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我一路狂奔，在幽秘的树林里穿行。

    脑子却似乎在奔跑中慢慢清醒起来，把所有纷乱的杂念全抛在了脑后。

    一片空洞中，一个个模糊的身影在脑中飞快的浮现又飞快的消失，那些身影总让我觉得熟悉，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从出谷到现在，我的体力消耗很大，步伐越来越慢，气息越来越乱。可是身体却好像已经麻木了一般，只知道不停的往前。似乎只有一直往前，才能让我解脱。

    我不敢停下来，害怕一停下，就会被那些狂涌的忧伤给吞噬掉。

    突然，一阵剧痛传来，我的身子一震，一下子摔倒在地。

    那股诡异的气流竟又从心脏的位置冒了出来，约有大拇指粗细，正疯狂地向四面八方的经脉涌去，猛烈地冲击着我快消耗殆尽的功力。两股气流不停地冲撞，震得我的经脉撕心裂肺的痛。那痛，就像是有一场熊熊烈火正在炙烤着我的经脉，火辣辣的痛。又像是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在用嘴撕咬着我的经脉，钻心的痛。还像是有无数把刀正在用力的切碎我的经脉，刻骨的痛。

    我咬着牙，抱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努力想要集中注意里去控制住功力，化解这股气流，减轻疼痛。却不料一连的战斗奔波，体力早已经超过了负荷，再加上这难以忍受的疼痛，此刻竟无法操控自身的功力。

    而我本来的功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我的控制，但是一遇到那股诡异的气流，也是竭尽全力地反扑，和那股气流抢占我的经脉。

    我的身体仿佛成了一座最是纵横交错的战场，四处都是气流的战斗，没有声音，没有刀剑，却最是致命。

    那阵阵袭来的剧痛终于让我忍不住喊叫出声。汗水不断地从额上流下来，却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的温度。我不得不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想要减轻痛苦。可那些疼痛却似乎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得生生忍受。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要裂开了一样，到处都一片沸腾。

    那股气流越来越强，逼得我越来越弱的功力节节后退，终于抢占了所有的经脉。

    我的身体已经好像是虚脱了一样。再没有一点力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此时我自身的功力已经消失在心脏周围，那股奇怪的气流缓缓地在经脉里不停的流动。身体也平静了下来，不再疼痛。

    我刚松了口气，还来不及去检查身体，另一波的疼痛又向我袭来。只是这次，痛的不是身体，而是头。

    随着那气流在我身体里的流转，我的头开始剧烈的痛起来。

    我双手抱着头，不停痛苦地呻**吟。

    只感到头中有些什么正从黑暗的最深处不停地冒芽疯狂地生长，那些无形的力量，不停的被压制又不停的反弹，让我头痛欲裂。

    终于在我痛不欲生的时候，那股力量挣破了禁桎，一丝清明在脑中快速的散开，身体也渐渐变得舒适起来。而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我脑海里。

    想起来了。

    那个一身白衣温润如风的男子，是师傅复仇。

    那个明黄衣袍干净俊朗的男子，是追命哥哥。

    那个一袭红衣美艳大方的女子，是归魂姐姐。

    而我，我是卡诺萨的圣天使羽翼。

    “妖妖，你这是怎么呢？”追随而来的冷归心看我一身狼狈地躺在地上，忙心疼地扶起我，为我拍去身上的尘土和草叶，担忧地问道。

    我安静地稍稍退后一步，木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他银发凤眸，即使是受了伤，疲惫不堪，也依然俊美得让人心痛。

