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语浅笑伤几分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蓝府门口一身紫裙的紫离在此已等候了多时，她不时张望着街头来往的行人，微蹙的秀眉下聪慧的双眼，时不时的闪过一抹焦急。心中不免有几分怨怼：这蜀儿姑娘也真是，这许久了还不来！看小姐的神色似乎颇为焦虑不安，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不知是何人竟让我们紫离姐等了这许多时候？当真是该骂！”门口其中一个守卫嘻笑着上前搭话，眉稍眼角尽是谄媚的讨好。

    紫离不由阴了脸色，不耐斜瞪了那人一眼，冷声道：“相府请了你们是让你们来乱嚼舌根的么？！”

    那人讪讪收了笑，歪了歪嘴角悻悻的退了回去，一脸的不以为然。紫离再瞪了他一眼后也不理会，又抬眼朝远处的行人看去，焦急之色更甚一分。恰在此时，一怀抱画轴的女子从从然往相府方向而来。这女子虽然容貌清丽却也只能算得中上之姿，只是那气质颖然难掩大气，一眼便能看出非是一般人物。紫离一喜，总算是到了。待那女子走至相府门前，紫离急步走下门前台阶，朝那女子问到：“可是蜀儿姑娘？”

    已扮作蜀儿的宓妃微讶的看着眼前稍嫌急躁的紫离，点点头,“我是。”

    紫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稍稍平复一下，对宓妃道：“紫离已经在此等候姑娘多时了，想是小姐那边也已经等的心焦了！姑娘还是快些与紫离同去‘洛水居’吧！”

    紫离说罢也不管宓妃应与不应就直接拉过她的手进府往洛水居走去。宓妃微皱了眉，有些不习惯紫离的动作，她生硬的动了动手腕无奈的说到：“紫离姑娘，你放开吧，我跟在后边就好了。”

    紫离顿下脚步，面有尴尬之色，不自然的松开了宓妃的手臂，低声说到：“是紫离失礼了，望蜀儿姑娘莫要见怪！”

    宓妃怔望了她一眼，歉然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习惯有人这样拉着我的手，该是我请你不要见怪才是。看你方才一脸的焦急又说蓝小姐让你等了我许久……不知是为何事？”

    “个中缘由紫离也是不尽知晓。原本紫离去洛水居就是要告知小姐与太子妃一声，太子也到了相府。可是紫离的话方才说完，太子就已经来到了洛水居。小姐便让我们都退了出来，还吩咐紫离出来等候蜀儿姑娘，将姑娘带到洛水居去。”紫离简单的说了一下，心里却是另一番感受。她虽说只是个奴婢，但是相爷、夫人、小姐以及小少爷都没把她当下人看待过，因此在相府也从来没有人敢轻看了她。她自问，若是要比才学气度，她并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大家小姐。但是……在这蜀儿面前她就是觉得自己样样不如人，甚至于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还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间女子，束手束脚，小家子气的很！

    宓妃听了她的话，徒然冷了脸色，手中画轴一番翻转之后双手背于身后，低垂了眼睑，对紫离淡淡说到：“那我们就快些过去吧。想必你家小姐也确实等的心焦的很！”

    洛水居的小院里，几个侍女瑟瑟发抖，嘴唇已经冷得发青，想是已在这在寒风中站立了许久。忽得见紫离带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都如见到救星一般的齐齐看向她们。因并不识得紫离身后的人，而只福了福冻得僵冷的身子朝紫离道了声“紫离姐——”。紫离自是瞧见了她们的情况，却只作未见，抬眼扫向别处，隐去了眼中的怜悯之意，淡漠的问到：“我走后屋内的主子们可有什么吩咐没有？”

    几个侍女却似仿佛早知如此的模样，并没有太多的失望之色，彼此对视一眼均是摇头。紫离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朝宓妃试探性的问到：“蜀儿姑娘你看……”

    宓妃点一点头，无波的眼眸扫过院中已经冻得面色青紫的侍女，“你们都各自回去吧。”

    侍女们都面露喜色，却仍是不动，只殷殷的期望着紫离。紫离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既然蜀儿姑娘都这么说了，你们就都各自回去好生休息着。”

    “是。谢谢紫离姐！谢过蜀儿姑娘！”

    宓妃望着侍女们欢喜离去的身影，背对着紫离幽幽说到：“紫离姑娘也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这里有我和侍容也就够了。”

    紫离微皱了眉，怀疑的看着宓妃的背影。为何至此时她还能如此的淡定自许？她究竟是故作镇静，还是成竹在胸？亦或是……她根本就不曾在意过屋内的人？！

    宓妃见她半日未有动作也未有言语，便转过身看着紫离的眼睛说到：“你不必多想，也不必多问，你也不必记得你在洛水居看见的听见的，更没有必要为相府任何一个人担心，你自管安心的去做自己的事。因为……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这蜀儿究竟是何身份？真的只是侍人与前的宫女么？紫离愈加的怀疑，紧紧的盯着宓妃的双眼希望能获得一丝丝的信息。然，在宓妃那双似清波却更比深潭，忽尔清明忽尔迷离的眼眸中，任何的窥探都只是徒然。紫离轻轻叹息一声，自己终是不如人。“那么紫离就拜托蜀儿姑娘了！”

