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发的年轻人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平乐凡一听他说自己是别人派来的探子，吓得连连摇头道：“我不是探子，我不是探子，我是被抓来的。”白头翁哈哈笑道：“开个玩笑也能把你吓得这个样子，想必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惊吓吧。”白头翁用食指轻轻的沾了沾她的脸，放到鼻间闻了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久久沉默不语。平乐凡问道：“我的脸是不是再也治不好了？”

    白头翁的脸缓缓变得冰凉，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古留行是你什么人？”平乐凡以为他是古留行的仇人，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他……是我师父，你和我师父有仇么？”白头翁缓缓的摇着头，声音变得有些哭腔，“他是你师父……他是你师父……真好，他有徒弟了……”平乐凡见他这副古怪的模样更是吓得不轻，连忙后退到书架的角落里，不敢出去。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了白头翁的声音，只是声音中已没有了哭腔，“喂！小丫头，躲在那里面干什么，我又不吃了你！”平乐凡悄悄的朝外面瞧了瞧，一头白发，那张脸却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正在捣鼓着桌案上的药瓶，平乐凡慢慢的走了出去。白头翁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的脸原本便用过药，本来是可以好的，但后来清清又给你用了截然不同的药，所以两种药物混合便成了一种不咸不淡的毒。”

    “不咸不淡？”平乐凡奇怪道：“毒也分咸淡么？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过？”白头翁说道：“小丫头片子没见识，不咸不淡就是说这毒不是很厉害，真笨！”平乐凡抓了抓头，暗道：“这是医术里的常用词汇吗？我确实没听师父说过呀。”这时白头翁又继续说道：“两种药物混合而成的毒已经渗进了你的疤痕里面，若想祛掉你脸上的疤，唯今之计也只有用刀子将你脸上的疤一道道的削平，然后再上一些止血生肌的药。”

    平乐凡问道：“这样我的脸就可以好了么？”白头翁微微皱了眉，问道：“丫头，你刚才听到我说的话了吧？”平乐凡点了点头，白头翁道：“从你嘴里说出来好似很简单似的，但我说过，你的疤要用刀子慢慢的削平，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痛楚吗？”平乐凡摸了摸脸上硬硬的疤痕，点头说道：“不管有多大的痛楚，我都能忍受！”

    白头翁叹息道：“女子爱美是天生的本性，但若为了那张皮相而受尽折磨，着实有些不值啊。”平乐凡眼中一黯，道：“不错，爱美是女子的天性，可除此之外，我还要靠它找到我的亲人，我要知道我的名字，我的身世，我不要做一个活在世上却活得不明不白的人。”白头翁听后苦笑着摇摇头，“有时记得所有的事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是我，我宁愿我什么都不记得。”

    平乐凡奇道：“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呢？柳公子是如此，苏姐姐也是如此，你们都有一段痛苦的记忆么？”白头翁瞪了她一眼，啐道：“小丫头片子，管好你自己的事再说吧，今日我要为你配好敷在脸上的药膏，你明日来我再帮你治脸，先回去吧。”平乐凡走到门口，转身问道：“白先生，我的脸何时能治好呢？”白头翁掐着指头算了算，道：“大概要十五天左右吧。”

    平乐凡刚来到苏怜清的房门前，便见她从远处走来，苏怜清走近道：“听说你被圣君叫了去，我便去找你，后来又听人说你被云燕带走了，我急得到处找你，你究竟和云燕去哪儿了？”平乐凡拉着苏怜清的手进了屋，两人坐到凳上，平乐凡开心的说道：“虞陌阎说要让白先生给我治脸，今日白先生要准备药物，所以他明日便给我医治。”苏怜清柔柔的笑道：“是真的吗？圣君真的让白兄给你医治？”

    平乐凡眼笑眉开的点了点头，苏怜清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我正因你的脸而担心呢，若是白兄为你医治那便太好了。”第二日，白头翁坐在平乐凡面前，手中尖利小巧的刀正泛着白森阴寒的光反射在她的脸上。平乐凡恐惧的咽了咽口水，缓缓的闭上了眼，道：“白先生，我准备好了。”苏怜清紧张的握紧了她的手，将脸别到了一旁，安慰道：“如果一会儿痛得受不了的话就让白兄停下，知道么？”

    平乐凡也握紧了苏怜清的手，摇了摇头，白头翁拿着小刀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丫头，我要开始喽？”平乐凡紧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白头翁拿了一块叠好的白布放到好手里，说道：“一会儿若是痛得太厉害，就咬着它吧。”平乐凡将白布捏在手里，摇了摇头。白头翁叹服道：“真是个犟脾气，随便你吧，闭上眼，我要开刀喽。”

