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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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虽然梵焰的心思在我们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但我也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失控。
他忽而低迷忽而狂躁,看似狠绝无情,眼底却楚楚可怜,所有费尽心机的隐藏一瞬间败露。我又一次忍不住撇开双眼,任由他抱着,战栗着,向我一遍遍得道歉。
我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没有做。我非常清楚酒精能带给人的脆弱,第四个阶段中我们都尝试过极端的神智迷离,不仅是酒精的试炼,更多的是用毒,迷乱心智的、制幻的毒。我们每一个完成训练的人都曾在崩溃的边缘生生捱过,反复磨练自己的意志,直到再深的毒都不能磨灭心里的航标。当然,基于我百毒不侵的体质,对我自然只用酒精攻势。我们清醒之后会看到自己的录影,最初的几次……我合下双眼无比庆幸得叹了口气,幸好,我的那一场,从头到尾,都只有懵洛一人监控。
我知道,梵焰一定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告诉我他的初衷。他挣扎犹豫了这么久,一定想过千万种方法,婉转而圆滑得让我无从拒绝又不受伤害。可是现在,一切的思虑都成了泡影。一旦他酒醒,会把现在的一切淡忘。仍有一些记得的,会成为他最深的悔恨。
“羽儿……你是与众不同之人,实则……你并非常人……”我突然从他凌乱重复的话语中捕捉到这一句,随即——
“王。”一个高瘦的男人推门而入,他迅速走到床边一把将我拉开,凑近梵焰:“你醉了。”
我怔怔得看着他,这个我不曾在王宫的任何地方见到的人。他的动作有些急,似乎是为了阻止某些事的发生而来。而他的眼神,虽然隐约藏在他乌黑的发丝间,瞥到的一瞬,还是让我的心轻微一倏——那里面,是一抹近乎抓狂的贪婪不得。一种想要驾驭却无从下手的退避。
我回头看了看房门,我确信刚才进门的时候插上了门闩,而眼前这个面颊尖瘦的男人却毫无声息得破门而入。我下意识得觉得他有些危险,几乎同时,佑刃的出现证实了这一点。
“神祀大人。”佑刃站在我斜前方半米的距离,这是他最容易出手保护我的位置。他向那个扶着梵焰不知在做什么的男人恭敬作揖:“请允属下将炼羽姑娘带回。”
瘦男人闻声回过头来,他的眼神停留在我的脸上,那是一双极深的眼眸,表层却轻薄混沌,像是藏在浓雾里的灯塔,晕晕晃晃。我平静得与他对视,身体却不由自主得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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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内心封闭,应当算是一种隐藏。而隐藏首先需要懂得的是,恐惧。”这是第四个阶中最精髓的课程——内心封闭与探测。也是我们唯一一次像学生一样齐聚一堂。而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老师,就是懵洛。
“不要对此嗤之以鼻,‘恐惧’是一柄双刃剑。它既可以摧毁人的意志,也可以生成最坚实的屏障。”
“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曾感受过发自内心的,千钧一发的恐惧。人在这样的恐惧面前可以激发具有惊人爆发力的潜能,又会本能得在第一时间找到安全的地方躲避。”
“而你们的心,也是一样。”我发誓,要不是经历先前所有阶段的魔鬼式训练,要不是清楚得知道懵洛是怎样的人,我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教授。一片阳光斜落进破旧的窗栏,他挥洒自如的身形无意间踏入光线,让我顿时有一种,凡人羽化的错觉。
他似乎注意到我的观察,嘴角带起一丝微乎其微的笑容,随即回过身在黑板上落下几笔,继续说:“要让你们的心变得坚不可摧,无从探知和捉拿,就必须先为它设定一个警戒与隐匿空间。”
“首先,把你们的心放空到最薄弱也是最敏感的境界,教会它绝对安全的躲避与防卫。其次才是探知,催发心里细如微尘的探索欲。”
“设想一下,就好比你躲在一个没有人可以看到的山洞里,周围是成千上万的敌人。在保障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你探出头来,哪怕是一微秒的观察,也必须精准无误。”他随意几笔,已经把他描述的景象画了下来。
“那个供你观察的洞口。”他在图案上圈出一片空洞,用粉笔在上面轻戳几下:“就是别人的双眼。当然这是双向的,所以记住,必须先彻底割断你自己的心与眼眸的连接。”
“至于对别人的探知,眼神好比大气,层层分界,必须分层判断。最表层的很有可能是假象,或者是对方最直接的意识泄露。而看懂这一层只是初级阶段,读出最深层的含义,才是对潜意识的发掘。”
“当然。”他顿了顿:“如果不巧遇到同道中人,只能看谁把自己藏得更深。”
“封闭,下一步是迷惑。你们可以尝试对着镜子,调动各种情绪。当你们熟悉自己的心念和眼神之间的互动,反复训练,就可以将二者分开单独动用。”
“当然,可能在前三个阶段中,你们早已自发掌握了这个技巧,毕竟你们都是百经筛选的精英。”他略带笑意得瞥向我:“但是,这一课程的考核,可能远比你们想象得要难,希望你们不要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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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走了。”佑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他移了移脚步挡在我面前,恰到好处得拦断了我与那个男人的对视。
我忽然有些幼稚的丧气——难得遇到能把心念藏那么深的人,棋逢对手,还没定下输赢就要被带走。
“嗯,民女告辞。”我撇开眼,顺从得站在佑刃身后,像是对那个男人,又像对外面的侍从说:“为王准备些醒酒汤药,明日一早送上。”
第二天,以及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果然不出我所料,梵焰都没有再来找我。我用食指沾了沾清凉油,轻轻抹在太阳穴上。
“依月。”我轻声一唤,少女恭顺得走到我面前。
我抬起眼,平静无波得看着她,一改往日亲和的表情:“你知道那个计划吧?”