    紫离几次回头都看到宓妃依然在看着自己离开，无奈的叹了口气，在疑惑与担心中离去。宓妃望着紫离逐渐远去之后转身一拂衣袖，一股无形的力量往那紧闭的房门袭去。门在一声轻哑的‘吱呀’声中缓慢的打开，宓妃不急不徐的走了进去。屋内，烈熙夜正直直的看着她，看不出喜怒。蓝洛晴、侍容和依旧顶着她的面容的蜀儿一动未动的跪在那里，用沉默与烈熙夜无声的对峙着。

    宓妃的脚步在离烈熙夜四步之遥的地方止住，刚好停在洛晴与蜀儿两人的中间。她在烈熙夜注视下缓缓的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美丽的容颜。宓妃看着烈熙夜淡漠一笑，眼中是微微透着苦涩的轻嘲，却终是相顾无言。她往右迈出一步，伸手将蜀儿扶了起来，嘴角牵开的弧度似笑非笑，“看着一个人顶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跪在眼前真是叫人难受的很！蜀儿就将它摘了吧。晴儿、侍容也不必再这侍候了，都下去吧。”

    “是。洛晴（奴婢）告退！”

    三人应言起身却没有丝毫的解脱后的庆幸，均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宓妃。宓妃无言的摆摆手示意三人离去，继而不再看向她们。洛晴三人也不再多言恭敬地退了出去。

    烈熙夜就坐在那儿，不曾言语亦无有动作，眼看着宓妃一步步走向自己又一步步远去。他如漆夜的星目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剪影，清晰而深深的打进他的心底，刻入他的脑海！她靠近时的似有似无的淡淡馨香，她放下画轴时微微露出的白皙纤细的手腕，她看向他时眼中深藏的的哀伤，嘴角的苦涩，她转身离开时眼角闪烁的细碎光芒，她故作坚强却无边落寞的背影……

    眼看着宓妃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层层幔帐之后，烈熙夜忽然觉得心空荡荡的虚无，沉闷的苦涩带着难言的心痛，令他感觉是如此的压抑难捱，几有窒息之感！烈熙夜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一步步地，急切地追寻着宓妃离开的身影，浓烈的不安满满的占据着他的心。宓妃转身的那刻，那跳动的细光此刻如芒刺一般扎得他心痛的无以复加。他的宓儿呵！他骄傲的宓儿！他该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宓妃一步步地，头也不回的穿过层层纱幔走上通往二楼寝房的楼梯，带着如潮的心伤，强忍的泪意。无力的将门推开已经顾不上将它关上，坐与梳妆台前，解去那满头青丝的束缚。铜镜里那张依旧美丽却微显苍白的面庞，那双似秋水却早已泪意朦胧的玉眸，如柳叶一般飘逸的细眉也染上了令人心碎的忧伤！宓妃怔忡的抚上面颊，昔日那个即使在师父炼狱般的训练下依然故我的‘宓妃’哪里去了？！这般的心伤值得么？不是早就已经有所觉悟了么？究竟还在期盼着什么呢?起身，低首，敛目，朵朵水花在脚下绽放，很快的又被飘落的纱衣所覆盖。

    烈熙夜的不安并没有在看见宓妃后而减少，反而更加强烈的冲击着他的心房，几乎要嘶吼出声来！她正背对着他走向里间，他看不见她的脸！过腰的丝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头，丝质的白色广袖衬衣随着走动的身影轻盈翻飞，风从未有关好的窗外灌进来，带动轻纱漫舞，淹没了那个纤纤人影……

    烈熙夜慌乱的甩开那些翩飞的纱缦，双眼紧锁着那个搅乱他心魂的女子，迈开匆促的脚步，迅而急的紧紧环抱着她的身体，口中无意识地重复着：“不要离开我……宓儿，不要离开我……”

    宓妃心酸的闭上双眼，毫不动作的任由烈熙夜拥抱着，泪水再次湿了面庞。烈熙夜的不安是如此的明显而毫不加掩饰的让她看见！他是知道她的所以才会如此的不安吧？泪湿过的嘴角牵动着苦笑，“烈熙夜，我恨你……”

    恨你总是在我做出了决定之后又来动摇我……

    恨你给予我最想得到的东西，却总是让我不敢相信……

    恨你总是让我看到最真实的你，然后舍不得离开……

    “我知道！我知道！”烈熙夜急切的答应着，他心里的恐慌难以言状。他总觉得他要是再来晚一些，就注定要失去她了！“你恨吧！要多恨都可以！只要你不离开就好！”

    宓妃挣开烈熙夜紧扣的双手，转身对上他俊美的脸。斜飞的剑眉深深的纠结着，曾经目空一切的漆瞳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她知道，她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轻；她亦知道……

    他们都无法因为对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而去相信……自己不曾相信过的东西。

    他不能，她亦然！

    那么……烈熙夜，我还能留下来多久？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