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神之器（四）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唉。”

    采鹿望着凤泠，看着他笑着叹息，不明其意。

    凤泠望着自己的臣民被肆意宰杀，却无一点慌乱，只是从悬崖上缓缓飞起，足下空无一物却仿佛稳踏平地，一点点的飞到和漓泺三人齐平的高度，飘扬的红发如火如荼，整个人浑身溢出暗红色的光芒，稳立在天地之间，将整座灵桐山脉映红的好像一条火龙。

    “凤泠？”采鹿被那灼人的气焰逼退几步，仰头望着火焰里的王者，心下有些忐忑——

    他要做什么……采鹿但觉高空的红衣男子气质凌驾万物之上，岂是妖王二字可以描摹的，分明就是从地狱破土而出的至尊鬼魅！

    熟悉的怨气啊……

    五百年前见到凤泠第一眼起，采鹿就清楚的嗅到了他浑身的戾气，那种埋藏了至深至毒的怨气，将这个原本风华绝代的红衣男子，变的脾气怪异生人勿近。明明是傲视群妖的凤凰之神啊，为何会堕落至此？

    凤泠挚爱红衣，因为这是血液的颜色。凤泠告诉采鹿，他喜欢苍生万物流血的样子，他的下界的目的便是要三界倾覆，哪怕被流放于归墟永不复生！

    凤泠，你的愿望似乎不远了。

    采鹿忽的明白了凤泠要做什么，低头看向天地间巨大的紫色屏障，望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妖物们，有些不忍的阖上了眼。

    此时万事万物都将目光投向了凌空而立的妖王身上，看着他如九天神邸般的腾飞在半空，如一只烈烈燃烧的火球照亮了天地，将沉沉夜幕映照满是血色。漓泺长老大惊失色，他百年道行不是浪得虚名，尽管相隔甚远，他还是铭心刻骨的感到了凤泠浑身的杀气！

    这是何等同归于尽的气魄！

    没有预兆也没有前奏，妖王凤泠高高的腾飞在灵桐山的半空上，尽管一言不发却已然散发出惊心动魄的煞气！凤泠飞升前那一句悠然的叹息，让漓泺大为不解之下也更为惶然，两百岁的老者心下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是来不及了！

    蓬莱三长老所布的法阵名为“九天星芒阵”，因阵法的光芒贯穿天地，阵眼吸取九天灵气而得名，虽然能在顷刻间借到无上的力量，却有一点极为明显的破绽——那就是阵眼太过明显。一般的阵法，为倾其布阵人的心思来掩饰阵眼，让敌人难以破阵，而“九天星芒阵”却偏偏将阵眼暴露在敌人眼前，只是因为这样的阵眼是敌人永远不可能破坏的。

    因为阵眼便是光芒贯穿天空之处，正是头顶这一片辽阔的夜空！

    可是漓泺却忘了，凤泠在此。纵然其他的邪魔无力抵挡，可凤泠本是神鸟凤凰化身，又何谓畏惧镇妖阵法？

    漓泺转瞬想透了这一切，却也不过转瞬，凤泠便已化回真身，一只遮天般巨大的金色凤凰，浑身羽翅已化为了血红的魔般的样子，仰天清啸一声，冲着紫色巨大光柱和夜空交界的空洞而去！

    凤翔九天，威震四合！

    就是这样了么……

    采鹿望着骤然彻亮的长空，看着夜晚的云朵被染上了晚霞般温柔的色彩，看着那只已成人形五百年久违的凤凰大鸟向天际撞去，已活了上万年的它忽的感觉有些恍惚。

    到底是要什么呢……采鹿怔怔的呆立在悬崖上，顾不得思考凤泠此举会给三界带来何等毁灭，只是和漓泺长老一起，忽的隐隐明白了什么。

    从一开始，凤泠要的就不是三界称王啊。虽然采鹿不知凤泠究竟意在何处，但他沉寂在妖界五百年，再胸有成竹的一举进攻人界，却一直只是为了星轨上的几颗星辰的轨道走向——

    “破世”和“护土”，这两颗影响三界命运的星辰，一旦失之一，三界的力量平衡便会破坏，与之而来的后患数不胜数。

    而此时，因为蓬莱仙者无意打开了通往天阙之门，所以凤泠等不及了，他不再执意攻打下去，他不惜以自己之身向九天撞去，要将星盘彻底打乱无法弥补，而彻底的毁灭他口中的神界！

    漓泺是不知这些的，他只是发现妖王凤泠向阵眼而来，势有玉石俱焚之态！一旦“九天星芒阵”被破，他三人会大大受挫不说，下界的苍生也会受害匪浅，这绝不是漓泺本来的用意。于是乎，顾不得邪魔还未诛尽，漓泺大喝一声：“散阵！”便要其他二位长老一起撤退！

    可是来不及了，那只火焰般的凤凰已然近在咫尺，漓泺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火凰之羽灼烧，一阵刺骨的火辣辣疼痛！惊恐之下，他用一己之力硬是挣脱了阵法，拖着溯一和望逻便向地面飞去！

    “轰——”

    高高的夜空之上，巨大的凤凰头颅撞上了天罩，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巨大的火光从碰撞点散开，整座苍穹仿佛燃烧起来，灼眼的火焰吞没了凤泠的真身，并且以圆球的形状扩散开来，转眼也吞没了飞到半空的蓬莱三长老……

    漫天的火光，满目的血色。

    接着，一阵阵响彻天地的破碎声不止，仿佛是玻璃破裂的凄然声响，地面的人们全部惊恐呆滞的望着天空，连同那些无恶不作的妖魔们，也凝固在原地望着它们的王，和苍天同归于尽。

    红色。红色。巨大盛绽的如彼岸莲的红色。

    红色散开之后，入眼会是凤泠垂然坠落的尸体，还是天空真的就被撞破了呢——或者说，采鹿脑海里冒出奇怪的念头，会不会传说中的神界真的掉落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摔的粉碎呢……

    “凤凰。”

    忽的，冥冥中，有很温柔却不失坚毅的声音响起。

    那抹声音不再任何人耳边，却又在每个人耳边，声音并不大，却响彻了整个大地，是一名女子的声音，甚是好听。

    “凤凰。”那声音娓娓说着，和爆炸的余响混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幻觉。

    “凤凰，你是何苦呢。”那个声音一遍遍说着，伴随着红色慢慢消散，天空展现出不一般的湛蓝——不是白日晴空那般的湛蓝，而是波光粼粼的……镜面。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