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怔忪,低头回答:“是。”
“嗯。”我拉开身边的座椅示意她坐下,语调柔和平静却不容质疑:“给我详细一点信息,关于那个天檐国的皇帝。”
我心里暗自叹息——好日子终究是到头了。我几乎在第一时间定下方案:既然他们都知道这一切,也都从来没有向我透露,自然是梵焰计划中的一部分。虽然现在我有绝对的把握控制梵焰的念头,可是一旦我离开他的视线,又是要去做那种间谍一样需要演技的事情,难保他不在得到各方面情报之后心生怀疑。所以如果想要在以后的日子里保持自由,我现在要做的,是取得他的信任,从他的亲信着手。
“主子?”依月眼中掠过一丝不解,又似是松了一口气。
我合了合眼,带起一抹浅淡的笑容:“说了别叫我主子,怎么又忘了?”我顿了顿,撇开眼神凝视一片空茫,略带凄凉,更多坚韧:“既然那是王的心愿,无论如何,我都会替他达成。”
她倏地一震,扑通跪地一叩:“主子深明大义,胸怀宽广,奴婢敬仰。”
我蹲下身将她搀起,眼中略带一丝责怨:“再叫主子,我可不带你去了!”见她又是一愣,我勾起嘴角,点了点她的额头:“王一定会让你当我的贴身丫鬟跟我同去吧?来来,快起来!你一定知道细节,如果不趁现在都告诉我,难道去了天檐再说?”
她有些勉强得扯了扯嘴角:“炼羽姐果真聪颖,何事都瞒不了你。”
我心里冷笑一声——是啊,就连你喜欢梵焰的事也瞒不了我啊!可惜,人家只想利用你,你也甘心被利用。如果不现在拉拢你,难道等着以后你天天打我小报告?
总算是各就各位进入正题,可是依月知道的内容却实在不多,和梵焰那天酒后说的话没多大区别。天檐的皇帝叫凝辙,登基二十三年,四十四岁。关于那个和我长的很像的人,也就是天檐国的亲御,皇帝的知己,她的事迹倒是神乎其神——她叫初离,三十九岁,是天檐国内第一大门派“初末门”的门主,她的老公叫寒末,最重要的是,她会……灵术?就是能见鬼能下咒的那种,她还有一套剑法,可以让人迷乱心智。
生活在现代,受了十九年唯物主义思想的我完全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心里干笑几声——应该……只是迷信吧?
这几天不止梵焰,连佑刃都对我有些回避,是怕我怪他没告诉我实情么,或者怕我有受骗上当的感觉?我止不住暗自摇了摇头——他那个木头还真是不会演戏,这样下去,怎么继续当我的隐卫跟我走南闯北?我又怎么慢慢把他对梵焰的衷心拉到我这边?
“佑刃!”我一路直闯向他的竹林,明知他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却觉得只有在那里才能和他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
佑刃在竹林间现身,站在我眼前的身形有些局促,他仓皇得躲开我的眼神:“主子。”
我无奈得揉了揉眉角,突然爆发:“怎么回事?!这半年来我的努力都白费了是不是?好不容易让你们都接纳我,不再叫我主子,现在算什么情况?难道……”我表情一滞,瞬间黯淡,语调渐弱:“难道之前那些亲和相处,都是演戏,现在真相揭开,我就只是一个傀儡,不值得再让你们当朋友看待,是么?”
