起了眼色来，不过他们看来看去也就是看那么几个人。支持烈熙夜的一派全都看向了楚赤忱、蓝庸等人，支持烈熙燕的就看向了以右丞相为首的几人，还有一些人就看向了一直都保持着中立的宋大人也就是如姬的父亲等人。满朝文武都眼巴巴的看着几人希望他们能给出自己一些提示，好知道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做才是符合几位的意思。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几人完全置他们于无地，各自保持沉默的眼观鼻鼻观心好似身处自家的小院里一般一派闲淡之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百官都已紧张的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了，然而夜、燕二人的对视仍然在继续，好在总算有人知道该要怎么做才最合适了，也许是他实在等不下去了，总之是有人开口说话了。

    最先开口说话的居然是宋大人，这是谁也没有想到，又是谁都能想到的结果，也许是他也认为由他来打破这异样的肃静最为合适吧，总之由他来开口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启禀太子殿下，微臣有事请奏。”

    “爱卿有事奏来。”烈熙夜如此说到，视线却还是同烈熙燕胶着没有丝毫的移动，甚至于连一个斜睨也没有给宋大人。

    “启禀殿下，臣……臣想在下朝后去看望一下如姬夫人……”或许是真的不好意思吧，宋大人说的有些吞吞吐吐的，甚至有些闪烁不定的逃避。

    众人意外的看向这个一向知道进退甚至是老奸巨滑的宋大人，就连烈熙燕也放弃了与烈熙夜的对视颇有些奇怪的看向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烈熙夜起先也是疑惑后来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朝他一点头，道：“如姬有孕在身宋爱卿去探望也是应该。”

    “臣叩谢殿下恩典！”说着就朝烈熙夜跪了下去，似乎真是感激不已。

    烈熙燕轻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对烈熙夜的嫉恨却是又深了一层。却又恭敬对烈熙夜拱手一揖，道：“那么臣弟就先告退了！”

    烈熙夜一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看着他离开大殿。示意侍朝的太监宣布下朝，又示意烈熙纯留下与其同行。

    宫晏并没有开始的太晚，反而是夜幕刚刚降下就已拉开了除夕欢庆的帷幕。云帝在陈皇后的陪同下早早的出席在宫晏上，面上居然也是一片欢喜之色全无半分新近丧偶的沉重，倒让人不免生出几分寡情的意想来。

    烈熙纯、蓝洛晴与烈熙夜、宓妃四人是在晏会将开之时相携而来的，竟夺去了宫晏上大半人的注意力。本来一身莹亮银白衣衫的烈熙纯同一身水蓝色曳地长裙的蓝洛晴已是一双绝妙佳人了，岂料走在两人之后的烈熙夜与宓妃二人更是夺人眼球。烈熙夜一身的金色的黄蟒袍尊贵而又俊逸非凡，宓妃则是一件金丝绣制的六屏凤凰朝服，当然又是她崇爱的白色。值得一提的是，宓妃宫衣的束腰下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非但没有影响到宓妃的美丽，反而冲淡了她面上的憔悴与气质上的淡漠，虽是少了一股脱尘如仙却更多了几分将为人母的亲和与恬淡。风华绝代的两人几乎不可遏制的成为了整个晏会的焦点。

    四人依次向云帝与皇后请安之后便各自由宫女引领入了座去。今年的座位安排竟是有些出乎于某些人的意料之外。往年里的大小宫晏只要是有云帝的出席，其左右下首的位置皆是夜、燕对座，遥儇又置于烈熙夜右下首，而烈熙纯的位置却是位列于比较偏远而又不起眼的地方，想是因为他有个‘造反’的母亲的缘故。今天却竟然是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云帝右下首的第二个位置！这将是何等的殊荣？！就连向来对任何事务都波澜不惊的烈熙纯也有些意外的怔了下脚步，倒是蓝洛晴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宫晏不知道烈熙纯往日处境的缘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牵了他的手大大方方的入了坐。烈熙纯也是个玲珑的人物，并不多作纠结转瞬间就恢复了平常的淡定温文，含笑着在蓝洛晴身边就坐。

    烈熙纯的上首座是烈熙燕，此时依然还是一张空位，想来今年他应该是不会参加这次除夕晏了吧？众人也都是如此的想法，不过在他们看来烈熙燕也算是深受皇宠了。人虽未到，座位却是安排在那了，而且仪妃的死居然让他得了个双王的封号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清和殿的香风鬓影美酒如歌，深深刺痛着烈熙燕的耳膜，他的母亲刚刚才过世，他的父亲就在欢快地庆祝除夕！难道这就是皇室？！看着铜棺里仪妃安详的容颜，烈熙燕越想越恨。他恨仪妃的无争，恨云帝的无情，恨皇后的提防，恨遥儇的偏爱，却更恨拥有宓妃的烈熙夜！

    “靖安和孝王到——”

    太监的通唱让烈熙燕瞬间清醒过来，他竟在不知觉间就已来到了清和殿。看着讶然的众人，烈熙燕故作镇定，如常的一步步走向云帝，朝其躬身行礼。“恭祝父皇母后玉体安康！愿我烈云常盛千秋！”

    云帝倒也没有想到烈熙燕竟还是来参加了晏会，心里对他的这种做法不免有了几分生气，想着他白日里一再恳请复晏的样子此时竟觉得虚假的很，脸色也变得不是很好却还算是笑着叫烈熙燕起身了。只是那笑任谁都看得出他的不悦，烈熙燕不是傻子当然也知道他的恼意，原本他也没有要来赴晏的打算，却没曾想……

    烈熙燕此时身罩一件黑色纱衣与这喜庆的晏会确实是格格不入，不过即来之则安之。烈熙燕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含蓄的同身边的人打过招呼之后就独自斟饮着，眼神却总是不自觉的往宓妃看去，越看心中越是苦涩，渐渐竟是有了些微的醉意。长期隐忍在心中的委屈及丧母之痛慢慢涌上心头，面上不禁逐渐起了悲伤之色，就连眼眸之中也漾起了水光。

    云帝本是不高兴烈熙燕的到来，中途自然就多看了他几次，眼见他如此模样父子的天性还是让他对烈熙燕怜爱起来，吩咐了旁边的太监过去侍候着烈熙燕回去。

    当烈熙燕去拿酒杯的手扑了个空后他抬起微醉的眼眸看向来人，只见那人正将酒杯与酒壶一起放置在侍候一旁宫女手中的托盘里，待得他看清来人的模样后不由怔在了那里。

    “王爷，皇上让奴才侍候您回宫。”那太监见烈熙燕清醒了些如此说到。

    烈熙燕有些迷茫的看向云帝，见云帝朝其温和的一点头后心中竟是有些带着激动的感动起来。却还是在收回视线的刹那看了一眼皇后，果然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她不悦眼神。烈熙燕扶着那太监的手起身往座后行去准备离开，却还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下宓妃，然而宓妃并没有给他丝毫的关注，烈熙燕轻叹一声转身随那太监离去。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