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各自的过往各自承受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董晓荷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已经空无一人的陶氏集团财务部，坐下来开始做自己的事情。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很多时候她已经不愿再去想起。她告诉自己：阿溯已经不在了，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她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带着萌萌好好过。所以两年多来，她一直很平静也很知足。但是今天白然以易溯母亲的身份出现后，那些她不再去想的往事就都在她的脑海里卷土重来，令她心慌意乱。许久，董晓荷懊恼地发现，一个原本可以从其他地方调出来的普通数据，竟让她翻来覆去重新算了一遍。她扔下笔，站起来，决定再去洗手间洗一次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去喝杯咖啡怎么样？”不知什么时候，姚应堂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我回来拿一份文件，没想到你还在这里。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你知道吗？”

    “啊？”她吸了一口气，可是她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做。

    姚应堂走到她的办公桌旁，看了看她的电脑和桌上的文件，说道：“这份报表不是很急，不过……”他看了她一眼，“就算是很急，我想你今天也不一定做得出来。”

    “不好意思，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我知道，所以我说你需要喝杯咖啡。”说着，他替她保存了文件，关了电脑，“我正好也想去喝一杯，怎么样？一起吧。”

    直到在陶氏集团附近的一家咖啡屋里坐下，董晓荷才想起她还没有吃晚餐，于是姚应堂又给她点了一块香草奶油蛋糕。

    “我很意外，白阿姨居然就是你死去男友的亲生母亲。”他喝了一口咖啡开口道，“她的意外出现，一定使你想起许多不愉快的往事吧？”

    “白阿姨？”

    “是的，也许全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叫她白太太，不过我都是叫她阿姨的。”他笑笑说，“因为从我上小学起，她就来到陶氏做我姑妈的助理了，她一直很照顾我。”

    “她，照顾你？”

    “嗯，但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看到她的表情，他知道她从一开始就会错了意，于是他耐心解释给她听，“而因为那时我的爸爸妈妈遭遇了空难，我和我哥就只好跟着姑妈。可是那时正是姑妈和姑父最忙碌的时候，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白阿姨在照顾我们。我小学到高中的大部分家长会也都是她去给我开的。我哥比我要大一些，所以不如我和白阿姨亲，高中一毕业就在姑妈的安排下出国了，而我由于放心不下一直单身的白阿姨，就留在了国内。”

    “她一直照顾你？去给你开家长会？”董晓荷喃喃地自语。易溯告诉她，自从奶奶过世后，吴秀秀好心地去给他开了两次家长会后，就再也没有人以他家长的身份去给他开过家长会了。

    “你是想说，白阿姨把原本应该给自己儿子的爱都给了我，是吗？”他轻声问她，“你觉得这样不公平？”

    董晓荷淡淡地说：“我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呢？”

    “我知道她有一个儿子，有时我也觉得她不应该弃自己的儿子不理不睬。”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但是，我觉得过去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恐怖的梦魔。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不愿对别人提起。”

    董晓荷呡了一口咖啡，叹了口气，轻轻道：“各人有各命吧？”

    “你很信命？”他问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提起有关命运缘分这一类的话了。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如果不把它归于命运的话，我很难去释怀。”顿了一下，她低下了头，“也许是我这个人比较懒，不愿去把它们理得很清楚。”

    “比如说？”他问，忽然间，他对她有一丝好奇，好奇她和她死去的男朋友，好奇她和她现在的妹妹，也好奇她看似恬淡无争的外表下隐藏着的那一颗貌似软弱实则坚强的心。

    “很多。”不过很可惜，她并不想多说，“我记得你说过，有些事，有些心情是不能和别人分享的。我想不是因为我们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而是别人未必能够感同身受。”

    “呵呵，是啊。”于是，他只好笑笑，“毕竟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喝完了咖啡，也吃完了蛋糕，董晓荷觉得精神开朗了一些。看了看时间，她对姚应堂说：“姚总，谢谢你的咖啡和蛋糕。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要不，我送你吧。”他绅士地提议。

    “不用不用，”她拒绝道，“我想自己回去，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也好。”他也不勉强，“那我还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再见！”说着，董晓荷拿起包起身准备离开。

    “董晓荷。”在她离开位子时，他叫住她，说，“我好像说过，下班时间没有总监和助理之分。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好，那么再见，姚应堂。”她对他笑了一笑。这是她今晚第一个笑容。