“不!”他几乎立刻吼出声来,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痛楚,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和梵焰很像的东西——挣扎,矛盾,难舍,愧疚,不知所措。
我站在他面前,深深对视,一阵微风带过,撩起他黑色的长发,让他显得有些寂寥。竹叶飒飒。
“够了。”我勾起嘴角,带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走近一步:“佑刃哥哥,这样就够了。”我伸手拨开挡住他眼睛的头发:“不管我到哪里,你都会像以前一样保护我,信任我,是不是?”
他的身体轻微一颤,抬起手来想要握住我的手,却还是变了方向拨开自己另一边的头发:“嗯。”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柔和,眼神也是。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却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这样明显而纯粹的温柔。
“我不怪你们。”我放下手,露出有些凄凉的微笑:“这是我的命。”
我感觉到他心里绷紧的弦铮然断裂,眼里是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维护,他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我的身体紧贴他的胸膛,感觉到他的心砰砰跳动。这一次,他心里嘶吼的誓言终于被颤抖道出:“炼羽,莫怕。我定会护你周全!”
在那句话的背后,我听到另一种解释——就算背叛梵焰,我也……绝不让你再受到伤害。
再见到梵焰竟然已是半个月后,看来他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差。当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表情沉着,眼睛却丝毫不敢正视我。
我叹了口气,看腻了他眼睛里的情绪,来来回回还不是那几样,既然决定为江山舍美人,就该有点魄力,内疚什么?
“男子理应以大业为重。”我走近一步轻轻握起他略带颤抖的手,先一步开口:“羽儿之命乃王主所救,蒙受天恩,受王荣宠,自当知足。现下,该是羽儿为王尽心之时。羽儿自愿报答王的恩情。”
他一怔,几乎被我眼中炙热的情意灼伤,回身背对着我:“莫道报答。是朕负了你,朕,对不起你。”
“嗯?”我追到他面前,继续凝视他的双眼——我发誓我不是要看他眼睛里那些已经烂熟的意识,而是要逼他看我往自己眼神里注入的真心。
“王,岂是不愿待羽儿得成归来?”我更凑近一些,用几乎无望的侥幸眼神看着他:“若是羽儿得以归返,王可愿接纳?”
好吧,我终于成功为梵焰的眼神中添加了新成员——感动,还有那种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不可置信的惊喜。
“羽儿?!”他一把带起我的手,有些湿凉的汗意,几乎要将它捏碎的力道:“你不怨朕?不恨朕?你仍愿,回到朕的身侧?!”
我不顾手上的阵阵痛觉,点了点头,又语带哀戚:“只恐到时,羽儿已非完璧,不知王……”
他猛一用力把我按进怀里打断:“羽儿……朕等你!待你归来,朕定要给你一个名分!”
我在他怀中讪讪一笑:“嗯,王打算以何说辞送羽儿去天檐?”
他按在我头顶上的手轻微一颤:“羽儿不必多虑,朕自有安排。”
我轻轻转动脑袋挣脱出他的怀抱:“王,恕羽儿多言,若是由这宫内而出,唯恐天檐皇帝心怀警觉,不如,听听羽儿的策略?”
我的潜台词是——你当人家皇帝是笨蛋么?好好得从敌军BOSS家里冒出一个长的和他梦中情人很像的女人还送到他身边,然后突然就看上他了,人家会相信才怪!
又半个月后,梵焰登基两年的庆贺大典,传说中的天檐皇帝凝辙,终于来了。
我偷偷换上一身侍卫装扮,躲在宫门外不易察觉的地方远远观察——好运气!又是一个帅哥啊!年过四十的人了,怎么看都只有二十五六,难道他有什么保养秘方?
马车队在宫门外面三十米的距离停下,他只身下车的一瞬,浑身的气魄彰显无遗。
我看了看他的相貌,白净的皮肤,略窄的下颌,线条分明的薄唇,直挺的鼻梁,再往上——好一双澄澈的眸,一个当了二十三年皇帝的男人,竟然有一双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睛!我看着他缓缓走入宫门,身形高挑挺拔,步履稳健,不经意间透出一股不容驳斥的威慑力。
在那一刻,我深深被震住了,梵焰,现在的你,怎么去跟这样一个天生的王者斗?不过……我的嘴角扬起一丝玩味,我心里深埋着出自懵洛的种子,我不能征服的人——不存在!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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