    白头翁的左手托着平乐凡的下巴，右手的刀慢慢的向她的脸靠近，刀尖上的寒冷刺痛了平乐凡的脸，但双手却紧紧的抓着白布，丝毫未将头移动分毫。最后，刀尖轻轻的刺进了肉里，药房内传来了白头翁长长的哭嚎声：“叫你咬布你不咬，为什么偏偏要咬我的手啊——”

    两个时辰后，平乐凡脸上缠满了白布，只留出了两只乌漆漆的眼睛，白头翁一边用布包裹自己的左手，一边惨痛的哀怨道：“你知道我有多珍视我的这双手吗？全身上下就属这双手最漂亮了，偏偏因为你而留下了狗齿印。你说！你要怎么赔我？”平乐凡朝身旁苏怜清的位置缩了缩，苏怜清拍了拍她的背，对白头翁埋怨道：“她也是一时疼痛难忍，你就莫再怪她了，不大了我以后多给你酿几坛好酒罢。”

    白头翁恨恨的看了平乐凡一眼，说道：“这还差不多，留了这几个狗齿印，我这双手就算是费了。反正你也熟悉草药，以后每日来帮我打打杂，算是对我这双手的补偿。”平乐凡满是愧疚的点点头，道：“我会的。”

    半月之后，柳扶眉前来接她来了。山门前，柳扶眉将一个碧绿的耳坠子捏在手里，说道：“这只耳坠子你认识吧？她那日便是戴着这对耳坠。”说完将耳坠抛向虞陌阎，虞陌阎轻巧的接住后将耳坠摊在手中怔怔的看着。柳扶眉说道：“你是堂堂的一教之主，不会说话不算话吧？”虞陌阎从耳坠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轻勾起了笑，笑中掺杂了一些莫名的东西，“本君自是说话算数之人，将她带过去。”

    柳扶眉看了平乐凡一眼，皱眉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云燕说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圣君可不是那种对小女孩儿下手的人，只是帮她治一治脸罢了。”平乐凡走到柳扶眉的身边，见他的脸上不喜反忧，又回头向苏怜清望去，两人的眼中尽是不舍，“姐姐……”柳扶眉惊愕的看了看平乐凡，又看向了苏怜清，抓住平乐凡的双肩问道：“你刚才叫她什么？你叫她什么！”

    平乐凡奇怪的看向柳扶眉，道：“我叫她姐姐啊，在里面只有苏姐姐对我最好了，所以我们便以姐妹相称，怎么了？”柳扶眉原本激动的脸渐渐平息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的看向苏怜清，道：“没什么，以后别再叫她姐姐，她不配！”“为什……”平乐凡还想问他为什么，但柳扶眉已经不再给她机会，开口对虞陌阎说道：“清水镇，南阳山下有一户农家，那里的人你认识。”

    柳扶眉说完那句话便抱着平乐凡飞驰而去，平乐凡喃喃道：“清水镇，南阳山？那里不是我家么？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柳扶眉没有理踩她，继续赶路。平乐凡忽然想起了一事，说道：“对了，今日是我拆布的日子，一会儿你会带我去客栈吧？”柳扶眉苦笑道：“为何我来救你，你没有一丝欣喜？为何你呆在那里，没有一丝害怕？”

    两人来到了五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柳扶眉带着她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夜间，柳扶眉用剪刀轻轻的剪开了包裹在她头上的白布。长长的白布一圈又一圈从她头上剥离，平乐凡的心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双后不自学的紧紧扣在一起。当最后的一圈白布从头上剥下，平乐凡的心也害怕紧张到了极点。柳扶眉将一面镜子放在她面前，面上笼罩着淡淡的忧愁，说道：“睁开眼睛吧。”

    平乐凡缓缓的睁开眼睛，铜镜里的人由模糊变得清晰，“这……这张脸……怎么会这样？”平乐凡睁着大大的眼睛，摸着自己的脸，叫道：“怎么回事？这真的是我的脸吗？”柳扶眉认真的点了点头，轻声的说道：“既然你坚持要寻回这张脸，那么以后便要承担起这张脸的伤痛，当你以这张脸再次面临人间时，你会遇到一件又一件令你伤心和痛苦的事。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后，当你在跌倒时扶着你，当你在心碎时抱着你。这么多年来，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