    他是我最爱的丈夫冷归啊！可是，他也是冷封颖啊！那个我不能爱不能恨，救了我又误杀了我的冷封颖啊！

    回忆一段段的在我心里萦绕。那最初的相识，戈壁的重逢，树心城的死别，心湖的快乐，都让我的心一阵阵抽痛。

    “当初，为什么不让我死？”我闭上了眼，痛苦地问道，泪水悄悄地流了下来。

    “你……你想起来了？”冷归大震，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我猛地睁开眼，牢牢地盯着他，重重地说：“是的，我想起来了。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要让我走到今天？”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冷归看着我，神情复杂地说道。“所以，那天我封住了你心脏里的最后一滴心血，带你回了心湖，冒险用上古的蛇丹青碧救你。原本不知道那蛇丹能不能起作用，可是四十九天过后，你真的苏醒了过来。只是我没想到你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头发也变成了绿色，就连体质也发生了改变。”

    “所以，你给我取名叫媚妖，而你自己则改名叫冷归。”我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中满是无助的凄凉。“所以，我的师傅杀了我的好朋友晶，而我差点杀死了养育了我十三年的师傅。所以，你给了我爱给了我幸福，却又把我推入了不忠不孝不义的深渊里。你告诉我，我们到底是夫妻，还是仇人？”

    “为什么一定要在乎那些过往？在心湖的日子难道不快乐？我们可以忘记一切，去找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地方从新开始。”

    “忘记？难道我以前忘记得还不够彻底吗？可是你看，我们根本逃不开的，无论去到哪里，我们都逃不开的。何况，你真的觉得我还能忘记掉一切吗？”我凄然地笑道。

    “妖妖……”冷归痛苦的看着我，忍不住向我踏出一步。

    “不要叫我妖妖，我的名字是羽翼。”我冷冷说道。“妖妖已经死了。”

    冷归的眼神一窒，站在一步开外，默默地盯着我，脸上的神情变换莫名。

    有那么一刻，我们就这样倔强地对望着，沉默无语。

    林子里很静，静到连树叶飘落下来的声音也能听到。

    “真的不能再从新开始？”冷归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不能。”我决绝地说道。

    “那……你恨我吗？”冷归不敢直视我，微微偏过头。

    “是的，我恨你！我恨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永远也不要再见你！”我大声吼道，带着点歇斯底里的疯狂。

    “好。我明白了。”冷归冷冷答道，一脸受伤的表情。他红着眼转身离去。那背影是那样疲惫而沧桑。

    看他走远，背影消失不见，我一直苦苦支撑着的力气一下子就溃散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身心都疲倦不堪。

    我抱着双膝背靠着树坐着，把脸埋到了膝盖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却怎么也哭不出声音来。

    突然想起在树心城的时候，他也曾经让我选择。

    而这两次，我都选择了放开他，离他而去。

    原谅我冷归。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在心湖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个梦，那个梦美得是那样的不真实，仿佛一碰就会破碎不见。

    成为妖妖的我，真的很快乐。如果可以，我宁愿就在心湖里做一辈子的妖妖。

    能够成为你的妻子，我真的很开心，一点也不后悔。哪怕那幸福只有短短的几天，却也够我用一生去回忆。

    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来面对你。

    那些纠缠的过往，那些背负的责任，那些惨痛的伤害，就算是到了天涯海角，我都无法躲开。

    罢了。

    从此以后，与君陌路。

    就让我一个人，念着你，念着这份爱，了此残生。

    □

    我在树林里坐了很久，久到腿都麻木了。

    我不得不把腿伸直，轻轻拍打了一阵，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树林里昏昏暗暗，凉飕飕的。

    我又累又饿，身子依旧很疲惫。

    恢复了记忆以后，我才知道身体里那股奇怪的气流，原来就是保留在我心里的最后一滴圣天使的血脉。它将我以往的法力保存在内，一点一点的变强，等待着复苏。并终于在今天趁着我力竭的时候，重新占据了我的经脉，也打破了我记忆里的禁锢。而蛇丹青碧带给我的那股气息和功力，虽然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却能感觉到它就藏匿在身体的某处，正在积蓄力量，侍机反扑。

