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芥蒂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此时，她还不知道这会对她有什么影响。莲心最清，这话说的不错。她就是太单纯，才会如此轻易地被感动，被温暖，从而，会错认。

    而今，她只看到云妃忧心地眉眼，继而，她交付了真心。

    “姐姐不必担心莲碧……是了，方才姐姐给莲碧看的那首诗，姐姐可想好如何修改了？”莲碧忙转移话题。记忆太沉，她极力不去碰触。

    云妃似是见她又展了笑颜，便也收起了原先凝重的神情，如常道：“还在斟酌……方才我一回了宫，便有人传令，让我陪母后到御花园走走……母后可喜欢如韵和玉妍的那片花圃了，莲碧妹妹这样出尘脱俗的女子，想必也是喜爱的吧？”

    莲碧微微一笑：“那花圃确实别出心裁……出尘脱俗，呵呵，与如韵姐姐比起来，莲碧还看不上眼呢。”

    “别瞎说。”云妃半开玩笑地说道。“噢，是了……我想起来了。据闻妹妹特别喜爱莲花，是么？”

    莲花。莲碧的心不禁一沉，一池清莲，一份约定，而今皆湮灭。

    心痛如割，她只微微颔首，又摇头：“莲毕竟生得太清透。太纯洁的花，是容易消逝的。”

    容易消逝，一如他们的一世之约，太美，美得那么单薄。

    “是又如何，昙花不也是只开一瞬，一样美得沁人心脾，流芳千古。”云妃却仿似开导一般，扬声说道，“我那里有一本百莲集，只是我自己单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正知道妹妹喜欢莲花，不如就送给妹妹了。”

    “姐姐快别这样……”莲碧急忙推辞。

    “哎，这可不是什么。你为我改诗，我送你画集，一来一往，算不得什么的。”云妃推就了她的手，一双秋水眼里，却是暗含悱恻。“好容易宫中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姐妹，就算是姐姐我一片心意吧。”

    云妃的眼底，那一片忧伤的潭水，深不见底，伤人骨髓。

    莲碧心里，竟如帘旌摇颤，暗伤难耐。云妃这样美丽可人的女子，竟会在宫中无人被冷落？蓦然陈玉妍方才阴沉的话浮现脑海，难道，是陈玉妍……

    “姐姐不要这样……莲碧收下就是了。日后有什么事儿，姐姐自都可以找莲碧说，莲碧永远等着姐姐前来。”莲碧低低地，却深情地说着，手竟不自觉地握紧了云妃的手，那么紧，像是一种承诺的寄托。云妃抬起眼来，只是忧然一笑，而后淡淡点了点头。

    “参见云妃、莲妃二位娘娘。”

    突然有一清越声音传来，莲碧抬头一看，却是日里领她入玉慈宫后园的那黄衣侍女。侍女恭敬地做一礼，禀道：“云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好，本宫这就过去。”云妃轻声应着，方才的忧伤，皆已消散不见。莲碧望着云妃对自己抱歉的一笑，而后起身，在那侍女的引路下朝花圃那头去了。

    那美艳的背影，光鲜却凄凉。莲碧坐在原处，脑海里却不断地回放着云妃今日的种种眼神：惊喜，担忧，悱恻，忧伤，还有突然却似自然地转变的沉静……身在深宫，确实艰难。喜乐忧伤，皆需换转自如，不着痕迹。若被人看出来，很可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陈玉妍那句话，仍在她脑海里久久萦绕。为何陈玉妍如此看不顺云妃？是怕云妃夺走了她在皇后面前的得宠地位？是妒忌云妃显赫家世妍丽容颜？还是纯粹是为逼走一个对手？她，为何敢这么大胆地在她上腾莲碧耳边直说？她就不怕，她莲碧将此事告诉太子，对她不利？……

    “滴、滴、滴……”

    忽然听见一丝细弱而清澈的声音，同时脸上感到一阵阵的微凉，她心里一惊——下雨了！

    不错，下雨了！刹那间四下便淅沥沥地落了雨，像那一日一样迅速而毫无先兆，瞬间便湿透了她的衣衫！不大却极密的雨珠捶打在地上，一声声怦怦地响，她颤抖着搂住自己的湿淋淋的身，不知所措！

    “莲碧！”有人惊慌地喊着，然雨声太大听不清是谁，却能肯定那声音是从花圃那处传来的。她打颤着站起身来，冷意肆虐了身体，她感到意识渐渐地模糊，眼前一片湿漉的雨水，她看不清晰……

    呼吸越来越困难，仿佛被雨水塞住了咽喉。她拼命地呼吸着，搀着周围的山石摸索着朝花圃走去，雨落如珠，打在身上，丝丝的痛……

    她的身影跌跌撞撞，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朦胧的双眼看见有一个人在几度被阻拦后还是横下了心般从那紫藤萝花架下朝她飞奔而来……

    *****

    身体沉得像铅，难以动弹。

    仿佛泡在千丈水底，喉咙阻塞，呼吸艰难。她能明显感觉到一身湿漉漉的凉，以及身体深处不停翻滚而上的飕飕的寒意，纵使有温暖的被衾紧紧裹着，却仍然让她的身体禁不住不停地瑟索。

    痛，沉重的痛，叫她难受万分。

    “你还看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尖锐地问着，声音里是压抑的愤慨。纵使双耳嗡嗡，她也听出来了，那是陈玉妍。

    “我当然知道！”另一个人抢断般地喝着，那音色显然就是蓝如韵，然她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平日清秀可爱的蓝如韵，竟会有如此义愤填膺且冲动鲁莽的喝断。“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你没看到母后的眼神吗？！我这么做不知会被母后骂得多惨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不要这么冲动！”陈玉妍低声喝着，声音里是让人心寒的冷和烈，“虽然云若玲那贱人不敢动我们，但母后跟她是什么关系谁都知道！”

    “这样就可以丢下莲碧小姐不管？！”蓝如韵的声音尖利而愤怒。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那贱人的意思早都摆明了的，其实拐个弯子说生病了对莲碧倒还更好。”

    “玉妍！你这是怎么了！”

    陈玉妍的声音，无情，冷冽，仿佛冰锥一般刺破莲碧的心！这个女人……这个长着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端庄女人，竟有这么冰冷狠毒的心！她希望自己病了，她竟希望自己生病！方才云妃悱恻凄婉的眼神次又重现，那样的哀婉里，硬生生显出陈玉妍方才在花圃中那张端庄到冷却生硬的脸！

    “咳、咳咳……”灼热的怒火瞬间冲上喉咙，与她浑身的寒冷撞了个正着，擦出剧烈的气浪！她一声接一声地咳，震得她胸口剧烈地痛——又因为病，又因为人心！多可怕的女人，若她听信了她的话转而针对云妃，指不准今后会落到如何地步！

    “莲碧！”蓝如韵惊叫一声，慌忙握紧了莲碧颤抖着的手，“来人！快让御医来，莲妃娘娘醒了！”

    “莲妃呢？！本宫要马上见到她！”

    一声愤怒而焦切的喝断声瞬间石破天惊般震撼了宫室，剧烈的胸痛与咳嗽声中她隐约听见了门被粗暴地撞开的声音。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