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初来仪（二）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远处的宫殿庄严华美，高大辉煌，人行其中，越发显得渺渺。

    红棉立下身子静静凝望，只见重华门前一条内河缓缓流过，六座汉白玉拱形桥横跨水面，只不过规模比外河要小的多。此刻暮春三月，两岸杨柳扶疏，一片新绿，到像重重描了两笔的山水，赏心悦目，不知宫内景致又是如何。

    端木公公态度恭敬，举止有度，对红棉极其尊重。他一眼就发现面前这女子沉静端美，才华内敛，必不是能居人下之人，心里先敬了几分。

    能做到大总管之职，又整天跟在皇帝身边，处处查颜观色，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他亲自在前引路，众人跨过拱桥，入了重华门。红棉抬头望向这钰雪国的皇宫，早听尚宫们说过，这宫殿已经历经了几代，如今看来，规模宏大，古朴苍劲，与本国建筑不同。这些宫殿楼阁仿佛经过了多年的积淀，有着更为浓厚的底蕴。此刻已是午时，正午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给宫殿镀上一层明亮的金色，恍恍忽忽，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时辰，宫内行人稀少，见了端木公公也都老远避在原地，只余两旁修竹片片，骄阳烁烁，伴着众人前行。端木公公领众人穿过烟波浩渺的九曲桥廊，再绕过两道垂花门，只管静静行走，谁也没有注意到，长廊的尽头，一道深邃的目光远远从红棉身侧掠过，如惊鸿一瞥。

    一片白玉兰花海深处，秀雅的宫殿呈现在红棉眼前，龙飞凤舞的漱玉宫三字熠熠生辉。端木公公遥遥一指，满眼微笑：“公主，这就是您的居所了。请公主进去看看，可还满意？”

    红棉微笑颔首，但见宫门前玉兰花盛开，朵朵大如碗口，宁静优雅，十分惬意。踏着宽大的汉白玉石台阶，扶着茯苓的手踏入漱玉宫，前殿内一株高大的合欢开得正好，枝繁花茂，地下铺了厚厚一层落红，微风一吹，仍有花朵簌簌。两旁遍植杜若香蘅，清香阵阵，藤蔓遮绕，恍如仙境。

    端木公公领众人从前殿穿过游廊，走至后殿。只见靠粉墙几从芭蕉倚着修竹，东边几株垂丝海棠盘根错节，红花满枝，枝蔓繁茂。暗合红香绿玉之意。另有一棵月桂，粗粗大大，不知经历多少岁月，越发的枝繁叶茂，清秋时节，满殿飘香，必为幸事。

    一小小池塘与宫外活水相通，清澈见底，时见锦鲤游动。四周绿草如茵，星星点缀鸢尾、铃兰等花。另有曲栏通至池中水榭，夏夜于此烹茶纳凉，想是极好去处。

    宫殿很大，比之漪兰宫毫不逊色，处处古朴之中带着清幽。红棉心内满意，对端木公公轻轻点头：“有劳公公”。

    端木公公微微一弯腰：“岂敢。”

    傅嬷嬷手捧一只青玉鼻烟壶，双手奉上：“多承公公相迎，来时闻说公公喜爱这个，备得仓促，不知可入公公法眼？”

    端木公公一见，鲜少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这壶可是名为凝翠吗？”

    傅嬷嬷微笑道：“老奴侥幸购得，正要请公公品评，不知可否真品？”

    端木公公拿壶在手，只觉通体莹润，触手生温，细看壶底，古朴的“凝翠”二字苍劲有力，他细细品评，正是名壶“凝翠”。他心里大喜过望，也不客气，只说了声今日受公主大礼，实不敢当，到底将这壶收起。

    原来这端木公公一生无别的嗜好，唯爱收藏这鼻烟壶。当日茯苓从尚宫口中探得，傅嬷嬷费力淘得这只鼻烟壶，这壶经过历代名家品评，更有大师曾于壶底刻“凝翠”二字，端木公公一直无缘得见，不意今日竟入自己囊中，实是平生幸事。

    傅嬷嬷很是恭敬，说到公主年纪轻，初来乍到，以后要仰仗总管的地方很多，还请多多照应。她当日寻这烟壶不知费多少心力，只盼今日一击而中，如今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端木公公收了烟壶，满脸笑意，听傅嬷嬷如此说，连连摆手：“这话老奴受不起，公主金枝玉叶，前程未可限量，大家以后要仰仗公主的地儿多了。”

    众人将场面话做足，端木公公看红棉除贴身侍女外，并未多带人手，怕不够用，吩咐外头按例配上宫女、太监，并几个粗使的丫头，一切安排妥当，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交差。

    正午的阳光明媚灿烂，斜斜透过楠木雕花窗扇，映在成曦帝疏朗的眉毛上，如星星点点的银芒。

    他看完了手中的密报，微微一笑，随手一抖，片片纸屑飞落。想要行动么？他既能登上帝位，也就不怕那几个各有藩地的亲王，且看谁能笑最后。

    当日帝位不稳，四妃缺一，还嫌这宫内不够闹腾，太后为纳兰家的女儿出头，太妃又送了娘家的侄女入宫，都觊觎那个妃位。得罪了谁都不好过，听了青书之言，他在朝堂之上下旨与岫云国和亲，果然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两国联谊，纳兰尚义这只老狐狸也没有话说，换得这半年时间，他的帝位已然做稳，再不用看这些人的脸色。

    成曦帝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

    今日端木公公不在，无人敢催皇帝用膳，殿下的太监们只好小心地望望窗外，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下，就见成曦帝袍袖轻轻一甩，立起身来。他淡淡地吩咐一声：“回宫，传膳”，就大步向殿外走去。

    身边的公公喜笑颜开，赶紧应着，小碎步跟上去，紧跑了几步才赶得上帝王的脚步。做奴才都成了精了，仅从刚刚那一声吩咐，他们就听出今天主子心情不错，估计朝堂之上一片清明。

    成曦帝今日早朝后换了一身绣龙纹的白色便袍，用金冠束发，越发显得高挑秀雅，少了几分帝王霸气，多了些温润如玉。刚走上回廊，就发现尽头一群人袅袅婷婷从九曲长廊转过，往后宫走去。远远看不真切，只觉中间那人精致婉约，风姿绰约，线条像极了工笔画下细腻刻画的仕女，却分不出是谁。

    身边的公公机灵，走近一步，细看了一看，回道：“瞧着面生，不是宫里哪位娘娘，这必是岫云国的凤仪公主到了。”

    成曦帝眼见那女子淡淡如痕，已然消失。只是惊鸿一瞥，却似投了个影子在心中，搅得微微一动。又忆起前些日子太后跟太妃的眉眼行事，心里就有些不爽，更想将这女子宠上天去。当下微微冷笑，吩咐道：“端木公公回来，让他去问问皇后，凤仪公主的封号定下了没有？”

    那太监答应着，紧随成曦帝身后向寝宫走去。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