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少见多怪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仲秋的早晨，太阳挂在半空，透过淡淡的薄云，洒落缕缕阳光，让人感觉温馨恬静。天空一尘不染，显得很高很蓝，晶莹透明。

    马大哈和马强虎来到村口，忽见两个人站在连接两个水泥之间的铁架上，摆弄那个东方红拖拉机头一样的东西。马大哈好多天没有出过庄，感觉好奇怪，问儿子道：“强虎啊，你看他们怎么把新大拖拉机头吊在两个电线杆上啊？这不是胡屌[〈方〉：乱。]摆弄吗？还怎么耕地呀？”

    马强虎“扑哧”一笑，乐了：“我大，你不知道，他们是在安装变压器呢，看来老家要不了几天就通上电了。”

    马大哈一拍后脑勺，似乎有所明白，于是自作聪明地说：“难怪大拖拉机耕地那么来劲呢，带电的，晚上那灯雪亮雪亮的照有二里路远呢。猴子说马上各家各户都通电就亮堂了，大概都是靠这个机头吧？”

    马强虎听了，笑得前仰后合，说不出话。

    “通的家数多了，能带起来吗？要天天加上不少油吧？”

    马大哈以为自己说对路了，就继续打听起来，那意思是太费油，就舍不得用了，自己一直点煤油灯还是比较节省的，不亮堂也没多大关系。

    马强虎知道父亲弄错了，笑眯眯地纠正说：“我大，我们早就用上电了。夜晚开灯，不但非常亮堂，也不用油，一月也就块把钱，既方便又省事。”

    “不用油？难道就像大跃进时候胡大队长有次开会时候说的‘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马大哈惊乎得两只眼珠几乎都要掉了下来。

    “是啊，后来有几年不就是用公社的拖拉机来耕地的吗？那就是耕地不用牛啊。”马强虎不禁哑然失笑，耐心地解释道。

    “但那还是要用油的，俺们西岗耕不起，后来还不是一直需要套牛耕地吗？”马大哈抬杠道。

    马强虎被弄得啼笑皆非，他耐着性子简单解释说：“是拖拉机太少了，地太多了，人家忙不过来。电灯电话现在都有了，我在城里现在天天用电灯，电话也经常打。用不了多久，我自己也就装电话了。”

    马大哈这回完全相信了，于是自言自语地附和道：“俺当时听胡大队长这么说，以为他是吹大牛呢，看来真能有这么回事啊。”

    过了小石桥，父子俩便上了通往豆岗的土路，这是西岗到豆岗的必经之路。自从市场逐渐放开，豆岗的集市也逐渐热闹起来，赶集的人多了，这条原先的羊肠小道经过集体多次出工添补，变的宽敞了许多。

    不知什么时候路边已经高高地竖起了一排水泥杆，三根一眼望不到边的电线高高地挂在半空，一些好奇的麻雀停在上面“喳喳”乱叫。马大哈仍然好奇，又自言自语道：“电话线也不电人，干吗要竖得这么高呢？大概是怕人偷铅条[〈方〉铁丝。]的吧。”

    马强虎拉在父亲的后面没有顾及到父亲的好奇，他自顾自地边走边留心身边这一片片熟悉的沟、坎、路、渠，有点心潮澎湃。走在这熟悉的家乡小路上，望着路边密密丛丛的玉米和高粱棵子，整个如同置身于一个绿色的海洋；闻着弥漫整个田野那透人心肺的清香，马强虎感觉神清气爽，飘然欲醉。

    在童年的记忆里，他还深刻地留下自己经常缠着父亲去豆岗赶集的印象：那时候赶集是很多农村社员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大家都需要通过集市卖掉自己的部分农产品，再从那里换取家庭必要的生活用品。逢集的豆岗都异常热闹，打铁师傅乒乓敲打，火星乱飞；剃头铺里剃头的光脸的门庭若市，剃头师傅忙的不亦乐乎；卖青菜豆腐的不住吆喝，此起彼伏；唱大鼓说书的口若悬河，不到小晌午，书场就围得人山人海，那发签子的小伙子忙得马不停蹄。记得这些地方一般多是父亲非去不可的，但是那时候，自己最关心的是去供销分社买糖果和到店门口花上一分钱看两本小人书。几乎每一次赶集都是硬缠着父亲，才能得到自己的满足。那时候还是孩子的自己，就有个不成熟的愿望：要是天天能赶集就最好不过了。

    “强虎，你想什么呢？走快点啊，要是到双沟赶班车迟了，恐怕就要到下午才有车了。”

    马大哈自从看到儿子，心里面就一直感觉到快慰，特别是看到儿子一把手就给自己两沓钱，内心悠然而生一种骄傲和自豪的感觉，早把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眼下虽然是送送儿子，路程其实也不远，但由于高兴，一瘸一倒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就加快了，老是把儿子撂下好远。

    父亲的喊声，打断了马强虎的回忆。他瞧见父亲已经超前几十步远了，这才加快脚步赶上去，边走边说：“走在这条路上，不知不觉地就想到了小时候和你赶集的事情了。家乡这几年变化虽然不大，其实我真还想多看几眼。”

    马强虎说着说着，目光就落到父亲那有点佝偻背上，忽然就感觉到一点心酸：“我大，这几年你老受苦了，关节炎似乎比以前重了，早该去医院瞧瞧病了。”

    “大晴天的，好多了，每回耕地，猴子他们都没有俺快。你瞧瞧，俺这腿，好使呢，不是把你也撂老远吗？俺才不花那冤枉钱呢。”马大哈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裂口石榴般的笑容。

    “我大，给你一百块钱，留你回头赶集买件褂子；你看你身上这件白洋布小褂，补丁摞补丁，破破烂烂的，也不能再穿了；余下的钱，去医院看看腿，我早听人家说过，关节炎应该早治疗，不要给耽误了。”说话间，马强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整理好的钱，拿在手里，走到父亲面前，要给父亲。

    马大哈见状，连连摆手：“不要，快收起来。你昨天给了两百，还让你表姐借了五十。今早俺说送过你顺便赶集，往你娘要了十块，回头也用不完的，不能再要你的钱了。你苦点钱也不容易，孩子小，也要花钱。”

    “我们苦钱容易，现在见天都赚二三十块呢，要不是计划好准备在街上盘间店面，早把钱拿回家盖几间新瓦房了。”马强虎说得异常轻松，就如同一杯茶水喝完了再续上一些开水。

    见儿子又掏出了一沓钞票，马大哈的心情刹那间从对那沓钱的诱惑中游离开来，代之以焦虑和疑惑：“你怎么会赚这么多钱？是搞投机倒把吗？这可是犯法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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