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世界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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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走向电梯，电梯里空旷的沉闷，像是突然这个世界所有的人突然消失了只剩下自己一般，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寂静中苦苦挣扎。青颜走出电梯，一股末夏的凉风把她宽大的校服鼓起来，女人的眼神不时的在脑海里回放，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的痛苦和母亲的憔悴，眼睛渐渐的温润起来。

    青颜揉揉眼睛，抬起头看看天，城市的灯光射向天空，灰蒙蒙的如同张巨大的幕布。背后的黑暗无限的延伸向想象不到的深远的虚无的黑洞。“怎么这么快天黑了。”她加快步子，朝公交车站的方向小跑过去。

    远远的看见车子启动了。青颜连忙伸出手想叫，车子已经使出了站点。站台后面的广告箱里有一小块区域写着公交车的日程安排：双水站到枫林社区，路程23km；最后一班发车时间，20点十分。

    青颜拿出手机来看，充满划痕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0点15分。有一滴液体从高初落下来，打到手机屏幕上去，液滴的中间屏幕的细小的显示方格被放大一倍，两倍，数不清的倍数，一瞬间清晰的突兀的从显示时间那一格区域映出来。接下来是两滴，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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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豪华的配置，格式鲜亮的装潢，鱼缸里的鱼遨游在泛白的灯光下，窗外的晚霞投进窗帘，黄金一般的闪光。

    房间里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对话声。

    “走了？”男人说。

    “走了。”女人不耐烦的回答。

    男人兴奋得几乎跳起来，他赞美着自己的女人道，“老婆真行，不愧是我齐鸣大律师的另外一半。我的贤内助。”

    “臭美了你。”女人摆了一副嗔怒的嘴脸，使劲使自己娇媚万分，得意的扬着嘴：“我这都是为谁呢！”

    “白白去做跑腿，我还没那个闲心。”男人有些气愤的说。

    女人生气的说：“哎，别说了，比个乞丐还让人厌恶。真是晦气，气死我。”

    “那种女人哪能和我的老婆大人相媲美呢。”男人讨好着说。

    “什么女人，一小女孩，老娘的气都快憋死人了。”女人得意的嘴脸肆意的拉扯出一些角度。

    “好啦，该准备晚饭了，凤凰开发建筑公司的刘先生应该要到了。”男人笑呵呵的从沙发上支起身子来。

    女人扑过来，说，“恩。哎，你说那个梁松怎么那么不幸啊。本来可以伤不着他的。”

    “逞英雄呗！这事你就别多说了。”男人将扑过来的女人接在怀里，“看我你是好久没被虐了。”

    “呵呵呵…啊，哈哈哈死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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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发生了那么多事会很坚强了，其实还是那么脆弱。

    那种飘渺而又沉重的伤痛，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像光电离子一波一波以无法形容的速度传递过大脑，又像是原本就在那里生根发芽成长壮大。

    隐隐的悲伤像是涨潮的水，汹涌着浪花打向蜿蜒的海岸或者渡口。所有的船舶都随之飘摇起来。

    压抑的天空浮动着大团大团的看不见的黑暗幻影。

    终于还是掉下了眼泪，其实已经酝酿在眼眶里很久了，有一万个理由告诉自己不要掉泪的，可就是没有忍住。

    冗长的世界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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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班车加班车啊。上车了上车了。最后一班啊。”青颜还在揉眼睛的时候听到叫喊声。抬起头时前面停着一辆大巴车，车站的人都在奋力的往车上挤。

    回去的车上远比来时的挤得多，青颜投票的时候并没有投到投票箱里，司机拿着一个装鞋的纸盒放在投币箱上。青颜立刻明白了过来，往里面丢进一块钱去就要上车，司机立马叫住了她：“是两块是两块啊！”

    “怎么是两块呢？”青颜纳闷的看着周围的人都往里面丢进两块零钱，然后又从裤兜里掏出四张一角的和一块五角的硬币来。有些尴尬的看着司机。

    “上来吧。我说你别堵住车门啊。”司机看了看她手里的钱：“自己揣着了，投零的我拿去也没用。真是的，没钱还坐什么车啊！”

    青颜走进车厢，不时的有男人和女人的抱怨声，老人和孩子紧紧的拽住扶手，汽车的颠簸使他们的身体几乎失去一切平衡。

    女人不耐烦的一眼一眼的瞟着身边扛着一根上面沾满了泥土的水平仪器的男人，然后把身子往另外一边使劲的挪开，踩了身后的男人一脚，马上缩回脚来，看男人没作声，什么也没有说，男人小声嘀咕一声，“踩到老子了，这都什么素质来着。”又撤回视线看着窗外，脸上依然是那张死板的表情。

    晚归的学生们厌恶的小声咒骂着不讲卫生来坐公车的人，他们认为这是污染灵魂，或许他们认为这个世界都要像他们想象的那般干净才符合逻辑。

    公交中段的空余座位的角落里，几个民工相挤在一起，偶尔的笑两声，说些别人认为低级土气到恶心的话题。然后周围明显的被烫着外地流行过时了而这里才疯狂时髦的卷发的人们拉出一条缝隙，似乎那是粪坑，谁沾上谁就遗臭一身。她们时不时的抛过去一两眼不屑的目光。