    而就连体质也发生改变的我，已经驾驭不了身体里的法力，只能放任其在我体内自由流动。

    想想真是可笑。混合着圣天使的血脉和上古蛇丹青碧的灵力的我，却再也使用不了任何一种能力，只是成了一个容器，成了两股气息争夺的战场。现在的我，已经连普通人都不如，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将我杀死。

    我凄然地苦笑一下，便毫无目的地往林外走去。

    天下之大，却没有我可以去的地方。

    一直走了很久，我才走出了树林，来到了一条小路上。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顺着路，茫然地走下去。

    天空灰蒙蒙的，好像马上就要坠入黑暗之中。

    周围一片寂静，远处是连绵的大山，看不到一丝人烟。

    实在是觉得很累，我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略作休息。

    刚一坐下，便察觉到不好。

    本已经消失的青碧的灵力竟又从心脏里冒了出来，虽然只剩下细细的一股，却也是拼命地攻向圣天使的法力。

    这两股力量就像是水与火一样互不相容，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而我的经脉又一次锥心刺骨的疼痛起来。

    我痛的歪到在地上，缩成一团。

    突然，一阵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我抬头一看，只见三个猎人打扮的男子手里提着猎物，正从前面的山上走下来。

    见到有人，我心里不由一喜，吃力的张嘴喊道：“救我……”

    那几个男子听到声音，齐齐向我看来，随即他们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我身边。

    我仰起头看着他们，再一次开口说道：“请救救我……”

    那三个男子蹲下身子，放下猎物，目光不停地在我身上打量。

    “这小妞长得还真漂亮。”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忽然一脸猥琐的笑道，刚拿过猎物还沾着血的手一下子捏住了我的下颌，令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由大惊，想要摆脱他的手，却早已痛得没有一点力气，只能死咬着嘴唇别开脸去。他却硬把我的脸扳了过来。

    “真的长得不错啊，只可惜好像有什么病，就快死了吧。”另一个男子摇摇头叹息的说道。

    “嘿嘿……正好便宜了我们。啧啧，这么美的脸蛋，这么好的身材，我这辈子都还没碰过这样的女人哩。今天可真是走了狗屎运。”贼眉鼠眼的男子一脸奸笑，色迷迷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游移。

    “丁横，这样做不太好吧？”那个一直没开口的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情变换不定，目光却也直直的盯着我。

    虽然身体疼痛难耐，可那个丁横的态度更让我慌乱，我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我又急又怒又痛，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急切地看着刚刚说话的男子，希望他能阻止这一切。

    “这荒山野岭的，于山你怕啥？再说，反正她也快死了的样子，还不如在死之前让哥几个高兴高兴，也算是她做了一件好事。你说对吧，王柴？”丁横回头看看另一个男子，说道。

    “是啊，是啊。于山你看看，这样的女人，村子里有谁比得上？别说村子，就是兴元镇上也找不出来。”那个叫王柴的男人也附和道。他一脸的奸笑，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向我摸来。

    于山很是复杂的看了我几眼，终于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智，也嘿嘿笑开，伸手来摸我的脸。

    我睚眦欲裂，心里所有的祈盼都绝了念头。我狠狠地瞪着他们，咬牙切齿地骂道：“混蛋！无耻！我……我要杀了你们！”

    “哈哈，你们听到没有，她说她要杀了我们。”丁横无赖地笑开，随即一手扯烂我的衣领，露出一大片肌肤来。“现在，就让大爷们爽死吧。”说完，他的头就低了下来，嘴往我锁骨边凑去。

    王柴和于山也不甘落后，一个向我胸前摸去，另一个则摸上了我的大腿。

    随着几声脆响，我的衣服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再也遮盖不住躯体。而那三个混蛋见了，更加兴奋，嘴和手都不停地在我身上游移。

    “啊……”我气愤难当，再说不出话，只能凄厉地尖叫。

    一只手却狠狠地捏住了我的下颌，不让我叫出声来。

    我痛不欲生，几欲昏厥，可身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痛，都让我一再的清醒。我想挣脱他们，身子却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想要咬舌自尽，却被他们捏住了嘴，动弹不得。

