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回首已是百年身2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逸寒，曾经我们之间无话不谈……”

    “皇后娘娘，那只是曾经！如今您是万人之上的皇后，而我只是一个外臣。”

    穆雪蓉的目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十七年前的那个冬天，我投身这冰心湖中。那直入心扉的寒，刹那间席卷我的全身，几乎让我的血液为之凝结。但是欢愉却从心底升腾，因为这冰冷的湖底有我希冀的解脱……”

    明逸寒垂下眼，所有的情绪都被封锁在长睫之下，也兴许，长睫遮挡之下的淡色眸子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穆雪蓉稍稍后退了一小步：“逸寒，你和陛下曾经是生死兄弟，我不希望你们因我而兄弟倪墙。你心里倘若有怨有恨，就冲着我来。这些年来，陛下已经竭尽全力在补偿你了。”

    “他的补偿，臣明白。异姓封王的殊荣，规模宏大的明王府，十年来无拘无束、任意驰骋的自由，臣心里都有数。”

    虽然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是穆雪蓉却感觉到那淡然语气中掺杂的不屑一顾和屈辱。“十七年前，陛下他……”

    “已经是十七年前的事，娘娘为何还是念念不忘呢？”

    “如何能忘？逸寒，你能忘吗？”

    明逸寒自地上起身，迷雾一般的眸中隐隐可见些微的光簇。“那娘娘要如何才能放下？要臣杀了姬卿云，夺了他的皇位，把本该属于臣的女人抢回来吗？”

    穆雪蓉大惊。这才是他的心声吗？“逸寒，你不会是真想这么做吧？”

    “如果这是娘娘所希望的话……”他将选择权扔给了穆雪蓉。

    “不，我不需要你这么做！我只是希望你和陛下能够言归于好。逸寒，陛下特地召你回来，必定是想对你委以重任。你……不会让陛下失望吧？”

    明逸寒踱到栖心亭的最前面，面向湖面而立。“娘娘虽然是陛下的枕边人，却未必对他了解得透彻。他召臣回朝的意图，怕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有数。”

    穆雪蓉一时间有些怔然，曾经很多次，陛下说她并不了解逸寒，而今，逸寒却说她不了解陛下。究竟对于这两个她深深爱着的男人，她了解到的有几分？

    “逸寒，你误会陛下了……”

    “误会了吗？”他轻轻反问。

    “……”再度被反问，她发现自己无法给一个确定的答复。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后，像很久很久以前，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脸贴向他的后背。“逸寒，我知道你爱得很辛苦，但是我爱得也不轻松。十七年前，当我看见你的棺木千里迢迢地被运回来，我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可是当如此贴近他的此刻，她终于可以尽情地哭出来。热烫的泪水浸透他的薄衫，直透他的身体里，似乎连他薄凉的血液也为之升温了。

    他空灵的目光缓缓下落，看向那双交缠在他腰间的双手。剑眉无法自制地拢聚，却仅仅只是一刹那，便恢复了面无表情。

    “自尽未果，陛下强行将我带入了皇宫，每天派宫女寸步不离地看着我。他以那样的强势姿态挤入了我的生命……”

    她没有说的是……

    ……你没有理由活下去了，是不是？那朕就给你一个必须活着的理由……

    ……雪蓉，也许现在，你的腹中已经有了朕的子嗣。那是你与朕共同孕育出来的孩子，你忍心扼杀他的生命吗……

    ……雪蓉，你听见了吗？你已经有了身孕，你的腹中有另一个生命跳动的节奏，听见了吗？不要再这样睡下去了，不要把自己封闭在朕触及不到的世界里……

    ……为了我们的孩子，睁开眼，雪蓉……

    ……雪蓉，虽然你还是执意把自己的所有意识都封闭，但是朕还是要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皇后，永远的皇后……

    当话题转移到姬卿云的身上，明逸寒就漠然地把那双交缠在他腰间的手扳开。“娘娘今晚来，就是为了叙旧的吗？”

    穆雪蓉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强颜一笑。“叙旧？往事历历在目，我还以为不过昨天的事而已。原来已过去了这么久啊！”久得已经在他的心中腐烂。

    “娘娘言归正传吧！”

    穆雪蓉站到他的身旁，偏过脸看他的侧脸，依旧是熟悉的轮廓，可是再也扬不起笑意，又显得好陌生。她的记忆中，每一个属于他的脸，都荡漾着满满的笑，几乎恨不得要溢出来。

    “陛下已经决定了继位人选。”

    明逸寒不曾侧过视线看她一下，空蒙的目光不知遗落在那个角落。“朝政之事，臣向来极少插手。”

    “因为你根本无须插手。整个朝廷都被你攥在手心里，一切只能随着你的意愿起舞，不是吗？”十年的沉默，谁也未曾想到他竟然在私底下掌控了皇朝的天！

    明逸寒不否认也不承认。

    穆雪蓉轻嘘一口气：“陛下决定让晴莞继位。她将会是凤越皇朝两百多年来第一位女皇。”

    女皇？明逸寒二度皱眉，仅仅是一瞬间，泄露了这两个字带给他的震撼力。“为什么？”

    “因为这是澄光大师的预言指示。”她敛了敛目光。“澄光大师十年前曾经为朝熙和晴莞分别批命，可是昨晚陛下拆阅后，才发现澄光大师并未为朝熙批下只言片语，只有晴莞的预言是一句话……”

    她顿了顿，才沉重地揭露：“女皇临朝……一抹红颜祭江山……逸寒，你知道，我从不欺骗你，这次来找你，也是想跟谈一笔交易。”

    “交易？”这两个字引起了他的丁点儿兴趣，因为他的目光稍稍瞥了穆雪蓉一眼，随即才转开。

    “陛下打算封你为摄政王，由你辅佐晴莞登基。”

    那是因为依照如今的朝廷局势，姬卿云没有任何把握能够把晴莞一介弱女子扶上皇位！明逸寒心里再清楚不过。

    “陛下会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让姬姓皇族血脉继续延续下去。”言下之意当然是指姬朝熙。

    “那么你打算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他纯碎站在谈交易的立场，考虑这于他是否有利。

    “凡天下所有，任你索取！”

    明逸寒负于腰后的双手微微颤了一下，空蒙得诱人遐想的眸光轻柔地投放在身旁的女子脸上：“凡天下所有，任我索取吗？”他的声音像是要漂浮在晚风之中，随风飘去更远的地方。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