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再次失明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二人从海边驾车回市中心时，天已经全黑了。

    为了不给纪小鱼带来多余的麻烦，娄爵只把纪小鱼送到了小区门口，便掉头离去。

    而在纪小鱼泊好车，然后走进电梯的那一瞬间，视线却再度陷入了黑暗。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但没有头晕。其实在第一次发生看不见的情况之前，她就已经有些畏光了，只是没有这么严重，然而这几天，她越来越感觉到眼睛的不对劲，普通的营养不良，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症状？

    她小步往一边挪着，并抬手朝着身侧努力够去，直到碰到金属的内壁。用力眨下眼睛，再睁开，依旧漆黑一片。纪小鱼慌乱地从手袋里掏出手机，刚想按快捷键拨出近藤琢的号码，但一想到在电梯里所有的信号都是被屏蔽的，不由害怕起来。

    使劲眨着眼睛，眼前的黑雾非但没有散开，反而愈加浓烈，一不小心，手机从掌心滑落，砰的掉到了地上。

    “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又会突然看不见！”

    她蹲下身，两手在地面到处摸索，不小心又把手机打到了更远的地方。凭着声音的方向，纪小鱼赶紧朝那个位置寻去，但怎么都找不到，直到“嘀”的一声，电梯停在了30层。

    而就在这时，眼睛里的黑雾又开始散去，微光慢慢渗入，手机模糊的影像出现在了纪小鱼的视野里。

    从黑暗的恐惧中缓过神来的纪小鱼赶紧拾起手机，冲出了电梯，跑到那扇熟悉的门前，拼了命地按着门铃。没有光亮的世界里仿佛到处都是食人的魔鬼，咬噬着她的思维、她的肉体，让她无法正常的思考，犹如被发丝悬挂在了万丈深渊之上，只需一丁点的外力，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谁啊，这门铃会按坏的好不好！”近藤琢念叨着打开了里门，却看见那个疯狂按门铃的正是纪小鱼，“小鱼？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近藤琢连忙推开外面的那扇门，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纪小鱼已经冲了进来，扑到了他宽厚的胸膛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近藤琢一动都不敢动，但却能感觉到她过分快速的心跳以及急促异常的呼吸。

    “怎……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近藤琢小心翼翼地问着，又不敢把她支起，只能任由她抱着，直到脖子后方的肌肤被一滴滚烫的泪灼烫。

    “小鱼！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谁欺负你，我去把他碎尸万段！”

    纪小鱼咬着唇，使劲地摇头，虽然拼命控制着情绪，但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浸湿了近藤琢背后一小块的汗衫。她好怕，真的好怕，一个人在电梯里突然什么都看不见，真的好怕！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近藤琢实在是急坏了，是什么，会让这样坚强的小鱼流眼泪！是明晨吗？他又做了什么伤她心的事了吗？一定是的！“是不是明晨？他今天又和你说了什么混帐话！让我去替你报仇！我非宰了他不可！”

    “小琢，不是他……我刚才在电梯里，突然又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好怕……什么都看不见……我好怕啊……”纪小鱼哽咽着，用力揉着眼睛，眼泪源源不断，怎么擦都擦不完，“我的眼睛好痛！”

    ——什么！

    近藤琢浑身猛地一震，小鱼的眼睛，又看不见了？难道是，又发病了？！

    他赶紧支起她的身体，扶她躺到了客厅的大沙发上。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接受治疗，否则……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上次医生的话他一句都不敢忘。今天的拍摄结束后安排了一天的休息时间，明天，他必须把小鱼带去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

    莉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沙发边，小小的手抓着一张洁白纸巾，轻柔地为她擦去留个不停的眼泪。

    “小鱼姐姐不要哭好吗，是不是莉香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莉香乖，小鱼姐姐只是身体不太舒服，睡一觉就好了……”近藤琢揉了揉莉香的脑袋，佯装轻松地安慰道。

    自从五年前得知明夜的死讯后，她整日整夜都在哭，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可是，她是哪来这么多的眼泪，可以一直不停地流。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病根就埋下了，直到现在。

    “小鱼，我们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很担心你的眼睛，恐怕，不是营养不良这么简单的事！”近藤琢不敢明说，但又不想再隐瞒，这双眼睛是小鱼的，他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万一是眼睛的问题，还是要及早治疗得好！”

    “你是说……好，我知道了，我们明天就去……”纪小鱼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近藤琢这么着急的模样，一定是他知道些什么，一定是自己的眼睛真的出了什么事。不要，她不要看不见，她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她还要为父母报仇，还要找到姐姐，还要帮明夜恢复记忆！她还想再看到他深情注视着自己眼睛时的模样，她不甘心，不甘心！

    ******

    因为三日前的新闻被压得很好，几乎没有人认得出纪小鱼就是那个女主角，因此安静的医院依旧安静。

    在做完OCT、MRI、裂隙灯显微镜等一系列全面眼科检查后，纪小鱼和娄爵二人坐在走廊边的蓝色座椅上，焦急地等待着结果。近藤琢握着她冰冷的手，不断用体温将它温暖，但，无济于事。

    “谈小姐，您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护士小姐从一旁的眼科诊室走来，礼貌地说道，“李医生请你们二位去一下。”

    “好，谢谢。”

    近藤琢扶着纪小鱼朝诊室走去，从进医院开始，她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样的小鱼，和五年前刚到日本的时候一模一样，独自蜷缩在不见光的角落，瑟瑟发抖。

    “小鱼，没事的，没事的。”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他想不明白，角膜病变，这种可怕的病症，为什么会选择她！

    进去时，李医生还在仔细检查着纪小鱼眼部的数据与图片，看到他们二人，目光不觉沉重了下来。

    “坐吧，二位，”李医生年过半百，两鬓已有白发，严肃的面容让他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更长些，“谈小姐，你眼睛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数据表单，没有立刻说下去，没想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这样美丽年轻的女子。那双眼睛宛如紫水晶般晶莹剔透，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病！

    “医生，您说吧，我可以接受得了，请务必告诉我实话。”不管是对面男子严肃的神情，还是冷峻的语言，都让纪小鱼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检查结果不容乐观。

    作为一个医者，他必须实事求是地把真相告诉她，但作为一个长者，他真不忍心让她亲耳听到这样令人绝望的消息。

    “谈小姐，你的眼睛，的确患上了角膜病变，由于是晚期，部分角膜已经坏死。”

    ……角膜……病变，坏死……

    仅仅是一瞬间，巨大的轰鸣声、坍塌声、嘶吼声，顷刻填满纪小鱼的耳膜。这一刻，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混乱的脑中犹如被无数魔鬼用利爪撕扯过一样，无一片可以思考的区域，心脏破碎的声音在巨大的嘈杂中格外清晰刺耳，她仿佛看见了腥红的血海向她蔓延而来，淹没了她的脚，然后是膝、腰、胸，最后将整个头颅统统吞下，再也无法呼吸。

    “医生……你确定了吗？”

    近藤琢埋着头，声音低地连自己都听不见，他不信！不信！

    “是的，角膜病变晚期。除了接受角膜移植，别无他法。”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