    心里无助而又委屈，心底无声的喊叫着冷归的名字。

    冷归！救我！快来救救我！

    可是我知道，没有人来救我，谁也不会！

    泪水汹涌而出，我恨不得马上死去，也不要受这般□。

    那丁横早已经按捺不住，站起身来，飞快地脱去了自己的衣服，便要伏身上来。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心一寸寸死去。

    然而预期中的接触并没有发生，另外两个人也放开了手，只留下我冰冷的身子在月光下簌簌发抖。

    一丝希望再次在我心中亮起，我睁开眼，只见王柴和于山两人还半蹲在我左右两边，一脸惊恐地看着前面。

    而对面的丁横□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死死地鼓了出来，骇人的眼神似乎是在看着我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后，一条细细的红线一直从他的额头划过了他的脸他的胸腹他的胯部，直将他整个人分成了两半。那红线越来越粗，还不断蔓延，坠落到地上。细看，那竟是他体内汩汩流出的鲜血！突然，他的身子顺着血线一下子裂成真正的两半，一左一右向两边倒去，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在月光下显得无比的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男子提刀站在月光下，森然的刀尖上一滴血正欲落下。他明黄的长袍在凉风中微微飘动，深邃的眼眸此刻正阴狠无比的盯着剩下的两人。

    我心头一热，委屈的蜷起身体，伤心地轻喊了一句：“追命哥哥……”

    听见我的喊声，追命的身子微微一震，眼神更加深邃。他对王柴和于山视若未见，只是默然无言地走了过来，脱下身上的长袍裹住了我□的身体。

    那王柴和于山见了，此刻再也顾不得许多，没命地狂逃开去，却又一步步折返了回来，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十几个跟随追命而来的侍卫散成了一个半圆，直将两人逼退了回来。

    追命站直身体，提着刀一步步向他们逼近，满身的杀气似乎让空气都凝固了。

    那两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到在地，不停的磕头求饶。

    追命却置若罔闻，一手提起王柴，刀尖连连闪动。王柴的双目便被剜了出来，脸上顿时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大洞。

    两声惨叫同时从王柴和于山的口中响起，在寂静的山谷中更是无比的恐怖。

    追命手上的刀却还不曾停住。每一下刀起刀落，王柴的身体便落下一部分。先是两只耳朵，两只手腕，然后是两只手臂，接着是两个肩膀，最后是两只腿。

    王柴残破的躯体轰然一下倒在地上。他嘴里再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隐隐传来微弱的呻**吟。

    虽然刚刚差点就被他们奸污，可看到这样的惨象，我也很不忍心，想要开口为他们求情。体内依然在交战的两股气流却让我疼痛的发不出声音，只是不停的冒着冷汗。

    那于山此刻却早已经吓昏了过去，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追命冷笑着一个巴掌扇醒了于山，再一把抓起了他。

    追命手上的刀再次起起落落，于山的身体也开始像王柴一样，一点点的变得残破不堪。但凡是能砍下的部分，统统都脱离了他的躯干。

    幽静的小道上遍地的鲜血，到处都是残肢断体，在黑夜里散发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狂怒中的追命却还不肯罢手，提刀又将丁横的尸体如法炮制。最后，他将三个人的脑袋都砍了下来，这才停住了手。

    他将手上的刀抛给侍卫，便转身打横抱起了我。

    虽然刚刚才屠杀了一番，他的身上却没有沾上一丝血滴，依然是曾经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我咬着牙忍着痛依偎在他身上，脸上冷汗潸潸。

    冷归察觉到了我的不适，一股温热的劲力随着他抱我的手传入我的身体，帮我化解正在争夺地盘的两股气流。

    一阵舒适的感觉慢慢传来，身体不再疼痛，我疲累得忍不住想要睡去。

    耳边传来冷归温柔的声音：“睡吧，小羽。睡醒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听到他的话，我终于安下心来，沉沉睡去。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