    穿着职业装的男人女人们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沉默着，偶尔的扬一下嘴角做个比较绅士或淑女的微笑，所谓笑不露齿，似乎前面的一切和他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纪。

    老人和小孩颠簸的身体在他们看来就像是外星人摇弋在几万光年的星球那么遥远。

    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艰难的扶着把竿，表情不时的深陷进去。

    青颜看看四周，所有人都假装没看见。

    她挤过去站到她面前，尽力的把身体靠往旁边一惦着肚子的男人身上。男人看了她一眼，嘴角路出奸猾的笑来，索性把身子向她斜斜的压过来。

    一个老人站在后门的把竿前，摇了摇头，自个儿低头叹了口气，然后待车停稳后，拎着手里的口袋蹒跚的下了车。

    车上依然人声鼎沸，拥挤得身体都没法抽开了，划开隔离线的女人和男人们，表情痛苦的一点点的挨拢向那些满是灰尘的民工，把手里买来的冒牌的名牌包包宝贝似的用身体和民工隔开。一副宁愿人毁不可包亡的架势。

    汽车里的声音从比较明显的聊天到含糊不清的吵闹之后，终于在报站音响温柔的女人声音“文明的旅客朋友们，市人大车站到了，需要下车的旅客请带好您的行李物品从后门下车，门口乘客请注意，开门请当心。”说完后，那些所谓文明的旅客朋友们，如同重金赏赐的敢死队一般英勇无比的冲出车门，又传来一阵厌恶的咒骂和埋怨。

    就在这个焖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车厢里，被各式不同的气味混杂而成的气体通过耳朵和眼睛灌进大脑里，将泪水全部化学反应，被反应成一种无以名装的物体，然后又如同产生的气体没来得及收集完全散发在空气中。

    就是这样的世界造就人们趋利避害的天性，并将这种天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是她却还没预料到，更加让她分崩离析的事情，正在像水坝一般的缓慢积累酝酿着，水位一点点的在毫无预知的情况下已经要漫过了禁戒线。即将将整个世界冲垮，让后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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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晨回到教室时，秦芳语正在捣弄着手里的一根荧光光纤，教室里其他人都到综合楼二楼做试验去了。

    教室里只剩下阳光的光束沉浮着尘灰的微粒，一束一束的斜斜的从窗外射到地上，形成一条条灰扑扑的光亮向四周散发。

    “你没去做实验？”秦芳语的声音很柔和，脸上摆放着多余的笑意。

    第二道上课铃声把喧闹的校园，如浇灭熊熊烈火般一瞬间浇熄，整间教室安静得空旷。偶尔的飘进来隔壁班老师讲课兴奋的高声。

    “你不也没去吗？”冉晨反手从门后的墙上取下毛巾擦拭了下满是汗水的额头，飘逸的碎发被汗湿，成束的贴在额间和脸上。

    露出来的脖子和胳膊上全是汗污渍。

    回头去看秦芳语，依然白皙细嫩的皮肤上带着美好的浅笑，眼睛闪亮着光斑。

    窗外下午的阳光通过对面的玻璃反射到她身上，散发出一束束柔和的光晕。

    “听说，，”秦芳语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是你的？刚刚刘婷给我的，说是一朋友在万紫千红找人时捡到的。这上面怎么还有股味道。”说着手里举起来一本撕毁了封面的《奥数题库》。

    冉晨接过来掂在手里看了眼，“是。怎么？”

    “你也去万紫千红？香粉味？”秦芳语用若无其事的语气的说着，脸上的笑容更娇美，“我们大才子一向可是干净得发光的。我可不相信你会去那种地方。”

    “你什么意思？”冉晨停在夏美座前，厌恶的压重了声音。

    冗长的世界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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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城秋天午后的阳光像是深夜暖色的灯光，浮浮沉沉的飘摇在深深浅浅的云雾后面，校园里一阵一阵的干燥。

    冉晨斜眼看了下窗外的城市，流向远处一条小得跟山涧溪流似的称作水城河的水流，穿流过城市中心，把这本来就窄小的城市分成了两瓣。

    两边两条街道又将那些高高低低的楼房串联在一起，组成了这个沾满灰尘的世界。

    他把肩上的外套往桌上甩去，将书折在桌箱里。

    “呵呵。”沉默许久，秦芳语又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话道，“好像是你借给青颜了哦。不好意思，我真健忘。”

    秦芳语说完脸上浮起一股深浅交加的笑意，起身走出教室。

    冉晨瞟了一眼，狠狠的将手里的矿泉水瓶砸向垃圾筐。

    “那边的玻璃更解气。”楼道里传来秦芳语清脆而嘹亮的声音。

    “你真不要脸。”冉晨低声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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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这城市的委屈，无论想方设法的避免，还是免不了要闯红灯过马路。