    “明天见，晓荷。”

    走出温暖的咖啡屋，迎面而来的是冬日冰冷的夜风。董晓荷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向前方的公车站走去。深夜的公车和平时很不一样，此时偌大的车厢里除了董晓荷一个人坐在前排靠窗的位子，只有最后一排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南方的冬季虽然不如北方严寒，却是那种阴森的冷。董晓荷从车厢最前面中间的后视镜中看到，那对貌似大学生的情侣紧紧相偎，彼此取暖，而脸上却荡漾着幸福的笑容。偷偷看了一会儿，她扭头把视线转向车窗外各种用彩灯装饰的广告牌。新年刚过，街上到处还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在这样寒冷和喧闹的深夜里，没有一个宽厚的肩膀可以让她依靠，也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供她取暖。她只有一个人坐在这清冷的深夜公车里，静静地回想往事，那些让她感到幸福而又心痛的过往。

    不知是哪个夜间电台飘出了这样一支歌，有着甜美声音的女生静静地吟唱着——

    “……

    只要爱过不管结果

    只要付出不问收获

    只要单纯为生命感动

    只要开窗看阳光洒落

    从没想过爱是什么

    从没计较是谁对错

    从没难过一个人生活

    从没关闭心中的窗口

    不知幸福要如何寻获

    要努力或持续才能拥有

    不知幸福到底是什么

    是拥有还是奉献所有

    天空的云安静飘过

    夜里星星缓缓闪动

    我爱着你你也爱着我

    幸福应该是这种感受

    ……”

    两天后，周六的下午。姚应堂送董晓荷来到白然的家。

    “我可以叫你晓荷吗？”认真地看过董晓荷带来的照片后，白然抬起头柔声开口问道。

    “可以的，白太太。”

    “我叫你晓荷，那么你也叫我白阿姨吧。”她摘下老花眼镜说，“这样可以显得我们的关系亲近一点儿。”

    董晓荷答应道：“好的，白阿姨。”

    “晓荷，你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我儿子的事吗？”她要求道，她是一个失败的母亲，竟然还要请求别人来告诉她关于她死去儿子生平的事情。

    “白阿姨，咖啡给你们煮好了。”姚应堂给她们端来了咖啡。

    “哦，谢谢。”白然接过他手中的托盘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先给董晓荷倒了一杯，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应堂，你先回去吧。我想单独和晓荷说会儿话。”

    “嗯，好的，白阿姨，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他答应道，接着他转身问董晓荷，“董晓荷，等会儿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嗯，我可以的。”她朝他点点头，“谢谢你送我过来。”

    姚应堂走后，董晓荷开口缓缓道来：“我和易溯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他从小学画，是我们那届学校里最优秀的美术艺术生，后来以高分考到了H市的M大，他读得是环境艺术设计专业……”

    在听董晓荷叙述的过程中，白然的眼眶渐渐红了，“没想到我的儿子这么优秀，没想到他也在H市生活了两年。”

    “白阿姨，您知道吗？易溯曾经有一次跟我提起过您。”董晓荷忍不住说。

    “啊？”她显然吃了一惊，“他是怎么说我的？我离开他的时候他才四五岁。”

    “他说您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和他爸爸。”顿了顿，董晓荷忍不住接着说，“他说他也希望有一个妈妈，有个普通而温暖的家。”

    在听董晓荷说完这些后，白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连忙起身去拿面巾纸。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说这些惹您这么难过。”董晓荷赶紧道歉。

    “不，”她重新坐下，擦擦眼角说，“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我没有给过易溯温暖与关怀。晓荷，我谢谢你。你是个好女孩，我想你在易溯身边陪伴他的那段日子，一定让他感到了温暖与关怀。”

    “我也做得不是很好。”董晓荷低下了头，轻声道，“如果我可以做得更好，也许……也许他就不会离开了。”

    “生死由命的。”白然叹了口气，“不仅是生死由命，就算是人活在这世上，很多事也由不得你自己。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丢下易溯走掉吗？”

    “为什么？”这正是董晓荷想知道的，也许这也就是姚应堂所说的白然不愿对人提起的过去。

    “因为易溯根本就不是我心甘情愿生下的孩子。”她缓缓地吐出这样一句话。说完，她端起面前已经冷掉的咖啡呡了一口，苦笑一声：“让我重头开始说起吧。你愿意听么？”

    “当然。”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