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该出现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晌午，生田神社。

    纪小鱼与近藤琢已然在神社内的偏厅等候了许久。今日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皇室也派了数为成员前来观礼。

    而近藤龙一与近藤须美子坐在与这对新人最近的地方，神色莫辨。

    纪小鱼始终攥着近藤琢宽大的衣袖，二人静默地垂首坐着，等着所谓的吉时。这间神社供奉着司姻缘与健康的日天女神，而可笑的是，这两样纪小鱼一个不曾拥有。

    “还不开始么？”纪小鱼压低声音，问一旁的近藤琢。

    后者摇了摇头，并未出声，片刻后反应过来，纪小鱼是看不见自己摇头的，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再等等。”

    “小琢……”纪小鱼有些疑惑，说不清哪里不对，但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你今天……似乎很低落。”

    是因为什么，他不愿意吗？是了，这场婚礼，不过是一场被动的条约罢了，谁会因此雀跃呢？小琢他，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他向往的女生，可却不得不在今天和自己成婚，若说他没有半点排斥，她自己都不信。

    纪小鱼的轻语让近藤琢心下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他隔着袖子握住纪小鱼的纤手，却不敢用力，只这样静静地握着。

    “没有关系，我明白的，等仪式结束，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你不用给自己背负什么奇怪的责任，以后，若是有遇到喜欢的姑娘，就告诉我，我不会妨碍的。”

    纪小鱼感受到近藤琢手心传来的颤动，连忙小声安慰他，语态轻柔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但今天的近藤琢似乎完全听不进去，只在手下惩罚性地用力捏了捏，纪小鱼吃痛地咬唇，讶异地转头看向近藤琢，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近藤琢一定发生了什么。

    “真是的，到底怎么了嘛……”纪小鱼在心里嗔怪，挣脱了近藤琢的手，不留痕迹地向旁边挪了挪，与他稍稍坐远了些。

    哪知道近藤琢立刻察觉到了这点微不足道的距离，迅速地靠了过来，且比之前更近了一些，连手臂都几乎贴到。

    纪小鱼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仪式被宣布开始了。

    主祭人引导着近藤琢与纪小鱼二人来到神社正殿前，肃穆地漱口、静手后，才引二人入内，端坐在日天女神的神像正前方，其余贵宾则端坐在两侧。

    一番冗长客套的开场词后，便是乏味的修净之仪、献餐之仪，等到誓杯之仪开始时，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分钟了。虽然纪小鱼之前也了解过这整套仪式的流程，可真当自己以新娘的身份坐在仪式的现场，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就这样，以一场异国的仪式，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小鱼？”

    近藤琢已经把盛满了清酒的酒杯递到纪小鱼面前，可后者迟迟没有反应，这才想起她已经看不见了这件事，出声提醒道。

    “嗯？”

    纪小鱼回过神来的时候，近藤琢已经拉起她的手，并把酒杯放入了她的手中。这是一道十分繁复且重要的步骤，唤作三三九度杯，近藤琢已经喝了第一杯酒的第一口，然后交替给了纪小鱼。

    纪小鱼双手扶杯，浅浅地尝了一口，复又递还给近藤琢。

    近藤琢饮尽第一杯，再是稍大一些的第二杯，他微笑着看着纪小鱼一次一次笨拙、优雅又认真的动作，觉得很有趣。主祭人立于一旁，看到近藤琢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很想提醒他要严肃。

    三杯酒毕，纪小鱼已经被换来换去换得有些犯晕了，怎么成个婚这么麻烦，中国的习俗明明只要一杯就够了。

    近藤琢扶起纪小鱼，向前走了两步，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他亲手书写的誓词，本是要由二人一起颂读，但纪小鱼看不见，便只能由他先读，纪小鱼复述了。

    满堂宾客皆是笑意盈盈，静静等着近藤琢接下来即将颂读的誓词，会是多么的辞藻华丽，引经据典。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近藤琢开口后，说出的并不是日文，而是地地道道的中文，即便是纪小鱼，也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错了。

    “纪小鱼，今日我在此迎娶你作我唯一的合法妻子，我愿以命来承诺，即便岁月改变我的样貌、我的身体、我的家族，你，仍旧是我此生，唯一的不变！”

    纪小鱼怔怔地站住不动，既没有复述近藤琢的话，也没有表现出万分感动的模样。此刻，她深深地感觉到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目光在凝视自己，看穿自己，从身躯到灵魂，皆被洞悉。

    她以为，今天会是晦暗、寞落且无任何意义可言的一天，嫁给近藤琢，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命运，前路未知，但她不会退缩，只希望这个日子不要被打搅，让她独自、无言地度过便好，然而……

    那个人，那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还是来了，终于还是来了，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料想到的方式，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了！

    那样的突然，又那样的合理，以新郎的身份，站在她的身边！

    见纪小鱼只一脸惊愕地站着不动，伪装成近藤琢的明夜自顾自地拉起她垂在一旁的手，想要套上他为她订制的那枚七钻之戒，这是永恒不变的誓言，是他永远不会背叛的挚爱。

    纪小鱼终于回过神来，她猛地抽回手，接着是脱口而出的质问，带着冷冷的颤抖：“你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明夜会在这里！会成为今天的新郎！小琢呢？他去哪里了？他不是郑重地答应过自己，今天绝对不会放明夜过来的么！

    不对，不是这样的，明夜能够以这样的方式代替近藤琢成为新郎，一定是他们事先就商量好了的！

    “小鱼，把手给我。”

    “你不该来这里，”纪小鱼退后一步，双手把遮在额前的白帽压得更低，“你不该来这里的！”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看到她此刻的样子，她的紫瞳再不会有光闪烁，她的眼里再印不出他的身影！她早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纪小鱼了啊！

    众人完全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听不懂中文，只见到新娘突然地躲开新郎，神情激动，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明夜完全没有心思管别人的议论，他看着纪小鱼拼命躲开自己，一副不愿意被他看到的模样，心疼地像要碎掉一样。是啊，因为他的执拗、他的愚蠢，他早已错过了挽回她最好的时机，甚至到五天前才知道，他最爱的女人，已经再也看不见他了！

    原来，她之前不惜忍受着他与庞薇薇的亲密、答应住进巑山，不过是为了在彻底失明前，再多看自己几眼！她已经受了这么多苦，等了自己足足五年，得到的又是什么，是明晨那一次次残忍的试探？是命运一遍遍无情的摧残？

    不应该！她理应得到幸福才对！

    纪小鱼向远离明夜的方向后退，那双殷红的薄唇战栗着：“放手吧！明夜！我已经放弃你了，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过再没有你的日子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