    其实这座城市的红灯就好像是路边发廊的旋转灯箱，上面写满了欢迎观临。各式各样的人们摆着各式各样的姿势和动作，摇摇摆摆的大方样子像是三国的战士穿梭于金戈铁马一般的光辉荣耀。

    街上的栏杆倒在地上，远远近近的在上面摆放着几个凌乱的摊点，排着一些杂碎的货品，几个臃肿的女人男人半蹲在摊前选货品。

    绕过几个路边凌乱的小吃摊贩，新客站前横七竖八的停放着各种车辆。

    走进车站的售票厅，一间两百平米的大屋子，几个即将远行或者只是即将离开这里的人们拖着一个或者两个大小不一的旅行包。

    售票员的脸孔似笑非笑的在售票窗口里版出各种厌倦的神色，嘴角惯性的拉开一个上扬的姿势。

    “要到哪的？”售票员的声音从那个小得正好够金钱和车票互相进出的小孔里传出来，充满了不耐烦。

    冉晨看看排在队前面的男人，八十年代的打扮，老土的衣服和破旧的皮鞋，头发油腻肮脏的弯倦在额头上，看不出任何头式，像是从来没有理发师碰过，或者是自己对这镜子长长短短的一刀一刀的剪下，再涂上岁月的痕迹。

    男人有些慌忙的摸索着油腻腻的荷包，胆怯的探过头到玻璃前，结结巴巴的对窗口说，“姑娘，我，这点不是去毕节的嘛。我，这车都快开了，这，我这里还差两块”

    “没有钱你还坐什么车啊，到一边去，后面排队的人还很多。耽误了旅客的行程谁来负责。后面的，来，你到哪的？”像是绷开弧度的铁丝般的嘴角如枪弹口一样往玻璃缝外射出来女人尖刺的声音。

    窗玻璃里的声音将他身体正正的推回了两步，险些踩在冉晨脚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只有冉晨个人排在他后面。又看看玻璃窗内。然后畏缩着退到一边，一脸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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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走动在候车座位间和坐在位置上的，就剩下冉晨和男人在售票窗口前。

    “到哪里？”窗口内又传出来懒散的女人声音。

    “毕节。”

    她似乎受冰一样，抬起头来。或许正在疑惑也有人的声音比她更冰冷时，冉晨更加冷冷的补充一句，“毕节，快点。”

    “你急什么？电脑反应也有个过程。”女人烦躁的说。

    递进去两张一百块，补充道，“两张。一张今天的一张明天早上。”

    女人正疑惑的递出两张车票和一些零碎的散钱出来，冉晨将那些零钱用力甩回去，“给你的电脑程序反应费。”说完将一张车票递给正在焦急的男人，冷漠着语气，说，“给，把你手里的钱给我。”

    男人似乎没有明白冉晨的话，愣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啊，哦，谢谢这为小兄弟你。”男人用极其别扭的普通话说。

    “你是水城口音，我听不惯，下次在家乡别说外地话。”冉晨说着拐出售票兼候车室的大门。

    女人骂骂咧咧的看冉晨走远后，再看四周没人注意，轻轻的伸手进槽里，将那些散钱掏过来放进抽屉里。

    或许以毒攻毒是治疗这个世界的良方，但他却忽视了一点，这种方式好比肉包子打狗，甚至连尾巴也没摇一下。

    售票的女人见再也不会有人注意了，喜滋滋的伸手从抽屉里把那些散钱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钱包。

    这世界还真有这么傻帽的人呢，她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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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颜从实验室回来的时候抽屉里被翻来凌乱，总感觉有一些不同目光时不时的射向她，背后一股凉飕飕的风不停的吹。

    冉晨的位置空着。

    那个角落，此时像是一尊英雄的石像被推倒后留下的空荡荡的台阶，突然有些冰凉的悲哀。

    桌上放那本《奥数题库》，书皮被撕破了。老师进来后，她再次看向冉晨的位置，空荡荡的。

    “又逃课了。”青颜说。

    秦芳语得意的向青颜撇过来一个美丽而动人的微笑，又转过头去继续在人丛里谈笑着。得意的样子像朵骄傲的花儿，灿烂的绽放着她的光彩。

    夏默认真的在整理着笔记。

    后排的同学对冉晨的空位指指点点，小声的谈论着什么，传来一阵阵的骚笑。

    听不清楚，他也没兴趣听清楚。

    青颜正准拿出教材来准备学习时，后面的同学捅了捅它后背，递过一张字条来，“你是不是想医院里出现什么意外？”还是先前那个陌生的字迹，但她知道是谁，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咚咚的鼓了起来。

    她不怕谁去医院做什么，只是冉晨这个结，也不知道夏默上次怎么了解的。

    她在背面写上两个字，“幼稚。”将字条传回去。

    再看夏默，仍然安静的匍匐在桌上看书。

    再次传回来的时候，青颜看也没看，直接丢进了垃圾筐。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